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知青第一次走进金家院里，心里都在有很多疑点，这是贫下中农家庭所能有的高墙深院吗？这些省城来的孩子，他们看到城里比这座主宅好的也没有几份啊。于是赵英多自言自语：“哇！在东北农村少有的庭院啊，放在城里也一流啊。”
　　冉东旭和金山并排走，小声耳语：“金队长，有一次下田路过门口，不知道是金婶家住宅，你的小家倒是知道，但也沒进过院子。”
　　金山：“真对不起，以前没让你们来是我的不对。但是必须要说明一点，我妈性格孤僻。啊，是后来一些事造成的。曾一度十六七年没走出过这座院子。”
　　说话间来到房门前，金之夏打开房门，把来客请进了屋。
　　灯下金家四钗伴廖凤云马新华，廖凤云见金山、金之夏把知青领进家，和马华、金之春、金之秋、金冬雪站起来欢迎冉东旭、张彤、赵英多、李笑颜四位知青。
　　马新华捅一下之秋和冬雪：“快去烧水。”
　　把冉东旭、张彤、赵英多、李笑颜让到客厅，点上汽灯，把屋里照的雪亮又忙着烧水沏茶说：“冉户长来了两个多月了是吗？和三位姑娘是第一次登门吧？”
　　赵英多：“马新华，我是叫您弟妹呢？还是叫您姐呢？我知道金队长比我们仨小一岁，可是您比我们仨大3岁。”
　　马新华：“你是小赵吧，真漂亮，是个俊妹子。以后啊，你们叫我新华姐吧，叫我弟妹也行。不过，叫您姐那你们可要有个姐姐样啊。”
　　张彤：“新华姐，听说您是在省城念的书？为什么要回乡下来呢？”
　　马新华：“是在省城念到大三，还沒毕业就赶上文革。城里乱哄哄的，我就回了家。”
　　金之夏推开妈妈书房门：“妈，大姐，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廖凤云放下书本，和之春从坐位上站了起来：“稀客，都请坐下吧，你们进院时，我和之春谁也没听出来，没想到你们会来做客。慢待了，请谅解。”
　　冉东旭打量一眼廖凤云，心被强烈震撼一下。他毕恭毕敬地说：“金婶，小侄早想登门拜访，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也是巧遇金山，方才能拜见金婶。”
　　赵英多惊恐万分的样子：“笑颜，两月前咱来的那天下午，房门西站的不就是金婶和马新华姐吗？金婶，今年有二十六七岁了吧？太美了。”
　　马新华见金山脸色不太好：“小赵啊，之夏都22岁了，你想想你金婶能有那么年轻吗？我妈今年三十七了。”
　　金山觉得有些与几位不适：“诸位，我先回后院的家，把今天出工社员登记一下，你们随便聊吧，让马新华之春之夏她们陪你们。”
　　金山没发火已经是给足了赵英多面子，开门从后脚门溜回他与马新华的小窝。金山走后，屋里几位青年人才放开心扉聊天。
　　赵英多凑近马新华身边说：“新华姐，金山是不是生我气了？我说话从来总是嘴上没个把门的，问的是太荒唐了。新华姐，替我给金山说一声对不起好吗？”
　　廖凤云眼睛余光一直在冉东旭那张大胡子脸上，却面对三位小女孩，脸上自然升起红晕说：“小赵啊，青年人直爽好。不过吗，我是没心没肺倒头便睡之辈，所以老得是慢了一些，慢得容颜与年龄有些不相附了。”
　　冉东旭深情地看着廖凤云说：“金婶，我们这些青年人说话都不太讲究，您千万别介意。”
　　廖凤云直面冉东旭，心跳有些加快。她说：“怎么会呢？我喜欢小赵这样直爽。听小华和之夏说过你是户长，姓冉是吗？”
　　冉东旭：“是的，我是集体户的户长，叫冉东旭，冉就是太阳冉冉升起的那个冉。”
　　廖凤云：“嗯，冉姓在东北地区比较少，但冉字不仅是姓氏，用于广泛。如曹植《美女篇》里的：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再如：古乐府《陌上桑》里：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古人吟睐做对应用的多。姓氏东北地区较少，但它在百家姓里是有的，可能是排在第301位吧？”
　　冉东旭被廖凤云学识所震惊。大加赞赏地说：“金婶真的了得，您说的这些我全然不晓得。我虽然姓冉，但是冉字的应用从来没研究过。至于它在百家姓排在多少位，不要说我自己，可能在座的没谁会晓得吧？”
　　赵英多：“金婶，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不会是有过专门研究冉姓吧？”
　　冉东旭：“赵英多，嘴又没有把门的了。”
