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福尔马林供养着的两根断指
作品名称:引蛇出证 作者:独倚梅树 发布时间:2018-06-28 04:28:19 字数:3109
“醒了啊,快起来吃饭吧。”白云柔情的声音响在床前。
麦子兴已经十分清楚,他此刻正躺在白云的床上,昨天跟他亲抚的也正是白云。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样一步?他堂堂一个法学博士,绿城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知名律师,短短一周内,两次中了致幻剂,这到底是对他智商的嘲笑,还是对他从事的职业的嘲笑?最不能让他容忍和接受的是,白净垚尸骨未寒,他就失身于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这让他怎么有脸面对九泉之下的亡魂?这要传到市面上,他这个自谓不凡的业内才子,还怎么在事务所继续混下去?
噬脐何及啊!
麦子兴真的后悔来白云的家。可是,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与其恨天怨地,不如打起精神,应对下一步变化。为了试探白云此刻的心理,麦子兴故意诧异道:“大姐,你,你……”
“七点了,快起床吧。还要去上班。”白云浅然笑笑,将他的衣服一件件递给他。
“大姐,昨天,你,我,我们……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麦子兴依旧佯装。
“昨天你很好,我也很好,我们都很好。”白云微笑着,脸上的表情淡定。
白云的淡定让麦子兴无法淡定。
白云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在麦子兴的意识里,能让他棘手的都不是平常人。如果不是老太太所为,答案只有一个,近些天的反常制造者就是白云。
动机?为净垚雪恨?如果单纯的雪恨,为什么还要失身他?借此让他身败名裂?如果上述不成立,那就是白云想……
白云守寡已经十二年,麦子兴并不清楚她的婚史,白净垚在世时也从不提起,他也从不过问。在他眼里,除了白净垚就是各种案件。
别说他现在还不想再婚,就算再婚,也绝对不会找一个白净垚的影子。对白净垚的那份爱,他不能亵渎,谁都不能!
麦子兴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趁白云去厨房的时间,迅速逃离了别墅区。
没有了白净垚的日子,麦子兴的所有精力都投在了工作上。
两个月后的一天,白云的一个电话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子兴,我,我怀孕了,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打掉孩子,不想犯下杀业,可是,我一个院长,一个守了十二年的寡妇,不能挺着一个大肚子面对员工,面对患者吧?”
他的第一反应是震傻。拿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以致手机掉到地上也浑然不知。第二反应就是他果真中了白云的连环计。
麦子兴的大脑迅速旋过白云出现时的特写镜头。白云如果不把今天这事告诉他,他也就权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不会再去追究有关致幻剂的事情。两个月过去,白云突然扔给他这样一颗重磅级的炸弹,以前的种种,说明白云不只有心,而且有大心,大到了阴谋。在门口劝说那节不提。烧毁的冥纸不仅让人中毒昏迷,还能在特定的环境产生特定的幻觉;那杯咖啡,除了那种猛药,依然掺有致幻剂。白云在他意识昏迷中又冒充白净垚,足见其用心良苦,城府之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仅只是想取代白净垚?
可恶的女人!
麦子兴对心机女一向深恶痛绝。他没有回答白云。他决定以静制动。
晚上,白云发了一篇长信息:子兴,都怪我太粗心,没有及时洞察到婆婆的反常。我嫁进武家十三年,守了十二年的寡。亲戚朋友都劝我改嫁,我也动摇过。可是一看到烨子,一看到烨子年迈的爷爷奶奶,我就不忍了。十二年都过来了,嫁人的心早就没了。没想到婆婆却一直把这事藏在心里。她见小垚走了,你又这么优秀,就在咖啡里动了手脚。我原以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想到一夜就埋下了大孽。我真的不想打掉孩子,不想犯下杀业,可是,可是……我知道你真心喜欢小垚,我也清楚谁也取代不了小垚在你心中的位置。唉,作孽呀!我不奢求你能爱我,接受我,只求你帮帮我。帮我正大光明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孩子出生后,不用你抚养,你可以离婚再娶。子兴,看在小垚的情分上,求你了!不要拒绝我!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事务所……
短信就这么用省略号结束了。麦子兴想象得出省略号的内容。
太可恶!可恶至极!
