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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中)

作品名称:挚爱亲情      作者:太行飞剑      发布时间:2018-06-21 22:45:30      字数:4954

  四
  1985年,大雪纷飞的腊月,张柏林回故乡探亲。同行的是小儿子张如玉。张如玉这一年27岁了,他在呼和浩特火车站担任调度员。女朋友是大学同学李腊梅,在会计室工作。他们陪同老父亲一起回故乡探望母亲。
  一见面,张柏林和张如玉都惊呆了:顾晓玲的头发都白了,腰也直不起来了,乍一看上去就是一个农村的老太太,全然看不出是一个文艺工作者的模样。张如玉抱住母亲哭了,张柏林站在一边擦眼泪,李腊梅默默无语地看着他们。
  顾晓玲说:“我刚刚接到了监狱的电话,说下月10号张志林出狱,让家里派人去接他回来,他已经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政府怕他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张柏林说:“好,我陪你一起去,你辛苦了,为咱们家立了大功了,总算把悬挂在我们头上的大帽子扔了。”
  张如玉说:“爸,我跟你们一起去接二叔回来。”
  张柏林说:“不,你抓紧时间回去工作,不能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在铁路上工作,不能太随意了,必须遵守铁路部门的纪律。”
  张如玉不再坚持,李腊梅表示听从张柏林的安排。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喝酒,他们带回来一些罐头和大米,顾晓玲忙乎着做了一顿便饭。张如玉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白酒,他说:“爸,咱们喝一杯,庆祝二叔的事情终于有了好消息。”
  张柏林默默地斟了半杯酒,对顾晓玲说:“孩儿娘,这几年辛苦你了,二弟的事情多亏你的努力,今天老夫敬你一杯。”
  顾晓玲接过酒杯,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说:“有你这句话,我吃多少苦都值得。”
  张柏林和妻子碰了一下杯,仰头一饮而尽。顾晓玲喝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张如玉接过母亲的杯子,帮助母亲喝干了杯中酒。
  张柏林对张如玉说:“你们这些孩子,不能忘记你妈对咱们家做的贡献,以后我们老了,你们可以不孝顺我,但是绝不可以怠慢了你妈。她为你们扫平了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我们家族再也没有右派了。”
  张如玉这时候站起来给母亲鞠了一躬,说:“妈,我向你保证,我和李腊梅一起做孝顺父母的好孩子。”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全家人都愣住了:张如峰带着妻儿回来了!妻子欧阳荣华和儿子张智第一次回家了。张如峰赶紧介绍了妈妈爸爸和弟弟弟妹;又对上述亲人介绍了妻子和儿子。张柏林高兴极了,他接过张如峰手里的孩子,又亲又咬。孩子没有哭,他睁大了疑惑的眼睛……
  一家子,七口人,开怀畅饮。
  张如峰问:“妈,二叔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张如玉替母亲回答:“有了,要释放回家了。爸妈要去接他回来呢。”
  张如峰说:“爸爸,我和你们一起去,叫欧阳带着孩子先回去。”
  张柏林说:“你们都不用插手此事,我和你妈一起去。你们工作要紧。都赶紧回单位工作去吧。如今找个工作很难的,要知道珍惜。”
  欧阳荣华和李腊梅都表示愿意在家里等候。可是张柏林执意要陪妻子一起去监狱借张志林回家。张柏林说:“什么叫孝顺?顺着大人的意思就是孝顺,你们听我的安排……”
  张如峰问:“爸,你请了多少天假?”
