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乌兰察布尽朝晖（上）

　　一
　　“张如银，张如银我可找到你了，我求你一件事。”刘家宝急急忙忙地对刚刚上班的张如银说，他的脸涨得通红。
　　“看把你急的，什么事啊？”张如银给刘家宝一把椅子叫他坐下，示意他慢慢讲。
　　“不行，不能在这里讲，你到我办公室来，我要好好征求你的意见。”刘家宝把张如银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的房间。
　　“张如银，是这样的，我遇到一个机会，可以低价买下一块地，面积28亩，这样我就不用租厂房了，我就有自己的工厂了。”刘家宝高兴地说。
　　张如银说：“这很好啊，你赶紧买吧。”
　　刘家宝：“问题是我没有本地户口，钱也不够，贷款无路，企业还没有独立法人地位……”
　　张如银说：“我知道你需要我帮忙，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呢？”
　　刘家宝说：“这次我需要你帮一个大忙。你知道，在乌兰察布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红颜知己，我早已把你当成亲人了。我有一个打算，说出来希望你慎重考虑。”
　　张如银从没有看见刘家宝这么认真的神态，于是她静下心来听他说。
　　“张如银，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是个实在人，不会浪漫的求婚，今天我们要决定一件大事，对你对我都不同寻常，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我的建议：第一，我请求你加入我的企业，作为我的合伙人和企业法人；第二，你要想办法帮助我向银行贷款；第三，我们要买下平地泉这28亩地开办我们自己的合伙企业；第四，最重要的是你要答应我的求婚，做我的未婚妻，等工厂大楼落成的时候，我们结婚。”
　　张如银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弄懵了，她以前曾经多次想过刘家宝的求婚，想过要选择刘家宝做丈夫，但是却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和企业的生存发展紧密相连。
　　“张如银，我实话告诉你吧，没有本地户口，我就没有资格买那块低价的地，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有了你的加入，就可以以大学生创业为借口，买定那地，并且有条件申请银行贷款；有了地，我们就可以建工厂了。这是一般人奋斗多少年都难以完成的，而我们很快能实现。有我的技术和智慧加上你的人脉资源和爱心以及企业管理知识，我们一起创业吧。什么叫做成家立业啊？眼前我们面临的这就是成家立业啊！这既是开创我们一生的事业，也是为成立家庭做准备啊！”
　　刘家宝连续说了这么多，连自己都很佩服自己这么好的口才，这是超长发挥啊。他虽然能说会道，但是说求婚的话却是第一次啊。
　　张如银说：“我考虑考虑。这事情太重大，关系到我和你的未来，关系到我们家和你们家的许多事情，我明天早上答复你。”
　　“张如银，站长找你。”门外有人喊。
　　“刘家宝稍安勿躁，等我消息。”张如银走出了刘家宝的办公室，直接上楼来到站长办公室，站长正在接电话。
　　“是啊，我们很高兴张如银去你们那边，这样对她自己也有利，对我们单位也有利……”站长看见张如银进来了，又和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总经理脸上挂着微笑说：“张如银，你收拾一下，明天到人事处走一个手续，去报社上班吧，报社的马耕田电话调你去他那里上班呢，算是借用，不正式调动，等以后再办理正式关系。你先坐，我给人事科长打电话说一下。”
　　张如银按捺住心中的惊喜，去人事科办理了手续，然后去了哥哥家。她要和哥哥商量一下与刘家宝合伙的事情——一直以来，哥哥是她最信任的人，遇到难以定夺的事情她总会和哥哥商量。
　　张如玉听完张如银的话，沉默了几分钟说：“我认为这里的关键是，你是不是爱刘家宝。如果是，那就与他合伙，创建自己的家庭公司，这件事情有风险也有收益，风险有多大，收益是多少，这要问你这个学经济管理的函授大学学生；如果不爱他，你最好不要与他捆绑在一起，将来你要成家立业，与他有瓜葛不好。”
