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意外来客

　　回到家，已近凌晨一点。
　　白云还没有睡，正在客厅里看午夜剧。
　　“老麦，我想跟你谈谈。”一见麦子兴，白云的脸立刻拉长，像审犯人一样，冷厉地逼视着。
　　麦子兴没有回答她，只是睃了她几下，径直坐到沙发上。
　　张嫂早就睏得睁不开眼，但是，白云不睡她也不敢躺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星星。听到麦子兴回来了，急忙冲了两杯咖啡，端进了客厅。她先将一杯送到白云面前，然后将另一杯递给了麦子兴。这是规矩。“在这个家，女士优先，女主人的地位是在男主人之上的。”张嫂没有忘记第一天来这里时白云的叮嘱。
　　白云瞥了一眼麦子兴，呷了一口咖啡。突然，她柳眉一竖，将杯子往茶几上猛力一掼，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张嫂，你天生没长记性，还是故意跟我作对？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这咖啡是正宗的蓝山，要的就是它的原汁原味，你混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里面想糊弄谁？”
　　“对不起，白院长，麦律师他吩咐放些冰糖，我就……”
　　“你给我住嘴！你倒有老脸说出。麦律师他吩咐，难道我的话就是放屁？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不想干就爽快点，我立马换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地都是！哼！”
　　“对不起，我马上再去给您冲一杯。”张嫂拿眼角瞅瞅麦子兴，端着杯子出了客厅。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没必要拿别人出气。”麦子兴冷言。
　　“昨天晚上的盒子到底怎么回事？”白云大声呵斥。
　　“你有完没完？我要知道怎么回事，会让它出现在婚宴上？神经质！”麦子兴端起咖啡饮了一大口。
　　“怎么，你倒有理了？血唇印，女人，这问题费解吗？麦子兴，你不要欺我白云已经半老徐娘。实话跟你说，老娘今天出了这个家门，身后的帅哥照样排成队，你当我白云稀罕你？”
　　切！麦子兴嗤了一下鼻孔，嘴角迅速旋过一丝冷笑。
　　“你什么意思你？”见麦子兴一脸不屑，白云登时怒火中烧。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哪敢有什么意思？你白云是谁？中医院的院长，未来的局长、厅长，绿城第一富的亲家母。”麦子兴随手拿起遥控，胡乱地调换着电视频道。
　　“姓麦的，你少酸不溜叽的。我白云没有闲情奉陪。那女人到底是谁？这个点才回家，不要跟我解释是因为案子。是不是跟那个野货在一起？识相的话你就如实说出，我兴许还能原谅你。哼！”
　　“有那必要吗？你白云屁股后的帅哥排成了队，何必跟一个又丑又老的屌丝计较？”麦子兴再次冷笑。
　　“麦子兴，你不要给脸不要！我警告你，只要我白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允许野女人猖獗！你如果想让这个家清净，就立马打电话跟她了断。否则，我会让你们一分一秒都不得安宁！”
　　“神经病！”麦子兴遥控器一扔，拿起公文包，走向书房。
　　白云一个箭步将书房门堵住：“谁神经病？我看你才是神经病！既然有胆量在外面偷，那就该有胆量承认！想逃避是不？想沉默是不？我告诉你，没门！休想！”
　　“你……”麦子兴举起拳头。
　　“怎么，想打人？打呀，你打打试试呀！”白云脸一板，身子凑向麦子兴。
　　“哼！”麦子兴一拳夯在了墙上。
　　“哈——”白云忽然放声大笑。笑声狰狞恐怖，让麦子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女人真的是疯了！麦子兴狠狠剜了白云一眼，掉头走向二楼的卧房。
　　本来就心情烦躁，刚刚又喝了咖啡，麦子兴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眼前出现的一直是被乌梅称作易姐的女子。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身高，五官，面部轮廓，走路姿势，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与十一年前的白净垚如出一辙，恐怕多胞胎也难找到这样的两个个体。
　　“我，回来了”，那个“我”真的是白净垚？昨天送盒子的也是她？她既然来了，为什么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生前，她是那样爱他，那种爱不是用语言来表达，也不是用行为来粉饰，那是心，是心与心的交融。他麦子兴完全感觉得出。
　　她不是白净垚，白净垚已经不在人世。她不是姓易吗？那她一定就是白净垚的表妹抑或表姐。她是来复仇的。她扮成白净垚，来折磨他，一定是！
　　麦子兴的思绪乱了，完全坠入了谜窟。　　
