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唇印（二）

　　十一年前。女神节。
　　木林镇召开巾帼英雄表彰大会，主持大会的是从外乡镇刚调过来的镇长麦长志。
　　颁奖时，两位白姓女子分外灼眼。
　　看着两位美女，麦长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小儿子麦子兴。麦子兴政法大学硕士毕业后就职于绿城回天律师事务所，仪表堂堂，算得上青年才俊。不知这小子是天生没有女人缘，还是没遇到称心的，二十九岁的人了，依然光棍一条。麦长志这里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老婆还有老母天天叨唠。说他不给儿子操心。他也着实让一些老上级给张罗了几家的女孩子。约会，看电影，请吃饭，一些恋爱男女该走的过程都走过，就是不见花开，更不要说结果。
　　初来乍到，麦长志对木林镇的镇直人员还不清楚，便私下叫过老镇长问了问，对两位美女有了大致的了解。
　　白云，木林镇卫生院院长，知名中医。此刻，发髻高挽，通身折射出成熟女人的万种风情，原则上讲，也就是百分之一万的叫女人，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被男人滋润过的气息。看上去，挺年轻，细一看，眼角处的鱼尾纹已经向世人昭示，她已经奔四。
　　白净垚，木林镇第一中学初三美术教师，身段颀长，肌肤凝脂，一双剪水星眸灵中不乏柔情，齐耳短发彰显着知识女性的温文尔雅。百分之一万的叫女孩，每一个部位都蒙着一层等待开垦的神秘。
　　就她，要定了！麦长志眄着白净垚。
　　表彰会刚开始，麦长志就伏到老镇长耳上嘀咕了几句，然后走出会议室。
　　没等回到办公室，麦长志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儿子麦子兴的手机。“臭小子，你老爹我今天算是遇到下凡仙女了。你要是还算个男人的话，就立马开车过来。这次再错过了，我和你老娘明天就去少林寺出家！”
　　“别，您可别。咱们老麦家有我一个吃斋念佛的祖坟上就冒青烟了，再多出一个老和尚一个老尼姑，老道士张三丰就会嫉妒了。您稍后，儿子我立马过去！”麦子兴怕扫了老爹的兴，随口答应。
　　臭小子，终于想开了！麦长志撂下电话，替儿子开始谋划追美计策。
　　从绿城到木林镇也就四十里路程，三十分钟不到，麦子兴乘坐的出租车就开进了木林镇的政府大院。
　　“老麦，你不说有下凡仙女吗，人呢？”一进麦长志的办公室，麦子兴就四下扫视。
　　“怎么，你小子听到有仙女动心了？呶，先看看这份个人简介。中不中意，我都会让老镇长给你牵线。”麦长志将白净垚的资料推到麦子兴眼前。
　　“怎么着，还想逼婚？”麦子兴二郎腿一吊，随手将资料拿起。
　　“白净垚，名字挺个性的嘛。”麦子兴自言自语，“初三语文教师。这职业嘛，也不错，挺斯文的。这人嘛，看照片，暂时打九十九分吧。”资料一放，站了起来，“老麦，人在哪？会会去。”
　　“在开会呢。我已经跟老镇长打招呼了，会议结束后，把她留下来谈话。你小子不用猴急。”
　　“既然在开会，我去旁听，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感觉。如果没感觉，也就不用留下人家谈话了。岂不避免尴尬？”
　　“臭小子，你还找感觉，我看人家未必会看上你。你去吧，别忘了让老镇长为你打掩护。”麦长志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会还在进行中，白云作为与会代表正在作先进事迹报告。麦子兴从后门走进会议室，冲主席台上的老镇长点了点头。老镇长诡秘地对他笑笑，瞟了瞟最后一排挨着窗户的白净垚。麦子兴会意，悄悄地坐在了白净垚身后。
　　白净垚身着一身灰色运动装，从后背看，清纯干练。半截凝脂的细长脖颈，对麦子兴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会议结束了，老镇长与巾帼英雄们一一握手道别。麦子兴假装镇府工作人员，跟在老镇长后面也一一握手。老镇长有意将与白净垚握手放在了最后，麦子兴顺理成章地照做。
　　女性的手，每一双都应该是柔嫩无骨的，但麦子兴握着时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在他心里，这些手只不过是他想握住白净垚那双芊芊玉指的借口和衬搭。老镇长把白净垚放在最后，就是想给他多留一些握住的时间，他当然不会辜负了这绝美的时光。
　　终于等到那双手了，他忽然紧张起来，心像做贼被人逮住一样扑扑腾腾地乱跳。伸出的手也跟着不停地抖动。这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比看到好莱坞的大腕美女还激动。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出息？这难道就是人常说的一见钟情？还是这女子有问题，会施邪术？
