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分房这件大事

　　一、规则
　　上课前一天，办公楼里热闹极了，几乎全校的人都到齐了。因为这天上午9点要召开全校大会，据说会在大会上公布分房规则审议稿。虽然大家都已经听到了一些分房规则的传言，总归不是官方发布，不够权威。而所有的行政部门和各系部，也都顺势安排了下午的小会。
　　赵利和宿舍楼的年青教师们，早早地便来到了会场。今天，吴娟特意从报社请了假，说是到学校协调档案问题，实际上，她也想了解一下学校的分房政策。
　　大会依然是在图书馆三楼的会议室召开。不过以前的大会差不多坐满九成，总有些空位置。今天会议室不仅没有空位，靠墙的走道里还站着二十多人。看来分房确实是件牵动每个人的大事情。
　　大会到9点20分正式开始。吕校长简单几句开了场，李副校长简洁地列举了一下这学期的任务。终于张副校长上台，开始宣读分房规则审议稿。
　　分房规则审议稿，大致包括几部分。第一部分是纲领，指出分房是为了让职工有主人翁地位、为了学校更好地发展，以及列出了分房的相关政策文件基础。第二部分是房源情况介绍，这次新建的两幢住宅楼，都是一梯两户的六层建筑，每幢楼有两个单元，所以一共48套新房，其中一栋楼的东边套，是85方左右的三室一厅户型，其他都是60方左右的两室一厅户型。第三部分，是分房人的资格规定。想要参加分房的人，要求有学校正式编制并且双方户口是在云和镇的已婚职工。这一条念出，会场立马掀起轩然大波，老师们纷纷叫嚷起来。坐在赵利身边的曹老师，连连叫着：“凭什么要求户口在云和镇！”坐在赵利前面的钟老师，抬头叫着：“凭什么非得结婚才能分房！”曹老师是住市区的，户口应该是在市区；钟老师好像还没有女朋友。
　　张副校长镇定地看着会场，拍着话筒说了几声：“安静！安静！”等到会场声音小些了，张副校长继续说：“这是审议稿。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在各部门的讨论会上可以提，由各部门集中上交，我们分析后综合考虑，再定终稿。”
　　于是大家继续听张副校长念计分排队规则。所有参加分房的人，将学历、工龄、职称、职务，折合成不同的分数，累计后从高到低排顺序，便是选房的顺序。很多老师一边听，一边拿笔在记着算着，嘴里抱怨着计分规则不合理。学历低的抗议学历间的差距分太大；工龄长的抗议工龄计分太低；教师职称的抗议职称分数不如职务分数高......热闹的会场，仿佛菜市场一样。
　　赵利想想自己才来半年，除了学历，所有的分数都应该是最低的了，分新房的机会应该是没了。不过，张副校长最后念到双职工计分规则是两人分数总和，而单职工的另一方计分只算50%的时候，赵利瞬间觉得自己分到新房的希望很大了。
　　最后，张副校长宣布，有分房资格的人，参加分房的报名截止时间定在四月一日，差不多还有三个星期。
　　散会后，在图书馆的楼梯上，赵利遇到了吴娟，两人并肩往楼下走。
　　吴娟笑着对赵利说：“赵利，先恭喜你和李芳哦。你们结婚就有新房子了。”
　　赵利不确定地道：“有没有新房子还不好说啊。”
　　楼梯上一同下楼的一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插嘴道：“你们是新来的大学生啊？双职工？那肯定有新房子的。大学生分数高，还是双份！我们工人就惨了。”
　　赵利听到心里美滋滋的，心想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自己能分到新房了。赵利打趣地对吴娟说：“你也赶快结婚，把你老公户口迁过来，就可以分房啦。”
　　吴娟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才不稀罕呢。我男朋友他们市政府，才不缺房子呢。市区的户口，可比云和镇的户口值钱。”
　　赵利被呛得满脸尴尬。
　　
　　二、讨论
　　如果说学校的大会会场，是一锅热粥，不停地沸腾翻滚着。系部的小会，就是一个战场，人们枪弹不断，互相射击。
　　在机械系的小会上，每个教研室拿到了一份分房规则审议稿的油印稿，大家互相传阅着。上午的大会已经念过这些规则，大家还是对着文字稿仔仔细细研究着每一条规则，计算着分数。
　　林书记面前摊着本笔记本，主持着讨论会，让大家畅所欲言。
　　曹老师第一个提意见：“我觉得分房资格的规定就不合理。凭什么要求双方户口要在云和镇？只要是林城市的户口不就行了，干嘛还分区镇啊？难道户口不在云和镇的，就不是林城人了？就不是学校的职工了？要我说，户口不在云和镇的老师，奉献的还多些。每次来上课，都要多花两三个小时在路上。学校没有给交通补贴就算了，分房还要限制，这是什么道理！”
　　模具教研室的郑伟老师反驳道：“曹老师，我就觉得只有户口在云和镇的才有资格分房子。你户口都不在这里，却在这里分房，分了会来住吗？你不可能来住嘛，小孩读书都是按户口分区就近的啊。你不住，就太浪费了嘛。”
