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张彤和哥哥冉东旭和二老叙谈时，东旭说：“妈，彤儿说的对，我同意彤儿的想法。”
　　李培茹看着冉崇伦：“崇伦，你快去做饭吧，孩子们早该吃饭了。”
　　冉东旭在家只住一宿，凌晨上火车，中午上汽车，傍晚从十七里以外向石园三队集体户方向赶路。徒步返回石园三队集体户，到集体户时，天色渐晚。他见刘凯已做好了晚饭在等他，于是说：“刘凯兄弟，桌上两碗两双筷子，怎么，你也没吃晚饭呢吗？”
　　刘凯憨憨地一笑说：“当然了！我在等我的大胡子户长啊！”
　　冉东旭扶着刘凯肩头一笑说：“呵呵，你怎么肯定我今晚会回来呢？是不是大队有人给你送电话通知来呀？”
　　刘凯站起身一边去厨房端过来饭菜，一边胸有成竹地说：“您说大队送电话通知来？咱有那么大面子吗？回家这些人早把咱放在一旁了，谁还有这份闲心去邮局花钱打电话呢？”
　　冉东旭抓起贴饼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那该是你的第六感应了吧？唉，你是估计到的，我不会浪费本来就不够用的时间。”
　　刘凯坐下来看着冉东旭：“大胡子，您看咱有那份亲情感应吗？亲情间有第六感应，咱哪来的血缘亲情呢？真能胡联系。”
　　冉东旭：“那你怎会知道我会回来呢？”
　　刘凯一声大笑：“哈哈，地球人都知道你大胡子离不开金婶，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户里人都说，只是不当你的面前说罢了，哈哈。”
　　冉东旭忙三火四的吃饱了肚子：“好兄弟，千万别乱说，传到金山耳里他会杀了我的。好了，我看见金之夏去了后院，我要马上去金婶那里有话说。”
　　冉东旭带上从家里拿来的纸和墨，直奔廖凤云的家。他推门进屋时，和廖凤云四目相对一刹那间，看到她脸上泛起少有的红晕。
　　廖凤云淡淡一笑：“东旭小弟，听小华说，你回城了是吗？”
　　冉东旭坐下，看着廖凤云羞涩的样子：“姐，我原来没打算回城，是金山提议要把她们送回家，向父母交代一下。”
　　廖凤云：“小弟，家中二老可好？她们还不知道咱是姐弟吧？”
　　冉东旭：“姐，我的爸爸妈妈昨天才知道我认了您为师，是张彤说的。不过，二老对您的身世一直怀疑。”
　　廖凤云：“啊，小弟，我不怪二老有这种想法。石园村两千多口人，包括各队的知青，都知道金山妈是一位文学与书法爱好者，但知道我出身的也就金山两位大伯和刘支书。啊，还有李大川和李二川几人。”
　　冉东旭：“姐，我不怀疑您。无论您以前是做什么的，与我无关，我只承认您现在是我姐，是我恩师。”
　　廖凤云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小弟，现时代喜爱古典文学的人不多了，喜好毛笔书法的也没有几人，这些恰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冉东旭：“姐，这点也是我未来生命中的全部。”
　　廖凤云：“小弟，让别人去评说吧，这很正常吗。我自己也觉着我很另类，谁怀疑都没过错，看来，春节前我真得和你说清楚，否则这种误解太深。”
　　冉东旭不自然地说：“对不起，姐，我的父母他们不知情，小弟没有任何误解。只是像您这种身份的女性，在北大荒出现，谁都要想知道所以然。”
　　廖凤云又淡淡一笑：“小弟，谁说什么姐都听得进去，两年多的交往，姐觉得你心净的如清泉，清澈见底，灵魂干净的人，说话直率，这就够了。”
　　冉东旭：“姐，千万别生我爸妈的气，她们的心情您可以理解。”
　　廖凤云一直微笑着：“小弟，我干吗要生二老的气呢？谁的父母都怕自己的孩子投错师门，尤其和小女子常相处的人，身世该是大事。”
　　冉东旭：“姐，我说过的，我只看现在的姐，我不想知道从前您是什么出身。”
　　廖凤云笑出声来：“咯咯，小弟，姐也要透明，等之夏有一定以后，姐把一切都告诉小弟，姐的出身简单，但一路坎坷走到今天，估计十天八天也说不完。”
　　东旭与凤云正谈的投入时，金之夏、马新华从后脚门走进来。金之夏和嫂子马新华走在窗前，看到妈妈和冉东旭，喜笑颜开的聊着，她很气愤。
　　金之夏不顾嫂子阻拦，三五步蹿进客厅，她心里严重失衡地吼着：“姓冉的！干吗还来我家骚扰我妈呢？你给我马上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马新华紧走几步进屋，拽着金之夏，往东院金之春院里走去：“之夏，别这样！东旭是妈的学生，咱没资格这样。”回头看着冉东旭，递个眼色：“你们学吧，我们去看看大娘一家。”
