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色者蓝宇与好师者杜若

　　1991年3月20日
　　
　　我将检讨书呈给蓝老师，蓝老师看完后说：“盈盈，你认识还不够全面、不够深刻。其实最主要的是你要注意安全，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不是什么违反纪律，辜负了老师的教诲，对不起老师、同学。”血又往我脸上涌，我低头搓着双手不语。蓝老师见我扭捏不安的窘态，莞尔一笑，道：“你脸皮薄，动不动就脸红；自尊心又強，别人说不得；可有时做出来的事，又能把人气死，我啊，还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学生。生命——”蓝老师诲人不倦，我却神飞：“蓝老师真有知人之能，只是他最后一名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赞许多于头痛，还是——他刚才那一笑倒真是够倾城的。——人性真的好复杂，而情感又多么善变。——”“好啦，我不唠叨了，盈盈，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要记住自己的生命高于一切。”蓝老师似乎觉察到我心不在焉，就叫我走了。我收心告辞。
　　
　　1992年3月23日
　　
　　我跟美琳刚在宿舍门口不远的玉兰树下打了几个回合的羽毛球，明月走了过来，美琳把球拍递给了她，回去冲凉了。没过多久，明月对着我的背后娇笑着说；“蓝老师，快过来换我，盈盈挥拍太猛，我累得喘不过气来了。”蓝老师接过球拍说：“盈盈，你的动作像个男孩子。”
　　我呲牙裂嘴对蓝老师笑了两笑，上窜下跳几下，便知趣把拍子让给了明月，明月装娇作痴地说；“这么快，好盈盈，你再打几回嘛，我还没缓过气来呢。”我淡淡地回道：“不打啦，出了一身臭汗，得回去冲凉了。”说完，便头不回地回了宿舍。
　　有些人、有些事，我惹不起，躲得起！
　　看样子现在的蓝老师恨不得变为明月手中的书，她坐的凳子，她睡的席子、她的影子等等好亲她的香泽，好跟她相伴多一分钟都好呢。
　　
　　
　　1992年3月29日
　　
　　晚上杜若辅导完我物理作业后问我借随身听听一星期。我促狭地回答道：“怎么助人为乐的班长大人也开始打小算盘啦？竟然明目张胆的索要报酬了。不好意思，我天天要用它听歌、练听力，没办法借给你咧，你跟明月借吧，她的很少用，你还可以趁机一亲芳泽，跟女神套近乎，一举多得。”杜若手捧着书本飞快地翻弄着，斜了我一眼，悠然答道“我只想跟你借，教了你那么久，你总该有点表示吧。再说我喜欢幽香，不爱艳香，故明月不是我心中的女神，没心思亲近她；还有我这个穷小子，攀不起她那样的千金小姐，也侍奉不了；无谓去凑热闹添数做趸。”“哟－－！班长就是班长，果然不同凡响；果然有见地、有主张、有志气；佩服！佩服！唔－－”我心里大悦，恨不得把他捧上天去，可惜脑空词穷，只好改而大方地割爱：“看在你与众不同的份上，我借你随身听一个月，怎样？”见杜若意味深长‘哧’的一声笑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180度的转弯太让人产生联想了，为了补救与掩饰，转而贼笑兮兮地追问：“诶！明月不是你心中的女神，那你心中的女神是不是－－？”班长的俊脸飞红，他斜睨着我佯作淡定地嗔道：“八卦！放多点心机在学习上啦，八妹！整天无所事事，成了个“包打听”，你无不无聊啊？懒得理你，我走啦。”说完就溜了。被呛住的我只嘣出个“嘿——！”，他就没影了。
　　班长不同蓝老师，班长有骨气；蓝老师有傲气，一心求绝色。
　　
　　
　　1991年4月1日
　　
