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岁月之七

　　10、一颗耀眼的新星
　　我惩治汉奸班长的事，终于被秋姐姐猜出来，为此秋姐姐很是生气，并将我的行为告诉了干妈。干妈听了后又好气又好笑，她让秋姐姐散学后将我领到干妈家。我知道干妈一定会狠狠地克我一顿，我很喜欢干妈克我，因为只有爱我才会克我，干妈克我使我感到十分地舒服。干妈虽然批评得很严厉，但却十分地讲道理；不像老爸一言不发，只会挥手就打，不像老妈整天哭丧着脸哽哽咽咽的，只会两眼垂泪。我太寂寞，太孤独，十分盼望和渴求有一个人能对我问寒问暖，有一个人真心地管教我。
　　我怀着既兴奋又害怕的心情，紧张兮兮地走了进来。干妈见我进来，十分热情地招呼我，并递给我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待遇，我还是在省城住院时才吃过的。捧在手里那甜甜的香气沁入肺腑，害得我馋虫外冒，忍不住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好吃极了。苹果吃完，干妈又叫我吃饭，将大块大块的红烧肉夹在我的碗里。这红烧肉，我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可今天一不过年二不过节，怎么有红烧肉吃呢？
　　吃饱喝足，干妈叫我将洗衣搓板拿来，我想干妈要开始对我进行审讯了。想到那脆甜甜的苹果，那香喷喷的红烧肉，我想，即便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何况是跪洗衣搓板这类小事？
　　我带着喜悦的心情，乐巅巅将搓衣板拿到干妈前面，十分自觉地老老实实地跪在上面。
　　干妈将我拉起来，让我坐在旁边，却大声叫道：“秋儿，跪下！”
　　秋姐姐莫名其妙地走到前面，怯生生地问干妈：“妈，干吗，为什么要我跪下？”
　　干妈厉声道：“秋儿你犯了错，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么？如果不是你心胸狭窄心怀不满，你会坐在家里垂泪么？如果不是你将心中的不满告诉斌儿，斌儿会采取这些过激行为么？斌儿才多大，他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善恶之分，可你有，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干妈说到这里，换作和缓的语气说：“秋儿，妈妈经常教育你，做人应该有博大的胸怀，不要斤斤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学会宽恕、学会容忍、学会与人为善。可你呢，就因为一点小事耿耿入怀，给别人遭受了多大的罪。”
　　秋姐姐听到这里，跪在搓板上，低头说：“妈妈是我错了。”
　　见到秋姐姐跪下，我可慌了，在我的心目中秋姐姐是神圣的高贵的不可侵犯的，我宁可作牛做马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肯让秋姐姐受半点委屈，可是现在我却眼睁睁地看到圣洁无比的秋姐姐，跪在搓衣板上，忍受着母亲的责备。而造成这种后果的罪魁祸首，竟是我这个一直被她宠着爱着护着的小弟。唉，我真是一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家伙。
　　看着秋姐姐在此受罪，我的心简直像刀挖剑刺般地难受，我一下跪在干妈前面，哭道：“干妈，全是小调皮的错，不关秋姐姐的事，你要打就打小调皮，不要责怪秋姐姐。”
　　干妈要我起来，我跪在地上说：“姐姐不起来，小调皮就不起来。”干妈无奈地说：“好吧，你们都起来吧。”
　　我见秋姐姐起来了，这才跟着起来。干妈叫我坐下，问我是怎样惩治那位班长。我便将如何派黑皮跟踪汉奸班长，如何占着茅坑害他迟到，以及害他掉入粪坑的经过一五一十详详细细述说一遍，讲到精彩处，忍不住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起来。
　　干妈听我讲完，脸色一板，十分认真地说道：“斌儿，你很聪明，可是为什么不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正地方，而全用在调皮捣蛋上呢？”
　　我疑惑地问：“干妈什么叫做聪明才智？什么叫做正地方？”
　　干妈耐心地解释说：“比如你惩治班长的方法、步骤，必须经过周密的思考，这就是聪明才智。可是你把这些思考用在害人上，而不用在学习上，就是没有用在正地方。”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脑子是可以这么用的。我向干妈保证一定要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条件是今后不要责备秋姐姐，更不能让秋姐姐跪洗衣搓板。干妈欣然应允，我不放心，非让干妈与我拉了勾。
　　临走时干妈找了一大包书送给我，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信誓旦旦，抱着书喜滋滋地回了家。