  张柏林说:“我打了病退报告,等待着批准呢。按照政策规定你小妹妹可以接班。她学习不好,没有上大学的希望,只能接班。”
  张如峰和张如玉都“喔”了一声,不再言语。他们感觉对于小妹这是唯一的办法,父亲是对的。
  张柏林说:“这都是我的错,对两个女孩过于溺爱,没有给她们创造锻炼的机会,对她们的期望值太低了。”
  张如玉说:“爸,不能这么说,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依据,姐姐去农村也是锻炼过的,但是她把自己毁了。妹妹学业不好,脑子笨,能接班已经不错了。这都是和自身的努力分不开的。”
  张柏林停顿了一下,说:“还好,你们两个男孩子,没有叫我失望。”
  张如玉说:“爸,我正在读在职研究生呢。我和哥哥是不会叫爸妈失望的。这一点,你放心吧。”
  张柏林宽慰地笑了。他欣赏小儿子张如玉的聪明和干练。
  五
  春节期间,张柏林带领着两个儿子上山砍柴,他想通过这样的具有挑战性的劳动锻炼男孩子的毅力和担当。
  过了春节,儿子们就回去上班了。张如峰给父亲留下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万元钱。张柏林和顾晓玲打点行装,去监狱接张志林回家。
  这一天是2月19,他们按照规定的时间在监狱接待室等候。接待室里没有人,只有一口大钟在“咔咔”地响。顾晓玲的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她情绪很激动,害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吃了一片镇定剂。张柏林还比较镇定,他试图找话说,消除顾晓玲的紧张心理。但是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话题。
  “咚咚咚……”钟声敲了十二下。弟弟张志林被带出了监狱的大门,来到了等候室,张柏林立即大步走过去,将弟弟拥抱在怀里。
  弟弟张志林木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晓玲的手在不停地抖动,腿也在颤抖,她的眼泪不住地留下来,擦也擦不干净。
  走出监狱的等候室,他们径直地来到外面的一个小饭馆,吃了一碗打卤面,要来一盘小菜,还有二两酒——张柏林想为弟弟压惊。但是弟弟木滋滋的,没有回应。弟弟傻了。
  下午他们乘坐火车来到保定市,给弟弟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把监狱中的衣服扔到垃圾箱里去了。
  张志林换上新衣服,感觉好多了,但是木滋滋的神态没有改变。
  顾晓玲说:“二弟傻了,这比疯子还要不好治疗。”
  张柏林说:“傻了好,这样就少了许多痛苦。”
  顾晓玲说:“不行啊,我们还需要为他治疗。”
  “好吧,我们去北京精神病医院看看。”
  他们去精神病医院治疗的结果是:“回家,好好调养,没有特效药,只能通过亲人的爱唤起他的心智。”
  六
  张柏林和顾晓玲护送二弟回到故乡,当他们走到村口的大槐树底下的时候,太阳刚好从东山坡上露出半边脸,二弟突然跑过去,抱住大槐树失声痛哭起来。顾晓玲赶紧跑过去抚摸着二弟的头发说:“二弟,我们到家了,这是咱们苍山村的村口上,你还记得这棵大槐树,对吗?”张志林擦擦眼泪说:“嫂子,咱们终于回来了。”顾晓玲和张柏林拉起二弟,一路哭哭啼啼地往家走,路上碰上村里的人都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一袋烟的功夫,全村人都知道张志林回来了。这个全村人都挂念的疯子回来了。大家都还记得,他曾经是村里的第一代大学生,记得他给村里的孤寡老人看病,记得他在治疗不孕症和小儿癫痫方面有特殊技能。
  几天后,张柏林的假期到了,他告别妻子和二弟,回到了集宁火车站,主要是为了办理张如银的接班手续。车站为了欢迎新职工、欢送老职工,开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张如银代表新职工讲话,她说:“父亲在铁路上工作了一辈子,他虽然没有干出惊天动地的业绩,但是他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三十多年,一直都是安全生产标兵,从来没有发生过事故,而且还多次发现并排除了事故苗头,给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保驾护航。这一点就够我学习一辈子的。我一定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的好职工。”
  她的发言引来了热烈的鼓掌声,张柏林坐在那里感觉脸上发烧,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自己女儿的夸奖。同时他也很为自己的小女儿而自豪。当小女儿适应了工作环境以后,张柏林就告别了自己工作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边塞小城,回到太行山老家去了。这一去就是十年的光景。
  当他走回太行山苍山村小南园的时候,正是初夏的中午。各种林间小鸟欢乐地跳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的心情很愉快,心里琢磨着,以后就和妻子顾晓玲一起照顾张志林,一起种地,种蔬菜,种粮食,开荒山,栽树,修路……
  “张志林,你看看门口谁回来了?”顾晓玲问二弟。
  “嫂子,我看着好像是哥哥回来了。”张志林认识亲人了,就连村里的乡亲,张志林都想起来了。
  “张志林,你还不去接过哥哥的行李,把行李放在西屋里。”顾晓玲继续说。
  张志林听懂了嫂子的话,走过去接过哥哥的行李,放到西屋里,然后对嫂子说:“嫂子,我已经把行李放在西屋里了。”
  顾晓玲说:“二弟真懂事哦,谢谢张志林。”
  张志林脸上没有笑容,嘴里死板地说:“不客气”
  原来顾晓玲在慢慢地训练张志林呢,训练他过日常生活,训练他懂得怎样接人待物。这一切都好像是训练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好像对待一个可爱的小宠物。张柏林对妻子这样耐心地对待二弟心存感激,他说:“晓玲,也只有你这样的嫂子,才会这么耐心地教导他,使他恢复得这样快,这不是比刚出狱的时候好多了吗?”
