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叙旧
作品名称:海之声 作者:孤风寒雪 发布时间:2018-06-29 22:29:45 字数:3335
话说皇甫清买完鱼后,就那样径直地奔向家里,到家时浑身都湿透了,在家里正堂没见着人,便喊:“娘,我回来了。”
随即赵春燕便走了出来:“儿子、啊,你、回来、了。”
“嗯。”皇甫清答道。
见儿子掕着两条鱼,赵春燕便道:“你、说、你,回来、就、回来,干嘛、还、带、东西?”
皇甫清挠挠头,没说什么,将那两条鱼给了他娘,他娘接过鱼就进了厨房。那小生便将那小鱼放在正堂的八仙桌旁的柜台上,走进房间放好包便出来了。
“清儿回来了吗?”他曾祖母出来问道。
“是,曾祖母。”皇甫清答道。
他曾祖母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便问道:“你带了谁回来呀?”
皇甫清听了,感到不知来头:“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带谁啊。”
他曾祖母听后,看到柜台上的鱼,便指着那鱼没好气道:“瞎说,那这是谁?”
皇甫清不解:“那是我在一家鱼店里买的一条鱼。”
他曾祖母接着又说:“那鱼被你那样装,都快被弄死了。”说着便向那条鱼走去。
且说那老妇向那鱼走去,不禁眼眶湿润:“真的是你呀。”
那鱼听了,似乎有点兴奋地拍打着水面,那水便溅在那老妇的脸上。而那老妇却笑着说;“三十年没见,你这大小姐的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
那老妇仔细端详了那鱼后,突然笑起来:“你真的变成了一条鱼啊。哈,哈,哈。哈。”
那鱼听了,拍的更凶了。
那老妇依然笑道:“别闹,本来就这么点水,你再拍可就没有了。”
那鱼听了,吐出了三个泡(要你管。)。
那老妇看了,问道:“你在这么小的罐子里头,应该很闷吧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换个大一点的。”说着,便到她住的房间那去。
她进了房间后,看了看,便在床底下拉出了一个黑色的大的包裹,上面布满了灰尘。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用钥匙打开那盒子上的小锁,便能看见里面只放着一个精巧的鱼缸。
她取出鱼缸,再将其他物品放回原处,抱着那鱼缸就走了出来。
她洗过鱼缸,铺了层泥沙,种了点草,舀了几勺水,动作很是熟练。完成后,便回到正堂。
进了正堂,见了那鱼,边走边道:“这鱼缸是他走后,你留给我的,你走后,我本来是打算卖的,想着林家的东西应该很值钱,不过后来考虑到这好歹也算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就把这鱼缸放在那了,没想到,现在倒是你自己用上了。哈,哈,哈,哈。”
那鱼听了,吐出了十个泡(你这小怜,也是那个老样。)。
皇甫怜看了,又有点调皮似道:“那又怎样,你现在可是一条鱼啊,有本事,你出来啊。哈,哈,哈,哈。”
将那鱼缸放在柜台上后,她又有点正经道:“别吐那么多泡了,里面的气都快用完了。”然后,举过那笔筒,放在鱼缸上道:“你还不跳出来吗?不然,你可又要死一回了。”说着,那鱼一跃便进入鱼缸之中。
皇甫怜将那笔筒放在一旁,坐下来对着那鱼说起了话:“你真的变成鱼了?”那老妇见那鱼翻着白眼看着她,似乎不介意的样子,便继续道:“那等我以后死了,是不是也能投什么胎都行?”
那鱼还是对她翻着白眼。
“你走后这三十年,中国发生了很多事情,你知不知道?”
那鱼听了,吐了六个泡(都发生了什么?)。
皇甫怜见了,叹息道:“在你走后不到一年,日本鬼子就把黄海给占了,朝廷也不敢做声,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还签了什么《马关条约》,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把台湾给割了,哎。”
皇甫怜咽了咽一口唾沫,“后来出现了一个叫什么义和团的,说是'扶清灭洋’可朝廷居然还帮着洋人打他们。要是我啊,连大清朝也照样打,还扶什么清啊。最后连皇上都被赶出了宫,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着说着,皇甫怜竟哭了起来,“当年老爷禁烟我就说不值,朝廷早就没救了,光禁烟有什么用。”
“再后来听说有个革命党,他们的头儿好像叫什么孙中山。”
皇甫怜似乎有点兴奋起来:“那孙中山真是厉害,硬是把宣统皇帝给逼下了位,后来还成立了中华民国。”
皇甫怜又有点自豪道:“我孙子以前就是革命党的。”
接着又有点高兴道:“他后来还给我带来个洋媳妇儿。”
脸上似乎露出几分笑容:“你还真别说,那洋媳妇儿虽然长得有点怪,但还是挺贤惠的,我孙子就把她当个宝似的,我自己看着都有点羡慕。”
说着竟不经意地笑了出来:“那孙媳妇儿我也喜欢,人很实诚,对我也挺好,整天伺候着我,我这都快一百岁的人,临死前还能体验一下当大小姐的滋味,这辈子都值了。”
接着。却由喜转悲,“但我这一生就注定是贱命,我那孙子生下清儿没几年就也走了,那时清儿才四岁。”
说着,竟老泪纵横:“我这辈子,净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阎王爷怎么就不把我带走呢?活了这么久,我真的是活腻了。”
正哭间,皇甫清端着菜,跟着他娘出来了。
皇甫怜便对那鱼道:“呐,那就是我曾孙子。”
正说时,对面赵春燕转过头,对皇甫怜道:“奶奶,吃饭、了。”
皇甫怜听了,笑道:“来了,来了。”
端了饭,夹了菜,皇甫怜又去陪那鱼了。走时还转过头道:“清儿,难得回家,你先陪你娘聊着,我去陪我的老朋友了。”
见皇甫清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就独自一人坐在柜台旁,对着那鱼吃着饭。
皇甫怜边吃饭边道:“这次你和我曾孙子一起回来,难道说,我曾孙子就是你要找的人?”
