第二十三章、武当行宫

　　二人都有点失望，尤其是王蓉。她现在认准了龙涎香就在那条狗的肚子里，盘算着会不会董霖浩已经回来过把狗弄走了，那样就前功尽弃了。她把疑心告诉了董连声。
　　董站长却是很懂人情世故，他摇摇头，判断道：虽然贼王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但毕竟现在东关街已经拉上了天罗地网，他不会这个时候凑过来找死的。不过董连声担心的则是狗胃会不会把那个龙涎香消化掉。这点王蓉也吃不准。
　　好在董连声同学是个喜欢学习的好孩子，路过街区里的一个书城时他买了一本关于狗的书，很认真地找到消化系统这一章，见上边写到：狗的消化系统和人类的功能差距非常之大。人作为万物灵长，胃是强大的，能吸收多种营养物质的营养来补充自身，而狗的功能就不行了，狗没有办法消化含糖，含盐，含大量油脂的食物。这让他很是放心，另外想想董霖浩既然选择这样的载体，那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可不想把冒着如此大危险才搞到的龙涎香变成一堆狗的排泄物。不过现在问题就是：那条狗去了哪儿？
　　看王蓉表情忧郁，董连声又习惯性拍拍她的头发，这种亲昵的举动让王蓉有点害羞，但也感觉到一阵温暖，是呀，他们本来也没失去什么，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里能一起走走也是一种幸福，她的心情马上好了起来，这里离她家很近，她有意无意领着董连声往家里方向走去：母亲此时应该在店铺里，要不要带着董连声到家里看看呢？那可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自从五岁父亲去世后，那里就没进去过任何一个男人，连姐夫上门求亲母亲都不让他进门。这个问题占据了王蓉的心，甚至于寻找那条狗的想法都被暂时忘记了。
　　董连声倒是很敬业，一听到狗的动静就跑过去看看，可惜看到过几条都对不上号，很多宠物狗都是小型犬，颜色也不对，董连声记得那条狗是金黄色毛的，他不太懂狗的品种，但觉得只要看到那条狗就能认识。走到一处宅院跟前，王蓉看周围没人注意，就伸手抓了董连声一把，用手指了指，用手机告诉男人：那是我的家。
　　这是一座晚清风格的单层建筑，青砖黛瓦，古色古香，湿气重重的苔藓在青砖缝隙之间无声地衍生弥漫，故居简陋、质朴，以清雅的寂静，抵挡着数百米之外现代社会的喧嚣。董连声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院子，他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门上挂着一把很现代化的大锁挡住了去路。董连声很好奇地趴在门上，很认真的想看看院子里的风景。
　　门缝并不大，但这种门是樟木做的，有一种浓烈的岁月气息。院子里绿树环绕，几棵高大的桂花树几乎遮盖了并不大的院落，这个季节的桂花看似纤弱，但根扎得很深，现在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世上无花敢斗香，整个院子似乎都被桂花香包围着，就连在门外的董连声都被深深吸引了。他大力喘了一口气，感觉一下那种桂花特有的温暖和绚烂，这种花不管是什么品种，总是一簇簇一团团地抱在一起，迎着微冷的阳光。
　　再往远处看则是两件厢房，一左一右就像守护神，也是那种很传统的青白色，冷冷和董连声的目光相对。董连声忽然想到王母那种带点孤傲的脸色，不禁摇摇头，这真是屋如其人，他甚至想厢房之后肯定才是王蓉的住处，一定有一种雅致和淡然，他回头看看王蓉，发现女子有点不太自然。
　　王蓉是有家里大门钥匙的，她在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带董大哥到家里坐坐，这对她而言是件很矛盾的事情，母亲曾经再三叮嘱过，家里她不在家的时候，绝对不要让外人进来，王家的宅院极大，绝对不是可以通过大门门缝看到的这一点，准确的说大门厢房之后，进入第一道院落才算是进入王家，但是里边有太多的秘密，甚至有一些老人设置的保护家的安排。
　　可是王蓉喜欢董连声，喜欢到了可以和他分享所有秘密的程度，看他兴趣盎然地往里看，就有点想带他在自己家走走的欲望。她咬咬嘴唇，就在这时董连声回头和他四目相对。
