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尘埃落定

　　一、终稿
　　终于在三月二十六日这天，后勤处的分房规则终稿出炉了。有一个最大的变动规则，就是只有一个林城户口的家庭，也有了分房资格，但是只能算单职工，外地户口的计分值为0。单职工配偶的计分比例还是50%。之前章勇前所说的小道消息中，只有学历分差距减小到了1分这个是真的。因为规则有变动，所以分房报名的截止时间又往后推迟到了四月十五日，并要求提供所有计分所需的证明材料原件和复印件审核。
　　人们看到终稿后，还是反对声一片，甚至有人闯到校长办公室去骂娘。不过，领导们宣称，这个终稿是在充分民主集中之后做出的决定，已经是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了，不再修改。
　　赵利在系办公室看到终稿的时候，正好曹老师也在。赵利便对曹老师说：“曹老师，现在只需要林城户口就可以参加分房了，你可以报名了。”
　　曹老师端着茶杯喝了两口，沉吟着说：“我不报。”
　　赵利惊讶地问：“为什么？”
　　曹老师说：“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我老婆单位分的福利房。省里的福利分房只能有一套。分新房，就要把旧房退出来。我市里的房子虽然小，但是地段好，换这里的房子不合算。”
　　赵利心里嘀咕着，曹老师已经享受过福利分房了，干嘛之前讨论的时候还叫得那么欢啊。
　　分房规则初稿，因为要求双方户口都要在云河镇，所以王俊杰和付雪即便结婚了也没资格分房。而终稿规定只要一个林城户口，算单职工，也可以参加分房了。付雪和王俊杰之间，关于是否结婚的争吵，成了宿舍楼里最热闹的事情。付雪时不时地问王俊杰什么时候结婚，王俊杰要么犹疑着说再考虑一下；要么说如果结婚了分数一定很低，也分不到房子；要么便是沉默着不吭声。付雪得不到结婚的答复，是又哭又闹，叫嚷着王俊杰耽误了她的青春，戏弄了她的感情。大家听到他们吵闹，便总去劝说两人好好商量。终稿出来三天，付雪也闹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付雪便收拾了东西，说王俊杰既然不肯和自己结婚，那就分手，自己干脆回老家去了。王俊杰在走廊上拉着付雪，不让她走。两人又吵闹拉扯了一阵，大家又出来帮着劝解。最后王俊杰只得连声说：“好好好，那就结婚吧。”可是付雪还是叫嚷着要走。后来，在大家的劝说下，付雪终于和王俊杰和好了。
　　第五天早上，赵利和李芳从食堂吃好饭出来，看到王俊杰和付雪拎了行李去火车站，吃惊地以为付雪还是要和王俊杰分手。付雪笑颜眉开地说：“我们要结婚，王俊杰说要回去和父母讲一下。还要去拿我的户口材料。”王俊杰则一脸沉重的表情。
　　李芳看着他们的背影，担忧地说：“结婚真是不容易。王俊杰父母要是反对怎么办？”
　　赵利说：“结婚很容易啊，我们不就很顺利吗。”
　　李芳欣慰地看着赵利说：“你爸妈当初不是也反对的。幸好你比王俊杰坚定。”
　　赵利笑眯眯地看着李芳说：“那是，我对你绝对是忠贞不二。”然后低了声音，凑近李芳耳边说：“昨晚避孕套用完了，今天记得去买。”
　　李芳害羞地掐了赵利一下，说：“我不管，你自己去买。”
　　
　　二、排队
　　分房报名截止日后，后勤处公布参加分房的家庭数一共一百零八户。接着后勤处便开始了紧张的算分排队过程。赵利以为后勤处只要把每个人的分数加一下，过个一两天便能出分房结果。可实际上，听说有些人的证明材料不全，比如有的年纪大的人结婚证找不到了；有的人学历证书找不到了；有的人是从其他单位调来学校的，工龄证明没有。后勤处催交材料、等材料，过了五天，才把计分排队初稿公布张贴在了食堂门口的宣传栏上。
