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再次革命之医院疗伤
作品名称:海之声 作者:孤风寒雪 发布时间:2018-07-05 20:21:08 字数:3159
话说会昌战斗后,起义军未接原计划直下寻邬、梅县,而折向福建的汀州、上杭一带。皇甫清因为伤势很重,便乘船顺贡水前往汀州,刚一上船,敌军突然反扑回来,一直打到江边。皇甫清乘的船中了许多子弹,情况严重,正好周士第带领的二十五师赶来,将敌人击退,皇甫清又得救了。到了汀洲皇甫清与起义军的一部分伤员被送进傅连暲办的福音医院治疗。
傅连暲把皇甫清腿上的绷带解开,可以看到绷带上满是脓血,负伤的腿已经红肿得发亮,伤口处像厚厚的嘴唇外翻着,周围的皮肉已经腐烂,白茬茬的骨头露在外面,屋子里顿时弥漫着腐烂的恶臭。皇甫清因为流血过多,又未能及时得到治疗,身体异常虚弱。
傅连障检查了皇甫清伤口,最后无奈摇摇头道:“准备准备,截肢。”
皇甫清听说“截肢”二字,捂着烂膝盖,大声道:“我死里逃生,难道是为了到这里来锯腿?没有腿,我拿什么走路?我还怎么革命?”
“现在要紧的是保住性命!”
“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保守疗法当然有,要把烂肉和新肉一刀刀剜掉,那个滋味不比截肢好受。”
“死我都挺过来了,还怕疼?医生,拜托你,只要保住这条腿,不管怎样都行。”
傅连暲终于被说服了,他让护士拿来夹板和消毒药水。看到皇甫清因流血过多而变得蜡黄的脸,不禁犹豫起来。
“做吧,医生。”皇甫清反倒安慰起傅连暲。“打惠州的时候,我自已还从腿上抠出过子弹呢,你就大胆做吧。”
当时麻醉药很少,加上皇甫清又拒绝使用麻药,在取弹的时候,皇甫清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比之前额头缝针还要甚上千倍、万倍。可他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只是待手术结束后,因为极度虚弱终于昏过去了。等到皇甫清醒来时,眼前是一张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脸:“静儿,你怎么来了?”他伸了伸手,想去摸那张脸,却因为虚弱手掉了下来,他又再次昏睡过去。
次日,东方静端着早餐来到皇甫清的病房喂食,皇甫清连忙道:“谢谢护士。”
东方静听了,摘下口罩看着他。皇甫清大惊道:“原来是你啊。”
“怎么不能是我了?你不记得昨天你已经见到我了?”东方静赌气道。
“昨天?昨天我好像做了一个梦。”皇甫清没有来头地回答着。
看来那个“静儿”并不是指我,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东方静暗自想着,应道:“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快,把早餐吃了。”东方静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喂给皇甫清。
皇甫清接住,咽下去笑道:“你真好。”
东方静不好意思道:“我是一名护士,照顾你是我的工作,你就知道胡思乱想,别自恋了。”
皇甫清听了笑道:“是、是、是,我自恋。”然后又接了一口,孩童般笑道:“真好吃。”
东方静心疼道:“好吃就多吃点,待会就又要手术了。”还没说完,东方静话语抽搐,竟流下了泪。
“哭什么?我都没喊疼呢,你倒哭了。”皇甫清安慰道。
“谁哭了?眼睛里进东西了。吃你的饭。”东方静随即又舀了一勺粥塞进皇甫清的嘴里。
上午,傅连暲走到皇甫清跟前,尽量小心地揭着粘着血肉的绷带,他用手术刀刮着烂肉,一股股脓血往外喷着恶臭,再用棉纱蘸着一些消毒水,往肉芽上扑了扑,皇甫清的腿一下抽搐起来。
在手术时,皇甫清用力抓住旁边的东方静的手,笑道:“原来上次缝针都不算什么,这才是真的痛,可是这种痛感觉很奇怪,虽然痛,但并不难受,好像这条腿不是自己的一样。当年关公刮骨疗伤也不过如此吧。但关公毕竟是关公,他还能边疗伤边下棋,不像我,竟还哆哆嗦嗦的。看来,我还是很难达到关公的那种境界啊。”他的话音开始发飘了,舌头不听使唤,上下牙开始打颤。
东方静也抓住他的手,流着泪硬笑着,时而擦去皇甫清头上的汗,想说却又没有说什么。
“静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叫这个称呼了,我以后就叫你静儿吧。”迷迷糊糊中的皇甫清还不忘撩妹,然后继续道:“静儿,给我条毛巾。”
东方静拿了条毛巾,皇甫清将那毛巾咬在牙齿上。
