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结婚日

　　一、办证
　　结婚证办得还算顺利。
　　赵利周一下午去人事处开好了未婚证明。人事处的干事王晓一边盖着章，一边笑着说：“都是因为要分房，我今天已经盖了四个未婚证明的章了。”
　　李芳趁周二上午没课去开好了未婚证明。等到周三上午两人都没课的时候，赵利和李芳一大早来到镇上疗养院的体检科做婚检。婚检的项目不多，收费却要五十六元一人。赵利心想这是结婚花钱的第一步了。除了抽血化验，其他项目医生们都只是询问一下便在体检表的对应项目上写上了“合格”。“有没有精神病家族史？”“有没有什么遗传病？”“你自己感觉正常吧？”，赵利觉得这些询问都是废话，难道来结婚的人，会说自己有病？这样看来，婚检其实就是一个收费的名目了。
　　最后一个项目是看科教片。赵利和李芳进到一个大房间，里面已经坐了十来对情侣。房间前面墙上的屏幕上，正在讲解男女生殖系统的知识。赵利以前在生物课本上看到过女人生殖系统的抽象绘图，后来又在地摊杂志上看到过半掩半遮的女人身体。女人那个神秘的部位，一直都只是在他的想象中。现在，这个神秘部位在屏幕上放大、特写地展示在他眼前，让赵利措不及防，看后又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美丽。李芳看得有些害羞，不敢正眼看屏幕，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赵利的手。好不容易科教片结束，两人随着人群走了出来，一路上都有些尴尬。
　　两人又到了镇上的照相馆，拍了结婚合照。李芳听林阳峰说了拍照的事，这天特意穿了大学里赵利送她的红色大衣。
　　拍好照，赵利和李芳便回了学校。刚开学事情很多。除了上课，还要写授课计划、要写备课教案，还有准备毕业设计题目的申报材料。赵利把自己大学时班级同学做的毕业设计题目选了六个，补充上设计要求、对学生具备的知识要求，弄了小半天完成了申报材料，交给他的导师曹老师了。有了上学期的经验，授课计划写写也容易了。写备课教案就麻烦多了。《数控机床基础》这门课，赵利是大四上学期学的，那个时候他正为找工作和林城户口的事情犯愁，根本没怎么好好听课。虽然当时考试是通过了，赵利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混过去的。现在赵利要教这门课，就要先自学这门新课，把每一个知识点都要弄懂弄透，才能在讲台上讲清楚。所以这门课备课遇到了很多困难，进度很慢。
　　李芳也遇到了困难。李芳自己系的专业课没什么问题，毕竟大学的时候她打下的基础好。可是李芳在赵利的劝说下，接了《机械专业英语》这门课，现在成了大麻烦。虽然她的英语好，图书馆里也借到了《机械英语专业词汇大词典》，可是有些机械专业的英文语句，对应翻译出来的中文句子，虽然中文的每个字都认识，李芳却看不懂句子是什么意思。备课的时候她经常要向赵利请教。
　　“赵利，这个滑动的底座安装设备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啊.......这个词是撬装设备。这你都不懂啊？就是用来......”
　　“赵利，这个旋风怎么需要安装啊？”
　　“我看看。这个，不是真的旋风，是旋风分离器。”
　　李芳被这些机械专业的词汇弄得焦头烂额，深深感叹隔行如隔山，十分后悔接了这门课。
　　工作忙，时间紧，李芳便决定两人在食堂吃饭，只有等周末空点的时候，才自己买菜烧饭。
　　很快就到了周一，赵利去拿了婚检报告和结婚合照。两人的婚检结果都没有问题。于是又一个周三早上，两人到了镇政府的民政科。
　　两人递交了未婚证明、婚检报告、结婚合照。赵利以为马上就可以拿证了。没想到民政科的同志递给他们每人一张试卷，让他们答题。这个环节赵利之前没听说过。
　　赵利看看试卷，上面都是选择题，题目也很简单，比如“晚婚的年龄是几岁”、“你了解独生子女政策吗？”之类的。
　　赵利拿着试卷笑着问民政科的同志：“答多少分才允许结婚啊？”
　　民政科同志笑着回答：“要八十分以上。不用担心。”说着又递给赵利一张试卷，说：“照着这个答案抄一下。”
　　于是赵利和李芳按照答案把试卷上的题目都勾选完。收了试卷，民政科的同志把两人的照片贴在结婚证上，盖上钢印，然后递给赵利和李芳，笑着说：“恭喜你们结婚了。”
　　赵利和李芳也笑着回应说“谢谢”。两人走出镇政府，阳光照着两人的脸上，一派灿烂。两人站在门口又翻看了一下结婚证。赵利笑嘻嘻地对李芳说：“老婆，你现在是我老婆啦。”李芳也笑叫了赵利一声“老公”。
　　
　　二、传言
　　回到学校，差不多中饭时分，两人便在食堂吃了饭。在食堂里遇到林阳峰和孟洁，他们的结婚证周一就拿到了，已经去后勤处登记分房了。孟洁说要参加分房的人，已经登记到五十三号了。
　　赵利吃惊地说：“不是到四月一日截止吗？大家怎么都这么着急？”