　　赵利看到自己的得分排在第五十名，林阳峰排在第六十三名，王俊杰排在第一百名。王俊杰上次带着付雪回家，向父母请求结婚。王俊杰父母极力反对。后来付雪哭着向王俊杰父母跪下请求，王俊杰也跟着跪下一起请求，两人跪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让父母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赵利仔细看了每个人的计分明细，正如万平安所说，领导们的学历大多不高，有中专、大专和高中毕业的。这次校长们没有参加分房。赵利想到李副校长住的九十多方的大房子，也是没必要换的。各部门的处长、科长们，大多是中专毕业的。老师们的本科生比例最高。赵利想着新房才四十八套，看来自己轮不到新房了，有些沮丧。沮丧之余又想着一堆大学本科毕业的老师被一堆中专、大专毕业的领导们管着，觉得有些窝囊不服。
　　排名初稿公布的同时，两幢新楼房开放三天，允许大家去看房。虽然很多人分不到新房子了，还是要去新房子过过眼瘾。赵利夫妻和林阳峰夫妻，也在第二天下午课后，约好一起去看新房子。他们从宿舍楼出发的时候，遇到王俊杰夫妻，让他们一起去。王俊杰闷闷地说不去。他们的排名，是连腾空的旧房子也分不到了。
　　新楼房虽然完工了，但是楼下周边还堆着些建筑垃圾。大家走进一套新房子参观。这套房是两室一厅六十五方的户型，两间卧室朝南，客厅、厨房朝北。卧室都只有十平方左右，但是客厅比较大，有十四五个平方左右。一进门看到客厅，视觉上特别开阔。厨房也有五六个平方。李芳看着厨房羡慕地说：“这个厨房这么大，可以摆好多东西了。”李芳烧饭的工具越来越多，宿舍楼的楼道已经施展不开了。大家又去看了八十五方的户型，比六十五方的卧室大些，还多了个小餐厅。大家都羡慕这种大房子，只有排前面的领导们可以享用了。最后他们上到顶楼，站在顶楼的阳台上，可以看到校园外的河道、远处的田野、镇上的建筑屋顶。林阳峰说，要是自己能分到新房，就要顶楼的，视线多好啊。孟洁说，要是自己能分到新房，就要一楼的，可以在门外圈一个小院子出来，种种花草，多好啊。一群人都只有羡慕的份。
　　排名初稿公布后，第二天便出了正式稿。排名九十七的一位食堂职工，分数少算了零点一分，名次往前了一名。按照最终的排名，赵利夫妻和林阳峰夫妻都只能分到腾空后的旧房子。会有哪些房子腾空，只有等新房分完才知道。他们也只能耐心等待着了。
　　
　　三、分房
　　分房安排在周六上午九点。宿舍楼里的老师们，相约着一起，八点多便来到会议室了。
　　分房现场在图书馆三楼会议室。会议室主席台下，竖着摆放着两块大木板，上面贴着两幢新房的设计图纸，每套房的房号大大粗粗地描画了出来。
　　陆陆续续，会议室不到九点便坐满了人，走道上还站了些人。很多人虽然分不到房子，也要来看看热闹。
　　分房由张副校长主持。分房过程也很简单。按照计分排名，每户家庭依次上主席台选房，然后签字确认。被选掉的房号，由章前勇用红笔在设计图纸上画个大大的叉。毫无悬念，排名前十二的，都选了东边套八十五方的大房子。接下来倒是出现了一些意外。排名第十三的人事处茅主任放弃了选房。会场一时哗然。坐在赵利身边的万平安说：“也好理解。茅玉鹤报名分房，本来是想着能分到八十五方的。她现在住的房子，也有六十多方，面积和新房差不多，还不用花钱装修折腾了。”
　　茅主任放弃选房，赵利的名次便往前了一名。林阳峰说：“要是再有人放弃，赵利，你就可以选到新房了。”
　　赵利说：“哪有这么好运气。”
　　茅玉鹤在主席台签字确认后，轮到排名第十四的教务副主任宋国杰选房。宋国杰走上主席台，和张副校长说了一句话。然后张副校长微笑着对着麦克风说：“第十四号，宋国杰，放弃选房。”
　　赵利大叫着跳了起来。他身边的李芳、孟洁也都高兴地“啊呀呀”地叫着蹦着。林阳峰连连拍着赵利的肩膀，一个劲地说：“你运气真好啊，运气真好啊。”会场上的人都看向他们这边，都觉得赵利是个幸运儿啊。
　　两个人放弃选房，让赵利一下子成了第四十八号，竟然分到了新房中的最后一套，是一套一楼六十五方的西边套。赵利和李芳上主席台上签字确认。张副校长对着赵利和李芳连说“祝贺”，两人回应着“谢谢”。赵利签字的时候，手都有点哆嗦了。
　　张副校长宣布新房选房结束，周日选到新房的老师可以去后勤处领新房钥匙，周一公布腾空房房号清单。
　　赵利高兴，叫上林阳峰夫妻，一起到镇上的饭店吃饭，庆祝一下。回到宿舍楼，人人都用羡慕的眼神和语气祝贺赵利和李芳。夜里，赵利和李芳，带着分到新房的极大喜悦，酣畅淋漓地释放着激情，一起飞上幸福的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