　　张如银承认自己爱刘家宝，但是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求婚。张如玉说：“他这是生意人的求婚方式，这一揽子计划中，核心问题是求婚呢，是裹挟着生意经的求婚，答应与他合伙，基本上就是答应了他的求婚。既然你爱他，那就答应吧。仔细核算一下他需要多少资金，银行能获得多少贷款，28亩地要多少钱，够不够周转的。根据目前的房地产价格，乌兰察布还是全国房地产的低价区，投资收益应该是很可观的，你是学经济的，好好算一算。从经济学角度，这是一次比较好的投资机会。但是，你如果不爱他，就坚决不要涉足此事。”
　　张如银回家以后，把自己关在小卧室里，上网查询了土地的价格走向，又咨询了银行关于贷款的政策，还测算了建设厂房到收回投资的一些数据，她忙乎了十几个小时，晚饭只草草吃了几口。她对自己说：“在别人看来是那么浪漫的爱情和婚姻，在我张如银这里竟然变成了投资预测。嘿嘿嘿……”
　　早晨，天刚蒙蒙亮，张如银就骑上电动车来到刘家宝的住处，刘家宝也起得特别早，看来昨晚这两位青年人都是在激动的心情中度过的。张如银刚要敲门，刘家宝已经把门打开了。
　　“早上好！”两个人互致问候。刘家宝说：“你先说，女士优先。”
　　“我答应和你一起创业。组建咱们自己的钢结构公司，我给公司起的名字是——乌兰察布方圆钢结构有限责任公司。怎么样，有创意吧？”张如银兴奋地说。
　　“太好了！你终于答应我了！你是我的贵人，只要你能与我合作，咱们的公司一定能够办得好，一定能够赚钱。”刘家宝也很兴奋。
　　张如银拿出几张纸说：“你也不要想得太简单，根据我了解，这次购买土地使用权和注册新公司，有许多事情需要运作，你看这是我做的《备忘录》。”
　　刘家宝对注册公司不陌生，但是对购买土地使用权是生疏的，他看看那一页备忘录，只见上面写着七、八条需要办理的业务，心里有点着急。他说：“委托评估登记表，土地使用证、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都要复印件），地籍图及其它相关文件等等，这些都需要出卖方和我一起去办理吧？”张如银说：“是啊，你们只要谈好了价格，其它事情可以委托中介去办理。有些资料需要自己准备，如：规划设计条件资料，委托和评估双方营业执照，加盖公章，身份证复印件等。”
　　刘家宝看了看说：“这么复杂，需要多久才能办完啊？”
　　张如银说，我上网查过了，15天土地评估结束，30天出新证件；也算快的了。
　　于是两个人又仔细研究了一些细节问题。这时候，张如银的手机响了。她看看手机说：“不早了，我还要去报社上班呢，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借调到报社上班了，有事情电话联系。”说完，急急忙忙地走了。
　　刘家宝叫了她一声，她以为还有什么事情就停下脚步，刘家宝冲上来抱住她，给了一个轻轻的吻，说：“谢谢你，亲爱的。”
　　张如银心里甜蜜蜜的，她感觉刘家宝虽然是个农民出身，但是他也懂得浪漫和温馨。张如银脸红了，她对自己说：“我也开始恋爱了，这感觉真美，真温馨。”
　　
　　二
　　张如银来到报社，首先去找她的师傅马耕田，马耕田说：“你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副刊，我们初步决定每个周出一期副刊，主要是散文和诗歌，也可以发表一些微型小说，限制在1500字以内。噢，就叫《霸王河畔》吧。今天是星期三，每周星期五出刊，你准备吧。”
　　张如银从小喜欢文学，以前也经常给副刊写稿子，后来副刊停刊了，张如银就给杂志写小说了。上半年发了七篇微型小说，自己感觉不太满意。这突然间负责副刊的编辑工作，还真有些难度。但是她嘴上对师傅说：“报告领导，我一定按时完成任务。”
　　上午她给自己的文友们打了几个电话，主要是约稿。她需要组织两篇散文和一首诗歌。
　　“喂，红梅啊，你好啊，我现在负责副刊了，需要你的支持啊，有没有现成的散文，2000字以内的。啊，有啊，好，发我信箱看看。谢谢支持啊。”张如银向最好的朋友赵红梅约稿。
　　“刘明文，你好啊，求你个事，手头上有没有2000字以内的散文啊，赶紧给我发过来，副刊复活了，需要稿子啊。”刘明文是张如银的中学同学，也是她的崇拜者。这样一来两篇散文就定了。还需要一首诗歌，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写过一首诗。可以先拿出来看看。于是她打开电脑，从文档中找到了那首诗歌。她朗诵了几遍，总感觉诗意不浓，缺点儿味道。于是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哥哥平日里喜欢写诗，也喜欢搜集草原上民间诗人写的诗歌，说不定他那里有我张如银需要的好诗歌啊！