不知过了多久,傅连暲解了口罩,呼出一口大气。他摸摸皇甫清湿漉漉的额头,看着他那憔悴的面容和腮边留下的冷汗,问道:“痛不痛”皇甫清微笑着摇摇头,脸色更加腊黄。
看到毛巾上被皇甫清咬出的洞,傅连暲不禁佩服起皇甫清的毅力和勇气。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傅连暲都来查看伤情,每天替皇甫清消毒,用夹板固定,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手术刀刮去皇甫清腿上的烂肉,每做一次手术皇甫清都能感觉到手术刀在交骨上刮动,但皇甫清始终保持着乐观的情绪、坚定的笑容、风趣的言谈。
起义军仍在行军作战,皇甫清虽然没有痊愈,但因形势所迫,不得不随军行动。
皇甫清乘船沿韩江南下,江流水急,又有很多礁石,有些船被打翻了,皇甫清乘坐的船也触到礁石,险些出事。到大埔后,同志们见皇甫清行动十分不便,准备把他留在一名党员家里好好养伤。皇甫清不同意,要求随部队前进,同志们只好又把他抬到船上。
一九二七年九月二十三日,起义军占领潮州,皇甫清由同志们抬着进城,住在第三师司令部所在地电报局的隔壁:韩文公庙小学。
九月二十四日,起义军先头部队抵达汕头,汕头工农也举行了起义。
连日奔波,皇甫清未治好的腿伤加重了,他和一些伤员,被送进汕头市日本人开办的博爱医院继续治疗。
住进医院,皇甫清的临床是一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一切正常,怎么就住院了?皇甫清没有问,与那孩子玩得挺嗨。
在起义军占领汕头的头一天,日本陆战队就以“保护侨民和领事馆”为由登陆上岸;一队英国水兵也以“保护教堂”为由强行登陆。
皇甫清住进这家医院以后,有许多人来看他,医院里得知他是起义军的军官,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好。起义军自占领潮州后,便与广东军阀不断鏊战。
九月三十日,陈济棠、钱大钧等部队拥向汕头。
十月三日,起义军被迫匆忙撤离。起义军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胜利突围。
起义军撤离汕头的那天,皇甫清对于起义军撤退的事情全然不知。
第二天早晨,皇甫清给了临床孩子一个糖果,让那孩子到总指挥住的畸庐去看看,那孩子一出门,见国民党军队正开进城来,街上已看不见系红带子的起义部队。皇甫清听那孩子说明情况后,正在着急,日本院长又下了“逐客令”。
这时,东方静破门而入。
“你还能在日本医院当护士?是不是全天下的医院都是你家开的?”皇甫清看着眼前一身护士装扮的东方静好奇道。此时的这位女子在他眼中充满着神秘色彩。
“少废话,你现在是病人,要听从医生和护士。”东方静一本正经道。
“是。”皇甫清配合像个小兵笑道。
东方静见皇甫清与那孩子的亲热劲,好奇问道:“这是你儿子?”
皇甫清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差点笑喷道:“哪能,我对象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那他是谁?”东方静一脸嫌弃问道。
“这是我小弟。”皇甫清抱过那孩子,可爱道。那情形好似一个大龄儿童。
接下来,东方静和一个打扫病房卫生的工人将皇甫清隐藏了几次。
医院对面,是日本人开的汕头旅馆,下边就是海滩,退潮时全是泥巴。因为形势险恶,风声太紧,东方静找来一条船。
十月上旬一天上午十时左右,东方静将船从泥巴上推到旅馆跟前,一直送皇甫清到开往香港的轮船上。这时,又有一伙儿敌军士兵到船上来搜查,其中一人盘问皇甫清道:“你是不是起义军伤员?”
东方静沉着地指着皇甫清道:“他是我们医院里的病危患者,由我护送香港转院治疗。”说着,给皇甫清嘴里塞了一根温度计。敌军士兵看没有异样,就到别处去了。
东方静直到船要开的时候才离开皇甫清。
皇甫清搭乘太古公司的轮船,是起义军在潮汕地区失败后从汕头开到香港的第一条船,起义军许多同志都在这条船上。快到香港的时候,船上挂出一种特殊讯号,要岸上的巡捕快来检查。
船一到岸,巡捕便涌上船来,抓走了几个人,没有被认出的一些同志都迅速离开了,皇甫清因伤重,留在船上。
检查的人见是伤员,就加紧了盘问,诈道:“你一定是汕头失败的造反兵。”
皇甫清用讲得不很熟练的潮州话道:“我是潮州人,在潮州电报局做事,在双方争夺潮州的激战中,流弹飞进了办公室,不幸被打中,因为潮州没有医院,只好到汕头的博爱医院医治。”
“潮州电报局在甚么地方?”
“在韩文公庙隔壁。”
检查的人看皇甫清答得丝毫不差,就放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