　　金之夏随嫂子往出走，扔下一串不堪入耳的话：“姓冉的，看到你我就不自在。冉东旭，你要记好了，永远别登我金家大门，我们老金家不欢迎你！”
　　冉东旭见马新华与金之夏出屋，他站起身要走：“姐，我先回去吧，之夏消了气时我再来。姐，我不怪之夏，她虽然粗暴一些，但是她说的是心里话。”
　　廖凤云看着刚刚认下一天多的小弟，要悻悻地离开金家。于是说：“小弟，你说的对，让之夏消一消气的也好。小弟，马新华正给之夏张罗订婚结婚的事呢，我们不会常受干扰的。”
　　冉东旭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廖凤云，不情愿的走出金家大门。金之夏被马新华拽出屋，想往东院大娘家去。
　　金之夏停住脚步：“嫂子，我现在这一出像不像一位泼妇？”
　　马新华一声冷笑：“呵呵，谁敢这样说我们家之夏？吃了豹子胆了吗？不过吗，倒是没有不生气时俏皮呦。”
　　金之夏拽着马新新华一拐弯去了后脚门：“走！嫂子咱还回你那窝里，让我哥评评理，问问我哥，姓冉的该不该还去找妈？”
　　马新华随着之夏一边走一边劝解：“之夏，听嫂子的，千万别问你哥。金山脾气那么坏，再出点什么幺蛾子，咱妈怎么办？咱妈要是有什么闪失，你的婚还结不结？只图一时痛快，怎不想想痛快以后呢？”
　　金之夏：“好，嫂子，我听您的。不过吗，进腊月前必须让我离开石园村，否则我就在你这过年，或者我去省诚找二姨去。”
　　马新华笑着对之夏：“之夏，别说了，听我话你哪也别去，嫂子尽力就是了。你看天都这么晚了，再急也得等到天亮啊？明天早上我就去办，也许这两天有人来看你，你可千万不能走开呀。”
　　金之夏强压怒火露出笑脸进了嫂子家：“哥，您那是看的什么书啊？”
　　金山听到之夏说话，放下正在看的一部小说，猛抬头：“之夏，你这是干什么？出去又回来。怎么？没进家门吗？”
　　马新华急忙接过话来：“看你的书吧，别瞎操心了，我俩去趟厕所，进什么家门？”
　　金之夏在金山家，和马华胡侃乱聊的一直说到10点多，才唱唱咧咧地回家。
　　金之夏得意的从哥哥家，哼唱着当时的流行歌曲北京有个金太阳，回到家。
　　他见冉东旭已不在，推门进屋：“妈，那个姓冉的无赖走了啊？”
　　廖凤云把之夏叫到身边：“之夏，你刚才对待冉东旭的态度，你觉得合适吗？”
　　金之夏气已全消：“妈，有什么不对的？和我好两年，竟然会没相中我！”
　　廖凤云：“之夏，你这样不仅是伤害了冉东旭，让妈妈好生下不来台，你的倔脾气，啥时候能改一改？为什么不能宽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金之夏给妈妈解释：“妈妈，对不起，是我不对，我生他气是：他婉转一点也能把事情说清楚，直来直去地说出来，我也接受不了哇！”
　　廖凤云：“之夏，人家说暂时不考虑个人终身大事，你还让人家怎么婉转？”
　　金之夏：“比如，回家和父母亲商量一下，给个缓冲台阶咱也有个好退步吗，这小子太不讲究，太直接了，说话伤人，气死我了！”
　　廖凤云长叹一声：“唉！这就是冉东旭的属性，有人云：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妈求你以后不要对他那样，之夏，不要光看别人不对，你今天不也太伤人吗？”
　　金之夏伏在妈妈身上：“别生气了妈妈，你偏心眼儿，干么总向着他，像老师对待学生似的，明天让他给你当儿子吧？”
　　廖凤云抚摸着女儿的头，她没心思听女儿说气话，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心事。
　　廖凤云心暗想：为什么不早点变老？每天照镜子怎看也不像老太婆？二目又落在对面墙上，去年春节写的李清照的《蝶恋花》又在心里说：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细重。乍试夹衫金喽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廖凤云又进入独思，不由得泪滴打在之夏脸上；
　　廖凤云心苦，仰首望着天花板在默默流泪，滴滴点在女儿脸上。金之夏急起身坐下：“妈妈哭了？原谅女儿吧，我不是有意伤害您。他姓冉的太气人了，求妈妈以后不要和他来往行吗？妈，别生气了好吗？”
　　廖凤云一声长叹：“唉！之夏，妈不生气，我是想起二十五年前一些往事，自从你大舅走后，没人和我谈古论今写书法。你姥爷离开北大荒前嘱咐为娘最多的话，就是不能荒废文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