麦子兴知道,白云这是在要挟他。欺他不会将此事曝光。
的确,他是不会让自己磊落的人生背上污点,更不会让父兄的仕途受到丝毫影响。父亲和大哥都是政要,一旦授人以柄,公众形象就会严重受损。
白云,你当真是个心机婊!
麦子兴回复:路走错可回头,话说错可致歉,水泼出去可就真的无法挽回。既然你这么觊觎我这个孩儿他爹,给你就是了。条件是,只做爹,不做床伴。你想跟谁去睡就去,绝对不能干扰我的生活。冥纸和咖啡的事不能重演。老祖宗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还是事有忌惮些好。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意思你懂得。论资历,你是比我多了十几年的社会经验,论医学,你是专家,但不要忘了,本人是法学博士,资深律师,希望你不要嘲弄法律,更不要以身试法。神圣的法律是容不得亵渎的。
两个月后,麦子兴与白云携手婚姻殿堂。
婚后,麦子兴才知道他又一次跳进了白云为他设置的陷阱。
白云的肚子里,没有他的骨肉。
这个渣女!
但是,为了声誉,他只能默认。不过,对白云的厌恶也升级到了顶点。
世面上,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私底下,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两个个体,没有身体交集的个体。
与白云婚后的第七天下班回到家,麦子兴见屋里冒出股股浓烟,当时,吓了一跳。又见继女在院子里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子玩得正欢,便疑虑地走进屋。
客厅里,白云坐在一把木椅上,面前放着一个燃着火苗的铝盆,一旁有一堆白净垚的遗物,那个放着他爱情信物的紫檀色的木匣已经烧了一半。麦子兴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正在燃烧的木匣,想到那烙下他血唇印的手帕,麦子兴当即怒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谁都没允许。是小垚托梦给我的。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抽屉里有这个木匣子。小垚她走了,她在我梦里哭诉,说她因为你接的案子而惨死。她死的好冤,她一个人在那边好孤寂。她想你,想我们大家。她让我把她生前的东西送过去,我……我……”白云说着说着放声哭了。
白云这一招,他当时真的没有抗住。白净垚是他的爱人,白云用这样的一番话搪塞他,他一时真的找不到继续暴怒的理由。
白云烧白净垚的遗物,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到底。
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过去了……
人死了,遗物焚烧了,可是,面前的绢丝手帕,半痕血唇印,翡翠皇家紫长裙,高挑俊美的女子,还有熟悉的行书:我,回来了……种种诡异,怎么去理解?
这个“我”到底是谁?是谁模仿了白净垚的字体?是谁对他跟白净垚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难道白净垚她,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麦子兴竭力阻止突然萌发出来的念头。
突然,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刺入鼻孔,麦子兴这才想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锦盒。
此刻,锦盒是侧翻在地上。盒子下面的地板上已经洇出一片液体的痕迹。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就是从那片印痕上散发出来的。
麦子兴的神经瞬间绷紧,只要稍有点法律常识,就会猜测到福尔马林的出现暗示着什么。他走过去,把盒子扶正,两根断指立刻出现在眼前。
看着断指,麦子兴有一阵子大脑是空白的。血唇印与断指同时出现,让他没有办法不会联想到与白净垚的被害有关。送盒子的人不仅了解他,了解白净垚,也绝对了解白云。
麦子兴仔细分辨着断指,从长短比例上判断,应该是无名指与小拇指;从形态与肤色上判断,应该是女子的。手指的纹路行色与真人的完全一样。
就是真人的!福尔马林一直养着的!麦子兴凭借自己对各种案件的了解,最终做出了断定。
这会是什么人的手指?
但绝对不是白净垚的!白净垚的手指已经楔入他的骨髓,就算不用眼,只用手摸,他也能辨认出。
白云到底做过什么?
麦子兴所以这样质疑,是因为他在十多年受理的案件中,从没有关于手指的。依他多年的经验,两根手指已经不是一般的罪证。罪证被送达的地方应该是公安部门,而不是婚宴上。也就是说,持有这罪证的人,并不想通过法律渠道。也许明天,他或者白云就会收到恐吓要挟之类。恐吓要挟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看到了真人的手指。一个资深律师,在看到罪证的第一时间,应该是立马报警。
但是,他改了主意,他要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