　　张如银到哥哥家，哥哥正在睡觉，他昨天上夜班，白天在家补觉。张如银把哥哥拉起来说：“哥哥，帮帮忙吧，我第一次做副刊编辑，得拿出几篇好文啊。”张如玉说：“我去年到锡盟旅游，访问了一个老牧民，他的蒙古诗歌写得可好啦，来，来，我给你找出来看看。”
　　张如银接过哥哥精心保存的笔记本，上面有哥哥记录的蒙古族情诗。她和哥哥都喜欢大草原，喜欢蒙古的文化，哥哥的蒙古名字叫孟根毕力格，她也有一个蒙古名字叫乌兰托娅。她随手打开一页，只见写着：
　　“斟满了马奶酒轻轻地举过头,你长衫藤蔓的腰身丰满着几多休，扭起那折腕舞挥动那红彩绸,你百灵鸟似的歌声甜透了春和秋,骑上那白鬃马跟着那风儿走，你身边的羊群像白云飘到天尽头。送给你一束花拉起你的手，你微微一笑我就像喝醉了酒。
　　骑上那白鬃马跟着那风儿走，你身边的羊群像白云飘到天尽头，送给你一束花拉起你的手，你微微一笑我就像喝醉了酒，你微微一笑我就像喝醉了酒。”
　　张如银说：“哥哥这诗词怎么这么熟悉啊，像是草原情诗啊！”哥哥拿过来一看说：“是啊，这是我抄写的歌词。”于是两个人说笑起来。张如银说：“了解一个民族的特点，只要看看这个民族的情诗就知道个一二了。”张如玉说：“是啊，看看山西人写的情诗吧——对畔畔的疙瘩梁上那是个谁，她就是朝思暮想的二妹妹，一对对毛眼眼忽闪闪的是谁，她就是心上人二妹妹……听起来就是醋味十足的样子。”
　　他们说笑了一阵子就到了中午，什么也没有干成。诗歌没有选上，却过了歌词的瘾。哥哥很抱歉地说：“我抄的那些诗词放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清楚，找不到了，害你白来了一趟。”
　　张如银说：“没关系，哥哥，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去草原搜集诗词。”
　　下午，只好由张如银在电脑旁写她的草原赞美诗，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反复推敲，她终于写成了这样的诗歌：
　　“漫天风沙吹不过绿色的屏障，悠扬的马头琴声四处飘扬，乌兰察布展开雄鹰的翅膀，腾飞在祖国的北疆。
　　高楼大厦镶嵌在碧绿的草原上，明亮的街灯悬挂在塞外的大道旁，边疆城市的夜景如此辉煌，风力发电厂屹立在茫茫的草原上……”
　　张如银来报社的第一个周五，《霸王河畔》文艺副刊向全市居民展示了她妩媚的模样，许多文学爱好者都读了那些美丽的文字，都收藏了那个投稿信箱,副刊的恢复在本市文学爱好者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许多市民也喜欢阅读文艺副刊上的美文。
　　在这期间，张如银不时地被刘家宝叫去办理有关购买土地的事情。他们创新了公司的名称，重新注册了公司，公司的法人由刘家宝变成了张如银，刘家宝专门承担总经理的职位，公司从独资公司变成了合伙企业。张如银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全部资金，这些资金本来是准备结婚置办嫁妆的，这会儿都用来组建公司了。哥哥张如玉鼎力相助，借给合伙企业一笔不小的资金。他们购买土地的行为终于得以正常顺利的进行。
　　在那个温暖的春夏之交，他们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投资行动，购买土地大功告成。也因为这样，张如银和刘家宝都更加忙碌了，他们甚至没有单独的时间谈恋爱，他们在一起谈的都是公司的事情。他们聘请了一名会计师，这名会计师是张如银的大学同学，名字叫陈冬云。陈冬云的到来减轻了张如银的许多负担，公司的一些文字事务都安排给陈冬云来处理。
　　
　　哥哥张如玉问：“张如银，你为什么不辞职来管理自己的企业呢？”张如银说：“哥哥，我不能放弃自己喜欢的文学创作，报社这个平台有利于我事业的发展，另外夫妻两个一个人在企业，一个人在报社，这样的组合更稳妥。”
　　张如玉问：“对了，前些日子你不是在写小说吗？写得怎么样了？”张如银说：“这一阵子公司的事情比较多，没有怎么写，进展很慢。哥哥你有空帮我看看稿子可以吗？”哥哥也是个文学爱好者，他答应帮助妹妹审稿子，做她作品的第一个读者和编辑。
　　张如玉的媳妇李腊梅说：“看你们两个哪里像是哥哥妹妹，倒好像是同事一样，在一起不是谈公司，就是谈写作，你这个哥哥也不说赶紧给妹妹操办婚事。”兄妹两个听了李腊梅的话，都笑了。
　　张如玉笑着对李腊梅说：“老婆，莫急，妹妹已经有对象了，很快就要结婚登记了……”李腊梅很吃惊地问：“什么时候定的婚？我怎么不知道啊？”兄妹两个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