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风流巨变

　　一九三一年六月十一日皇甫清被捕。
　　东方静一听到消息马上告知周伍豪。
　　六月十二日东方静赶至南京。
　　时东方破升任风流院亚洲分院总掌柜，东方贵升任广东分院掌柜。
　　东方静一进到南京分院便朝收银台中间站着的一位衣着古式长衫，却留着时髦的染成浅黄色卷中长发的中年男子喊道：“爹。”
　　“静儿，怎么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儿了？”看到东方静一脸焦急的模样，东方破问道。
　　“爹，求求您帮忙救一个人。”东方静恳求道。
　　“救谁？”东方破淡定问道。
　　“他的名字叫皇甫清。”
　　“皇甫清？”东方破吃了一惊。
　　“爹，您认识？”看到东方破曾少过有的吃惊状，东方静问道。
　　“哦，是，为父确实是认识，四年前为父跟你说过在你小时候和别人结过娃娃亲的事情，结亲对象就是皇甫清。”东方破慢慢道。
　　“那爹，您能把他救出来吗？”东方静焦急道。
　　“额，那皇甫清是犯了什么事儿？怎么就要为父救了？”东方破问道。
　　“他是中共中央特科的，昨天被中统抓了，现在还关在牢里呢。”
　　“哦，是这样啊。”东方破淡定道。
　　“爹，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东方静继续恳求道。
　　“静儿啊，你应该知道我们风流院的规矩，我们风流院的一切设施，都是为我们的客人准备的，我们自己不能享用。”东方破淡淡道。
　　“可他是您未来的女婿啊。”东方静说完就感觉不好意思了。
　　“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你和你娘一起去你外婆家，那时为父正好是广东分院掌柜，可为父却调动不了广东里面的几家镖局，那可是你亲娘啊。”东方破继续道：“其实你和皇甫清并没有什么娃娃亲。”
　　“什么？”东方静不知是怎么回事。
　　“七年前，皇甫清路过风流院广东分院，为父见他和皇甫明长得像，就让阿贵把他请了进来，为父又怎会不知他是皇甫明之子。”东方破慢慢地将曾经的事情缓缓道来。“时值民国，皇甫明是同盟会缔造者，其子又深受孙中山器重，当时为父就想，如果我们东方家能与他们皇甫家结为亲家，那我们风流院在这中国就会有很大的靠山。于是为父故作老糊涂，让那皇甫清认为为父错把他当成了他父亲，然后虚构这门亲事。其实，皇甫明自二十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为父又何来机会与他订下这娃娃亲。”
　　“怎么会是这样？”东方静不敢相信。
　　“按你所说，皇甫清现与当局作对，我们风流派若强行掺和，势必会对我们风流院非常不利。”东方破继续道：“所以为父劝你还是就此收手吧。”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您老一个人捏造的？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风流院有一个靠山？”东方破痛心道。
　　“静儿，回来吧，现在皇甫清成了阶下囚，你跟着他不会有好日子过，你回来，为父再给你找个好亲家，相门好亲事。”东方破劝道。
　　“不，不，我不要。”东方静哭着跑了出来。
　　电话亭里，东方静掉着泪对电话里的接线员道：“帮我接华盛顿的风流院总舵。”
　　六月三十日，上海机场停下一部来自华盛顿的专机。
　　飞机上，缓缓走出四位持枪戴墨镜的黑衣人，待那四位黑衣人着陆地面横向散开，飞机上又缓缓走下一位身着亮丽西服看起来近五十岁的男子，该男子留着一头黑白相间的短发，短发不短往后梳，长脸剑眉黑白一字胡，眉宇之间透露着一丝英气。那男子出来，后面同样跟着四位持枪戴墨镜的黑衣人。
　　待那男子走下，旁边的东方静马上扑了上去，似笑似哭道：“大伯，您终于来了。”
　　“电话里哭成那样，大伯能不来吗？”东方雄胜用手点了下东方静的鼻子道。
　　“也就是说，你要我救的这个皇甫清是你的心上人？”风流院上海分院里东方雄胜问道。
　　“嗯。”东方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让我丫头如此动心之人啊。”东方雄胜笑道。
　　“大伯。”东方静撒娇继续道：“您在电话里可是答应了人家的，可不许反悔哦。”
　　“既然已经答应了丫头，大伯肯定会办到的。你看大伯这不是来了吗？”东方雄胜笑道。
