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成家了

　　七年一转眼过去了，爸爸回来了。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根本不像出狱，倒像出了国。当时药厂效益不好，经常放假。有一天我上班，爸爸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家。我立刻回家了，只有爸爸在家。他的手指断了，他跟我说是妈妈和一个男的干的。我想我知道是谁，爸爸出狱前，妈妈就勾达一个男的，个子高高的。妈妈已经走了。早有预谋的，家里之前有一些东西就不见了，类似洗衣服的盆那，一些生活用品。我带着爸爸去了好几家骨伤医院。最后在一家骨伤医院做了手术。也就是固定。要在第二个手指骨打个洞，穿根铁丝，在手腕架个托，把皮筋挂在那个指骨的铁丝上，天天这么拉着。但是没什么用，那只手到他去世都没有伸直过。
　　妈妈走了带着妹妹一起走的，我还很惊讶，她会带妹妹。她一直对妹妹不好。会选她带走。也许是怕带我走爸爸一定会找过去吧。
　　爸爸很快又找了个女的，一个精打细算的女会计。我是天生不会讨人喜欢的人，所以人家看不上我，也不方便直说，就天天跟我爸爸说，让他再来说我。烦不烦。反正我的单位老是放假，我就报了个班参加了成人高考。考了长春理工大学的成人教育。是全日制，要住校。可算能离开家了。第一年，爸爸给交的学费，他还经常来看我。给我很多生活费。
　　第二年，没有生活费也没有学费。我爸爸一直还在干诈骗的活。又进去了。我的学费三千。我打了很多电话，我知道他们不会借我。但是我还是借了，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清醒的机会，让自己认真听听那些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我打给了姥姥，打给了每个姨。我很高兴她们没有雪中送碳。让我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放弃一切所谓的情份。自那以后，我从来没当他们是亲人。生老病死不关心，逢年过节没问候。甚至她们有个灾有个难，我都会很窃喜。
　　爸爸这次只进去了一年，出来又干那个活，经常会突然很有钱。我毕业回家，他还买了一套纯金手饰给我。我和那个后妈，一人一套。我还记得，有一个手链，只有一条。后妈带上很紧，她为了占了那个手链，拼命系在自己的大粗手脖上。我根本懒得跟她抢，完全多此一举。
　　本来我对金银手饰不太在意。也许是当年被四姨哄骗走那些妈妈留下的金手饰一直耿耿与怀。我永远忘不了她发现这些东西时，那种喷火的眼睛。每天想词让我把东西给她，弄到手后在银行的后卖掉数钱的兴奋。所以觉得这东西太丑陋。
　　但是戴久了，就喜欢了，喜欢那个颜色，那个重量，那个光泽。变得非常珍惜。有一段时间，爸爸真的很有钱，还给后妈买了貂皮大衣，妈妈听说这件事后。就想通过我联系我爸爸，想跟他一起诈骗。我没有让他们联系上，还有故意在后妈面前无意透露点，我妈跟爸分开不甘心的意思。后妈那种精于算计的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提出跟我爸登记，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爸爸跟妈办了离婚手绪，立刻跟她领了证。
　　那年我刚从山东回来，毕业那年我去了山东，和当时的男朋友。在山东混的不好，一身东北人的劣根性。山东人的吃苦耐劳让我望尘莫及。东北人喜欢吃，吃好的，喜欢玩，喜欢闹，喜欢砍大山，喜欢偷懒。山东人节俭，饮食没要求，加班不抱怨。我太年轻，实在跟不上节奏。加上在山东又丢了很多东西。小偷太多了。那年10月1日就回家过节。回了家，还是家好，虽然后妈不好，但是爸爸是亲的。就不想再回去了。跟男朋友提出了分手。他虽然不同意，可也没放下山东的工作回来找我，看来，我们都有自己的决定。就这样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和平分手了。
　　回来吉林，接着找工作，找了几份，也没干长。也找了几个男友，也都是图个不寂寞。第二年的开春，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年开春特别早，四月就绿意盎然了。我们家租的房子，离江边很近。想去江边散散步。正打算出发，我的电脑出了一条消息，一个没怎么聊过天的网友，问我想不想去江边走走。那一瞬间我想起了赵本山的一句话，你多大鞋，我多大脚。就是这么正好。我怎么可能拒绝，但是毕竟不认识，也没聊过天，答应前还去了空间看看他的照片，一个穿着土气古板的人，还不算胖。但是没有脖子。看上去不会是个风流有趣的人。反正我也只是想散，多个人走也不碍事。