　　今天的物理讲到摩擦力，我无论如何认真的听讲，到了下课还是如堕烟海。见黄老师正向我这一列踱来，我便虚心请教。他三言两语胡乱的给我讲了一会，不管我听明白了没有，就径自向后踱去了，很快我听到他热情的问话：“明月，上课听懂老师的讲课了吗？”“太抽象了，老师！我还真一知半解的呢。”明月嗲声嗲气地回答。“你什么地方不懂的，老师教你。黄老师热情似火”“太好啦，谢谢老师！”明月甜言媚语。我以手捧着热辣的脸，呆呆的听黄老师详详细细、反反复复地讲了半个小时，然后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打饭。一直到晚上10点钟写日记时心里仍酸涩、羞恼、鄙薄、挫败，仍不能释怀。
　　这个委琐的猪八戒！平日见他老是色迷迷的往美人堆里凑，已很是鄙薄！今日他如此的厚此薄彼，让我愤怒、酸涩、不屑之余更是不齿！日后这物理就让它零分好了，我再也不会硬着头皮认真听课，咬破嘴皮用心做作业了。我本就很讨厌很头痛上他的课，现在可以心安理得的看小说，写日记了。反正我以后选文科，不学物理化学又如何！杜甫、李白没学过这些鬼课程，他们的诗留传千古；曹雪芹也没学过什么鬼向心力、加速度，《红楼梦》还不是成为中国古今第一小说！反观当今学了数理化的作家没一人能及。我不学数理化，将来照样走遍天下！
　　
　　
　　1991年4月5日
　　
　　今天是清明节，是个令人伤心的日子，一大早老爸就挑着热气腾腾的整鸡与饭团、碗杯，领着提着香、纸钱的我跟弟妹往先人的坟墓而去。在叔叔墓前拜扫完毕，我哽咽着坚持独自留下，独自回家，让老爸与弟弟去拜扫其他先人。待他们走后，我长跪在叔叔面前，泪流雨下。人生太无常，现实太无情，太虚幻！我有太多的委屈倾吐，有太多的悔要跪忏，有太多的怨怅要宣泄！去年的今日，叔叔还跟我们一起拜祖祭宗；而现在我们却阴阳两隔，永不相见！是我太叛逆惹怒了老天？还是我无意得罪了潘多拉，她对着我一人打开了魔盒？为什么我短短几个月就祸事连连，噩梦连连？为什么我一下子就从天堂跌到地狱，我的生活从此就冰火两重天？好日子一去不返，苦日子永无尽头？还是我的命注定如此？叔叔，你托梦给我，教我怎样做才能免罪，免罚。我好想回到以前，好想从头来过，好想在您面前做回乖乖女。
　　叔叔，秦臻今天应该不会到你这里来吧？他无脸面对您，也无心见您。他是个白眼狼！您把他当儿子：你替他交了三年的学费，又无私地辅导他数学，有什么好吃的还叫上他，他却只在你下葬的那天出现过一次。而我对他倾心相待：他受伤住院，我在你的帮助下亲手炖汤送去给他补身子，并一下课就往医院跑去陪他，您当时还叹说女生外向，您在我心中的份量还不如他；我还时不时上他家帮忙干活；您出差带回什么好东西，我都留他一份，你后来就干脆什么都带两份，您打趣说他以后能娶上我，是他的福气，却不知他根本不稀罕这福气。我们三年的感情竟抵不上明月的魅惑的一眼。叔叔啊，难道美的魔力真的那么大？难道一张漂亮的脸胜过一切？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这一生就注定是个悲剧。
　　叔叔，我真的很想信守诺言，在读书期间一心向学，不沾情丝；可我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叔叔，你泉下有知，就助我脱了这心魔吧！它的威力太大，我抵御不住。我怕以后真的会食言，会让你失望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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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许久，待弟弟过来叫我回家吃午饭，我才擦干泪起身离开。
　　
　　
　　1991年4月12日
　　