　　就这样一宿恍恍惚惚，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迷迷瞪瞪地睡去。可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几声汽笛。张嫂急忙去开门。
　　一辆雷克萨斯跑车和一辆宾利先后进了院。
　　亲家！白云看着宾利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妈——”坐在跑车上的麦烨下车后环住了白云的脖颈，亲了亲，“妈，想死你了。”
　　“去，结婚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这刚离开一天，就想死了，好像你婆婆不待见你怎么的。”白云低声嗔道，随手将麦烨推开，看了看跟在麦烨身后的女婿薛嘉一。
　　“我爸呢，在家吗？”麦烨向屋里瞟了瞟。
　　“在，在书房里。”白云说着，走向已经停稳的宾利。
　　车门打开，薛承志和妻子王芬走了出来。
　　“不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望亲家包涵。”白云客气地握住了王芬的手。
　　“都一家人了，还这么酸不溜丢的。”王芬矫情地看了看老公薛承志，抽手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
　　看着王芬白葱一样的手腕上玲珑剔透的翡翠镯，脖颈上晶莹闪烁的蓝宝石项链，还有玉指上灼灼夺目的钻戒，白云艳羡地咂了咂嘴。在她看来，做富太太比做官太太要强上百倍；做全职太太比作全职女官更是强出万倍。不说别的，单就这穿衣打扮，富太太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怎么戴就怎么戴。官太太呢，纵使家有亿万，世人面前也得保持低调，那些金银珠宝也只能在家里过过瘾。女官呢，就更惨了，除了被职业装束缚，画个淡妆也会被下属及世人非议和八卦。
　　谨言慎行，如履薄冰，这就是女官的日子。
　　唉！白云不露声色地发出一声感慨。
　　听到汽笛声，麦子兴很不情愿地起了床。他已经听到来着系谁，但他并没有热情地去迎接，只是简单地整整西装，走进了书房。因为料定麦烨会跑到书房见他，也就没有将书房门关闭。
　　薛承志是绿城最早的地产开发商，是被市政府捧红的企业明星，麦子兴与他不疏远，但也绝不是那种关系至深的朋友。薛嘉一他并不了解，只知道曾留学法国。回国后，白云就托中医院副院长王申，将麦烨介绍给了王芬。王申是王芬的亲哥，他的话她定是坚信。麦烨作为院长的千金，又是电视台知名女主持，配得上她的儿子。这门婚姻就这样由两家母性做主定下。
　　麦子兴非常清楚，麦薛两家的婚姻纯属一种交易——权利与金钱的交易。以薛承志的个性，如果不是有事，他绝对不会在儿子完婚第三天就登门拜访。作为一介律师，他麦子兴没有端架子的资本，但起码要保持惯有的沉稳和矜持。
　　“爸，您猜，谁来看您了。”麦烨一脸幸福地立在麦子兴面前。
　　“还用猜吗？当然是我的乖女儿和女婿喽。”麦子兴放下手里的晚报，看了看一旁立着的薛嘉一。
　　“爸，您好。”薛嘉一的一声爸叫的有些勉强和生涩。
　　“除了我们两个，您猜，还有谁？”麦烨神秘兮兮的。
　　“有谁？还会有谁？”麦子兴早就听出进来了两辆车，也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却故装不知地向门外看了看。
　　这时，白云已经陪着薛承志两口子进了客厅。麦子兴只得迎了出去。
　　“薛董，你和嫂子怎么有时间过来了？”麦子兴客气道。
　　“麦兄弟以为我们还跟你这位大律师一样，干什么都要做个时间表吗？我们可都是自由之身。再说了，这都一家人了，你还薛董薛董的，这不是见外吗？”王芬笑道。
　　“是啊是啊，王姐说的对，一家人了，没有高低贵贱。真羡慕你们这些老总级的，时间什么时候都属于自己。快请坐吧。张嫂，沏茶。”白云接过话去。
　　寒暄了一阵，白云吩咐张嫂去预定午餐，王芬急忙阻止：“大妹子，我们自己开着大酒店，还要去订人家的午餐吗？酒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今天我和老薛过来，一是看看你和麦兄弟，再就是有点事求麦兄弟通融一下。”
　　“薛大哥是我们绿城的巨富，就连市府领导都高看一等。有什么事，去招呼一声就是了，哪还用得着老麦通融？”白云有些莫名地看了看麦子兴。
　　麦子兴呷了一口茶，随和道：“是啊，老白说得极是。”
　　“麦兄弟的哥是常务市长。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有些事去求外人，不如麦兄弟一句家常话嘛。”王芬呵呵笑道。
　　“什么事薛大哥和王姐直接说就是了，只要是老麦能办到的，咱就绝对不求外人。”白云瞟了瞟麦子兴。
　　麦子兴一直勾头呷茶。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王芬看了看麦子兴，“老薛想把小林山买断。”
　　什么？买小林山？麦子兴的茶水还没来得及下咽，猛地一个怔愣，差点儿被呛着。
　　“哦，买地皮，我当什么棘手事呢。这事正好属于老麦的哥哥管，用不着通融，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白云轻描淡写。
　　麦子兴叹口气，苦苦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