　　我穿了最近淘宝新买的套装小裙子，烫了一惯高调的小飞发。就这样出门了。他果然跟照片一样，还穿个西装，散个步，跟机关开会一样。
　　虽然这个人不是和风景很衬，但是我只想看风景。一开始这家伙说话，太机械化，我很不想理太多。通常让人动心的男生，都会让女生变谨慎，仪表语言变的小心意意。这家伙明显让我懒的收敛。跟他聊天，也没有一点需要刻意修饰。我彻底把自己释放了。这种毫不掩饰的聊天，似乎也传染给了他。也开始没底线的说起了很多事，他把第一次跟女生抱抱亲亲的细节都讲了。还说自己泡了大学时的老师。我也没收着，把那些闹心吧啦的，自潮的往事，也吧拉吧拉一吐为快了。这一唠就是一整天，我们去了一家烤肉店吃了晚饭，之后还不想散，好像还有很多事想说，根本停不下来。他又跟我上了楼，到了我的闺房。没有时候想邪恶的。还是一直说话，一直说，说不完的话。我给他放了我最喜欢的电影，《启示录》。看完已经后半夜两点了。他和我一样喜欢，他又推荐他最近喜欢的歌。可是我困了，他还不想走，不记得最后他是怎么走的。只知道，从那天开始，我们的话，都说不完，天天发短信，要聊到一个人不回信了，睡着了才停止。
　　我当时每天晚上去学日语，在上高中的时候，那个学校的教室晚上要租借给教外语的。我在门口帮着查名卡，就可以免费听课。我听了韩语，英语，日语，最后发现，日语特别有灵感，有一段时间学的非常好。其实一直没丢，经常看看。这次回来就想再好好学学。他从那天见过之后，每天来接我下课，再跟我一起坐车回家。然后他再回家。回家之后，我们再聊短信。就这样一个礼拜过去了。我感觉我们认识了半辈子。我当时是有男朋友的，我想不起名字。有人试过想不起来自己婚前最后一个男友的名字，甚至QQ名。真是绝了，我是被洗脑了吗。只记得我们也依依不舍过，当年也是视频聊天通宵不关，第一次开房，房间热的睡不着。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些了。我又试着想了想别的男朋友，能想起名字的很有限那。
　　就这样，第七天，我们就住在一起了，然后就没分开过，一百天之后，我们登记了。一切都那么自然，理所应当，毫无犹豫，其实结婚成本没多高。他当时是刚刚入职的高中老师，收入一般，没有存款，住在一间300元一个月的出租屋里。房子只有34平米。我们就在那个出租屋结婚了。结婚证是9元钱。照片20。他还去单位复印了一些证件。借爸爸的小绵羊摩托车去了我户口所在区的婚姻登记处。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日子还是看手机选的。阴历是六月六。那一天，我们相识108天。拿回了结婚证，他天天放在枕头下边看。
　　我妈妈和爸爸听说我领了证，很生气，觉得太草率。嫁给个一无所有的人，也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我觉得很好笑，好像我不是一无所有一样。家里人商量，跟谁，谁是我家里人。他们那样的人生，还能给我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他们的愤怒只是空气。我们虽然没房没车没存款，但是有满满的幸福，和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
　　我见过他的父母，婆婆是个老实人，公公跟我妈妈一样，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家在平原上，是农村。那里风俗很多，好像出嫁要在公婆家干什么，还有吃饭女人和孩子不能上正席，还要等男人和客人吃完才可以吃，或是在小屋单独吃。见了面，还要给孩子钱。好多规矩。结婚要给女方家里彩礼，要几万。然后就是婆家的人了。婆家还要买房子。我不记得，也不知道。我不要彩礼，一分都不要，我只要人。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是按你们这的规矩娶的媳妇，也别拿你们这的规矩要求我。反正我吃饭一定要上正席，我的孩子也要上正席，跟所有人一起吃，除非是我不想跟客人一桌。家里的活，我想干就干，不想就不干。我想吃什么菜就吃，我绝不等什么客人吃完。不够吃不会多做几个。凭什么吃剩的。我喜欢杀鸡，杀鱼，这些活，我很乐意干。洗菜刷碗不干，井水太凉。洗碗也不干，客人总是吃的太长时间。我吃完如果客人是聊不到一个点上的，我才懒的尬聊。就会自己找节目去了。