　　“还是大伯好，不像我爹，怕这怕那的。”东方静赌气道。
　　“你也别怪你爹，你爹也是例行公事啊。”
　　七月二日，蒋中正从江西大旅社出来，刘希程上前道：“校长，东方先生来了。”
　　“他在华盛顿待得好好的，跑到这来做什么？”蒋中正问道。
　　“还不是为皇甫清那点事情。”
　　“是吗？皇甫清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竟让堂堂风流院总舵主为他当说客。”蒋中正继续问道：“他有说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面吗？”
　　“他说今天晚上八点，在风流院南昌分院，一切都给您准备好了。”
　　“你跟他说，我到时候会去的。”
　　“是。”
　　晚上八点，南昌分院里的风流客栈中，东方雄胜早已备好了茶水。整点前几分钟，缓缓踱进一位四十多岁的光头长衫中年人，一进门便道：“东方兄别来无恙啊。”
　　见了蒋中正，东方雄胜起身拱手作揖道：“多年不见，中正老弟还是和原来一样：雄姿英发啊。请。”
　　“过誉，过誉。”蒋中正笑着坐下。
　　“不知东方兄千里而来所为何事啊？”蒋中正倒了杯茶道。
　　“听说中正老弟最近抓了一个人，名字叫做皇甫清。”东方雄胜边摆弄茶具边道。
　　“确实有这么回事，东方兄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知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了他？”东方雄胜直入话题。
　　“不知皇甫清是何许人物，竟让东方兄如此屈尊相求？”
　　“实不相瞒，此生祖父是老夫的恩师，其父更是老夫的结拜大哥，现今他们皇甫家就他一个男丁了，老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皇甫家绝后啊。”东方雄胜深沉道。
　　“我知道，其父是皇甫明，不知其祖父是谁？”蒋中正疑问道。
　　“皇甫济。”
　　“什么？就是那个在甲午海战中，以一船抵抗日寇十艘军舰的清军大将皇甫济？”蒋中正吃惊道。
　　“正是。”
　　蒋中正喝了口茶，稳定下来后笑道：“要是我不放呢？”
　　“中正老弟知道，风流院总舵在美国华盛顿，风流院中也唯有总舵才会做军火生意。不久前，美国正经历着经济危机，美国的一半经济由风流院支撑。要是我向赫伯特·胡佛总统建议，不再向国军提供美式装备，你说这建议被采取的概率大不大？”东方雄胜缓缓道。
　　蒋中正听后，拍了桌子怒道：“东方雄胜，你别拿美国来压我，要知道，中国内政是不受外国干涉的。”
　　“是吗？”东方雄胜端起一杯茶，凑到嘴边，嘴角上扬，喝了口茶道：“中正老弟听说过慈禧太后和摄政王奕䜣吧，要是全中国的人都知道了你和宋美龄的那点破事儿，特别是那些为你效忠的国军弟兄们，你说接下来会怎样？”
　　“当年风流院说起慈禧和奕䜣是因为朝廷要对付风流派，你现在这样散播我的消息，就不怕坏了风流派的规律？”蒋中正端着茶杯抖道。
　　“老夫是风流派掌门人，老夫要是说散播出去，谁敢说一个不字。”
　　“好，好，我放。但不能明放，我只能给你提供机会，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蒋中正妥协道。
　　“那是自然，在外头，面子上自然会给你留足些。”东方雄胜笑道。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蒋中正起身道。
　　东方雄胜见了也起身拱手作揖道：“蒋委员长慢走，老夫就不送了。”
　　蒋中正一出风流院，躲在风流客栈内室的东方静马上出来夸道：“大伯，你真厉害，连蒋介石都拿你没办法。”
　　“老夫也是赌了一把，风流院的规矩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透露客人的半点信息，就算是总舵主也不例外。”东方雄胜悻悻继续道：“大伯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些，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嗯，这已经很足够了，谢谢大伯。”东方静甜甜笑道。
　　“你这丫头。”看到东方静撒娇的样子，东方破会心笑道。
　　七月二十四日，在风流派的帮助下，东方静终于找到了斧头帮总帮舵。
　　在黑龙白虎的引路下，东方静见到了王亚樵。
