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品名称:春夏秋冬 作者:夏天琦琦 发布时间:2018-07-08 09:59:49 字数:4437
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基本上今天重复着明天,甚至重复着同样的喜怒哀乐。春夏秋冬更替的是季节,不变的永远是为生活奔波的主题,林夏他们的生活像逆水行舟,每日都没有轻松过活过。
林夏的车又到了交钱的时候了,开始审车,交养路费,保险费等,除过费用挣的钱本身不多,由于今年盖房子车上挣的钱都零敲碎打了。交费用就困难了,自己凑了些,又向弟和老爹伸手借了些,总算凑够了。
往出拿钱肯定不高兴,孙秀娟又在不停地唠叨:开上这么个鸡巴挣不上钱光出钱。林夏听了也来气说:“我起早贪黑地跑,挣的钱一分一厘都交给了你,钱到哪儿去了,你不清楚?”
这下惹怒了本来就一肚子气的孙秀娟:“没良心的东西,我一个人穿上了还是吃上了,嫁给你倒了八辈子霉了。吃不如人,穿不如人,精打细算给你过日子,现在到讹上我了……”说着竟委屈地哭了起来。林夏知道说错话了不再言传。
孙秀娟冤枉地光哭不解恨,装了几件衣服说:“我把你的钱一个人花了,我走,以后你让谁管谁管去。”
林夏看着孙秀娟要走,赶紧拦住,这个家可一天也不能没有这个会计划着过日子的女主人。孙秀娟更上劲了,手脚乱舞推搡着来拦她的林夏,无意中一拳捣在了林夏的脸上。林夏感到火辣辣地疼,反手打了孙秀娟一个嘴巴。
孙秀娟顾不上哭了,扑上去两个人开始斯打了起来。最后还是邻居听见了挡开的。
孙秀娟哭了一阵子就去睡下了,林夏换了被撕破的衣服又出车去了。
林夏晚上回来,孙秀娟没做饭,亮亮放学拿上馍馍不知跑哪里去玩了。林夏只好点炉子做饭。拌了些清寡汤面拌汤,端给他老婆说:“娟子起来吃饭。”
孙秀娟转了身大声地说:“我不吃。”
林夏悄声悄气地说:“娟子,我错了,我知道我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你为这个家精打细算我也知道,那不是我在说气话嘛。”
孙秀娟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林夏为她又擦鼻涕又擦泪。一哭二闹后,上吊就免了吧,还没打算过死。最后孙秀娟起来喝了碗清寡汤,并拿上了林夏上交的一天的收入。
晚上睡下后,两人又提起了那件事。自从八月中秋节前一天和周大嘴打了架后,周大嘴就再没有出车,而且法医门诊部躺了几天,扬言要告林夏。
林夏对孙秀娟说:“今天马三说周大嘴通的是程明文在打通关系,你说我们跑一跑不了?”
孙秀娟说:“让他去告吧,我们既没有把他打坏,而且是他挑起的事端,还是好多人都看见的,看他能有多少能水能冒多高的泡!我就不信公家的大门都是为他开的,你跑你的车不管他。”
林夏听了虽然在理,但还是有些担心地说:“程明文你又是不知道,他在西河镇可是很吃香的。认识镇上和派出所所有的人,万一真告下我们可输不起,这马上快十月份了,人家不出车快三个月了,万一告下我们能赔得起吗?”
孙秀娟说:“我们找谁去?”
林夏说:“姨夫不是在西河村当大队书记吗?能不能说上话?”