　　林阳峰说：“就是，我说这有什么好着急的，登记了还不是要重新打分排队。”
　　“好东西可不都要抢吗？”孟洁笑看着林阳峰说。
　　吃过饭，李芳说要去办公室忙了。李芳上周的毕业设计题目报上去以后，她的指导老师万平安说这些题目对中专生难度高了，让她再修改一下。
　　赵利说：“你们电子系的事怎么这么麻烦啊。我的题目交给曹老师，他看了一眼就说行了。”李芳的授课计划、教案、毕业设计题目申报材料，不仅写的时候特别慢，特别精细，之后还总是要修改。赵利想不通，就五块钱的课酬，需要这么费劲吗？
　　下午，赵利先去后勤处做了分房报名登记。后勤处的办公室里另外有三五个老师也来登记。大家和做登记的同事章勇前聊天，打听分房规则的终稿什么时候出来，有哪些修改之处。章勇前说修订规则是领导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不过，为了展现自己在领导面前的重要地位，章勇前还是透露了两个小道消息，说可能学历分差会改成间距1分，可能单职工另一方的分值会提高到60%。大家有说应该改的，也有说不应该改的。赵利听到消息，想着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超到自己的前面了，也许新房就和自己错过了。他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期望着不要改。在后勤处聊了一阵，赵利又回到系部办公室，和几个同事转述了听到的小道消息，于是几个人又谈论了一阵。一个下午就这样混过去了。
　　赵利去李芳办公室找她一起吃晚饭。
　　赵利走进电子教研室的办公室，看到李芳正在座位上写着东西。万平安也在办公室里。李芳说毕业设计题目申报的材料马上要改好了，让赵利等一会儿。
　　于是赵利和万平安聊起天来，自然又聊到了分房的事。万平安听到学历分差改了，大声叫嚷着说：“我早就知道这帮当官的，是决不让自己吃亏的。你知道吗，除了李副校长，其他几个领导都是中专生。你想，他们制定规则，怎么可能不为自己考虑！”
　　然后赵利听万平安将校长、处长们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还举了这些人曾经干过的不厚道的事。比如吕校长和前任书记不和，互相到上级部委状告对方；比如张副校长安排女婿做了后勤采购员，油水捞了很多；比如李副校长和人事茅处长去年曾经在办公楼里大吵了一架，互相指责对方任人唯亲........
　　王平安很会讲故事，赵利听得津津有味。
　　
　　三、初夜
　　食堂吃过晚饭，赵利和李芳回了宿舍。李芳皱着眉说要备课.明天周四下午有《机械专业英语》的课，她要把那些让她头大的词再好好记记。于是李芳备着课，赵利无聊地一会儿翻翻闲书，一会儿去洗苹果分给李芳吃，一会儿戴着耳机听听收音机。收音机里的节目很无趣，赵利听着竟然迷糊着睡了二十多分钟。醒来看看才八点多，赵利便拉了李芳，非要她陪自己去校园里散步。李芳备课也备得差不多了，便同意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校门口的小河边。夜色笼罩，校园里的建筑闪着灯光。月亮在墨蓝蓝的天空挂着。三月底乍暖还寒，风吹到脸上还是有些冷。
　　李芳问赵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到这里的情景吗？”
　　赵利说：“当然记得啊。我们俩到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天黑黑的。”赵利想起第一天和李芳来学校报道的情景。那时候自己还筹划着离开这里，没想到如今自己却在这里安家立业了。
　　李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你不知道，那天我和你走在漆黑的田野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心里除了有点害怕，还有一种和你亡命天涯的感觉。”
　　赵利说：“哈哈，怎么是亡命天涯啊。我们今天领证了，算是相依为命吧。”接着赵利搂过李芳的腰，唱起歌来：“我让你依靠，让你靠......”
　　李芳幸福地依靠在赵利身上。两人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又到镇上转了一圈，回来就快十点了。
　　“我今天睡你那里，好不好？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赵利看着李芳，眼神里色迷迷的。
　　李芳咬着嘴唇害羞地点头同意了。
　　这天夜里，赵利和李芳经历了生涩的第一次。摸索着、试探着、兴奋着，赵利在李芳的温香柔软中，一次次体验着极致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