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二董初遇

　　王蓉身上的味道是那种淡雅的体香，总能给人一种惊异的感觉。当然这也是董连声的自我想象，也许有些味道只发生在特定的人身上，很多身边的人往往是“充耳不闻”的故意淡忘，有一些则是被周围其他味道压了下去，可是在关心牵挂的人感官里，总是洋溢一份与众不同。在董连声心里，王蓉平时像是在热带的海南果林，各种泛着青涩待熟的水果挂满枝头，有椰子、菠萝蜜、柠檬、紫色葡萄以及一些他都叫不上名字的水果掺杂在一起的味道，也如童话世界里飞舞中空中的小精灵，各自带着独有的灵气，将那份新奇感淋漓尽致的渲染出来，当然主基调一定还有海边吹过来的海风，晶莹剔透的清凉一刹间就会把他笼罩起来。
　　但是这味道有时候也有些许的区别，它是和王蓉的情绪密切相关的。当她担心的时候就会点微微酸苦的柠檬感，当她害怕的时候冰凉的体感就强悍一些，现在他又觉得王蓉身上是一种古怪的可可粉的味道，少了几分妩媚和俏皮，多了种酷酷的凛冽，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蓉脸上也是少见的严肃，看到他的时候眼里明显闪亮了一下，然后左右看看，假山上并没有人，但是董连声却用手指了指假山背后，他能听得清楚那边有人在说话，王蓉点点头，是懂他手势的意思，但表情又变的有点忧心忡忡，她快速用手机打了一行字递到董连声面前：那个偷三香丸的小偷来东关街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董连声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昨天他俩还从短信里讨论传的沸沸扬扬的“为香而来”的事情，哪里想到今天就有了新情况。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我刚才在个园门口见到他了，他今天的样子和上次完全不一样，就像一个大学生。”王蓉回答。
　　“哦。”董连声点点头，他也想起在蒋家桥饺面馆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当时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现在想可能和王蓉遇到的是同一人，也就是说这小子真的是窃贼里边的高高手了，原本董连声对于小偷一直有种看不起的心境，当年他曾亲眼看到公交车上的小偷被人家发现后，揪到车下暴揍的场面，他甚至凑热闹般也去踢过两脚，现在没想到那人的易容术居然这么厉害，真有点传说中空空妙手的感觉了，他想了想说道：咱们去看看！
　　“不！我害怕！”王蓉张开双臂挡住想往外走的董连声。“我们可是偷了他的东西，他一定感觉到什么了，不然不会针对戴春林下手。万一让他发现我们就糟了。”
　　董连声笑了：他来东关街就是踩点，邪不压正，再说他在明处，我俩在暗处，他又不知道是我们偷了他的东西，怕什么？我甚至想报警让警察抓住他呢。
　　王蓉却使劲摇头：我妈说这种人惹不得的，香界里传说贼王是江湖上有名的九门之主，他们和我们的行业也有牵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董连声仍是想去看看，但又不想王蓉担心，就说道：好吧，咱们先出园子，你在店铺里等我，我在街上转转，反正他又不认识我。
　　王蓉依然不放心：这些人感觉很敏锐的，你多看几眼他都能感觉到。我害怕，要不我陪着你吧。
　　董连声摇摇头，他并不傻，自己在这个园子里陪王蓉说话不要紧，真的到了街上会引人瞩目的，王蓉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大家都认识她，不知道二人有没有将来，这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对女孩的声誉会很有影响。另外虽然他没见到那个所谓的贼王，但董连声相信那人肯定机警，自己久经风雨可以掩饰，王蓉则世事未谙，一不留神就会被发现，那就打草惊蛇了。
　　“听话！”董连声又用手拍了拍王蓉的头发，他喜欢看女子带点羞涩笑容的样子。“你在店铺里配合我，要是有什么异常就给我短信提醒！这样咱俩一明一暗才能抓贼。”
　　王蓉犹豫着点点头，她只是担心董连声的安全，但心里则对他有一种依赖，认为这个大哥哥无所不能。
　　董连声并没有和王蓉一起从个园出去，他并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尤其不想被那个贼王看到，因此又在园子里徘徊了大约四五分钟，才找出墨镜戴在脸上，趾高气扬的往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出口处有一位中年妇人很严肃的站在那里，他并不认识王蓉的母亲，因此并未在意，只是到门口却被那妇人伸手拦了下来。
　　董连声有点奇怪，看这个妇人年龄应该在五十岁左右，身穿一件淡蓝色裙装，脖子里有根粗重的金项链，项链底部是一尊玉佛，看上去熠熠发光，她脸上皮肤细腻，但额角上已经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妇人表情极为复杂，说不出来是喜是忧，她伸手的动作很是强硬，也有点不大客气，嘴里问道：“你是董先生是吗？董连声？”
　　问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嘴角有点上翘，好像是嘲讽的意味。
　　董连声点点头：“你好，您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妇人摇摇头：“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我女儿和你很熟，王蓉！”
　　董连声“啊”了一声，马上称呼道：“伯母您好！”
　　王母摇摇头：“董先生，受之不起。你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吧，王雨菲！我们应该属于同一个年龄段吧。”
　　董连声听得出来她口音里的冷淡，也就不再像刚才那样客客气气，而是点点头：“王老板！幸会！您找我有事吗？”
　　王母看了看四周，个园门口人来人往的实在不适合说话，就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咱么能不能找一个能坐下来的地方聊聊？”
　　董连声点点头：“好！你在东关街熟，随便找地方就行！我无所谓！”他已经察觉了王母的不太客气，心一横也就无所谓了。自己反正就是和她的女儿聊过天以及同行过，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她这么找来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王母也有点踌躇，她并不希望去什么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和这个男子坐下来细谈，因为这属于她的地盘，店主基本上彼此都认识，自己虽然比董连声大上一些，但难免会有闲话，另外隔墙有耳，那种适合于陌生人的场合说话更是不方便，可是去自己家那就更不行了，自从丈夫去世，王宅就再也没进去过男人，她大女儿的丈夫上门求亲都是被她安置在迎宾馆，但总不能就在个园里吧？
