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活所迫

　　一、补坑
　　林阳峰十一国庆假前，房子终于弄好了。
　　这房子里原来住的张沪老师，要他们出一千块钱买旧装修和家具。林阳峰想给钱省事，孟洁不肯给钱。后来林阳峰夫妻去找张沪老师协商请求降点价，对方态度坚决一分也不肯让。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林阳峰他们拿到房子钥匙后，进屋一看，垃圾满地，小件能搬走的餐桌、凳子、吊扇没有了；大件不好搬的衣柜、沙发被敲破划破了；地砖、瓷砖、卧室的壁纸东一块、西一块地被撬掉砸碎、撕碎。大家看到气愤了一阵，算是见识到狠得能下手的人了。
　　林阳峰只好找了赵利、李芳、孙乾，一起去帮自己清理屋子。付雪正好闲着，便也去凑热闹。大家一起把破了的家具抬到楼下垃圾场边，又把地上的碎砖块、垃圾打扫清理了。
　　林阳峰看着地上墙上的坑洼，有点后悔，埋怨孟洁道：“唉，都是你，不肯付一千块钱。现在你看，找人敲掉旧装修要钱，重新全装过还要钱，花的钱更多了。”
　　孟洁也很生气：“你怎么怪我啊？旧的东西还要这么贵，是姓张的不要脸好吧。我们结婚，花点钱装修不是应该的嘛。”
　　林阳峰皱着眉说：“我们两边办婚礼还要钱啊，能省的地方省下来多好。”林阳峰他们准备国庆的时候回两家的老家举办婚礼。
　　孟洁气呼呼地说：“该花的花，该省的省。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多花点钱不应该吗？婚礼是要花钱，不是还会有回礼吗？”
　　林阳峰更生气了：“回礼？你爸妈说你们家办的回礼不是归他们吗？我们又拿不到！”
　　孟洁叫道：“我家办酒、还要请戏团，花钱那么多，回礼都给他们，我家还要贴补呢。”
　　“那就别办那么大啊，乱花钱。我们的钱又不是风刮来的。”林阳峰和孟洁两家因为办婚礼酒席的事，已经起过几次争执了。
　　“我嫁给你，啥都没有，婚礼办风光点不行啊？”孟洁已经哭起来了，付雪走过去搂着他的肩劝她别哭。
　　“虚荣！”林阳峰看到孟洁哭，心已经有些软了，只是嘴上还不肯让步。
　　大家看着两人吵架，不知从何劝起，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赵利想想劝说两人道，“要么，你们去买些瓷砖、地砖，把破的地方补一下，这样比全部重弄要省钱。”
　　“补一下？那多难看啊？”付雪叫道：“就花点钱全弄一下吧，毕竟是自己的家啊。”
　　“你们可以买带花色图案的地砖、瓷砖来补，这样就好像是做的装饰，也好看的。”赵利之前装修自己新家的时候，了解了不少装修的知识。
　　“这样好像也行。不过，如果就补一点，有师傅愿意做吗？”
　　“哎，赵利会贴，让他帮你们贴吧。”李芳一直为赵利自豪，主动推荐着。
　　“哈哈，你们要是不嫌难看，我可以帮你们贴。”赵利也有点手痒痒，想表现一下。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看过，你贴的还可以啊。”林阳峰高兴地说。
　　于是赵利和林阳峰把要补的坑的尺寸量好、记下，大家一起到镇上的瓷砖地砖店，选购了一批零散的有图案的地砖、瓷砖，又买了两包水泥、沙子和工具。赵利有了之前的经验，干起活来又快又好，还特意设计了一下图案的布局。赵利主打，林阳峰做下手，用了三个晚上的空余时间，补好了所有地砖、瓷砖。每晚干好活，林阳峰都请赵利吃夜宵，虽然只是炒粉干、面条这种简单的食品，但是大家的关系拉得更近了。
　　林阳峰和孟洁看着贴好的墙面、地面，那些点缀的图案反倒使房屋更好看了。林阳峰很感谢赵利，拿了五百块钱要给他。赵利虽然心动，还是没好意思要，毕竟是朋友，出点力气帮忙是应该的。
　　等到林阳峰他们买好家具、家电后，在家里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请大家吃了顿饭，一是庆祝乔迁之喜，二是表示感谢。
　　
　　二、买房
　　十一月，省里的住房制度改革文件终于出台了，之前的各种传言终于变成了文件上的细则。从此停止住房实物分配；原来福利分房时已经分到的住房，按照不同年代不同价格可以由现有租住者购买，也可以继续租住；建立个人公积金账户，由个人和单位按比例缴费，在个人买房时可以取用；未享受过福利分房的人，可以购买政府修建的经济适用房，或者去租廉租房。
