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两个女人有问题

　　距离公墓二百米的小林山山巅，两个美丽的女子迎风站着。
　　“易姐，不要告诉我，你请我吃的农耕时代的口味就是这片荒山。嗯，好像还真的有一种从未嗅到过的香气呢。”乌梅迷惘地四下看着，下意识地翕了翕鼻孔。
　　易祈没有回答她，而是愣愣地看着麦子兴所在的方向。
　　“那不是麦律师吗？”乌梅循着易祈的眸光看过去，看到了身穿深色西装的麦子兴。“麦律师怎么也来到了这里？他在祭奠亲人？看那样子，应该是。”
　　“姐，饭菜准备好了，您和乌主任请入座吧。”正在乌梅自言自语时，她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小伙子。
　　小伙子名叫易天城，易氏最大的股东继承人。虽穿一身简休闲，仍不失俊拔英武。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透着睿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脸上的奶气还没有褪尽，货真价实的小鲜肉。乌梅禁不住唏嘘了几下，看了看易祈，那眼神分明是在质疑某种不可告人的话题。
　　“乌大人请吧。”易祈看出乌梅的心思，鼻翼迅速地旋过一丝不以为意的笑。
　　小伙子在前，乌梅易祈随后，转过一块山石，眼前顿时一片开阔，浓浓的饭香随着山风在空气里飘荡。
　　脚下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十几平米的油毡布，油毡布上摆放着一些水果和餐具。一旁的篝火还在燃烧，烤熟的山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易姐所谓的餐馆就是这里？农耕时代的口味倒是十足，可这餐馆一说，未免太牵强了吧？”乌梅看着眼前的一切，打趣。
　　“怎么，乌大人是不习惯原始生活，还是觉得有辱您的身份？我倒认为这餐馆不仅农耕时代的口味十足，设置更是独具一格。客厅如此广袤，视野如此开阔，空气如此清新，佳肴如此鲜美，乌大人还嫌不够惬意？”说完，鞋子一脱，席地而坐。
　　“来一阵狂风，下一阵暴雨，那还真的是惬意到家了。”乌梅说着，看了看头顶的蓝天，学着易祈的样子，将鞋子脱掉，盘腿而坐。
　　“尝尝这山鸡，绝对的够野。”易祈将一只用荷叶包裹的雏鸡递向乌梅。
　　“这么小，你们怎么忍心……”乌梅接过来，上下瞅瞅，眄了眄易天城。
　　“乌大人真的是斋心仁厚哇。不过，这可不是禁捕的野味。我们易家自己养的。呶，仔细看那里。”易祈指了指东北方。
　　乌梅看过去，隐约看到距离他们这里五百米开外，似乎有一道铁丝网成的篱笆，篱笆的另一边，一个个的小黑点在晃动。
　　“易姐，你投资六个亿，就是为了这些野味吗？”乌梅不解地皱了皱眉。
　　“民以食为天。还有哪一项投资大过三餐？其实，哪一项投资又不是为了三餐呢？”易祈看着那些晃动的小黑点，若有所思。
　　“是啊，没有饭吃，一切都是妄想。就目前的发展看，城市建设，基本完成，地产业已经再走下坡路。如果不抽身转行，怕是只能靠老本维持生计了。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六个亿投资养殖，猴年马月才能赚回本钱？”乌梅兀自摇摇头。
　　“纠正一下，六个亿投资的只是一块地皮而已，真正的养殖，何止六个亿。这万亩荒山，要变成现代化养殖基地，恐怕再有六个亿也不见起色吧？”
　　“怎么，你们还真的打算发展大规模的养殖？你做过市场调查吗？据我所知，养殖业是风险最大的产业。技术不精，管理不周，防疫不佳，很容易血本无回。”乌梅还是不相信如日中天的庞大易氏会选择养殖产业。
　　“技术精湛，管理周密，防疫严谨，养殖、加工、销售一条龙，应该不会出现乌大人所担心的局面吧。”
　　“一切都是未知，我也只是提醒一下你，毕竟不是小打小闹。说实话，你们巨额投资这片公墓，我最初想到的就是，这里一定藏着某种稀有金属。再或者，你们要在这里开发像高尔夫球场之类的娱乐场所。”
　　“乌大人的想象还真不敢恭维。你这脑洞开得似乎有些出格。这地方若有宝藏，会等到我们易氏开采？地下资源的所有权永远都姓公，乌大人怎么连这点常识都忽略了？至于娱乐场，我们还真动过这念想。可是，回过头来再三揣度，还是放弃了。因为西北坡的那片公共墓地，我们想继续留给市民免费利用。”
　　“免费利用？这是你个人的意念，还是易氏的？那个叫白净垚的同意你的想法？这一点太让人震惊了。商业财团免费为市民提供墓地，这怕是这个地球上的罕见之举。仅此一点，你们就够写入历史，立碑颂德了。说实真的，当时在讨论这片荒山的转让时，我们就考虑过这片墓地。如果你们决意除去这片面积，我们绝不会让你们勉强保留。在协议上，你们没提到墓地，我们自然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们投资养殖产业链，平地应该比这荒山好利用吧？”