　　廖凤云：“没关系的，叫赵英多是吧？你问的这句话其实很简单，就三个字。”
　　赵英多：“金婶，三个字就是答案吗？”
　　廖凤云：“是啊，就是‘学来的’三个字，不是很简单吗？我30多年每天与文字打交道，所以知道就多一点吗。”
　　金之秋端来茶杯、茶壶走进客厅说：“大家请用茶吧。”
　　金之春站起身面对廖凤云说：“老婶，我该回去了。“又面对冉东旭、张彤、赵英多、李笑颜一笑，“诸位你们聊，我家里还有事，告辞。”
　　金之春开门回家，知青们站起身送出门外，互相摆手告别。冉东旭、张彤、赵英多、李笑颜又回到客厅，大家坐好。
　　冉东旭：“金婶，我们城里来的这些孩子对农村还不太适应，给之春、之夏和金山带来很多负担。”
　　赵英多：“金婶，新华姐，我对文学不感兴趣。也就是说，我平时连报纸杂志都不看，总觉得爱好文学枯燥无味。现在的时令，谁还傻乎乎的学文化，找着挨批不要紧，还连累亲人。”
　　冉东旭截断赵英多话题：“赵英多，住嘴！说这些合适吗？”又看着廖凤云说，“金婶，见笑了，城里孩子也都这样俗，请您谅解。”
　　赵英多低下头，两手搓着衣衿，眼含泪花，用胳膊肘碰一下李笑颜说：“咱回吧笑颜，我想回宿舍休息。”
　　马新华看着赵英多眼泪汪汪的样子，淡淡一笑：“咯咯，英多妹妹，东旭户长也没别的意思，可能是在观点上没有一至性。但英多妹妹说的也有她的道理，喜欢文学要耐住性子去苦中求乐，但是在现阶段稍有不慎，会招来不该有的灾难。不过吗，农村比不了城市。现在农村人没人去找文化人麻烦，因为他们不知道每句话的出处、含义、或是在哪篇文章里。什么都不懂，怎么去批判？”
　　金之夏用拳头轻轻砸一下冉东旭：“怎么样？嫂夫人的见解够高端了吧？”
　　马新华抢回话题：“之夏，我还没说完呢，人各有志，不可一概而论。中华文化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其中奥妙，你是没有深入进去。就拿七律来说，短短28字，字字重千斤，学起来永无止境。比如五律中，唐•杜甫的《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时花飞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短短六句30字，涵盖多少内容？”
　　廖凤云向马新华摆手示意：“小华，这些话说给之夏没用的。她对文字是一点也没兴趣。你说的人各有志她爱听，她对劳动从不厌倦，随她去吧。”
　　冉东旭起身向廖凤云、马新华、之夏、之秋、冬雪打招呼说：“金婶、新华姐、三位妹妹，我们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该回去做我的事，今晚还有书法作业没写呢。金婶、新华姐，明天见。”冉东旭领着赵英多、张彤、李笑颜离开金婶家。
　　送知青离开廖凤云家，金之夏、马新华、金之秋、金冬雪四人送知青大门外，一阵喧哗告别。四人又叽叽嘎嘎的转回屋，坐在廖凤云身旁。
　　马新华问金之夏：“之夏，那位赵英多为什么和你一个鼻孔通气？对文学如此观点太可怕了。”
　　金之秋捂上之夏嘴：“嫂子说话太没道理，二姐和赵英多不一样。就今天来的三位女知青，都是冲着冉户长来的。都想和冉户长搞对象，冉户长还见不上她们，天天喜欢和之夏姐在一起。”
　　廖凤云看马新华要接腔，忙摆手制止：“小华你稍后再说。”面向金之夏，“之夏，之秋说的是真的吗？”
　　金之夏：“妈，之秋说的大体都对。但是，冉户长也并不太喜欢和我在一起，是天天派工时，我哥有意把我们俩分派到一起的。”
　　廖凤云双眉紧皱地说：“之夏，我不反对你和冉户长在一起。我想知道今天来的三位女知青真像之秋说的那样吗？”
　　金之夏：“妈，她们仨和冬雪走的近，也常在一起，冬雪小妹知道的一定多。”
　　廖凤云看着金冬雪一笑：“小侄女，你二姐点你将了，你说说吧。”
　　金冬雪：“老婶，三姐说的对，尤其是张彤，是冉户长他妈的干女儿。李笑颜说，张彤从小就住在冉家，冉家老夫妇拿她当女儿，也希望是儿媳。”
　　廖凤云：“那冉户长是喜欢张彤吗？”
　　金冬雪：“听赵英多的话口，张彤是没戏。赵英多还死缠着不放，可是冉户长和她性格不一样。”侧耳听，“有人敲大门，我去看一下。”
　　金冬雪跑出去，打开大门，四周看了一下，看到一条黑影向东快步跑去。大喊：“是谁？干嘛敲门？再胡闹让我哥去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