孙秀娟说:“这些年没给你姨夫来往过,有事去求他,况且办事不得花钱嘛,光一张嘴能行吗?算了,睡觉吧,程明文的心比驴的重;周大嘴给他喂不饱,让他告吧,我不怕他,天都给了他不成。”于是,他们就把这件事又阁下了。
十一月份,天气转冷,一场流行的感冒开始了,城市里到农村里各大医院诊所都挤满了病人。本来是来看别的病的,病还没看好又交叉传染上了感冒,林冬忙得不可开交,药简直供不应求。林夏放下自己的生意,开车帮林冬送药。因为林冬的人缘好,人气就是才气;再加上药货真价实,他几天就发一次药,这个冬天他着实发了点小财。明天又要进药,方明说:“你小心点,你的三证还没办齐,心别太狠了少进点吧。”
林冬说:“计划已做好,要药的就要那么多,我走之后,你明天到卫生院去看看,可能证办下来了。这是最后一次,高峰期一过,就没机会了。你放心,我一直觉得运气很好,大姐夫不是给我算了嘛,今年冬天会一帆风顺。”
方明笑道:“啥时候信神了,自夸自。”
林冬说:“我可是你打着灯笼都找下的人。”
方明笑道:“是、是……”
林冬叮嘱方明说:“你出门戴上口罩,喝点板蓝根冲剂,你可别成我的志愿者了。”
方明说:“资本家就是这样的想法。”
林冬说:“别给我胡戴帽子,离资本家还十万八千里呢。”
下午六点林冬坐车走了。人不相信命运有时还真的无法解释。就拿林冬和林夏,林冬干什么事都有运气能挣上钱,而林夏越是想挣钱,钱越是不想他。挣钱的法子想过无数,可总是入不敷出。所以林夏常常心里不平衡,认为父亲给弟弟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如果自己是弟弟肯定也活的不赖。
说真的,环境因素和基础条件也是人决定运气的主要原因,但能否把握住时机这只能靠个人的才智了。
林冬能当城里人上大学,这些时机老林是无法左右的,他这么多年希望每个儿女都过上好日子,并不是偏向那一个。每当林夏生活陷入困境时,他就更加怨恨父亲。弟弟和父亲帮他,他都觉得理所当然,是他们欠他的。气归气,怨归怨,亲情之间一旦遇上什么事却不会计较。这次林冬刚到的药要不是林夏及时拉回他家,险些被卫生局的全部查处没收。一家人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可是林冬所有的家当啊!第三天林冬才把手续办全,要命的三天!
冬天的太阳也怕冷,总是慢吞吞地爬出来,照在西河村高低错落的房顶上的柴草垛上,照在光秃秃的白杨树上。牲畜已喂过,都悠闲地晒着太阳。农田早已淤过冬水,默默地等待着来年被主人们耕作,而后春华秋实。
农村里的冬天基本上没什么农活,男人们没事在南墙湾里晒太阳谝闲传,女人们收拾完家务做针线活。今天镇上来人到西河村二队,队长要换届另选队长。
林春就是西河村二队的。吃过早饭邻居就叫她给她家的猪打针去。林春把药配好后,将一针管药向上推着把空气放完,她们来到猪圈前,邻居媳妇将生病的猪指给林春。林春跳下猪圈后,靠近那头生病的猪,在猪的屁股上挠了几下,猪正享受挠痒呢,林春敏捷地在猪脖子上擦了一下碘酒,针头迅速地插进了擦碘酒处,猪在哼的同时针管里的药已注入了猪的体内,针已拔掉。
队上人家牲畜病了,不管能治好还是治不好,买好药都叫林春去打,她胆子大,下手快,不用别人抓总是利索地把针打上。
她打完针,队长开始吹哨子了,她们便一起来到文化室。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到齐了,男人们和男人们聚在一起,女人们和女人们聚在一起,闹哄哄地说着话,时而爆发出大笑声。
当队长在麦克风里大声说让大家静下来时,吵闹声才渐渐停下来,女人们还在悄声说着猪啊、狗啊之类的永远也剪不断的话题。也许女人自己也觉得不是开会的主角,只是来凑个热闹。
其实队长已有几个候选人物,那就是看村民选谁了,谁跟谁的关系好就选谁,就投谁的票。因为电费什么的手头没钱时可以缓一缓交。有的人认为谁当队长都一样,只是来凑个热闹,因为在这个村子里最多打个井队长才有点油水。
当镇上的人宣布候选人的名单时,其中有林春的名字,尽管隐隐听说林春在候选人物中,经镇上的人念完林春的名字时,会场仍然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的确,林春在队上可是一个有名气的大能人,庄稼地里样样行当,吃苦的精神连男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养牛养猪虽然没有养出个名目,但在队里还是起带头作用。给队上人家的牲畜义务打针,就连男人都不好意思请她,还时不时地给邻居接个电、调个电视、修个缝纫机啥的,在队里林春确颇有些名望。但让她当队长却感到稀奇。自扒了责任田,西北这个小村落里妇联主任早就被人遗忘在角落里,再没有听过女人当一村之长。