　　董连声的笑容很是清爽，就像这蓝天白云中的秋天，他眨眨眼睛，似乎在说：你家好雅致呀。现在他俩离得有点远，不然这家伙肯定会拍拍她的头的。想到这里，王蓉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她喜欢董连声表达出来的那种亲昵。
　　院子里的桂花香气飘逸出来，这对于王蓉就是家的味道。她惊讶的发现这种香味居然和董连声身上那种淡淡的味道有点暗和，怪不得第一天见他的时候就有点似曾相识，可那个时候桂花还没开呀，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让董连声看看她的房间，看看那被称作绣楼的地方，说不定将来这里也是董连声的家呢。她伸手就要从包里找家里的钥匙。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董连声看到远处跑过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满脸都是汗水，她一眼就看到了王蓉和董连声，马上泄气了一样差点坐地上：“大小姐，我可找到你了。”这是香铺里的那个服务员小慧。
　　王蓉也回过头去，看是小慧才略许放心，她怕是母亲赶了过来，这是王家家规，不得让无关人员进入院落！自己刚才要是带董连声进去那就真的是让母亲生气了。她微笑着看着小慧，眼神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慧只会简单的手语，她比比划划告诉王蓉让她赶紧回店铺，老太太着急了，让她出来找，好在王蓉在街道上好多人都认识，她刚才和董连声来来回回的走路被很多邻居都看到了，他们才纷纷指给小慧让他找了过来。
　　我妈找我啥事？王蓉用手语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老太太脸色似乎不好看！小慧依然比划，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脸，然后摆出很严肃的样子，弄得王蓉噗嗤笑了。
　　笑过之后王蓉知道必须要回店铺见母亲了。她回头看了董连声一眼，言外之意是想和他一起去。董连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却不愿意面对王母，他拿出手机在上边打了几个字：我继续找狗！随时联系！王蓉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她有点依依不舍地往店铺方向走去。
　　整个东关街街区依然外松内紧，董连声刚才和王蓉在一起没遇到什么盘查，现在一独立行动才知道什么叫做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几乎每一条街道都有执勤人员查询他的身份证和工作证，甚至被明确告知，今天东关街出了事情，希望他尽快离开这个街区。董连声故意装作很好奇的语气：“发生什么事了？我这个人喜欢看热闹，这下有热闹看了。”马上招致了白眼飞来。
　　谢馥春店铺已经关了门，倒是旁边那个厕所人满为患，里里外外几十个人，就连空气中都有股恶臭，看来智慧的警察同志已经认准龙涎香被藏在了里边，董连声从旁边过去的时候摇摇头。很为这些人感到悲哀，这种又脏又累有没有意义的活动是没办法阻止的。
　　东关街上还有一些宠物犬在沿街溜达，他们似乎并没感到什么危险，但是董连声仔细看了几眼并没发现自己想找的那个家伙，他暗暗琢磨，会不会是因为那只狗被强逼着吞下那么一大团东西，会很不好受，因此才躲到自己的窝里去休养生息去了，他想找人打听一下，但是看大家都是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的样子，也就只好走开了。
　　正走之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间很大的寺庙，门口似乎有两只狗趴着，他定神看了看，发现居然挂着“武当行宫”的牌子，不由有点惊讶，以前他在东关街走并没留神这个地点，看行宫门并不大，但挂着两副对联很是醒目，忙走过去看个究竟。对联是白底黑字，写的是“与天同寿神仙府，长生不老道人家”，虽然刻意做过旧，但依然看得出来年代并不久远，相对于对联醒目，它的门口却很小，甚至比刚才看的王蓉家的大门还要小，门里边俨然是一家店铺，再往里才看到烟火袅袅，但最让董连声开心的就是，他一眼看到了那条刚才逃掉的狗，恹恹的蹲在道观墙边，懒洋洋的吐着舌头大口喘着粗气，很像是人消化不良的症状。
