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知青之家是集体户的大本营，这里很少有社员涉足，是金山队长的一条禁令，社员只有乖乖地执行。
　　冉东旭和张彤、赵英多、李笑颜三人回到集体户。赵英多进女宿舍前，转回身一笑说：“东旭哥，对不起呀，今天在金婶面前让您没面子，我不是顾意的。”
　　冉东旭不屑一顾的表情说：“都过去了，不过以后一定注意自己身份。咱是从省会大都市来插队的知识青年，首先要知道，咱头上光环是知识打头，贬低文学有反常理。”
　　李笑颜总是先笑后说话。于是说：“东旭哥说的对，以后我们注意就是了。”
　　张彤不耐烦的表情说：“哎！是进屋啊？还是就在这站着啊？”
　　邓晓智从里屋走到门口：“都回来了啊，为什么都不进屋呢？”
　　邓晓慧：“你们去哪了？走了你们咱户里太冷清了。”
　　冉东旭看着五位女生：“晓慧、晓智，我们去金婶家串个门。都进屋吧，我也回西屋了。”
　　冉东旭转身回了西屋，五位女生进屋关上门。冉东旭、陈绍中、陈绍华、王健、刘凯、王凯也围了上来。
　　冉东旭进到男宿舍屋看到没点灯，打开手电筒：“哎，怎么都睡下了呢？”
　　王健坐起身：“户长，灯没油了，也只好先睡一会的。”
　　陈绍中也坐起来：“户长，我和绍华想请几天假，我爸又要出差了，是去非洲。我妈来信催着我们俩回去一趟，我妈说我爸这次去又是两年。”
　　冉东旭从提箱里拿出一根蜡烛点上：“绍中、绍华，没来之前我曾对你们哥俩说过，你们不适合下乡插队，陈叔叔不出国也不经常在家。”
　　陈绍华：“东旭哥，我们俩来插队是我爸意见。他总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像你们爸爸我，走遍天下。你们先到农村去锻炼两年，一定有收获。’”
　　冉东旭一声笑：“呵，陈叔是搞桥梁设计的，他知道好男儿要从苦中走过来，当然会支持你们下乡到苦地方锻炼两年了。可是，陈叔他怎没想想婶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过呢？”
　　陈绍中：“户长，东旭哥，您同意批准我们回家了啊？用不用和队长说一声呢？咱毕竟是他的社员啊。”
　　冉东旭站在窗前看星空：“难道说两位还沒看出来吗？大小队领导从心里并不喜欢知青扎根农村。我分析，他们认为咱是队干部的累赘，咱们都走，他们也不会挽留的。”
　　陈绍中：“能会是这样吗？那他们又贴标语又列队欢迎是装出来的吗？我又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冉东旭一声长叹：“唉！别想那么多了，国策不可违也。回去吧，不打算回来就把行李捎回去；若是定不下来，先放一放也可以的，以后有回城的再带回去。”
　　陈绍中、陈绍华在收拾行李，冉东旭又在烛光下练起毛笔书法。陈氏兄弟一折腾行李，熟睡的王凯、刘凯、王健也坐了起来。
　　王凯揉一揉眼睛：“哎哎哎！二陈，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呀？干一天活累得要死，还有心思叠几件破衣裳呢？”
　　王健下地开门去厕所：“呵，绍中要不弄醒我非尿炕不可，做梦有尿找不到厕所，急得够呛，正想要解带方便，让绍中给弄醒了，谢谢啊！”
　　刘凯急头掰脸的：“你们干嘛呀？梦里正和初中同桌谈恋爱呢，刚牵到手，被你们吵醒了，还能接上那个头了吗？”
　　王健：“没出息！同桌还有啥好恋的？挨着坐了3年，肌肤磨擦过数百次，还找牵手感觉吗？要是梦里谈恋爱，也该找个陌生的才是。”
　　王凯：“哎！你到底还去不去厕所了，一提起恋爱你小子的尿都没了是吗？说句正经的，陈大哥，五更半夜收拾兜子干嘛？”
　　陈绍中：“我们哥俩明天回城，我爸又去非洲支援两年，我妈让我们回去一趟看看爸爸。”
　　王凯：“陈大哥，还回来吗？”
　　陈绍中：“不知道，也许会回来，觉得我妈不会放我们的。”
　　王凯走到冉东旭身旁：“户长，我也想回城。”
　　冉东旭用心写书法，头没抬、眼没看：“可以，谁愿回城告诉一声即可，不必更多考虑。大家也看到了大小队干部的脸色，咱们不太受欢迎。”
　　次日早晨，冉东旭送走了陈绍中、陈绍华、王凯、邓晓智、邓晓慧。集体户走出一半，更显得冷冷清清。