一半的村民提出质疑,一个女人能行吗?一些人起哄寻开心。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大力支持,当然多数是女人们。她们想以此改变女人们在村里默默无闻的形象。
林春一听,赶紧站起来还是有点激动,脸涨红地说:“不行,不行,别选我,我也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时间。”
镇上领导问:“你就是林春,大家推荐你,你就试一试。”
有些人笑,坐在林春面前的女人们拽着她的衣角说:“就是,你就试一试嘛。”
林春仍摇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拒绝道:“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周永禄也在会场中,旁边的爷们捣着他说赶紧给老婆投一票,周永禄笑着不说话。
镇上的领导相互嘀咕了一下,宣布林春弃权从候选人中划去。和她关系好的女人们都为她可惜,说:“你也真是的,不给我们争口气。”有的说:“你怕什么,要是我有你能行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另一个女人说:“听说今年队里又要打井,当队长关打井就能落下一千块钱呢。”
林春毫不可惜地说:“我又要家里,又要地里,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况且我文化低,别当队长闹出什么笑话来。”
林春的弃权在队里来说是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可惜的。队长也尘埃落空,新选的队长没什么议论的,散会了也就结束了。倒是林春让队上的人着实议论了好几天。
这天新选的队长宣布上面的政策,农户可以申请养殖业的无息贷款。村民们也蠢蠢欲动,林春回来跟周永禄商量贷款养什么。正说时,村里的李玉花来了,林春打招呼让她坐下,李玉花神秘地对林秋说:“到我家,我有事给你说。”
林春好奇地跟着李玉花来到她家。冬天村民们都在睡的屋里做饭吃,这样点上一个炉子既可以做饭又可以取暖。
李玉花早上吃过饭的锅还没有洗,炉子上茶壶里的水“咣当当”地滚着,吃过饭的几个碗在桌子上散乱地摆着。林春顺手提过茶壶盖上炉盖子。李玉花说:“你别管了。”
林春好奇地追问道:“什么事这么神秘?”
李玉花神秘地说:“我给你传个福音,让你练一种功有了病不用打针吃药就好了,练到一定的功底,来世就可以升入天堂。”
林春问:“是不是法轮功?”
李玉华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在偷着练?”
林春说:“听别人说过,可我哪有那闲工夫。”
李玉华劝说道:“这就是利用闲余时间,你不相信练练就会特别精神;况且你在队里又很有名望,这个福音传的越多你的悟性就升得越高,升的高灵魂就会升入天堂。”而且又神秘地往外望了一下对林春说,“以后,人类会各分其类,可能到二零零八年地球就会毁灭,不信神将有灭顶之灾!”
林春看着她神兮兮的样子,半信半疑地望着她。突然又觉得李玉花说的既可笑又幼稚,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李玉花仍然认真地说:“你笑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这样说在神面前是有罪的,不给你说了,你不相信,我教你一个动作。”说着让林春脱鞋上炕,照她的样子盘腿两手平起,中指和大拇指掐在一起,闭上眼睛,静静地坐着。
坐了一会她问林春:“你后背上是不是有一股热气慢慢地升起来,传遍全身,感觉特别舒服?”
林春想快中午十二点了,她急着还要给娃子们做饭,她答失所问地说:“这样练着神能把饭做好就好了,娃子们回来舀上一吃多好。”
李玉花说:“你这一辈子忙忙碌碌都为他人活了,你要想着为自己活一次。”
林春不耐烦地下地穿鞋说:“好了,好了我还要做饭去,神不收我,我什么感觉也没有,你好好上你的天堂吧。”
李玉花生气地说:“你这个人不识我的好心,又不收你的钱,神一心为你好。”
林春问:“练这功,给钱不?”
李玉花说:“谁的钱白给你!”
林春说:“今天早上队长已宣布国家给我们无息贷款,你赶紧洗锅做饭吧,神又不给你钱日子往好里过,活着过好就行了,管它死了呢。”说完火急火燎地做饭去了。
李玉花看着林春疯狗扬长地走出庄门的背影,骂道:“不知她脑袋里装的什么!”
后来国家禁止练法轮功,李玉花被镇上叫去当典型教育。林春想:这人的脑子里装的大粪,世上哪有那么神乎其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