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唇印(三)
作品名称:引蛇出证 作者:独倚梅树 发布时间:2018-06-25 21:08:26 字数:3691
白净垚被麦子兴的突如其来搞得措手不及。初次见面,彼此互不了解,对方是谁她尚且不知,就搞出这飓风骤雨般的表白,是不是欠妥?就算他十分优秀,就算她对他万般好感,可她一个姑娘家,不能就这样轻易把自己许诺了吧?女孩子的矜持让白净垚急忙抽自己的手。
麦子兴牢牢地抓着,白净垚努力了一阵,始终没将自己的手抽出。
“我爱你,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被你征服了。答应我,嫁给我,我麦子兴不敢保证仕途无量,却能保证爱你到老到永远。”说着,吻在了白净垚柔嫩的手背上。
不经酝酿的直白,让白净垚不知如何招架。心跳的节奏应该越出正常的倍数,不然,脸部不会有那种被烙的感觉,她惊愕地凝着面前的男人,双唇剧烈地抖动。
“净垚,我的女人,我生命中的女神,我爱你!”看着白净垚英红的剧烈抖动的双唇,麦子兴激动地不能控制,猛力将她揽进怀里。
“你,你……你你……”白净垚吓傻了。这一刻,她迷惘了,她不知道麦子兴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利用他的职权猥亵她。
“净垚,我爱你!”麦子兴捧起白净垚惊恐失色的脸,吻在了那抖动的双唇上。
“你——”白净垚极力挣扎,“你……放开我!放……”没等她说完,麦子兴的一条长舌就趁机侵入了芳口。
利剑一样的长舌在白净垚的芳口里狂舞,白净垚触电般筋骨一酥。但这只是瞬间的反应,理智促使她极力推搡。麦子兴非但没有停止,高大魁梧的身板竟然将她压向办公桌。
“咔嚓!”
麦子兴顿觉舌尖一阵巨疼,继而,一股鲜红的液体从他唇角流出。他没有去擦拭,而是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身下那张令他发狂的脸。那嫣然的柔媚,那恼羞的娇喘,那盈珠的星眸……麦子兴真的不能控制自己。
一滴,两滴……鲜红的血液顺着麦子兴的下颌落在白净垚凝雪的脖颈上。麦子兴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对不起,我……我……”白净垚惊恐万分,听人说,舌尖被咬后会烙下口齿不清。如果真是那样,她岂不是罪人了?何况眼前的这位小伙子,又是她一见心仪的白马王子?
白净垚害怕了,确切说,后悔了。
她紧张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绢丝手帕,哆哆嗦嗦地伸向麦子兴的唇角。麦子兴一把夺过,但他并没有揩去血液,而是在手帕的正中烙下半痕深深的血唇印。
“你?”白净垚莫名地骇大双眸。
麦子兴诡异一笑,拿着手帕,转身向外走去,在门口,又回头强调:“你逃不掉的!”
白净垚愣愣地半天才缓回神。看着渐渐消失的高大背影,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有什么东西倏忽飞走,隐隐地发着疼。
这真的就是一见钟情?白净垚迷惘地问自己。“你逃不掉的!”是爱情还是报复?如果是爱情,这是不是来得太突然?如果他要报复,她又该如何接招?她若真的成了镇府的工作人员,会不会每天都要面对这种情形?
天,她该怎么办?心甘情愿做他的俘虏吗?
白净垚情不自禁地舔舐了一下唇角,顿觉一股陌生的、奇异的、暖暖的气息袭入咽喉,沁入肺腑。
好美妙!白净垚再次舔舐着唇角。
她,她这是怎么啦?当真被他俘虏了!白净垚顿觉面部一阵火烧,羞涩地照胸脯给了自己一掌。
爱情就这样降临了,势不可挡!
那天,他们去民政局,白净垚穿着他为她买的那套翡翠皇家紫长裙,美得就像仙子。当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把两个红色本本交到他手里时,他激动地抱起白净垚打旋。订婚纱,逛街,喝茶,烛光晚餐……幸福一直延伸,延伸到他们都不能控制。晚上,麦子兴没有送她回家,而是把她带进了他准备的婚房。
婚房里,麦子兴拿出那条叠得方方正正的绢丝手帕,递向白净垚。
英红的灯光中,绢丝手帕上的半痕血唇印清晰的能输出每一条纹路。白净垚的脸腾地一红,几分羞涩又几分愧疚地看向麦子兴:“我去洗了吧。”
“洗?为什么?”麦子兴歪着头,一脸狡黠。
“不洗,又是为什么?”白净垚反问。其实,从麦子兴将血唇印烙在她手帕上的那一刻,“为什么”三个字就一直在她脑中萦绕。
“这可是我们的爱情信物,我要收进真空保鲜盒。”麦子兴拿过手帕,在血唇印上重温了几下,起身放进了一个紫檀色木匣。“啪”地上了锁,将钥匙递给白净垚。“如果哪一天,我先你而去,还望你在我的唇印下面补上你的唇印,在那间我就不会孤寂;如果哪一天你舍我而去,我就补上我的下半条唇印,让你把我整个人带走;如果哪一天……”
“没有如果,只有携子之手,与子偕老。”白净垚一阵激动,火热的芳唇吻向麦子兴。
“净垚,我的女人,我的老婆!”麦子兴呢喃着覆身压下。
两副滚烫的身子瞬间胶合,旋腾……
婚礼前一天,麦子兴从深圳处理案子回来,迎接他的不是幸福的新娘,而是哭泣着的白云。
白净垚出了车祸!