　　一见到东方静，王亚樵马上上来迎接道：“弟妹怎么来了？老弟去了，弟妹要节哀顺变啊。”
　　东方静听了，翻了个白眼道：“皇甫清他还没牺牲呢。”
　　“什么？老弟他没死？”王亚樵吃惊道。
　　“你就这么希望他死啊？”东方静无奈道。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希望老弟死呢？”王亚樵继续道：“我一直以为他死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为他报仇，又杀蒋介石又杀宋子文的。这不，昨天黑龙失手，把宋子文的秘书给干掉了。”
　　“我这次来找大哥，就是希望你能救救皇甫清的。”东方静继续道：“不知王大哥是否愿意帮忙。”
　　“当然。”
　　皇甫清被押回上海后，受蒋中正命令，皇甫清可以到外面放风，又严禁改为软禁。
　　一日，皇甫清上街打酱油，后面跟着两个尾巴。走到一半皇甫清突然道：“我要上厕所。”
　　皇甫清进入厕所，两人在门口守候。
　　出来时，恰好碰到对面女厕所也刚出来一位身穿白色旗袍，脚踩一双白色高跟鞋，另挎一白色手提包，头戴一顶白色纱帽，耳带一对银制耳环，颈围一圈银制项链的年轻女子正在洗手。
　　皇甫清出来后跟着那位白衣女子，后面两个尾巴继续跟上。
　　走到人少的地方，皇甫清开始耍流氓，上前拉住那女子道：“小妞，爷看上你了。”
　　那女子慌张，被皇甫清逼到墙边，皇甫清给他来了个壁咚道：“哟，性子还挺烈。”
　　“你，你别过来。”那女子对着后面的两人道：“两位大哥，救救我。”
　　见后面两人没说什么，皇甫清趁机道：“叫什么叫，那两个是我的人。”说完转过头往后面看了看那两人，那两人听了，难为情地将头转了过去。
　　此时，那白衣女子从袖间滑出两把闪着月光的匕首，皇甫清松手，那双匕首分别插入后面两人的后背，那两人倒下。
　　“白虎见过皇甫先生，这里离星汉文学社不远，在那里有一辆车在等着皇甫先生，皇甫先生上了车就安全了。”白虎拱手作揖道。
　　说完，皇甫清便跟着白虎到了星汉文学社门前，白虎上前打开车后座门道：“皇甫先生进去吧。”
　　待将车门关上，白虎又朝车内的皇甫清拱手作揖道：“白虎还要去回报任务，就此别过。”
　　“谢谢了。”还没等皇甫清说完，白虎就已经离开了，随即汽车发动。
　　“总算是把你给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被抓的这段日子，都急死我了。”
　　听到驾驶座那熟悉的声音，皇甫清不敢相信道：“静儿，是你？”
　　“是我。”东方静的声音有些哽咽。
　　经过东方静的陈述后，皇甫清道：“原来是你找的王大哥。怪不得白虎被派出来了。”然后继续道：“你是风流派的？”
　　“是。”
　　“东方破是你父亲？”
　　“是。”
　　“你之前说的娃娃亲对象是我，而这娃娃亲是假的？”
　　“是。”东方静已经泣不成声。
　　“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皇甫清笑道。
　　“我担心，我担心你会，呜呜”东方静哭着连话都没有说全。
　　“放心我死不了的。”皇甫清拿出那块有三个洞的鳞片伸向前给东方静看道：“看到没有？这是我曾祖母留给我的，说是能保我平安。”
　　“这东西你还信。”东方静边擦眼泪边道。
　　突然急刹车，路上横立一人一马，皇甫清见那熟悉的人物便对东方静道：“你在这等我，我下去看看。”
　　“你小心点。”东方静嘱咐道。
　　“知道了，放心吧。”说着，皇甫清已经下了车。
　　皇甫清下车后，朝那一人一马走去，靠近停下，拱手作揖道：“希濂兄，好久不见。”
　　宋希濂从马上下来，对皇甫清道：“我们还是兄弟？”
　　“一直都是。”看见宋希濂怀里抱着的鱼缸，一手还提着个小盒子，皇甫清问道：“希濂兄，你这是？”
　　“哝，还给你。”说着宋希濂便将那一缸一盒递给皇甫清，皇甫清顺势接下。
　　看到皇甫清一脸茫然，宋希濂便解释道：“这小鱼儿你总记得吧？你四年前走后，一直都是我在照顾着她，但我看得出来她想你，你这次一走，不知我们何时能再见面，小鱼儿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陪陪她。”
　　“那这盒子是？”皇甫清问道。
　　“这盒子里面是两千九百块大洋。”看见皇甫清一脸的疑惑，宋希濂继续解释道：“看来你真忘了，七年前因为诸葛智的事，他赔了你六千块钱，你还了他三千，然后你又给了一百大洋王亚樵，剩下这些大洋，你说交给我保管，现在就还给你了。”