　　“知青之家”送走陈绍中兄弟和邓晓智姐妹、王凯那天晚上，冉东旭把现剩的几位知青叫到一起说：“都找个地方坐下吧，我这位户长当的很失败。看到了吗？咱三队集体户可能就剩在座几位了。兄弟妹妹们，不知你们做何感想？都说说吧。”
　　刘凯站起身激动地说：“户长，二队集体户前天又加进三人，二队的队长非常重视落实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知青下乡指示，一切安排非常到位。知青只管唱革命歌曲，跳忠字舞，不用劳动。”
　　冉东旭摆手制止刘凯讲话：“刘凯，别往下再说了行吗？二队所以社员没有工分收入，也就是每天都白混，这就是二队队干部的工作方法问题。”
　　王健打断冉东旭：“三队的金山对待咱一点也不照顾，劳动不合格就扣工分，也太狠了。陈绍中弟兄和王凯早就想回城了，他爸出国只是个借口而已。”
　　冉东旭：“像二队那样好吗？社员劳动沒收入，相对的三队是没有二队在对待知青那么宠溺，可是三队社员每天劳动能挣七角钱。由此看来，三队金山队长是对的。”
　　刘凯：“我不用表态，户长不回城我绝不回城。”
　　赵英多：“该轮到我们姐仨说了吧？刘凯代表我们心。”
　　冉东旭：“我提个建议，以后咱户的三名女生不必参加劳动，在家做饭搞卫生，把我们的工分分给你们一半，同学们有意见吗？”
　　李笑颜：“户长，只要不让我下田，工分我不要，一定把饭做好，卫生搞好。”
　　赵英多：“户长，我同意笑颜的说法。”
　　张彤一直没发言，但她是冉东旭忠实追随者。从此，石园三队集体户只有三人参加劳动。
　　劳动一天，晚饭时大家刚坐下，张彤和李笑颜端来饭菜，赵英多收拾碗筷：“哥几个饿了吧？中午的玉米面贴饼子没做好是我不会弄，晚饭我打杂，笑颜主厨，张彤烧火。哥几个一定要吃饱，笑颜可是费尽心思了的。”
　　李笑颜端上热气腾腾的玉米面贴饼子，张彤端上来土豆炖南瓜：“哥儿们辛苦了，下午买了100鸡蛋，还有一样菜是鸡蛋辣椒酱。”
　　张彤又端上来一大盘葱叶：“哥几个，今后我们仨一定把伙食弄好，反正也有钱没地儿花，都买鸡蛋和蔬菜。”
　　冉东旭看着桌上饭菜：“以前是我考虑不周，觉得邓晓智姐俩身子骨太单薄，一副弱不禁风样子，才安排她俩做饭。其实她们姐俩心思全在写歌唱歌上。”
　　王健：“什么也不说了，今日晚餐丰富，吃饱睡大觉，准备足够力量明日上工。”
　　刘凯：“吃饱喝足看小说，享受那些傻作家们的辛勤汗水，给咱们带来精神上的快乐。”
　　冉东旭：“哎！我今晚去金婶家拜师，哪位愿去可以同往前行？”
　　冉东旭的提议，没人回应，大家闷头吃饭。张彤放下筷子，掏出手绢擦一擦嘴说：“哥，我劝你沒事少往金老太太那里跑，会有人说闲话的。”
　　冉东旭也把筷子放下，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张彤，为什么和一位被埋在角落里人才这样过不去？为什么对一位自学30多年的女人这般敌视？我说过，她是当代才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单是金老太太，她不老，以后不许污蔑她！”
　　张彤：“冉东旭，真不知好歹。金家是祸水之地，一群妖女聚集，有什么好拜师的？怕你是看上金家四钗了吧？”
　　冉东旭：“小人之见，真是无稽之谈！”
　　刘凯：“户长，少说一句行吗？她是你妹妹，是为你好。”
　　冉东旭无语中打开提包，拿出精装毛笔盒，两块唐墨和一盒宣纸，装在一个手提兜里，推门走出集体户。
　　张彤跑回宿舍，趴在行李上大哭起来。王健见张彤跑回宿舍，给赵英多、李笑颜、刘凯递个眼神：“走，咱都过去劝劝张彤。其实户长说的对，不该用那样态度对待一位热爱古文、古韵的书法家。”
　　刘凯：“王健，你也认为金山妈是书法家？”
　　王健：“那当然，就咱门上那块牌匾上的字，在省城都拿得出手。而且这字的出处是金山之手，金山是金婶的儿子，而且金山又是他妈妈的真传。”
　　刘凯：“呵，王健，你是这样认为的？你为什么不去拜师呢？瞎起讧！”
　　王健：“哈哈，我干嘛要去拜师？因为我暂时还不想当书法家，我没有文学灵魂。别看我喜欢看书，但是我不喜欢写书，动笔写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也是傻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