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岁月之十七

　　20、登上北上的火车
　　瞿萍姐姐的加入，给我们长征队伍带来了生机。原来比较沉闷的队伍，此刻变得活泼生动起来，尤其是三大金刚，原来身上多背一点东西，就会你推我我推你，推来搡去，可是瞿萍姐姐一来，三大金刚一个个变得勤快而豪爽，都争着照顾女士，要帮瞿萍背包。
　　尤其是在路上唱歌，他们的嗓音更响更亮，每个人都是竭尽全力地喊着叫着。看着三大金刚超常的热情和激奋，我第一次才领会到女人的力量竟是如此巨大。
　　我们比预定计划提前半天赶到省城。在省城里接连跑了几个接待站，领取了像章。这一路在瞿萍的运作下，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了很多像章。按照瞿萍的想法，先跑完省城所有的接待站，再多领些像章后才去坐火车，她的建议立即得到三大金刚的赞同，本来我是无所谓的，可是我感觉到自瞿萍来后，很多决策权竟旁落到她的手中，我隐隐感到我的主导地位受到了威胁，瞿萍凭借女人的魅力很有可能取代我的领导权。
　　我的心里暗暗感到不快，一种出自本能的防卫心理，我断然否决了瞿萍蛊惑人心的提议。我说：“我们必须立即赶到北京，而且越快越好，这样就有可能得到伟大领袖的接见。如果去晚了，万一情况发生变化，我们可就后悔不及。”我的发言振振有词，我的理由十分充足，三大金刚本来就没头脑，听我这么一说，立即又改为全力支持我的意见。
　　没等瞿萍反应过来，我立即下达命令，让大胖和长子去领取车票。我掏出介绍信，这倒是感谢这位鬼精灵瞿萍，她手头就有一大本介绍信，并且她只用了五块钱，就刻了一枚超大的尽开颜红卫兵长征队的公章，虽然这个功劳是瞿萍的，但瞿萍脸蛋虽然长得好，可她的字实在不敢恭维，所以介绍信和公章仍然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挥手几笔将介绍信写好，递给了大胖，让他俩立马就去。
　　瞿萍站在旁边见我写完介绍信，连口赞道：“真想不到你的字写得这么好。”
　　猛子接口说：“嘿，你说我们的小斌大哥，他的能耐可大着了。”猛子历来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竟不顾我的阻止，将我的那档子事全都对瞿萍说了。
　　瞿萍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望着我，突然走过来抱着我的头，用嘴唇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嘴里说道：“斌弟弟，你好可爱哟。”
　　瞿萍这种举动，可把我闹了个大红脸，因为在我的心里，女孩最喜欢哭鼻子，所以我从小不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当然秋姐姐除外。可是即便和秋姐姐，也没有这种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不过从内心里说，瞿萍的这种举动，并没有使我反感，我反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舒适感，尤其是瞿萍身上那股特有的香气，特别地好闻，我几乎陶醉在这种迷人的体香里。
　　就在我处在既舒服又害羞的尴尬之中时，大胖和长子走了回来，脸上并没有那种喜悦的神情，我一惊问道：“大胖，没有车票么？”
　　长子嘴快接口说道：“车票倒是有，可就是后天的车，还得在这里等几天。”
　　我问：“车票上的日期不一样么？”
　　长子说：“车票都一样，就是上面的纸条不一样。”
　　我拿过他们手上的车票，的确车票上并没有印日期，只是随着车票一起的，有一张红色蜡光纸上面印有日期。我暗自琢磨一阵，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我小时候在猴老大那里学的水中夹豆腐的功夫，虽然从来没有使用过，但始终没有丢下，我觉得自己可以一显身手，今天晚上一定要走。
　　我问大胖：“今晚最早一趟去北京的火车还有多久？”
　　长子说：“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没有办法，根本就没有可能拿到今天的条子。”
　　我往前面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里大家都坐在那里，只有前面的人站在那里，顶前面站着一队解放军。为了在瞿萍前面显示一下我的能耐，更为了让我的计划如期实现，我思忖了一阵，对长子说：“快将车票都给我，我去换今天的票去。”接过车票，我指着站着的人群对大胖说，“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挤到前面去，今晚一定要坐上北上的火车。”说完我将身上的行李递给猛子，提着水壶疾步向前面站着人群里钻去。
