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我们在长大

　　数月后，妈妈被放出来了，可能是爸爸顶了全部的罪，也可能是因为家里有未成年人。总之妈妈一个人回来了，爸爸被判了七年。我离开了四姨家，如同刑满释放的是我一样。我们姐妹又回到了那间出租屋。我已经很久不学习，也不学作业了，所有的课程全都不会了，又穿的怪异，独来独往，就成了一些有来头的同学的欺负对相。也没受多大的伤害，也就是偶尔被几个人推到角落里，推搡几下，打两个耳光，踢两下肚子。我也一句话不说，打完没意思骂几句再拿走我兜里的几块钱，就散了。　　
　　现在妈妈回来了，我不想再忍了，就跟妈妈说了有同学老打我的事。妈妈第二天就去学校了，我很高兴以为再不会有人欺负我了。结果我妈没找学校，只是找到欺负我的其中一个同学，跟她对骂了起来，还没骂过人家。那些人理都不理她，直接走进附近饭店吃饭了。我妈拉着我跟进去，我那时好想回家。我妈太丢人了。她连碰都不敢碰人家。骂也骂不过，最后让我跟那个女孩叫妈。我不懂她要干什么。她还理直气壮的说，你叫她妈，叫啊，这样他就成你爸的小老婆了。你叫，看她敢答应不。我没叫，我也没说话，一整个饭店的人都看着我。那群欺负我的人笑成了一团。我也想笑，我做了一件多可笑的事。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跟我妈说过我被欺负的事。我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我跟另一群同学交好，让自己不孤立，还跟七个同学拜了把子。然后在班里选了一个跟我一样落单的同学，在自习课上，众目睽睽下，打了她两把掌，然后拉下她的头发，用力踢了她的肚子。她一声不响的回了坐位。跟我被打时一样安静。我有内疚，但不后悔。我要立威只能选她。　　
　　从那以后，我也是坏学生，有团队，有战绩。有时其它几个人有看不上谁，我也要跟着出手一起教训别人。从那以后没再被打过。还能帮一些人出个头什么的，帮了忙人家会给我们买一些零食。
　　初三的下半年，我不去上学了，什么也不会了。我妈妈和老姨开了一间麻将馆。我在家做做饭，或是去麻将馆给人跑跑腿买个饭，买个烟什么的。有时候打扫卫生，会捡到一些零钱。赌到天昏地暗的人，经常丢钱。开了二十几桌的麻将馆收入真的很好。我可以吃的穿的奢侈多了。　　
　　有一天，我的大舅来吉林，住到了我们的出租屋。平时是我，妈妈，妹妹，老姨，四人，一室一厅。大舅我们不太熟。小的时候，他不在家，听说是因为打架被判了刑。后来出来在工地工作，又受了工伤。在吉林市的创伤医院住了很久，还勾达上了一个小护士，搞大了肚子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名字叫香香。香蚝不到一岁那年妈妈又跟别人跑了。一个不会走的孩子，天天哭，天天在地上爬。每次哭，姥姥就骂她，说她哭丧的，等她死了再哭。她瘦的可怜吧吧的，那年我12岁。有时候会带着她玩。跟她比，我算幸福多了。　　
　　我还记得那个大舅妈，长的好漂亮，说话很温柔。别人都烦我，她不烦我，还留些零食给我。也不骂我。香香出生那天是星期三我正好上半天学，放学就去看她。她的房间大白天拉着窗帘，屋里暗暗的。香香黑黑红红，抽抽吧吧脸上长了很多黑黑的毛。但是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她很爱哭，晚上经常哭很久。我睡觉的屋，跟她隔一个墙，我的觉很轻，她每次哭，我都知道。舅妈很爱她，一直抱着，白天黑天哄着她抱着她。不停的亲她。每个动作都轻轻柔柔的。我不懂，为什么她全心照顾的孩子，会不要了，是多大的事，会连孩子都可以不要。　　
　　我妈妈说，她跟别的男的跑了。我问为什么，我妈说那人有钱。我不信，我妈说的话就没真的。她好好一个护士，人又美。愿意跟我大舅这种穷鬼。怎么会是贪财的人。　　
　　我大舅，只有工伤赔款的那两三万块。还被妈妈借走了，借的时候，舅妈都没有反对。现在还说人家为了钱。良心都让狗吃了。　　
　　妈妈借走了两万败光了还不上。大舅这次来可能就是要钱的吧。舅妈走了以后，他也走了，也不管香香了。不知道去了哪。也不知道这次又从哪里来的。反正在我们这就住了下来。　　
　　我在七八岁的时候，被隔壁小朋友的爸爸非礼过。那以后，我从来不让男性抱，睡觉连我爸爸都不挨着。所以这个大舅一来，我就本能的躲远远的。　　