　　我们在他家办了答谢宴，是公公说，要收礼，不然这些年给出去的就收不回了。正式婚礼是在吉林办的，我觉得吉林风景好，摄影技术也比农村好。要留念的，当然要在大地方办婚礼。不过好像那里都是要在男方办正式婚礼。我没同意。公公不太满意，我的婚礼，当然我得满意。别人不重要。我想他们私下也一定有议论。公公还提出结婚前去祭祖，烧几张纸，我开始是无所谓的，当郊游了。但是后来说祖坟要走几十里的路，当时还是大雪天。我否绝了。公公非常不满，还拿出家谱给我看。我不去。他说不通我，说让我老公自己去，我也不同意，我老公没反对。我知道他有多懒，根本不想去。我们80后有几个还玩烧纸这种毫无意义又不环保的事。根本没必要好吗。我一顿闹，最后婆婆也说不用去了。我婆婆信了基督教，早就不上坟烧纸了。最后公公气呼呼的认了。
　　就这样的我，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在那个地方有多让人讲究。幸好不是一个城市，只是偶尔省亲，不然全村的人，一定会因为要批判我而累的全都死光的。我老公有两个姐姐，二姐夫是个事多的人。就跟我老公说过，你管管你老婆。我老公回的话是，我不管，我管不了，要管你管。
　　公公一直在家里都是说了算的，有个外号叫四虎，有点当地一霸。我这个新成员到了之后，他各种说了不算了。就开始跟我叫劲，几次下来说也说不过，提出的什么要求都被怼回去了。我每次回去省亲，他都要准备一些事儿想从我这找回面子，越找面子越少。
　　答谢宴是领证那年的冬天在农村办的，正式婚礼是第二年暑假在吉林办的。我们用同事给的礼金付了喜宴钱。就这样我们在那个34平米的小出租屋里，结了婚，同年还怀上了第一个孩子。办正式婚礼那天，我怀孕两个月了。不影响穿婚纱。
　　我妈妈那天和爸爸也是多年第一次见面。妈妈看到我后妈穿金带银，很是妒忌，就一真在吹牛说自己有三百万，谁要是孝顺她就给谁。记得当年妹妹结婚，妹夫家里很有钱，妈妈为了面子就胡说八道，说自己给了妹妹两万元嫁妆。搞笑，她一块钱都没出。我妹妹气的在厕所哭。妹妹在武汉打工，又是小女生不知道存钱都花差不多了，自己没有多少存款。弄的她好像拿了多少钱，都不跟婆家说一样。没钱就没钱，人家也不差这点钱，只是喜欢我妹妹这个人。被妈妈弄的，我们家都是空手套白狼似的。我看着妈妈在婚礼上吹牛的样子，就想到一个童话故事，皇帝的新装。全世界都知道她光着屁股在炫耀，就自己还美那。行礼的时候，妈妈还哭了，当然她总是哭，她哭着说，女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舍不得。别人的婚礼这个环节一定和父母抱成一团了吧，我却感觉恶心的要事，真想快点结束这一段。
　　婚礼那天，我本来是计划要从妈妈家那里出门的。后来决定从爸爸那里出门了。要从婚礼前几天说起，我们打算把出租屋刷点油漆，旧房子的门都掉漆了，我怀孕在新刷油的房子里睡觉不太好。就住在她那里几天，她和那个回族人住在郊区，是平房，有好几间闲的房子。我们借住在后院一间单独的房间里。结果三天就把我赶出来。理由是我不叠衣服和被子。我每天白天要回出租屋打扫，还要准备婚礼的事。我只是临时住，就几件衣服，随手没收拾。她不帮忙收拾也就算了。还为这个不让我们住。说是那个回族人因为这个说她不收拾。就在那一直哭。我和老公当天晚上就回家了。我们选的是环保油漆，也干了两天了，不住就不住了。所以最后决定不从那出门了。改从爸爸那走，当然，后妈是很不高兴的，可是我实在没地方。不高兴也得这么办。
　　结婚那天，电闪雷鸣，一阵大暴雨。就当老天爷给我放鞭炮了。这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因为我终于有家了。一个真正的家。一个我说了算的家。婚礼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排的。婚礼上也没说任何的套话。我因为怀孕，所以婚礼上每张桌子都没备喜烟。我妈非得让我给那几个姨和舅点烟。我说你没看见每张桌子都没准备烟吗。我怀孕不想闻烟味。我老姨当时一脸不乐意。没抬举他们一桌，也不敬烟。那些婚礼上假哭的，假祝福的，我才不在呼，礼金是真钱就行。婚礼外边经常有人吹喇叭送花讨钱的，我一概不理。我又不请你们来。强买强卖在我这没有用。农村来了很多亲戚，也不是我招呼的，公公还让我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有病吧，我婚礼喜宴钱，还是从礼金里出的。一共才收了八千多。婚礼花掉四千。我已经怀孕两个月，六个月后还有孩子要养。我还给那一大群人出吃住钱。不可能。他们是来祝福的还是添乱的。反正我没出钱，我真不懂亲戚到底是作为什么物种存在的。爱待不待，我结婚，我高兴就行。不满意都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