　　好在家里对我一直是听之任之的，而唯一关心我的大哥也不在家，因此对我的进出，家人都是漠然处之，视若不见。原本听了干妈的话，想和爸妈改善一下关系，可我含着笑脸迎向他们，遭遇的却是一副副冷若冰霜的面孔，我如坠冰窟，满腔热情顿时化作寒冰。
　　抱着书爬上床，那里是我唯一的天地。家里唯一的桌子，长期被二哥霸占，我因为在学校上课时就已将作业做完，因此不用在家里做作业。而在父母眼里，我只不过是光会玩，从不看书的坏小子，自然也不会考虑给我在桌上留下半席之地，我只能在我的床上寻求我的独立王国。
　　不过，我的独立王国里，倒是十分地丰富多彩，里面摞起很高很高的一叠书，这些都是干妈、干爸、大哥、秋姐姐送给我的。每当我烦闷无聊之际，全靠这些书，为我展示了奇异的崭新的世界，使我从中得到欢乐忘却忧愁。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这些书，一本《王小华应用题》引起了我的注，我翻开它，看了起来。原来这是一本用讲故事的方式，将算术知识融入其中的知识读物。故事情节引人入胜，运算知识深入浅出，就着微弱的灯光，我埋头于书中神奇的描叙里。
　　直待妈妈将电灯拉灭，我才无奈地将书放下。躺在床上，我仍然沉浸在王小华奇妙的运算之中。这本书对我的启发太大了，我才知道，枯燥无味的算术，通过王小华的经历，变得生动有趣起来；一些深奥难懂的问题，在王小华的讲述下变得通俗易懂。
　　我将这本书读完后，感到已将初小到高小的算术全部掌握，那些貌似繁琐难懂的四则运算，对我来说却是十分地轻松自如。原来我学算术，只是为了能够顺利完成老师的作业，只是为了在同学中显示一下我的能耐；而现在，我开始对这门课产生极大的兴趣了。
　　我拼命地寻找一些能够读懂的算术书，遇到不懂的地方，我便向别人请教。大哥、秋姐姐经常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于是，我便向老师请教。
　　教数学的黄老师是个戴着深度眼镜的老夫子，他用十分惊奇的眼光望了我一阵，便十分耐心地讲解了我提出的问题，可能是认为我的理解能力还差强人意，于是，每天散学后，留下我为我讲解数学题。因此，当全班同学还在学习加减法时，我已经将乘除运算学得烂熟于心了。
　　黄老师对我非常热情，不断地提高我的学习欲望，他还和教语文的张老师商量，为我制定了一个特别学习计划。他说一定要争取让我参加下期的跳级考试。在黄老师的鼓励下，我的学习劲头十分高涨，我原本对学习就有十分地灵性，加之练了老头师父的功法，我的灵智大开，记忆力出奇得强，那些课文我最多读三遍，就能倒背如流，那些例题我看完一遍后，就已经完全理解。到了后来我用不着老师为我讲解，只要看一两遍就能举一反三。两位老师对我十分欣赏，千方百计为我寻找参考书籍。
　　在老师的精心培养下，不到一年，我不仅学完了二年级的全部课程，而且完成了三年级的学业。老师还给了我一本自然课的教科书，要求我极快地掌握自然知识，他们想让我直接参加初小毕业考试。
　　为此，两位老师要我通知家长，就跳级考试之事进行协商。我并没有告知对我漠不关心的父亲，也没有告诉毫无主见的母亲，而是请了关心体贴爱护我的干妈。
　　那天，我没将老师的意图告知干妈，只是请干妈到学校去一趟。干妈以为我又在学校犯了错，知道我的爸妈从没有关心过我，如果他们去了，我的遭遇会更惨，只得叹了一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学校。
　　原以为到了学校会受到老师的数落，谁知得到的竟是老师对我的大加赞赏。当她听到老师准备让我参加初小毕业考试时，干妈惊得目瞪口呆，停了一阵才重复问道：“老师，您刚才说，让周斌参加初小考试？”
　　黄老师点点头说：“不错，我们是有这种想法，不过目前只是我和张老师的想法，还没征得校长的同意，我们得先听听家长的意见。”
　　干妈疑惑地说道：“可是我们的周斌，只是个二年级学生，他能行么？”
　　张老师点了点头，说：“行，完全行！你不知道，周斌同学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天才，他的接受能力有多强，对学习的悟性有多高，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只要他想考，就一定能考上。无庸置疑，周斌同学将会成为我们学校一颗耀眼的新星！”
　　干妈喜滋滋地将这一喜讯告诉我的爸妈，我原以为这个消息能改变爸妈对我的看法，能够一扫他们心上的阴霾，谁知爸妈听了干妈的话，并没有露出惊喜的神情，妈妈原本要露出的笑容，可一碰到爸爸那种冷漠的神情，那种笑容立即收敛了。
　　我将干妈送了好远、好远，干妈似乎了解到我的处境，用手摸了摸我的头，亲切地深表同情地鼓励我：“小调皮一定要争口气考好！”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记起张老师的话，充满着信心，心里默默地说道：“我一定要成为一颗耀眼的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