　　那天妹妹应该在家看家的。可是她说什么也不在家待着。她说大舅骚扰她。妈妈把大舅赶走了。我不在场，后来才听说的。反正大舅走的突然，之后再也没见过，几年后，他在外地被枪毙了。大家说是因为杀人。也许吧，我不关心。　　
　　麻将馆开不到半年，要出兑了。妈妈说老姨病了，是因为喝多了跟好几个人发生性关系，得了性病。我妈的话就算不全是假的也全是夸大其词的。我不喜欢这个老姨我也不关心她。但是妈妈带了一个男人回家。我们是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那个男人突然就住了进来。然后我和妹妹就只能住在厅里。我们都十八九岁了。夏天穿的也不多。为什么家里要多出这个人。她和爸爸还没离婚那。我非常反感。强烈反对，当然无效。妹妹刚刚发生被性骚扰的事，现在又住进一个陌生人。也一样反感。一样强烈反对，当然同样无效。我们都没办法表达这种情绪，就开始做一些别的事。我和妹妹开始吵架，互相伤害。我不在干任何家务。让妈妈累死算了。但是都没有用。这个男人就住了进来。一个月后，妈妈退了这个一室一厅。租了个两室的。还在楼下开了一间菜店。那个男的开出租车。　　
　　我和妹妹会帮忙卖菜。生活还可以。那个男的有个儿子，我们叫她哥哥。她是个好哥哥，对我和妹妹很好。我们也喜欢他。当他是家人。他不跟我们住。他跟他的奶奶住。他奶奶也很好。很友善的老人家。我们开始过着一家人的生活。那个男的很胖，我们叫他胖叔叔。他开出租起早贪黑很辛苦。　　
　　我想学计算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学，那个年代，还没有多少人见过。好在我们住的地方在一年大学附近。有一家教计算机的。初级一百块钱。我交了学费开始学。机器是黑白机，所有的文字处理都在dos下。我学的是86版五笔打字和一些文本编辑。一个空格也要加命令的那种。　　
　　学了几个月，听说有计算机对口升学的高中。妈妈给我们交了学费，我和妹妹一起上了对口升学的职业高中。妹妹不学，每天去搞对相。我很爱学经常偷机房的钥匙去编程。当时有个男同学叫立伟，还有一个女生叫apple，我只记得她的英文名。当时的英语老师起的。每个人都有。我们三个编程最炸，二楼机房有四台机子。我们天天躲在里面编程比赛。　　
　　那年开始流行网吧，我们第一批会计算机的，当然要泡吧。我们可是用五笔打字的。我有了第一个QQ号，起了网名。也只是聊天。我妹妹开始见网友。还约我一起去，我防备心里强，一定会选择人多的地方。妹妹对人不设防，也不敌对。我却很敏感，总是绷着一根神经随时应战所有潜在的危害。我能感觉到其它的气氛。Apple开始对我有敌意。我想敌意来自立伟。立伟喜欢我。我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是她越有敌意，我越想刺激她。就像小时候气我姥姥一样。那样我很爽。于是我主动表白了立伟。不出意外，那个傻大个，立马同意了。我不讨厌他，但对他绝对不来电。有时候他约我，我都能忘了。让他一直等。在没有电话没有call机的年代。也是苦了他了。我和妹妹只上了一年。第二年，妈妈交不起学费了。我们回家了。　　
　　菜店干不下去了。妈妈要搬家，和胖叔也分手了。我们搬到了另一个地方。当时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妈妈和邻居打起了官司。一个卖保险的邻居推荐妈妈买保险，还拉她一起卖。妈妈买了但是没给钱，让人家先垫上。后来说保险是骗钱的。就不还钱。打了关司。保险公司退了保。钱给了妈妈。妈妈当时高兴的不得了。我问她这钱应该不是你的吧，你交保险的钱，是人家垫付的。你要还给人家。妈妈说不管她先拿着。结果官司输了，保单要退，但是借钱参保还是要还。退单不是全额，还要再补上一些还给人家。　　
　　另一件事儿，是妈妈骗了一个蘑菇农两万元钱，所以想跑了不还。那个蘑菇农人本本分分的，每天给我们家送蘑菇。不知道怎么地，会借钱给我妈。我妈当时跟他非常热情，还认人家当弟弟。他原来是农民，在农村放牛的。自己的小儿子被牛顶死了。就带大儿子来的市里种蘑菇。我们搬走后没多久，他找到我们。但是我妈放赖不还。那人没办法也不要了。　　
　　那年我和妹妹上班了，我妹妹在一家酒楼当服务员，经常能带回家一些名贵的剩菜。我在一家新开的药厂工作。九鑫制药。还生产日化。除了感冒药，还会发一些螨停皂。当时胖叔也在那工作，当厨子。他经常给我留鸡腿，打饭也会捞肉给我。在药厂工作了四年，挣的不多却很幸福。这里有一群非常好的同事。每天在一起工作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