　　“我们去文昌阁附近好吗？”她问道。
　　董连声则有点不愿意，他很关心那个贼王在街上要干什么，甚至都有恶作剧抓住贼王的想法，现在被王母横出一刀给拦在这里，心中无限郁闷。
　　“我在东关街还有事情。要不我们到园子里找个僻静地方？”他想起刚才在个园那个假山里有石桌石凳，今天不是周末，游客并不是很多。
　　“也好！”王母也并没有太好的主意，二人就一前一后往里走去，路上王母似乎在闲谈，也似乎是有心拷问：“董先生是哪里人呀？听你口音像是北方人吧？”王蓉其实知道董连声老家的，上次因为中秋他准备回家无意说起过，但她不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母亲。
　　“哦。我老家在山东临沂，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南京工作，户籍是南京鼓楼区的，您需要查看我的身份证吗？”董连声说话不无讽刺，他觉得这位妇人有些讨厌。
　　“听蓉蓉说你是单身是吗？”这个问题问的很直接。
　　他们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来到了宜雨轩前，这是个园里四季园的正中间，东阔三楹，四面虚窗，可一览园中全景。轩的屋顶用扬州常见的黛瓦，四角微微上扬，东西两面墙上保留有几块建园时法国进口的花玻璃。轩前有对联：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今雨初来。董连声站住脚步，说了两个字：“离异！”
　　“为什么离异？”王母毫不客气地问道。
　　“感情不和！”董连声站住脚步，他身高比王母要高出一头，现在看她就有点居高临下，他很恼怒这人揭自己伤疤的举动。
　　王母感觉出了那份压力，那句“为什么感情不和”停在嘴里，并没有问出来。
　　董连声不说话，王母也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不过她并不傻，看这个男人已经有点七窍生烟的架势，心里并不想把关系彻底搞僵。二人就这样站在宜雨轩前对峙着，足足过了三分钟，董连声才问道：“王老板，你找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一会儿可是有事情。”
　　王母想了想说道：“我女儿王蓉你也认识是吧，她可是个好女孩，善良温柔，而且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听她说你俩是好朋友，我就想我们应该彼此了解一下，没别的意思。”
　　董连声轻轻哼了一声：“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如果你觉得我这人有问题，可以给她说让我们保持距离的。我觉得你想多了！我虽然现在是单身，但丝毫没有结婚成家的念头！”这句话就有点指着秃子骂和尚，别有所指了。
　　王母脸色红一阵紫一阵，她本来想董连声会对女儿别有用心，因此也就存了教训董连声的念头，谁知道这个人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叮叮当当几句话居然占尽了上风，显然王母对女儿是聋哑人的事情也是心有芥蒂，王蓉并不是那种奇货可居的女孩，她此时此刻就有点后悔来找董连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母有点胆怯，丝毫没有了开始那种兴师问罪的霸气。“其实我很喜欢你和王蓉交往的，她从小就有点残疾，一直有些自卑，我想让她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几天她和你认识之后，我都觉得她心情很好。因此我想……”
　　董连声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是短信的声音，他打开看了看，上边写着一行字：那个人来我家店铺里了，我有点害怕！
　　董连声大惊失色，忙说道：“王老板，我有点事情要走了，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谈吧。”说完也不等王母作出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出去。
　　王蓉的店铺到个园门口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董连声脚下生风，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店铺门前，却看到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服务员，正笑嘻嘻的陪着那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聊天，王蓉则有点紧张的坐在房间最里边的椅子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外边，忽然出现的董连声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注意。
　　这个人是几分钟前过来的。王蓉刚才从个园出来就回了店铺，两个服务员对于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她以前也经常到这里坐半天，然后回去，她俩只会很简单的手语，因此和王蓉交流也并不多，但知道这位东家女儿恬静的性格，因此给她泡一杯茶就在那里招呼客人，今天上午挺忙的。
　　年轻人进来的时候有些引人瞩目，毕竟卖香件的店铺来的女人偏多，男人也往往是陪着女友才进来看，很少有男人独自进来。他进来却也并不多说，而是低头在柜台上看各式各样的东西，王家店铺里摆的东西并不多，更谈不上名贵，她们家高档的东西都是交给谢馥春通过不同渠道寻找高端用户的，其实不但是她家，几乎东关街店铺里都只是为了一些旅游的客人准备的，高档东西寥寥无几，像上次董连声也是因为遇到了王蓉才见识到几件奇特的香件。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才问有点胖胖的营业员小慧，他想给自己母亲选购一款香件，问什么样子的合适？小慧显然对这位帅哥有点意思，很认真地介绍着店里的东西，那人问的问题则范围要大一点，说东关街上最好的香件是什么？并不局限于这家小店。也就在这个时候，董连声走了进来。
　　王蓉刚才看那个人在和小慧说话，可惜她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在说啥，心里就有几分着急，她并不是一个很善于掩饰自己的女孩，忽然看到董连声，马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小慧并不知道王蓉和董连声去邵伯镇的事情，只记得他上次带王蓉出去吃面条的事，心中就有了炫耀的想法，她对年轻人说道：“这位大叔上次在我们这里就遇到了东关街最贵的香件，你可以问问他！”
　　董连声和年轻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有种金属撞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