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密谋(三)
作品名称:引蛇出证 作者:独倚梅树 发布时间:2018-07-19 05:00:46 字数:3268
白云的脸一下子寒了:“你什么意思?在我家里吃饭你掏钱,你把我白云当什么了?”
“对不起,白院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谭震说着又猛力喝了一口啤酒。
“既然没别的意思,那就吃菜,别光喝酒。”白云夹了一大块红肉,递给谭震。
谭震受宠若惊,想到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一幕,脸顿时一阵滚烫,不敢看白云。
“怎么,我还会吃了你吗?”白云见他低着头,笑道。
“白院长,上次……我……我……”谭震不知该如何表达。
“都过去了,什么也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是个寡妇,在医院你最好不要去实验室找我。”
“对不起,白院长,我以为……”
“在家里不要叫我白院长,叫我白云就行。你呢,比我大十多岁,是大叔辈的。叫院长,我有些不自然。”
“白……白……还是叫白院长吧,叫习惯了。你也吃。”谭震夹了一块麻辣鱼递给了白云。
“吃,我们吃。放开吃。”白云冁然一笑。
这一笑,谭震看着,心里扑腾一下,眼前又冒出了那个雨夜。
“白……白……”谭震试了几试,也没有把白云两个字喊出来,“白院长,你现在是一个人生活,一定或有些繁琐的小事情,你忙不过来,就招呼我一声。我随叫随到。如果,如果……如果你,你晚上一个人寂寞,需要……需要……”谭震看着手里的啤酒,语不成句。
白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一刻,她还真的想。毕竟,她是被他破的,毕竟那一夜她很销魂,毕竟面前的这位大叔正逢雄姿英发,毕竟她已经是成年女性。她非常希望他能像那一夜抱起她甩到床上。她也知道他此刻也想,可能是那一夜被她吓坏了心理留下了阴影,可能是她的身份让他产生了自卑。看来,还得给他施加点外力。
“你先吃,我去拿甁红酒。”白云说着站起来,进了厨房,没大会儿又走出来,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拿着两个高脚杯。“这是大学同学去巴黎给捎来的珍品,一直没舍得喝,其实,也没时间喝。”说完到了两杯,一杯递给谭震,一杯留给自己。
谭震激动地差点磕头捣地。
一瓶红酒喝下去,白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怀孕。
算啦,不管了。反正也是个晦胎,顺其自然。
酒壮英雄胆,何况这红酒已被白云动了手脚,放入了她研制的致幻剂,尽管量少,也足够让两个人折腾地了。
谭震果然雄姿大发,酒杯一扔,扛起她走进卧房。
偷吃和吸毒一样,一旦上了瘾,就很难克制。那段时间,谭震每个周六都会来白云的租房幽会,直到白云的肚子大了。
白云肚子一大,一日三餐就有继母易芳为她做。
因为流感特别猛,医院病房里,走廊里,到处都是病人,大夫护士忙得饭都顾不上吃,白云作为一心想晋升的副院长,更要以身作则,坚守岗位。易芳就把饭做好,让白净垚给她送办公室去。白云刚吃了几口,来了重病号,是她大学同学的父亲。同学找到她,让她安排个好的病房,她只得把饭先放一边。
白云出了办公室,白净垚好奇心强,就在办公室里东看看,西瞅瞅。她见白云的办公桌上还挂着钥匙,忍不住就想看看她这个有本事的姐姐抽屉里都会放一些什么东西。
白净垚随意地拉开抽屉,看见抽屉里有一个不锈钢的小盒子,拿起来打开一看,两根手指在水里放着,水的味道很浓,白净垚一皱眉,急忙盖上盒子,原样放好。
白云来了,白净垚就抓住白云的手反过来调过去地看。
“看什么呀,你这个小顽皮?”白云被看得发懵。
“手指呀。姐姐的手指都在呀,可那个盒子里……”
“你看到姐姐盒子里的手指了?”白云立刻打断她,脸上氤氲着一股戾气。
白净垚点点头。
白云刚想大声叱喝她不懂事,但随即笑了笑:“标本呀。姐姐做实验的标本呀。”
“姐姐,标本是什么呀?”
“标本嘛,嗯,怎么跟你这个小调皮说呢。你还小,等上了高年级就知道了。医院里,到处都有标本,牙齿呀,人头呀,心脏呀,嗯嗯嗯,好多好多,姐就不跟你说了。等你上了大学选择了医学,就什么都懂了。”
打发走白净垚,白云立马打电话把谭震叫过来。
“把这两个根手指赶快处理了。”白云将不锈钢盒子递给谭震。
手指的秘密只有她和谭震清楚。谭震也向她保证处理掉了。
为什么要弄死武常知,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过,两根手指的事,谭震和云豹都清楚。但他们两个打死也不会说。因为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三个蚂蚱。
白净垚虽然见过手指,一个十一岁的小学生是不会有那么多的猜想的。何况她解释的非常合理。
两根手指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六年,为什么出现在麦烨大喜的日子?
