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28

　　从虎门镇一路过来，经过南栅社区。在南栅路口，继续朝前是直接去沙角的路。如果左转一直向前，便可以抵达路东社区。当然了，走了直接去沙角管理区的那条路，也可以绕过凤凰山工业区后转到路东，只不过耗时要略长一些。从地图上看，路东社区在南栅和沙角这两地的位置，就像数学上经常看到的钝角三角形。
　　环绕乔工东门外的那条主干道，就是连接路东与沙角的必经之地。路东社区位于广东省东莞市虎门镇南端，东至长安镇，南临珠江口，西接虎门港，北与虎门镇连升南路直接相连；距虎门镇城区、广深高速公路不到10分钟车程，交通便利，面积5.6平方公里。其中心就在影剧院那一片，与之近在咫尺的灯光球场常常举办各种篮球比赛，村委会和城管紧紧挨在一起。现在的城管驻地，以前曾驻扎的是路东治安队，在路东小学搬迁至新校址之后，治安队便迁到原来的路东小学校园。
　　从乔工步行去影剧院的话，大约需要十来分钟的样子。而在影剧院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个小转盘。中央高高矗立一根灯杆，顶端安装了一盏很亮的射灯。一到晚上就打开来，从灯罩中发出让人炫目的光束，射灯的光束和橘红的路灯一起，烘托出路东生机勃勃的祥和之夜。我看见，操着本地口音男女老少的脸庞上都写满了幸福的笑容，许多外来工明亮的眼睛里有了无限的憧憬。
　　就在这个小转盘那里，若是绕过路东影剧院直走，便可到达南栅和虎门镇上。如果右转向前，便可到弘隆金属制品有限公司那面，那是我离开乔工之后去的第四家工厂。在转盘右转后到治安队还可以绕回到路东度假村，由此看来，路东的主干道虽然只有一条，但小道密布其间，而且路况也都不错，所以还算是四通八达的呢。就在这条主干道上，新开了悦华百货和千惠百货这两家大型超市，装修得富丽堂皇，张灯结彩的。走进超市，里面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只要你愿意掏出钞票，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购物。遇到大件购物，距离又不太远，超市还可以安排工作人员送货上门呢。
　　梁屋村和曾屋村以及后来新建的宁州农贸市场，还有信义玻璃（集团）有限公司东莞事业部虎门工业园都毗邻乔工东门。相对北门来说，这里就显得异常热闹。公司人员下班出厂的主要通道，招聘工人的重要场所，外厂送货拉货的频繁出入，都在这乔工东门。也就是说，在这个岗位上班，你必须要反应快，干活麻利，还有随时注意台湾经理们的去向。最主要的是，要管控好上班时间人员的外出。如果有乔工管理部有经理签署的放行条，员工就可以在上班期间外出，否则就不允许。就这一条，几乎在广东所有的工厂，差不多都是一致的要求与规定。
　　襄理，在乔工庞大的管理体系中名列第四位，第一是公司老总林哲宏，副总周清徽；第二是协理，如章时予和林哲斌；第三才是部门台湾籍经理，如王穗明厂长，管理部经理徐强；资材部经理简松毅；成型部经理黄盖添；汽造部经理黄文宗；财务部经理付台生，陈本荣；船务部经理申扬名；第四才是襄理，如黄明清，曾维光和后来的管理部襄理王明川。第五是课长，如管理部课长袁娟，李文忠，金虹霞等；成型部课长廖鹤均，陈勇；仓储课长周家刚，组立一课课长邓华琼。组立二课课长忘名了；后勤部课长晏永明；品保部课长周建华；最后的才是组长。
　　黄明清襄理，女，广东人，在乔工算得上是老人级别的人物了。一头长发，笑容常在。皮肤黄，个子不高，洒脱开朗，是广东人留给外来工的三大特征。我很少和她打招呼，除非是工作关系，一般而言，她也不会主动招呼我这个小保安。这个我懂得，所以也很有分寸，我工作的卑微不是我的过错。仔细一想，你能做上襄理，这说明你确实很有本事，来乔工的时间比我要长。如此比较一番后，我就很明白了。但是，即使让我和她同时进厂，也许我也做不到她那个级别。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不管怎样，无论是老总也好，还是像我们小保安或者清洁工也罢，都是在为乔工服务的。大家相遇，本身是缘，就是同事，又何必非要去争个你高我低？不过，这人啊，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相互之间就会有比较，有了比较就有了差异，有了差异就有了情绪，有了情绪就有了阻力，而有了阻力也就有了前进的方向。