　　我运起老头师父的功法，双手举着水壶，口里喊道：“小心开水，让路让路。”我这一招果真管用，所到之处纷纷让出一条小径，我便在纵横交叉的脚缝里，小心翼翼地前进着。还好，不到半个小时我已经挤到了站着的人群中。我抬头看了看这些人，心中嘀咕着下手的对象，有几个年轻的男女，十分疲倦地站在哪里，我知道他们的车票就放在什么地方，如果取来的话，简直易于反掌。可是我却不忍下手，因为我知道这些人来到这里可不容易，向往北京的心情绝对不会亚于我们，我可不能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只好打消向他们下手的念头。
　　我的心里却暗暗着急，只有几十分钟了，再不下手可就来不及了。可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对象。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我看见几个大汉正靠在墙上闲聊，听他们正讲得眉飞色舞，靠近去听他们正神侃第一次去北京接受伟大领袖毛主席检阅的情景。我的心里一动，既然你们已经去过一次，为何不把机会让给我们呢？
　　我心安理得打定主意，装成一位十分入神的听众，不由自主慢慢地挨近，趁他们聊得得意忘形时，突使妙手空空将他们的火车票换了过来。刚刚离开他们就见人群往前面涌动，原来准备进站了。
　　回头看了看三大金刚他们，还在后面慢腾腾地挤着。我爬在一个墩子上面朝他们挥手，想示意他们快点挤上前来，可惜大胖他们光顾往前挤着，根本没有往前看。整个站里人流涌动，乱哄哄的嘈杂得很，我即便叫破嗓子，他们也未必听得到。我正暗暗着急，正在这时，瞿萍抬头发现了我，取下军帽朝我挥了挥，我用嘴唇说道：“有车票了，快过来。”
　　不过我虽然这么说了，心里却在嘀咕，瞿萍未必能弄懂我的意思，当然我还是抱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因为我知道瞿萍是个鬼精灵。我在墩上等了好一阵，终于看见瞿萍和三大金刚来到了跟前。我连忙挤过去，将车票递在他们的手里。大胖他们看都没看，直往前面挤着。我从猛子手里接过我的黄包，加入他们拥挤的行列。
　　瞿萍挤到我的跟前，对着我的耳朵十分亲热地问道：“斌弟，车票怎么搞到手的？”瞿萍的身上的香气直扑鼻息，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种好闻的香味直接纳入肺部。我只顾暗暗地品味这种美妙的气味，却忘了回答瞿萍姐姐的问题。
　　瞿萍狠狠地在我的手上掐了一下，我一惊从美妙中惊醒，望着她困惑地问道：“瞿萍，你为什么掐我？”
　　瞿萍嘴巴一噘，生气地轻声说道：“谁叫你不回答我的话。”
　　我这才想起她刚才说的话，正准备回答，听到进站出口之处，一片喧嚷之声。我一听那个大嗓门，心中就知道那几个人因为纸条的时间不对，被拦住了。我心中暗暗好笑，心道你们不是有能耐吗？去了一次，又去一次，还让不让别人去呀？
　　我们拼命地往前拥挤着，出口吵闹声越来越大，那几个大个子红卫兵，高声吵着说他们的车票就是这趟车，一定是验票的将纸条弄错了。几个红卫兵还在吵闹不休，出口执勤的解放军掏出哨子，吹了一声，一下来了几名解放军，将吵吵闹闹的五个大个红卫兵给拉走了。这几个红卫兵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车票早已跑到了我们的手中。
　　随着人流我们终于挤到了站台上，一列长长的列车就在眼前，大家高兴极了，一起往车门涌去，可惜列车车厢里都是满满的，根本挤不上。我们首先是让身高力大的大胖在前面开路，可是大胖虽然力大，体魄也大，车门挤了几次也挤不上。猛子不信邪，推开大胖往上直钻，可是只挤进去半个身子，再也挤不上。长子见了这个阵势，早就打起了退堂鼓，说道：“这一趟上不去了，干脆坐下一趟吧。”
　　我知道即便是下一趟，也不一定车会空，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上去。我布置道：“我在前面开路，瞿萍姐姐紧跟着我，猛子在后面用力推着瞿萍，长子推着猛子，大胖推着长子，一鼓作气挤进去。”
　　我走在前面，运起了功法，一见车门人群里有一条缝，急将脚插进去，说道：“跟我来。”身子一侧人已挤进车门，挤在我身旁的人群不由自主地闪开了一条道，不一会我已经挤到了车门里面。我问：“瞿萍姐姐上来没有？”
　　瞿萍紧贴着我说：“上来了。”我说：“问后面。”不一会，瞿萍告诉我，全都上来了。我说大家先喘口气，按照刚才的办法，等车一启动，立即随着我往里面闯。
　　我闭着眼睛，暗暗地长吸一口气，运功将丹田上的那股真气运转全身，就听火车“呜”的一声长鸣，列车徐徐启动。就在火车启动的刹那，我喝声“跟上”，随着人群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一仰的时刻，我身子急速地朝车厢里面涌去，借着这股劲我们一下就进去五六米，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北上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