如雷轰顶,麦子兴听到噩耗的瞬间,昏倒地上。
白净垚走了,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他。
*
一连两天,麦子兴把自己关在新房里,抱着白净垚的遗像,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家人来了几次,怎么喊门都没有打开。后来,白云来了。白云隔着门哭着说:“小垚走了,你心疼,我们更心疼。如果,不吃,不喝,不工作,小垚就能回来,我们都陪着你不吃,不喝,不工作。你是律师,我是医生,你我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种假如根本就不存在。你对小垚的感情我们都看得见,作为她的亲人,我感激你,更希望你能走出悲恸。小垚泉下有知,她不会怪你,她不希望你这样颓废下去。你应该更好地活着,让小垚瞑目。你快开门,你不开,我和麦叔麦婶就在这里陪着你。”
“是啊,兴儿。白院长说得对。你要是真爱净垚,就打起精神,好好地活下去。”麦妈说。
“麦子兴,你就这么做缩头乌龟,让净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吗?我不信净垚这么轻易出了车祸。晚上八点你给她打电话她没有任何反常,九点多,还下着雨,你相信她会一个人开车从郊区去市里吗?就算她开车去市里,一定会有原因,可原因是什么?你清楚么?你又去调查了吗?你个孬种,你给我出来!”老爸麦长志拍门大吼。
正是麦长志的这番话将他从悲恸中唤醒。
他与白净垚从认识到结婚半年多的时间,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他非常清楚,胆小,怕黑,怕一个人走夜路,晚上八点两个人还在电话里亲昵地不忍挂断,九点多她就冒雨去市里,除非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事。可是,她能遇到什么比性命还重要的事呢?这路面一定有问题。他必须要找到这个问题。决不能让净垚就这么冤死。
麦子兴开了门。
当天下午,麦子兴走进了同学张华斌的办公室。
张华斌是绿城交警大队事故科科长,与麦子兴同为政法大学的高材生。两个人,一个擅长诡辩,一个喜欢推理,毕业后,自然选择了不同的职业。
“麦大律师,稀客呀,怎么忽然想起我这个老同学了?”张华斌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9月28日,晚上九点半,发生在西郊的车祸,你们是怎么处理的?我想看一看档案。”麦子兴开门见山。
“怎么,有人起诉了?”张华斌以为死者家属请麦子兴帮忙调查案子。
“白净垚是我妻子。”麦子兴使劲呷了一口茶。
“什么?你妻子?你结婚了?”张华斌显然不信。
“我们……我们准备国庆举行婚礼,没想到……”
“哦,不好意思。你,你是不是觉得……”
“我是觉得不正常,那天晚上,我在深圳处理一桩经济纠纷案,准备第二天赶回来。晚上八点她还在家里,我和她还在通电话,九点半就在出了车祸。你认为正常吗?”
“你确定她对你的感情是……”
“你住嘴。她是我妻子,她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她对我的感情容不得任何人去亵渎。我想知道我跟她挂断电话后,她又接过谁的电话。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是晚上九点四十五接到的报案,报案者是一名重货司机,他们的车行到出事地点,看到路旁的深沟里一辆车爆燃,随即联系了我们。我们用了十二分钟到达现场。那时,雨已经很小了,不然,火势不会那么迅猛。火扑灭后,车已经严重变形,司机已经烧焦。好在车牌号还能看到。我们通过车牌号联系上了死者的工作单位以及她的家人。”张华斌往麦子兴茶杯了添了些茶水。
“事故原因呢,你们怎么调查的?”
“没有目击证人,行车记录仪也已经报废,只能按转弯下坡时刹车失灵处理。不然,怎么调查呢?”
“死者家属怎么说的?”
“死者的姐姐,也就是白院长和她父亲来认领的。他们接到通知后就赶了过来,当时他们很悲痛,一直在哭。也没要求什么。”
“所以,你们就这么结案了。根本就不调查为什么会刹车失灵,再或者,死者为什么会在那种天气,那个时间,一个人从郊区赶往市里?”
“老同学,你是律师,你不是不知道交通事故每天我们都会受理几十起。当事人的家属不追究,我们难道还没事找事吗?我们有那个时间吗?再说了,破案不属于我们交通事故科,那时刑侦科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可能在这里查到我妻子跟我挂断电话后又接到过谁的电话?”
“不客气地跟你说,查不到。不是我们的权限范围。你只能走报案、立案、破案的程序。你是法学博士,也是诉讼专家,你比我清楚。如果你不想报案,又想知道你妻子跟谁通过电话,我可以帮你。把你妻子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晚上就给你回复。”
“我暂不报案。你先帮我查一查她的通话记录吧。”
告别张华斌,麦子兴回到了新房,看着墙上的婚纱照出神。
晚上七点,张华斌打来电话:“老同学,很抱歉,你亡妻是在你之后接过电话,但是,是长途汽车站旁的公话。”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麦子兴哀叹。
“老同学,你确保你在受理案件时没有得罪谁吧?”
“律师,难保不会得罪人。就算我得罪了谁,他们针对的应该是我,为什么要对我还没举行婚礼的妻子?”
“……”张华斌没有再说出什么。
第二天,麦子兴去公安局报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