　　看到皇甫清一直看着自己，宋希濂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可一块钱都没有用哦，你到那边什么都没有，这两千九百块大洋应该能帮你很多忙吧。”
　　“谢谢，谢谢希濂兄。”皇甫清的声音有点哽咽。
　　“你我兄弟，还说啥谢字。”宋希濂说着继续道：“带着小鱼儿和这些大洋赶快走吧，警察马上就要来了。”然后跃上马，对皇甫清道：“小清，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便策马离开，只剩下皇甫清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
　　呆了会儿，皇甫清上车，用着哽咽的声音问道：“组织上安排我接下来去哪？”
　　“瑞金。”
　　当晚，上海外滩旁，风流分院高楼上，东方雄胜举着杯红酒，隔着扇窗户静静欣赏这黄浦江的美景，随后进来东方破。
　　“回华盛顿的专机准备好了吧？”东方雄胜问道。
　　“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东方破恭敬道。
　　“好，你下去吧。”
　　见东方破没有动，东方雄胜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掌门这次前来是特意为了皇甫清的吧？”东方破小心翼翼问道。
　　“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在下只是随便问问。”见东方雄胜没有做声，东方破继续问道：“不知掌门与鲁登堡是什么关系？”
　　“你跟踪我？”东方雄胜警惕道。
　　“不，在下怎么敢，只是门中有很多人看到掌门与鲁登堡走得太近，并且还提供给美国共产党枪支。门中兄弟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下作为亚洲分院总掌柜，自然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东方破继续问道：“不知掌门是否曾同美共一起支持过黑人反对种族歧视的暴动，并领导和组织产业工人工会，动员三千人到西班牙参加反对佛朗哥的暴动？”
　　听到这，东方雄胜转过身，面对东方破道：“你调查的很仔细呀。”说着捏碎了杯子。
　　“在下不敢。”东方破淡定继续道：“以上都是传言，在下只是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好歹给底下的兄弟一个交代，不知这些传言是否属实？”
　　“是又怎样？”见东方破没有做声，东方雄胜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那还不下去。”说着东方雄胜转过身，又走向那窗台，看着那美丽的黄浦江，想到：这东方破不能再留了，等一回去就除了他，现在还在他的地盘上，窗户纸目前不能捅破。
　　想到这，东方雄胜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冰凉，低头看，竟看到胸前有一血淋淋的刀尖。
　　东方雄胜转过身，看到东方破扶手作揖，听到：“自老祖宗创风流派以来，便立下规矩：我们只经营风流，不经营政务。现今，风流派掌门风流院总舵主东方雄胜竟参与美国共产党之活动，公然与中国国民政府当局作对，私自动用门中力量与斧头帮相交，现已被就地正法。”
　　听着东方破的这些话，东方雄胜的脑子慢慢变得模糊，嘴中只虚弱道：“你，你。”然后慢慢倒下了。
　　这时东方贵进来，东方破问道：“阿贵呀，照片都准备好了吧？”
　　“掌门人和鲁登堡见面、相会的照片都已经洗出来了。”东方贵恭敬道。
　　“你检查一下那桌底下面的录音机，是不是把刚刚的话都录下来了？”
　　东方贵走近桌边，将桌底下的录音机取出来，将刚刚东方雄胜与东方破的对话又放了一遍。
　　东方破听了，满意道：“很好，你把这录音机和那些照片都装好好，明天我都带上飞机。”
　　“那掌门人怎么处理？”东方贵指了指旁边倒下的东方雄胜道
　　“明天上飞机的时候带上他的首级就好了，剩下的就埋进东方祖祠吧，记得立个碑。”东方破嘱咐道。
　　“是。”
　　次日清晨，东方破带着录音机、照片还有东方雄胜的首级上了专机，前往华盛顿风流院总舵，向风流派众长老禀报东方雄胜的违规行为。
　　不久，东方破升任风流派掌门人风流院总舵主，东方贵升任风流院亚洲分院总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