　　两只手碰着的刹那，麦子兴突然触电一般浑身一颤，白净垚的手带给他的感觉让他差点儿失控。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极有可能将那芊芊细指含入口中。他紧紧握着，不停地抖动。
　　白净垚也感觉到了对方传来的一种莫名的外力穿过手指迅速流遍全身，在那种外力的影响下，她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发着战栗。
　　十指相扣，两颗年轻的心也在瞬间相扣，两人同时看向对方。似乎都从对方的眸光里捕捉到了一种无形的却又能震撼他们的东西，白净垚的脸颊顿时红到耳根，麦子兴也觉得脸着了火。
　　“吭。”老镇长故意干咳了一声，警示两人注意场合。两人讪然笑笑，慌忙松了手。
　　“白老师，耽误你一会。”老镇长瞟了一眼麦子兴，麦子兴乐得差点儿就要蹦起来。
　　白净垚愣了愣，惘然地看老镇长。
　　“白老师工作了一年半，就取得了显著成绩，可喜可贺。看来，我们木林镇的教育大有希望哇。”老镇长边说边把白净垚带向镇长办公室。
　　“小垚，中午的聚餐别误了点。”白云在后面喊了一声。
　　麦子兴循声看过去，白云也正好在看他，目光火辣撩心。
　　好个风情万种！麦子兴暗道，今天桃花神庇护啊，木林镇还真是出美女的宝地。
　　“知道，误不了。”白净垚回了一句。
　　*
　　麦子兴没有跟进办公室，暂时避在门口。
　　白净垚不知道老镇长缘何留她，尾随后面，浑身都不自在。
　　老镇长指了指沙发让她坐下。之后，朝门口瞟了瞟，打了打嗓：“白老师是我们木林教育界难得的才女，我这个马上就要退居二线的老家伙，想在离岗前为木林镇的老百姓积点德。说白了，就是想多招揽一些像白老师这样有才学的人。冒昧问一下，白老师找对象了吗？”
　　白净垚又是一愣，老镇长留下她若为这事似乎太离谱了。白净垚不知如何回答面前这位看起来和善，实质大大狡黠的老镇长，只能如实地摇摇头。
　　“哦，不可能吧。白老师这么优秀，倾慕的小伙子一定排成了队。是不是不好意思说？”老镇长有意提高了几个分贝。
　　避在门口的麦子兴竖着两只耳朵，生怕漏掉某个字符。老镇长高分贝的话，他当然听得真切，暗道，难怪这些年对女孩子不来电，敢情那根易软神经被这女神给控制了！
　　麦子兴一阵惊喜，惊喜过后心一阵狂跳。
　　白净垚羞涩地看了看老镇长，站起来才要告辞，麦子兴提着一壶水走了进来。老镇长冲他一使眼色，煞有介事地说：“小麦，你来得正好，马上通知宣传部，让他们不用再四处求神了。白老师文笔超群，又善丹青，我这就去找校长磋商，将白老师借调过来。你先跟白老师谈谈宣传部的一些工作。”说完，冲白净垚笑笑，转身走出办公室。
　　白净垚惊愕地半天才缓回神，木木地看着麦子兴，心下暗道，这就是政府领导的特权？说借调就借掉，被借调的人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见白净垚发愣，麦子兴急忙倒了一杯水递上：“白老师，你先坐下喝杯茶。今天留下你，就是想让你把今天召开的表彰大会写份新闻稿件，送到电视台给报道一下。至于借调嘛，反正都是为木林老百姓工作，传授知识重要，国民思想教育更重要。老镇长既然决定了，你不妨先尝试一下，兴许宣传工作更适合你。真不适合，可以再调回去嘛。”
　　“可是，这也未免太……”
　　“没有什么未免太之说。”没等白净垚说完，麦子兴便打断了她，“我们都是国家的公职人员，是祖国建设的一份子，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我不打扰了，你先写稿，待会儿我来取。”说完，幽深地看了看白净垚，转身走去。
　　麦子兴一出办公室，便冲天打了一个响榧。太感谢老镇长了，不止知心，还帮他力追美女。如果不能把美女搂进怀里，对不起老爹和老镇长，也对不起他这个法学才俊，更对不起老天爷爷和老地奶奶！
　　美女，你是我麦子兴的了！麦子兴一边偷乐，一边不时回头看镇长办公室。
　　这就是权力大过天吗？坐在镇长办公椅上的白净垚哭笑不得，她对着天花板发了半天怔，才拿起笔写稿件。
　　大约九十分钟，麦子兴提着一个不锈钢饭盒走了进来，往白净垚面前一放：“本想去馆子里犒劳，再一想，你已经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了，不能让老百姓误以为咱腐败，所以呢，就让食堂的大师傅拿出了看家本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如果真不合，也就凑合一下吧。”
　　切，一通废话！白净垚不露声色地眄了麦子兴一眼，这一眄，心就有些小动，握手的一幕瞬间又浮在眼前。面前的小伙子，用高大、英俊、飘逸、洒脱、睿智来夸赞一点也不过分。白净垚禁不住又补了两眼。这两眼被麦子兴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四目相撞的刹那，两人都有一种想靠近对方的欲望。
　　“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麦子兴陡然抓住白净垚的双手，扑通，双膝跪地，赤裸裸地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