　　曹老师气急道：“分了房子，你管我住不住！这是学校给职工的福利，凭什么我是职工，却不能享受这个福利呢？”
　　丁菲高声喊道：“我说说我的意见。规则里说本科学历算6分，大专学历算4分，这个分数是怎么定的？为什么等级差是2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大专的哪点比本科的差了？活有少干吗？看来以后工作也只要出四分力就行了。”
　　戴老师跟着调侃说：“那我们中专的才1分怎么说？要知道，我们那时候考中专，可是比大学还难考呢。”
　　陆远不高兴地接话道：“话不能这么说。本科生读4年大学，比大专、中专的工龄少了几年，分数就少了几分，我们还觉得亏呢。”
　　赵利看着大家唇枪舌剑地你来我往。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计较着每一分。多一分，就可以先一步选房，就可以选到面积大、楼层好、位置好的房子。
　　小会开了两个半小时，林书记说把大家的意见都记下来了，整理后会提交给上级主管部门。
　　系里的会散会后，陆远又通知教研室的人回办公室，说是有任务布置。
　　赵利和钟泽天一起往教研室走。钟泽天说：“赵利，你赶紧结婚分房子吧。我是来不及了，女朋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赵利笑着说：“钟老师把心思都放在找好股票上了。你的好股票，可是比女朋友贵重啊。”
　　“哈哈。”钟泽天也笑了，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有钱就什么都有了。等我炒股赚了钱，我想买几套房子就买几套，老婆想找几个找几个。”
　　他们说着走进办公室，陆远刚好听到钟泽天的最后一句，笑说：“钟老师，你野心不小啊。还要找好几个老婆。哈哈。”
　　“你们别不信。我表哥不是在证券公司的嘛。他们公司里有好几个人，除了老婆，还外面养得有女人呢。”
　　办公室的人虽然表面对钟泽天的话不置可否，其实内心里还是暗暗有些鄙视的。毕竟，和老婆之外的女人勾搭，对老师这个群体来说，是属于极其“道德败坏”的事了。
　　接着陆远给大家布置了一个新任务。这个学期，每个老师需要带六个学生的毕业设计指导任务，要求第一周每个老师报六个毕业设计的题目。
　　
　　三、谈婚
　　晚上的宿舍楼，和白天的会场一样热闹。年轻老师们都聚在了李芳的宿舍聊天。大家的话题还是和房子有关。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按今天的规则算了下分数，几个同年分配来的大学生都是七点八分，孟洁因为学历低，才只有三点九分。
　　林阳峰对赵利说：“我们这些人里，你和李芳加起来的分数最高了。”
　　赵利笑了答道：“也没高多少，大家都差不多嘛。”
　　孟洁问李芳：“你们什么时候去办结婚证啊？”
　　李芳甜甜地笑看着赵利说：“你问他吧。”
　　赵利问孟洁：“你们什么时候去办啊？不知道办结婚证要什么手续？需要多少时间啊？”
　　林阳峰说：“办结婚证还是要花点时间的。先要双方单位开未婚证明，再去医院婚检，等婚检结果出来，再去民政部门办结婚证。我和孟洁明天就去人事处开未婚证明。”
　　赵利想了一下，说：“婚检结果出来估计要些时间的。那看来还是早点去办的好。”他转头问李芳：“我明天上午有课，下午去人事处开证明。你呢？”
　　李芳说：“我明天一天都有课啊。周二上午有两节空的，我周二上午去开吧。”
　　“唉，真羡慕你们。你们结了婚，总归是会有房子的，不过是新旧问题。”付雪满眼羡慕地看着他们。
　　李芳说：”那你和王俊杰也结婚啊。这些人里面，你和王俊杰的感情算是时间最久的了。”
　　付雪拿眼睛瞥着王俊杰说：“我看某人是不想和我结婚的。”
　　王俊杰无奈地看着付雪说：“谁说我不想和你结婚了。林城的户口难办啊。”
　　付雪逼问着王俊杰：“没有户口就不能结婚吗？”
　　王俊杰为难地说：“没户口，不能分房子，就不用这么着急结婚啊。等到工作、户口都弄好了，再结婚也不迟啊。”
　　“我为了你，放弃一切，千里迢迢地来林城和你在一起。我又不是冲着房子来的。我是为了我们的感情。你就不能为了我们的感情，和我结婚吗？”
　　王俊杰低着头在想着什么，没有回答。付雪生气地推了他一把，说：“你说啊，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要是不想和我结婚，早点说，大家不要互相耽误了。”
　　李芳看两人吵架了，赶紧劝解道：“付雪，别生气。你们好好说。”
　　其他人也劝两人别吵了。赵利看着付雪，想着换做自己是王俊杰，宁可不要娶付雪了，付雪除了漂亮，论工作、学历、户口、性格，都不如李芳。赵利想着自己和李芳结婚，真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