　　杜若讲解完两道立体几何的练习题后，见我只顾埋头做题，就问：“盈盈，你好像好长时间没请教我物理了啦，你全懂了吗？”我气鼓鼓地回答：“我不学物理啦，这一科就让它零分好啦。”“怎么啦？是不是黄老师得罪你啦？他怎么得罪你了？”杜若好奇、八卦地追问。我没好气地发牢骚：“我讨厌这个色鬼，这个猪八戒眼里只有那些蜘蛛精，蝎子精，一天到晚就往她们身上凑；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可怜精，你虚心向他请教，他却敷衍了事；却接着主动花多十倍的时间去辅导美人，你说可恨不可恨？你说我还学物理什么意思？我不做物理学家不搞研究，只想做个普通人，学那么深的物理有什么用，反正我高二选文科，不学又怎样，古人没学过数理化，照样活得好好的；我不明白学这些力啊加速度啊牛顿定律有什么用？难道道我骑个车还要用到加速度减速度？难道我买一张床还要考虑是圆形的还是方形的才不到于摔下来？难道我学了万有引力，爬山、上楼梯就不累了？打球会更厉害些？难道－－－我一时之间无法再举出例子来。杜若望着我微微一笑，然后便开始婆婆妈妈地说教我一通：生活中很多地方都要用到物理，只不过你不懂运用罢了。如：磨刀时不要断浇水，刀口才利；烧开水时，先加一点热水，可以节省时间和电量；买碗、瓷器时可以根据声音判别好坏；家用电器如果长期处在待机状态，既耗电又伤机器等等。盈盈，我觉得你很爱意气用事，很喜欢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报复别人。知识是学给你自己，学给你将来的，而不是学给老师的；你物理得零分，对黄老师能有多大影响？他不是你的亲人，不会痛心，最多只是不爽而已；而你影响的可能是你的将来。再说你如果要他对你青眼有加，你就得加倍努力学好物理。”“我才不要他这种人青睐呢，再说就算我怎样努力，物理也好不到那去，还有我以后又不选理科。”我皱起眉头嫌恶地嘀咕。“就算你不读理科，你现在是学习阶段，就什么都得学，你学到的东西，你在生活中，将来都会用得上的。还有我们遇到很多自然现象要借助于物理来解释的，还有－－”还有你今天晚上是专门来说教的。”我红着脸犟着嘴打断他的啰嗦。“我是为你好，黄老师虽然为人不怎样，但他很有才，教学也有一套，跟着他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的，你真的不能再赌气了。这段时间我有两三次都见你上课时都在看小说，这样很不好，我早就想说你了。小说是用来消遣的，只可在无聊的时候解解闷，怎可在这种紧张的关乎前途的时节无节制的看，而且还在课堂看，简直是浪费青春，浪费生命！我觉得我们高中这三年，是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容不得半点松懈，而你好像是来这里休闲的，真不知道到时你考不上大学如何跟父母交待，如何跟自己交待？如果你期考真的有一科得了个零分，你父母不知会多难过。你惩罚自己，结果报复了父母，那不是很悲哀吗？”“我－－－”我心悦诚服，但脸上有些挂不住，兼且有些委屈，有些恼火；他说的“休闲啊，浪费生命”之类的让人听了很痛，便沉默良久才腆着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你啊，好师先生。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努力学习，做一个像班长一样的好学生。”见他眉头轩起又欲长篇大论，忙说“哎呀！我还没洗澡呢，等下宿舍关灯就麻烦喽。再见！好老师！”说完，就快快溜了。
　　这个杜若，真是个好师、好事者，真把自己当我老师、兄长了。蓝老师让他辅导我倒是选对了人。我在他眼里是个懒散、不知高低之人；不知在蓝老师眼里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也不是个好学生吧？其实我只是不愿整天窝在教室，我在海边花园图书馆也是带书去学习啊，我也不是很懒啊，当然我看小说是多了些，可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小说，大多时候我就以它来排忧破闷解郁的，当然看开头了就上了瘾，就得连续看下去，确实无节制了点。看来，我真的得听他的话硬着头皮继续认真上好物理课，努力完成物理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