  “是啊,现在在自己家院子里,都很正常,但不能见陌生人,也不能见穿军装的人。前几天对门的何新子,就是当兵的那个小子,穿着军装来咱家借水桶,结果吓得二弟藏到猪圈里去了,弄得满身猪屎尿。唉,让监狱里的队长吓坏了,丢了魂魄,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失魂落魄’啦,就是二弟的样子。”
  张志林听不懂哥哥嫂子在说什么,他只是傻傻地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中午饭是炒鸡蛋,凉拌黄瓜,大米饭,都是顾晓玲做的。二弟低着头吃了两大碗。张柏林感动地说:“他嫂子,你把二弟弟喂胖了。比刚出来的时候胖了。”
  顾晓玲说:“你刚看出来啊,他心情好了,不用担惊受怕了,吃得多,吃得好,自然胖了。你们兄弟离开我,就是不行。”说这话的时候,顾晓玲很自豪地笑着。
  第二天早晨,张柏林起床后叫醒了弟弟,他说:“二弟,我们一起上石佛堂看看。”于是他们带着干粮,上山去了。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他们爬上去了。张柏林说:“弟,你累不累?”张志林摇摇头说:“我不累。”他们走进石佛堂里面,张志林突然跪倒在释迦摩尼的塑像前,磕头不止。张柏林赶紧拉住他,问:“二弟,你想起啥啦?”张志林说:“罪过,罪过,我没有保护好石佛堂,叫红卫兵都给砸了。释迦摩尼佛会怪我的。”说着眼泪流出来了。
  张柏林拉住弟弟的手,抚摸着弟弟的头发,说:“弟,你不要自责,释迦摩尼佛不会怪你的,他知道你已经竭尽全力了。你看现在工匠们正在修复释迦摩尼的塑像呢。你的心也该修复了,你要坦坦荡荡地生活,不要害怕了。”
  “哥哥,我真的不是右派了?真的不是反革命了?”张志林问。
  “不是了,你一直都不是,是他们弄错了,误会你了。”张柏林解释道。
  张志林念念有词地说着,蹲下来,在地上画太极图,一边画,一边说着什么。张柏林听不懂。
  这时候门外的大石头上有人在讲《神医张志林》的故事,张柏林拉着张志林去去听一听。那人用很吹牛的语调说:“话说神医张志林,看病不打针,不吃药,只用毛笔在疼痛的地方写字。有个老汉,腰上起了一个疖子,痛得厉害,张志林知道了,拿起毛笔,沾上墨汁,在脊背上画了一条龙,写了几个字,问疼不疼了,老汉就不疼了,第二天就消肿了,第三天就痊愈了……”
  张志林问:“哥哥,他们说啥呢?”
  张柏林说:“说你行医治病的故事呢。”
  张志林说:“他们胡说呢,我哪里会行医治病啊?我一直在监狱里待着呢。”
  张柏林说:“你记得自己是教书先生吗?”
  张志林摇摇头,茫然地望着哥哥的脸。
  张柏林想:“恢复记忆,太难了。”
  
  就在张柏林夫妇为二弟的心理健康而努力的时候,张如银认识了一个山东小伙子,并且与其谈恋爱了。姐姐张如云说:“妹妹,我嫁给农民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自己在铁路上做工人,为啥也要找一个农民工呢?”
  张如银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他是一匹黑马,像是股票市场的黑马股,我买上他,将来会一本万利的,我这是一次人生的投资。”
  张如云说:“姐姐是过来人,我告诉你,你无论怎么爱他,也不要和他上床,更不可以未婚先孕。现在他骗你上床,将来就成了他怀疑你的把柄。男人的疑心病是很厉害的。”
  张如银说:“姐姐,你这话说晚了,我们已经不是恋爱关系了,我是他的未婚妻了。”
  张如云说:“傻妹妹,你赶紧和他一刀两断吧,不然妈妈爸爸知道了,会气死的。有我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够叫他们丢脸了,你……”
  张如银对姐姐说:“你没有见过面,怎么知道他就不行?就凭是农村户口吗?我张如银看问题没那么简单,我不会走眼的。这个人有技术,有野心,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一定要嫁给他,帮助他成就一番事业。”
  张如云说:“天啊,我妹妹疯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打电话将其事情告诉了远在山东烟台的哥哥张如峰。张如峰听了电话,立即请假回内蒙处理此事。他不能叫最小的妹妹走张如云的老路。
  同时,他打算将妹妹张如银弄到烟台来读书,他们学校有一批委托培养的指标,准备办一个会计委培班,大专性质的,有国家承认的成人教育文凭。他想:“妹妹有了学历,眼光高了,就看不起那个农民工了。”
  可是张如峰的妻子却说:“张老师,你的思想不能这么守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农民工也有能干的人,你家妹妹又不是傻子,说不定她的辉煌人生就是因为这个农民呢。你不要坏了她的好运气。”
  张如峰想:“不管怎么样,耳听不如眼见,回家看看再说吧。”
  可是张如峰怎么也想不到,以前彬彬有礼的小妹妹已经变成一个固执己见的爱情专家了,他根本无法改变妹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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