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飞（14）

　　家福与孟娜分手的事，我姐并不知情。电话里问他与孟娜处得如何，他说还好；又问他结婚的计划，他说自己还年轻等等再说。我姐说：“你都二十七八了，村里和你同岁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还不着急呢！”家福说：“我又不在老家，跟他们比干啥。北京城里三十多岁单身的多着呢，我再等几年结婚。”我姐说：“不成，最迟明年你必须把婚结了，等过年放假，我要见见孟娜的妈妈，把你们俩的婚事给定了。”家福在电话里沉默良久，我姐说，“我说的话，你听到没啊？”家福说：“妈，我跟孟娜分手了……”
　　我姐问了他俩分手的原因，感叹着说：“这孩子也不容易，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顾老人，也够难为她的了。”我姐为此难过了大半天，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就化悲为喜了，这个人就是金秀。她想既然家福跟孟娜分手了，那她就可以促成金秀和儿子的婚事了。一想金秀要当自己的儿媳了，我姐就激动坏了，她连忙给金秀拨了电话，把家福和孟娜分手的事告知了她。
　　金秀开始还不肯信，说她上个月还见孟娜到北京来找家福，怎么说分就分了呢。我姐说分手的事是家福亲口跟她说的，我姐这么一说，金秀也就信了。她说：“干妈，如果他俩真的分手了，我是不是可以追求家福哥了？”我姐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说完之后，我姐突然想起金秀有男朋友的事，就吞吞吐吐地问她：“秀啊，你和那个男孩还在一起没？”金秀说：“哪个男孩？”我姐说：“你不是说你跟学校里的一个男孩恋爱了吗？”金秀突然笑了，说：“干妈，我那是骗您的，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想的是家福哥，哪里装得下别人呢！”我姐说：“你个傻丫头啊……”
　　要我说，金秀这孩子也真够傻的了。四年多的时间，明明知道家福和孟娜好了，却仍旧不死心，宁可放弃回省城过舒适的生活，也要孤独地留在北京苦等自己那渺茫的爱情。可她还是幸运的，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她那含苞待放的爱情之花在经历了长久的风雨之后，终于瞬间绽放了。她在得知家福和孟娜分手的消息之后，竟然一时激动得泪流满面了。她挂了我姐的电话，坐在宿舍里又哭又笑，那一刻，她内心压抑多年的孤独、悲伤全都化成泪水得以释放了。
　　那个周末，金秀电话约了家福，在去找家福的路上，她还在想该怎样向他表白呢。然而等见了面，她发现家福情绪极其低落，他那眼神里都流露着无尽的伤感。金秀知道他一定还在为孟娜的事而伤心，看到家福伤感的样子，金秀内心里猛然一阵疼痛，她说：“你和孟娜的事我知道了。”家福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别处，一句话也没说。金秀说，“我知道孟娜姐也有她的难处……”家福转过脸苦苦地冲她一笑，说：“别再提她了，我请你去吃饭吧。”金秀听他不愿再说孟娜的事，就笑着说：“好啊，请我吃什么？”家福说：“咱们去全聚德，请你吃烤鸭。”金秀说：“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本姑娘今天可要好好宰你一顿哦。”
　　别看平时金秀是个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的姑娘，但在爱情上，她却是过于羞怯、缺乏勇气的。她内心里爱得家福如痴如醉，可一旦见了面就是开不了口，表白的话就像一颗炸弹，到了嘴边就是不敢吐出来，她是宁肯炸了自己也不想伤了家福啊！一句简单的表白，她硬是憋了几个多月才吐了出来，而且还是趁她有点醉意的时候说出来的。
　　那天，她约家福去了一家酒吧，两人玩得很嗨，先跟着一人群疯狂地蹦跳了一阵子，而后坐下来要了几瓶啤酒，聊了不少童年、少年的往事，聊着聊着两人就喝多了。
　　酒劲一上来，金秀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笑着说：“你就没有发现，这些年我一直喜欢你吗？”家福也笑着摇摇头，说：“真没发现。”金秀跟他碰了酒杯，说：“也难怪，这几年，你的心思一直都在她孟娜身上呢，哪一个爱你的女孩你能注意到呢？”家福苦笑一下说：“我跟她都过去了，以后别再提她了。”金秀说：“好，不提她了。那以后我来做你的女朋友吧。”家福说：“你？别开玩笑了……”金秀说：“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呢。”家福仍旧半醉似的笑着说：“不可能，这怎么能行呢！”金秀说：“怎么就不行了？你单着我也单着，再说咱俩还知根知底的，也省得花时间了解了。”家福说：“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妹子呀！”金秀一撅小嘴说：“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你好，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家福说：“这么说你还赖上我了？”金秀说：“就赖上你了，我苦苦等了你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要把你放走了啊。咱们说定了啊，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听到没有？”家福用手指戳了她一下额头，说：“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金秀说：“那是，我身后有干妈给我撑腰呢，你要是敢不同意或者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干妈……”