　　曾维光襄理是个眼镜，四川人，和郭爱花和晏永明等很熟。他那张饱满的脸庞上还是很有些嘎嘎（四川方言，就是有肉的意思）的，黑框眼镜后面扑闪着一双智慧的眼睛。反正，能在乔工混上带长字号的，都不是一二般的人物。若果不是在乔工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还有就是服务时间又长的话，通常而言，一般人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你在入厂之初选择的岗位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改动，当然。要是你的水平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兴许会有更好的岗位在等候着你呢。
　　所有的课长中，我对刘四群，金虹霞，邓华琼，周建华，陈勇，廖鹤均这几位颇为有些印象。当然，我不确定他们是否都认识我？因为，在一个公司里面，保安那都是低微的工种，常常叫人瞧不起，或者说根本就不拿保安当回事。如果说公司高管看不起保安那就算了，可是，和我们一条绳上的流水线工人，也对保安保持不友好和不配合的态度。我那时就有些搞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但是，话说回来了，对于违规违纪，我的处理方式是先客气地给他（她）们纠正，如果听打招呼改正，那就算了。对于那种牛皮哄哄的，我劝说无效后就会登记违纪者的姓名，部门，违规内容上报给保安班长交由管理部来处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深知，像他（她）们在流水线上上班的，时间长不说，工资也不高，若是因为违规违纪动不动就开单扣钱，我也于心不忍。可是，没办法，保安的工作之一就是纠举员工的违规违纪行为，从而保障公司生产秩序的正常进行。当然了，公司也规定，员工也可以检举保安的失职与偏颇行为，如果属实，对保安的处理要比员工都还重。原因就是保安是公司制定制度的执行者，类似于警察一样是执法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所以，我平常都十分注意检查自己的态度和行为，不要给员工留下把柄，到时候对自己那是很不利的。
　　在乔工，我们的保安制服是藏青色的上衣裤子，外配黑色皮鞋和灰色的保安大檐帽，另外还要求上班时要佩戴黄色的绶带和厂证，还有对讲机。这张图片是我在乔工做保安时的唯一一张。我没有在东门和北门还有写字楼都照些照片留作纪念，另外和保安兄弟们也没有留下珍贵的记忆，至今不能不说有些遗憾的了。虽然，这款保安制服不甚好看，但却是当年东莞流行的标准制服，乔工自然要跟上潮流，不过，似乎都还可以看到曾经当兵时的那种兵味。夏天的保安制服是天蓝色的短袖，配上肩章，长裤和黑皮鞋保持不变。几乎所有的工厂保安，都是清一色的这样制服。
　　再回到东门这面，是乔工最热闹的地方，员工们上下班的通道和下班后进出厂门之处。如果想看乔工的美女帅哥，你在下班时间到东门就可以一览无余。上千人不断涌来，就像天边游动的云彩。听说在东莞的大朗镇，有家上万人的毛纺厂，一下班的时候，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摩肩接踵的，没有亲见，自然不晓得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
　　我是2000年5月4日从东莞市的谢岗镇过来虎门镇的，从虎门过去就是厚街了，厚街镇离东莞市中心很近。从东莞全市的地图上来看，谢岗镇属于边陲小镇了，再往前就进入惠州地界。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二去谢岗了，自然不知谢岗镇后来的所有变化，也不知张建华和吴杰是否还在那面了？好像我在前面说过，谢岗镇的卓维手袋工艺制品厂是我泪别深圳后在东莞打工的第一家工厂，是在我几乎绝望的状态下，忽然看到的一线曙光。多少年过去了，每当不经意之间偶尔回忆在东莞找工的那些曲折经历，恍如昨日，尽管往事早已如烟，可一切都还是那么历历在目，实在是难以忘怀。之所以我要把它形成文字保存下来，主要目的就是不要忘记过去的屈辱和苦难，从而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生活环境。
