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岁月之十四

　　17、计惩大坏蛋
　　我继续看下去，看能否找到刘老师之死的一丝线索。
　　这个魏东彪不仅是个地地道道的市井无赖，而且是个彻头彻尾的色中恶鬼。还在烧锅炉时的魏二苟，就已经对刘老师垂涎三尺，得知刘老师离婚后，他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每晚在梦中想入非非。常常厚着脸皮去接近、去讨好刘老师，可是刘老师心比天高，又如何瞧得上外貌猥琐、心地龌龊的锅炉工？因此，从不正眼瞧这魏二苟一眼。可魏二苟贼心不死，美梦不断，仍然千方百计地打着刘老师的主意。
　　一次刘老师到澡堂洗澡，魏二苟看见心中一动，便偷偷地爬上窗子往里面窥视。澡堂里雾气腾腾，玻璃上朦朦胧胧，可他仍然雾里看花般地看到了裸体刘老师的那身白肉，激发了心中蠢蠢而动的兽欲；只是窗子太高，窗口太小，加之雾气太大，角度不佳，因此看得没有想得真切，他便满身燥热胡思乱想起来。谁想他光顾自我陶醉在奇思妙想里，忘了身在狭窄的窗台上，竟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来，这种忘乎所以的行为，很快就被里面洗澡的人发现，于是有人大声呼叫：“有流氓在外面偷看！”这一声惊呼，引起里面洗澡的人一阵骚动，也将沉入梦中色胆包天的魏二苟惊醒，在惊慌失措中他的脚一滑，就从窗台上摔了下来，好在墙上一颗钉子挂住他的裤子，缓解了掉下的力量。他虽然将一条崭新的裤子撕破，屁股上也被铁钉挖去了很大的一块肉，疼得他在心里呼爹喊娘，可毕竟没有受伤，立即逃回锅炉房，将裤子换了，睡在床上。
　　不一会他的房门被人撞开，是保卫科的老冯。听到报案立即赶到现场，除了墙上的钉子上挂着一块肉和一根布条外，再无线索。老冯便对附近进行搜索，一无所获后才来到魏二苟房里，可是魏二苟早将一切痕迹抹灭。
　　老冯虽然找不到魏二苟窥视的证据，可经过分析，魏二苟已成为最大的嫌疑人。只是因为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而不得不放过这个流氓。
　　魏二苟虽然躲过一难，但到底做贼心虚，仍然心有余悸，时时处在惶恐不安中。恰在这时史无前例的运动开始，魏二苟一见，暗暗笑道：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正运时？我魏二苟终于时来运转，抬头见青天、翻身作主人的日子来到了！
　　魏二苟光棍一条，并无挂牵，故而肆无忌惮，到处捣乱。谁知他的胡乱行事，正迎合了运动的需要，居然一下子掌握了学校的大权。身份变了，地位变了，他觉得用了四十年的名字既不顺耳又不顺眼。
　　很多人都亲热地“二苟、二苟”地叫他，使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苟与狗字虽有差异，可音绝对一模一样，他弄不清人家到底是尊他（二苟），还是骂他（二狗）。为此，他硬是躺在床上三天三夜没合眼。魏二苟虽然春风得意，平步青云，可惜肚中黑漆漆，却不是墨水；脸上花斑斑，却不是文章。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草包，故而在名字的困惑里，根本无力自拔。好在他的鞍前马后有一个狗头军师，原来是他的至亲至爱的牌友。不过这人比起二狗子来，倒是心里多几道弯弯肠子，得知魏大人因名字之故，寝食难安，乃献上一计：“魏首长何不将名字改了？”
　　魏二苟听此一言，如醍醐灌顶，顿时眼前一亮，忙道：“好主意，好主意。”
　　狗头军师又献一策：“首长，如果……您看，就叫魏东彪好不好？”
　　魏二苟大喜：“好！好！好名字。”
　　狗头军师又说：“首长的姓很好，魏与卫同音，表示了首长誓死捍卫伟大领袖和林副统帅的决心。”
　　于是，魏二苟便变成了魏东彪。
　　也许真的是改名助长二苟的官运，魏东彪不久就成为学校的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成为学校一手遮天、独霸一方的霸主。
　　如果说，叫做魏二苟时的他，打刘老师的主意只是痴心妄想的话；那么，成为魏东彪的他，再动刘老师的心思，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可惜事与愿违，他虽然改了名，升了官，可在刘老师眼里，魏二苟与魏东彪毫无区别，仍是不屑一顾。