　　当晚两人回去时已经很晚，家福打了一辆出租车把金秀送到了住处。临别时，金秀借着酒劲壮胆，在家福的脸上亲了一口，摇摇晃晃地上楼去了。这一晚，跟做梦似的。回到住处，金秀躺在床上回想着晚上与家福说的那些话，独自甜蜜地笑着，迷迷糊糊就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金秀想起昨晚跟家福表白的事，但毕竟两人都喝多了，她担心家福睡了一觉就把昨晚的话给忘了，所以一醒来就给他打了电话。她说：“昨晚的话你可不许忘了啊。”家福问：“昨晚我说啥了？”金秀一听气得都快要哭了，她说：“你，你还真忘了呀？”家福说：“昨晚喝多了，我真记不得了？”金秀说：“好，你忘了没关系，我替你重复一遍。你说你答应跟我好了。”家福说：“不可能，除非我说的是醉话。”金秀说：“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醉话，反正我是当真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对于金秀表现出来的霸道，家福是无可奈何的。其实，家福早就觉察到金秀喜欢自己了，但他一直装作不知只把她当做妹妹，如今金秀突然跟他挑明了，他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了。
　　开始家福没有答应她，但也没有拒绝她，他们俩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相处了几个月，在这段亲密相处的时间里，家福一天天改变了对她的感觉，从兄妹之情日渐转变成了男女之爱。在这种不知不觉的转变中，家福觉得其实两人相处在一起还是蛮合适的。金秀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她单纯、善良、乐观、大方，与她相处就如沐浴在春天的日光里，没有苦恼，没有抱怨，没有憎恨和悲观，这种纯净如水、日光普照、花香四溢的时光令他感到舒心愉悦、温馨惬意，他享受着与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就像享受着大自然的绿意与芬芳。
　　终有一日，他按捺不住了内心的情感，拉住金秀的手说：“秀，今年过年回家，咱们就把亲事定了吧。”金秀以为自己听错了，扑闪着眼睛说：“你再说一遍。”家福说：“我说春节回家，咱们定亲吧。”金秀连忙掏出手机，说：“快，快，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家福说：“好话不说三遍啊。”金秀说：“你快说嘛，我得把你今天说的话给录下来，以免你今后不认。”家福无奈，只好又说了一遍，金秀把他的话录在了手机里。而后欢叫着跳到了他的怀里，胳膊把他的肩膀抱得紧紧的，在他的脸上一阵热吻。
　　春节回来，两人把恋爱的事跟家人说了。我姐自然高兴，她是打心里喜欢金秀，早就盼着她做自己的儿媳了。金善水夫妻听了也特别乐意，毕竟家福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现在青龙岗谁不知道家福日后前程远大呀。自己的女儿能能嫁给他，这辈子是注定要幸福荣耀的；再说两人从小感情就好，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拆了，能把女儿嫁给家福，他们心里也踏实了。
　　两家人坐下来一商量，都想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于是我姐选了个吉祥日子，就把两人的亲事给定下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十一假期，婚礼就在老家办。订了婚期，我姐就开始着手盖新房的事了，现在居住的房子已经二十多年了，实在破旧得不能当做新房了。而家福和金秀都说把房子翻修一下就行了，反正又不常在家里住，但我姐却执意要盖新房，她说：“你们就算不常在家里住，我也得给你们盖新房，毕竟是婚姻大事，我不能让村里人说我这个当妈的不把秀儿当回事。”家福和金秀拗不过她，也只好答应了，金秀知道我姐手里的钱不足盖房，就说：“那就盖三间平房吧。”
　　可最后，我姐还是在老院里盖了五间平房。在拆除老房的时候，金善水就来送过钱，他说：“香妹，我知道你准备给家福和秀儿盖房子了，毕竟这是两个孩子的婚房，我想也应该算我一份。这不我把钱给送过来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我姐说：“善水哥，你听说过谁家娶媳妇盖房子还要女方出钱的吗？”善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人家是人家，咱们是咱们。你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年你给家旺盖楼房家底可是花干净了啊！这两年你又能攒下多少呀？我是不想再让你为此事跟旁人借钱了。”我姐说：“放心吧，盖几间房子我还不至于跟别人张口呢，更不会用你的钱，这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我没有成色啊。儿子还没成亲呢，我这就沾上你这亲家的光了。”善水说：“看你说的，这事谁能知道呢？再说了，就算有人知道了又能怎样？我这老丈人就不能帮帮我的女婿？”我姐笑了说：“钱你还是拿回去，只是当下我给秀儿盖不上楼房了，我打算盖五间平房，这样可就委屈秀儿了。”善水说：“秀儿不委屈，她咋想的我这当爸的心里明白着呢，只要能跟家福在一块过日子，你给她两间土坯房她都乐意。”
　　他这么一说，我姐就开心笑了，边笑边说：“秀儿这孩子，打小我就喜爱，这些年秀儿一直把我当亲妈看，如今总算要当俺的儿媳了，一想起这事啊，我夜里就高兴得睡不着了。我们家福能娶了秀儿，这辈子可真是有福气了……”