　　董连声的心脏砰砰乱跳，苍天不负有心人呀，自己前前后后跑了这么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它，看来那龙涎香唾手可得。从山区长大的孩子并不惧怕狗，几乎每一个调皮的家伙都有和狗作斗争的经验，狗这东西都是铜头豆腐腰，你要是打它的头估计会被反咬一口，但一脚蹬在它肚子上，马上就让狗失去战斗力，另外狗腿很纤弱，会踢的话踢狗的后腿也可以直接让它抱头鼠窜，当然真要到了危机时候使劲卡住它的脖子让它动弹不得，没有狗能撑过五分钟，看着这个懒洋洋的家伙，董连声变得满身杀机。
　　那只狗似乎也感觉到了点什么，它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嘴里发出警告的“呜呜”声，相对于狗的攻击性来说，它的最大的优势其实在于狂吠。一般人听到那种歇斯底里的叫声就会心里发虚，恨不得转身而逃，这个时候狗才会趁机追赶，有时甚至敢扑上来咬人，那可是狗的看家本领。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其实董连声丝毫不这么认为，他看了一眼行宫里边，狗旁边倒是没有人，但是他丝毫没有把握过去一下就能把这东西降服。而且不知道这条狗有没有主人。
　　他从行宫侧门走进去转了一圈，里边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个殿分别是山门殿、真武殿、大殿，香火并不旺盛，里边有个明显是道姑样子的人盘膝坐在真武殿里，因为带着一种特制的帽子，倒是看不出年龄，看到人走过来微微侧目，但也许因为看董连声这幅模样并不像有钱人，于是重新闭上眼睛。真武殿前还有两只狗，但个头小多了，它俩看董连声的样子带着祈求的目光，似乎想盼望他赏点东西吃。董连声觉得这位道姑应该是慈悲为怀的人，不然不应该有这么多的狗在道观里。
　　虽然他走得漫不经心，但是眼光始终盯在那条狗身上，生怕它再跑出去，那样就真不好找了。他掏出手机给王蓉发短信：我在武当行宫，那条狗在这里。
　　王蓉秒回：等，我过去。
　　董连声心中大喜，王蓉来了那就好办了，两个人一起商量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最重要的是王蓉鼻子嗅觉灵敏，让她可以再判断一下这条狗是不是肚子里真有货，要是的话他阴恻恻的攥一下拳头，丫的今天就要打死这个家伙。
　　王蓉这次来得并不快，董连声在行宫外足足等了十分钟才看到她和小慧走了过来，小慧的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到他就摊开双手，似乎在解释什么。
　　董连声意识到肯定是王母不同意女儿过来见他，才让小慧做拖油瓶，也就无奈地笑笑，不过同时他心里也明白了一件事情：王蓉肯定没把龙涎香的事情告诉母亲，否则作为香道中人的王老太太，不可能放弃这种发现奇珍的机会。他很大方地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钱的票子：“小慧，你去买点好的干果拿过来，我请客。”
　　王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小慧则是打了一个不怎么响的响指：“谢谢董老板！你真大方！”董连声毕竟这么大年纪，如何不明白哄人高兴的道理，他笑着说：“快去吧！我俩就在武当行宫！”
　　“是不是找如妙大师给你俩算算姻缘呀？”小慧知道王蓉听不见，索性说得有点露骨。
　　董连声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随即明白里边刚才见到的那个道姑名字叫做如妙，这听着不像是道家法号，都有点像是秦淮八艳的名号，他笑着说道：“哪里呀！我请王蓉带我参观一下这座道观呢。没别的意思！”
　　小慧吐吐舌头，表示不信的意思，转身跑远了。
　　王蓉刚才在他俩说话的时候，已经走进了武当行宫，她只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那条狗，不由面露喜色，那条狗也看了一眼王蓉，和刚才面对董连声的态度截然不同，只是低低叫了几声，不过随即它看到跟着进来的董连声，不由摇摇尾巴站了起来。
　　王蓉煽动鼻翼，脸上的神色变得兴奋起来，她看着董连声点了点头，董连声也使劲抽动了两下鼻子，但什么也没觉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