那鱼听了,吐了一个泡(嗯。)。
皇甫怜看了竟笑喷出了饭来:“没想到,曾经林家的堂堂大小姐现在竟成了我的曾孙媳妇儿,哈,哈,哈,哈。”
那鱼听了,剧烈地拍打着水面,那水溅得到处都是。
皇甫怜还是笑着道:“哦,还害羞了,哈,哈,哈,哈,哈。”
那鱼听了依然剧烈地拍打着水面。
待皇甫怜吃完饭后平静下来,又一本正经道:“别闹了,跟你说正事儿。”
等那鱼也静下来,皇甫怜接着道:“我那曾孙子跟他爹一个德行,也参加了什么国民党,好像还是什么党代表。”
那鱼盯着她,皇甫怜顿了顿,有点难过:“这些后生,整日就知道革命来、革命去的,真不知道给谁革命,又是革谁的命。到头来,净是给他人作嫁衣裳。也不知道我那曾孙儿是不是跟他爹爹、爷爷一样短命。哎,这仗打的,什么时候能停啊?”
“我那曾孙和他爹一个模样,也不知道被那孙中山灌了什么药了,连自己的命都难保住,还想着去革别人的命,你跟着他,肯定会遭不少罪。再说了,他现在也不认识你,你跟着他也没有用,你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条鱼。你投过胎,应该也知道,孟婆汤这东西很厉害,他上辈子的记忆应该被抹没了吧?”然后又似笑非笑道:“要不,你跟着我吧,你我主仆两个,也有三十多年没见了,我知道自己没多长时了,你让我最后再陪陪你,好吗?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鱼听了摇了摇头,并疯狂地拍打着水面。这时皇甫清见这有太大的动静,看了一眼这里,发现其和这条鱼玩得不亦乐乎。然后又转过头去。
皇甫怜见状又开玩笑似道:“哎,从此这个世上又多了一条痴鱼。”
接着皇甫怜有点无奈道:“好了,好了,那明天我让他把你带上,并让他好生待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鱼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吐出了十个泡(鱼缸这么大,他会带上吗?)。
皇甫怜看了,回答道:“放心吧,他会带上你的。”
皇甫怜沉默了一会儿,有点难过道:“看来这次真是留不住你了,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见着你,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吧。”说着说着皇甫怜似乎落下了几滴泪:“这次我一定会帮你,让你好好陪着他,也算是了结了你的心愿吧。今天晚上就让我再最后陪你一晚上,好吗?”
那鱼点了点头,似乎也有点难过。
夜深了,寂静的夜里下着绵绵的雨却没有雷电。那雨或击打在屋檐上,或击打在屋顶的瓦片上,风吹过树木,或吹过旗杆,像是摇篮曲,催着人们入睡。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在这梦幻般的夜晚安然地睡着。而在梦幻般的环境中,皇甫怜已进入了梦乡,床头的鱼也睡了。
晚春的清晨依然是那么的宁静,空旷道路的两旁,屋门紧闭,睡梦中的人们还未醒来。远处,没有车水马龙的人群,也没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只有小鸟鸣叫,微风徐来。
简陋的木门前,赵春燕握着皇甫清的手似言又无语,最后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皇甫清:“嗯。”了一声,正准备离去,他曾祖母在后忙叫一声:“清儿,等一下。”
只见皇甫怜抱着鱼缸走了出来,笑着道:“把她带上。”
”带着它干什么?我带着不方便,还是留给你玩吧。”
皇甫怜听了,急道:“让你带着你就带着,怎么?曾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没有,怎么会呢,小时候就普祖母最疼我,就算是谁都不听,也不能不听曾祖母的啊,我带着就是了。”皇甫清应道。
皇甫怜接着又很舍不得道:“你一定要好生待她。”
“知道了,这鱼是我买的,再加上曾祖母这样叮嘱,我自然好生对它。”皇甫清回答着就接过那鱼缸,离开了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