　　魏东彪可就不理解了，现在自己已是学校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能够降尊纡贵垂青姓刘的，应该是对姓刘的一种施舍，一种恩赐。姓刘的应该是求之不得，喜不自禁。谁知，这姓刘的竟然一口拒绝，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一种报复欲望在心中激荡，他恨不得一刀砍了她，可一想起她那身白白的肉体，心又软了。就如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要千方百计地去获得。刘老师对他的拒绝，更撩起了占有她的欲望。他下狠心发毒誓，一定要让姓刘的跪在他的脚前，来求他娶她。他的脑海还浮现出刘老师满脸悲戚、苦苦哀求的神情。
　　魏二苟听了狗头军师的话，想方设法去寻找刘老师的致命弱点。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将刘老师的档案拿到手里，狗头军师翻开一看，发现刘老师的前夫竟然是国民党上校，大喜过望，忙向魏主任汇报。经过一阵策划，刘老师便被打成国民党特务，关进了黑屋。
　　关了几天，按魏东彪的想象，这时的刘老师一定有如摇尾乞怜的狗，只要扔下一根骨头，就会迅速扑上。心里想着白白的身体，身上开始躁动不安，实在忍耐不住，便来到关押刘老师的地方，借口要亲自审问国民党特务，魏东彪独自一人进了刘老师的房间，谁知刘老师虽然虎落平阳受尽犬欺，可仍是宁死不屈，即便他威胁利诱用尽手段，可硬是不肯就范。此时，魏东彪欲火焚烧，情不自禁，竟然霸王硬上弓，想强行占有她。哪知平时弱不禁风的刘老师，此刻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气，魏东彪使尽浑身力气，仍然没有占到便宜。他们在房里的打斗，惊动了关在隔壁的黄老师，黄老师急中生智，大声呼道：“革命的红卫兵战士，有强盗来了，快来抓呀！”
　　黄老师的叫唤，使守在门外的红卫兵匆匆跑来，魏东彪无可奈何只好恨恨而去。
　　刘老师在房里一直哭到晚上，左思右想，知道姓魏的那个畜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想到自己的身体如何能够被畜生玷污，一狠心便悬梁自尽了。
　　黄老师在信中嘱咐道：“一定要将此信保留，将来可以作为指控魏二苟的证据。估计二狗子也不会放过我，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这条二狗子干的。”
　　我看到这里，一股怒火猛地在心中升腾而起，我暗暗发誓一定要严惩这个没有人性的大坏蛋。只是这个坏蛋目前身居要职，独揽学校大权，我一个小孩又如何能与他抗衡？想了半天，苦无良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方面固然是为想不出奇谋良策而焦虑不安，另一方面又不知道我惩治大坏蛋到底是对还是错。
　　朦朦胧胧中我忽然看到老头师父来到我的跟前，我扑过去哭诉道：“老头师父，我到底怎么做？”老头师父慈祥地拍拍我的头：“孩子除恶就是行善，惩奸才能救人，干得对，干得好！”老头师父说完，身子飘然而去，我哭喊道：“老头师父，教我怎么做。”老头师父回头说了一句：“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声落，人已倏忽不见，我大声哭道：“老头师父、老头师父！”
　　我在睡梦中惊醒，想到梦中的情景，知道老头师父也赞成我惩治大坏蛋的做法，于是，我暗暗思忖着，一个惩治大坏蛋的方案，逐步在我脑海形成。
　　我找到了陈木头，假意与他套近乎。陈木头因为上次批判会上，我挺身而出为他解围的事，对我感激不尽。对我是有求必应，因此，很快我将魏东彪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我得知魏东彪有一个习惯，睡觉前喜欢将他的臭鞋子放在一张报纸上。于是，我夜半翻入他的睡房，将一张印有伟大领袖头像的报纸垫在他的臭鞋上。我利用陈木头将军代表引入魏东彪的睡房，军代表当场抓获了魏东彪恶意侮辱伟大领袖的行为。魏东彪当即被定性为现行反革命关押起来，我又以革命小将的名义，将他爬在女澡堂窗户上偷看女人洗澡，闯进刘老师关押的地方欲强奸刘老师的滔天罪行和种种劣迹揭露出来，激起全校革命师生的愤怒，不久学校召开规模极大的批判大会，革命师生纷纷上台，对这位披着人皮的狼进行了口诛笔伐。曾经风云一时的魏副主任，被公开逮捕，而被魏东彪关押的李校长、黄老师也被放了出来，我终于完成了惩治大坏蛋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