　　东门外，隔着一条大道，对面一排三层楼房，是路东社区盖得。我刚到乔工那天，楼房都还尚未完工。底楼是商铺：有经营桂林米粉的，有小燕子川菜馆，有两家夜宵店，还有两家小百货店和一家理发店。一到下班时间，那些小店里就热闹起来。小店的老板们都知道我是乔工的保安，偶尔会叫他们送东西过来的。有时候，只需我的一个手势，他们就知意思，拿着东西小跑过来。我和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临走还对我笑说“谢谢关照。”
　　问过他们的生意好不？往梁屋村路口台阶下那位小店女老板呵呵一笑。
　　“幸好有你们乔工这个大厂在这，还有就是好些来厂送货的过来关照，生意还行。你知道的，这面的夏天很热，卖水（指饮用水或者有色饮料等）的生意都还不错，差不多一个夏天下来就可以卖到一万多块钱。还好的是，这里的铺子属于路东村委会的，签订合同铺面租金都是固定了的，不像私人店铺可以随便涨价。”
　　我笑了笑：“还是你们好，开门见就有钱赚。多好啊。我呢，还要在厂里做工。哎，不说了，不说了，和你们没法比。”
　　女老板又一笑：“做哪行都有难处，只是你不知道了。像开我们这种小店的，手续要先完备，营业执照是少不了的，还有其他业务也是需要有证才允许经营的哦。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呢。”
　　我环扫一圈，还真是的，他们的营业执照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的还有中国电信公用电话代理经营许可证，食品安全流通许可证都齐备。本来，她们的店子面积不大，可还是尽量挤出一部分来布置了四个可以打公用电话的小单间。如此一来，更加显得拥挤些，不过，通过她们的打理，还是井井有条。
　　小店老板们的上班时间也早，打烊也晚。特别是桂林米粉那家店，老板加工人不超过三人，店子摆不下几张小桌子，有时就摆在外边，如果城管不如何管的话，也就相安无事。但一遇到上边来人检查，就会开着“城管执法”的皮卡车满村子巡逻。遇到占道经营的，二话不说，也不给商铺老板们打招呼。执法车一停稳，就直接往车里扔东西，完毕后把车开到城管办。商铺老板们看见他们过来，大多都采取以最快的速度收回小桌子，何必要等他们过来收呢？实在来不及收的，被收走了就收走呗。要是去城管办讨要说法，他们肯定还会严肃处理，罚款就更有可能。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你出个千儿八百的，你还别不信。小店老板们都是精明人，自然懂得其中的内涵，他们摆出一副高姿态：要收你就收走，反正我不会去城管领取。去的话只能自寻烦恼还找钱出，何必呢。
　　小百货店的老板开门的时间要比小食店晚几个小时，收摊通常都在晚上十一点钟左右，这要看具体的情况了。有人买东西的话，就迟点收，没人就早些，开关门的时间由他们自由掌握。不像厂里，不到下班时间就不让你走，就算是熬也要到时间了才可以。
　　另外，他们都会把铺子吊顶装修，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囤货，而是解决了睡觉的地方，不用再花钱去租房子，也算是省下来不小的一笔费用了。以前在乔工仓储课上班的王利，湖北人，他的爱人是个小个子，人小精灵活泼。他们的运气还行，遇到前面的那个老板要转店，他们就想法子花了三万多块钱把店子盘了下来，一下子摇身一变就成了小老板。很是让不少乔工同事羡慕。
　　我在东门上班的时候，遇到有的保安兄弟上班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就鼓动说：“我们在厂里上班就是打工仔打工妹，可是一到对面，就可以成为老板，中间只有一街之遥。”
　　保安苦笑道:“你说得那么轻巧，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要是都像你说的，那不人人都做老板去了，工厂还要我们这些人干啥呢？你就忽悠我嘛。”说完，就哈哈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