　　学校同步发布了校园内的住宅价格。林阳峰他们那批筒子楼，平均三百一平方的单价；李副校长他们住的那批九十年代初的住宅，平均五百一平方的单价；赵利他们这两幢新修的住宅，平均五百八的单价。对一次性付款总房价的，给予八五折优惠。
　　赵利看到价格的时候，心好像被什么拽住了，生疼生疼的。他那套一楼会被洪水淹的六十一点八方的房子，总房价要三万肆佰六十七块四角；这个数字，按他们夫妻两人现在每月的收入，不吃不喝也要一年。何况，两人的存款才两千不到，哪里有那么多钱去买房呢？
　　李芳看着赵利发愁的样子，安慰他说：“没关系，我们先租着吧。租金也不贵，一个月才两百多。”
　　赵利无言地叹了口气，没钱买就只有租了。
　　房改政策自然是学校当前最热的话题。人们在路上遇见，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吃了吗”，不是“今天天气不错”，而是“你买房吗？”。如果有两个人在谈论房改文件，便会聚集起五个、八个人的小群体，每个人发表自己的看法，大家相互辩论，一个可以比肩联合国的论坛很快便形成了。
　　赵利心中拿不定主意，遇到谈论的圈子都会去听。老师们意见倾向还是比较明显的，就是大多数都要买房。对于工作多年分到房子的老教师们来说，虽然买房会用掉他们大部分的积蓄，但是他们凭着丰富的人生经验告诫赵利：“国家出的政策，就是以后的大方向，跟着党走，不会错的。”对于没有机会分到房子的年轻教师们来说，都带着不能买学校房的遗憾，劝着赵利：“你能买房还不赶紧买？不要像我一样，没有买房资格了，哭都来不及。”钟泽天的一番话让赵利开始动摇：“就像中国股市一样，先进去的人都发了财。你是不了解，刚开始只要有股票账户的，那钱是天天地翻倍啊。头口水一定是有甜头的。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最终让赵利下决心买房的是吴娟。
　　吴娟到了报社后，是时政新闻板块的记者。有时候外出采访经过林城工业中专附近，便会抽空来转转，找熟人聊聊天。
　　这次和往常一样，吴娟先是显摆了一下她的工作：“哎呀，做记者真无聊。那些会议千篇一律的，我们写个稿子就跟做填空题一样。X年x月x日，xx会议在我市xx隆重召开。Xx关于xx工作做出重要指示，要求各部门认真学习贯彻xx重要批示精神，切实落实xx要求，确保xx落到实处，更好地xx。”
　　“那你工作不是很轻松？哪里开会就到哪里玩。”赵利说。
　　“呵呵，这个倒是。报道会议也不用全程参加，有空就可以周边玩一下。会议开始和结束时比较重要，要拿会议资料，还有些小礼品什么的。”
　　吴娟说着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李芳说：“这个是今天会议发的一个水晶电子日历钟。给你们一个。”李芳接了说“谢谢”，摆在家里的电视边。
　　“你对房改政策怎么看？我们这个房子要三万多，你觉得该不该买？”赵利觉得吴娟消息灵、世面广，给出的意见肯定有参考价值。
　　“当然买了。你还不想买啊？不是傻了吧？”吴娟惊讶地叫起来，“市政府和报社，把原来公有产权的房子都分了，连宿舍都分了，大家都抢着买呢。你想，这些人都是人精啊，会买错啊？”
　　“可是，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啊。”赵利虽然觉得说自己“穷”很丢脸，不过在吴娟面前，自己的穷早就是无处遮掩的了。
　　“去借啊。房改房的价格多实惠啊。”吴娟快速说道：“借钱也要买下来，不然以后你买都买不到。”
　　“那不买房租房不也挺好吗？又不用花这么多钱。学校也不可能不租给我们吧？”李芳问。
　　“学校的房子租着可能比外面的租房好些，不会随便涨房租之类。不过，你不要光想着你有地方住就行了啊，你得有长远的眼光。你看你现在五百八一平方买下，说不定以后就是二千一个平方。你们知道华门中心那里吧？那里正在建的一处商品房住宅，据说以后起价就是两千三一个平方呢。”华门中心在林城市区和云河镇中间的位置，也算是郊区了。这里的房子都定价都这么贵，更不用说城区那些房子了。
　　“我男朋友家，打算除了买下单位的房改房以外，还想去买几套城区的老房子，说是以后会升值呢。我跟你们说，钱要变成资产，才不会贬值。一定要买，借钱也要买。”吴娟走之前，再三叮嘱他们道。
　　赵利于是决定买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