这绝对只不是吓吓她那么简单。
当年的事到底还有谁知道?
白云的眼前又浮出撷梦斋的老板。此刻细品,她不由倒吸几口冷气。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所看到的一切,更不会相信会有死而复生。
除非……
白云不由一阵颤栗。
倘若埋在小林山公墓群里的不是她,那么她白云这几十年的努力就会成为世人的一个笑柄,她处心积虑得来的生活也会瞬间变成皂泡。等待她的或许是囹圄,亦或许是地狱。
白云忽然有种广厦将倾的恐惧。她忘不了,也根本无法抹平烙在心里的那道疤痕。
白云妊娠第九个月的时候,易芳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先是四肢乏力,腰膝酸软,没几日,肠胃出现痉挛,轻度恶心、呕吐、腹泻;皮肤逐渐出现角化,尤其掌跖部位出现疣状过度角化;躯干部及四肢出现弥漫的黑色和棕褐色的色素沉着和色素脱失斑。
易芳虽不是医师,但却是药剂师。日渐凸显的身体异常症状,让她立刻想到了慢性砷中毒。
怎么可能会慢性砷中毒?作为药剂师,没有少接触砷剂。但正因为是药剂师,才知道每种药品的药理和药性,因此,每次抓药,她从未直接用肉手,而是戴着隔离手套。砷剂不可能渗进皮肤,更不可能通过口腔浸入脏腑。
难道是有人为之?谁又会对她下此毒手?又是如何下的呢?饮用水?药房里有一台饮水机,水是院里统一从一家供水站购置的矿泉水。
水被人动过手脚?
可是为什么?
是她得罪了谁,还是老白得罪了谁,抑或白云得罪了某人?
易芳找不到答案。
但砷中毒却是定而不易。
除了砷中毒的症状,易芳还隐隐感觉到体内的毒素不只是砷。她总是自觉不自觉地看到一些幻象,人坐在药房里,却感觉是在曾经待过的某个地方,重温着当年历经的事;还有时猛然站起,拿着药剂就向外走。这是致幻剂固有的症状。
易芳没有告诉白吉祥,一个人去市立第一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病理活检确诊为皮肤癌性病变。
“还能治吗?”易芳问大夫。
“就目前情况看,很棘手。肝脏和肾脏已经严重受损,而驱砷治疗的特效解毒剂二巯基丙磺酸钠、谷光苷肽、口服甲硫氨酸片等药物与治疗肝肾的药物相互抵制。你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身体的异样?如果单纯的驱砷,我们还能把握,但眼前却没有定数。要不你去省立医院查查,或许还有治。”
易芳回到家,将病情告知了白吉祥。
第二天,两个人就到了某军医大学,找到一位很有权威的专家进行复检确诊。结果与市立医院相同。
“真的不能治愈?”白吉祥问专家。
“治愈先不谈,问题是怎么治疗,就连我们也没有成熟的方案。易大夫的情况非常特殊,不是单纯的砷中毒,也不是单纯的致幻剂中毒。从检查的各项指标来分析,易大夫的体内还有好多种无法确诊的毒素。”专家解释。
“怎么会这样?病原是什么?”白吉祥疑惑道。
“病原是什么我也很困惑,等会诊后再告诉你吧。”专家摇摇头,显出一脸的混沌。
“回家吧,顺其自然就是了。大不了我就请病假,说不定离开药房,不治自愈了。”易芳宽慰白吉祥。
回家没多久,白云就进了产房。易芳因病情越来越重,皮肤局部已经开始脓化,腐烂,想去医院看白云,被白吉祥拦住了。
“小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已经把她婆婆从乡下接来了。”
“唉,生孩子这样的大事,我这个当妈的都不能守着,心里这道坎过不去啊!易芳说着,鼻尖儿一酸,急忙拿手背揩拭。
“小云不怪你。我已经都跟她说了,她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呢。”白吉祥倒了杯蜂蜜水递给易芳。
“老白,小云大了,又有才学,有能力,就算我没病,也帮不上她。可小垚她,她才十二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让我怎么安心呢。”易芳说着,禁不住抽噎起来。
“好啦,不要想那么多。小垚聪明懂事,长得又好看,蕙质兰心的,哪用得着咱去管她。你想想这几年,咱们两个除了给她置办一些吃的穿的,还对她尽过啥心?孩子学习出色,样样都是优秀,哪一样靠我们来着?”白吉祥安慰道。
易芳没再说什么,两眼直愣愣地看向窗外碧蓝的天空。她似乎感觉到这样的天空不会再看到多少次了,浑黄的双眼蓄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