　　“乌大人既然一直在揣度我们易氏，我也就实不相瞒了。我们选择这片荒山的原因有三。一来，这里是绿城的制高点，远离喧嚣，空气清新，适宜畜禽之类的散养；二来，我们承揽了一段国道的修筑，需要大量的石子，小林山的东北角，近乎没有土层，植被很难存活，根本不能利用。那一片足有两千亩，我们打算把那一片青石铲成平地，建一座畜禽加工厂，青石再加工成石子投到路上；三来嘛，还是暂且保密，兴许明后天的你就可能从麦律师那里得到消息了。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经营的绝对是有利于生态平衡，绝对是造福于绿城的黎民百姓。”易祈说着，下意识地看向公共墓地。
　　“如此说来，你们的第三个原因与麦子兴有关？你让我把协议送给麦子兴过目，不是想试探他对易氏的敏感度，而是另有目的？”
　　“算是吧。麦子兴虽为一介律师，但他在绿城的影响却远远超越他的身份。且不说常务市长跟他的关系，就他家老爷子几十年的政要身份，早就为他麦家织就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回天律师事务所如日中天，分所遍布各地区市，办事处不仅京都有，美国纽约，德国汉堡，日本大阪，澳洲悉尼……仅凭他麦子兴怕是不会这么畅通无阻。易氏想在绿城发展下去，麦家还真的不能小觑。”易祈的嘴角旋过一丝让乌梅参不透的笑。
　　“易姐莫不是被他的回天二字给震住了？”乌梅玩味道。
　　“震住还不至于。不过，他既然敢用回天标榜，就不能否定他是绿城法界的一霸。我们易氏最讨厌跟地方律师打嘴官司。他不是有回天之术吗，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先发制人，看看他如何施展法力。”
　　“不明白，听不懂。据你所言，好像你们易氏跟姓麦的有什么过节。你跟麦子兴认识吧？不然，在茶楼看到你他也不会失态。”乌梅迷惘地看着易祈。
　　“好啦，关于姓麦的话题暂且打住，不委屈肠胃才是正道。呶，这个奖你。”易祈说着，将一块鸡胸递向乌梅。　　
　　野炊吃得很尽兴。日头偏西，易祈和乌梅一起回到撷梦斋。一进门，乌梅便看到了依旧坐在临窗座位上的麦子兴。麦子兴手里端着陶瓷茶杯，看似在专心品茶，实则一直注视门口。
　　“切，这斯还真够一壶！”乌梅自语着瞟了一眼易祈。
　　易祈也看到了正在注视她的麦子兴。不知是做给乌梅看，还是她的确对麦子兴怀有仇视心理，一丝冷笑迅速划过她的鼻翼。她扶了扶硕大的茶色太阳镜，头一昂，径直向二楼走去。
　　易祈的冷笑尽管是一瞬，乌梅却看得真切。她皱了皱眉，看看麦子兴，又看了看易祈的后背，疑惑地兀自摇头讪笑。
　　麦子兴看到乌梅两个的刹那，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差点儿失态，双唇激烈地嗫嚅了几下，急速向前迈了两步，见易祈上了楼，也就尴尬地收住了脚步。麦子兴退回座位上，两眼死死盯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茶杯在他手里来回转动，却始终没有送到唇边。
　　太阳已经落山，撷梦斋门口的霓虹灯不停地变幻着色彩。麦子兴手里转动着茶杯，两眼依旧死死地盯着楼梯。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撷梦斎里的茶客走了一波又一波。大厅很快空空荡荡。麦子兴看看腕子上的劳力士，时针已经偏过了十一。
　　晚上十一点多，要在平日，撷梦斎早就关门了。
　　她们两个要在这里过夜吗？因为始终没有看到易祈和乌梅走下来，麦子兴这样猜测。
　　“对不起，麦律师，我们要谢客了！”两位礼仪小姐走过来，客气地做了个敬请离开的手势。
　　“不好意思，我马上走。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一下。你们这里可有客房？”麦子兴说着，眼一直没有离开楼梯口。
　　“没有。麦律师应该知道吧。晚上喝茶虽然提神，但对身体不利。所以，我们这里的谢客时间是晚上九点。现在马上十二点了，我们实在不能再陪您了。”礼仪小姐说罢，打了一个哈欠。
　　“既然没有客房，可为什么有两位女士上楼后，一直没有下来？”麦子兴疑虑。
　　“两位女士？没有啊，麦律师是不是记错了？楼上早就没有客人了。”礼仪小姐解释。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这里等她们下来，一直没有看到。”麦子兴的眉头皱成拳头大的疙瘩。
　　“没看到，可能是您错过了。我记得七点多的时候，二楼一同下来过十几个人，说不定她们就在其中，麦律师兴许没有看清楚。”礼仪小姐假设。
　　“是嘛？难道真是我错过了？”麦子兴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告诫两位礼仪小姐，他麦子兴盯人是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的。但是，他又不便继续争较下去，更没有权力上楼去挨个房间进行查看，只得颓丧地离开。
　　这两个女人有问题，撷梦斎也有问题！麦子兴一路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