　　我姐没跟任何外人开口借钱，就把五间平房盖起来了。不但盖了五间平房，还拉了新院墙，建了高门楼，院子里还修了迎门墙，角落里重建了厕所，又在空地处栽种了月季花和石榴树。房子盖好之后晾了两三个月，我姐就把房子装修了一番，屋子里吊了顶，铺了瓷砖，又在耳房里修了洗澡间，厨房里也清扫得干干净净。该扔的扔，该换的换，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只等着十一到来给儿子办婚事了。
　　我姐在家里给儿子盖了新房，金善水却在北京城里给女儿买了套房子，听人说一套房子花了他三百多万，刚听说时很多人都还不信，一套房子花了几百万，后来一问从北京打工回来的人，才知道果然不假，想在北京买一套百十平米的房子就得花三四百万。金善水给金秀在北京买了房子，这也就解除了她和家福的后顾之忧，如果他俩真能结婚的话，我想日后的生活肯定是幸福美满的。然而，有些事就是不能令人如愿，就当家福和金秀将要完婚的时候，孟娜突然出现了，她的出现把这一切都给打乱了。
　　孟娜去北京找家福去了，去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不足半岁的娃儿。她是九月二十六那天去的北京，当时家福和金秀把回家的车票都订好了，只等着十一放假回家完婚呢。孟娜就突然出现在家福的住处了。她去之前没给家福打电话，在北京西站下了车就乘地铁去他的住处了，那天她在家福的住处从下午四点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家福是陪着金秀吃了晚饭才回来的，上楼的时候见一个女人坐在楼下，他没认出孟娜，孟娜却认出了他。他进楼的时候孟娜哽咽着叫了他一声，他一下就听出是孟娜的声音来了。他走上前正要问她话，怀里的孩子忽然哭了，家福惊诧地望着她，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这孩子是……”孟娜说：“他叫田恩泰。”家福吞吐着问：“这么说他是我们的孩子？”孟娜说：“对，我们的儿子。”家福的脑袋“嗡嗡”的响了一阵，他晃了晃身子，镇定下来，走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看了几眼，问：“孩子多大了？”孟娜说：“三个月二十六天了。”家福说：“你怀了我的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孟娜没吭声，却捂着嘴哭了起来。
　　到了出租房里，家福做了一碗鸡蛋面端给孟娜吃了，孟娜吃了面，给孩子喂了奶，抱着晃了一阵，孩子就睡了。哄睡了孩子，她就跟家福说起了孩子的事情。
　　她说当初跟家福分手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若是知道肚子里有了家福的骨肉，她也就不会跟他分手了。她是从北京回去两个月后才发现自己怀孕的，得知自己怀了家福的孩子，她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她渴望生下这个孩子，怕的是被母亲知道了。可就在她不知该如何跟母亲解释时，母亲却知道了她原谅父亲的事，知道了她女儿的工作是孟高智给安排的，就连她们所住的房子也是张阳为了巴结孟高智买下来送给女儿的。得知这一切之后，母亲痛骂了女儿一顿，她让孟娜把工作辞了跟她回兰阳去。孟娜不肯，母亲就带着外婆一气走了，临走时跟她说：“你要认他孟高智当爸，从此就没我这个妈了。”
　　若不是为了把这孩子顺利生下来，当初她也许就跟母亲回兰阳去了，可为这个孩子，她硬是眼睁睁看着她的母亲含着泪走了。母亲走后不久，她外婆就去世了，当时她的肚子已经凸显了，也就没有回去看外婆最后一眼。本来她是想一早就告诉家福自己怀孕的事，可她当时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又盼着家福能主动回省城里去找她。可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孩子生下来，也没把家福盼来。前些日子，她突然想明白了，她不能让儿子打小没有父亲，她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于是就来北京找家福了。
　　说到最后，孟娜哭得泪流满面，她说：“家福，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逼你回省城的。我应该支持你留在北京，我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可当时我……现在我把省城的工作辞了，把房子也退给了那个张阳，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咱们能有个完整的小家，即使日子过得再苦，有你在也是幸福的。”她抓住家福的手说，“家福，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她两眼望着家福，似乎要家福给他一个结果。
　　但家福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结果。他沉默了良久，只对她说：“你带着孩子奔波一天了，好好歇息吧。”孟娜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他俩又默默地坐了片刻，家福说：“睡吧，有些话我明天再告诉你。”其实当晚他就想告诉孟娜，他已经跟金秀恋爱了，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但看着孟娜期盼的眼神，最后他还是没开口告诉她。
　　那天晚上，家福一夜未睡，他站在阳台上抽了两盒烟。眼前的选择令他痛苦不堪，两个至亲至爱的女人他谁也不肯伤害。但这种事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的，想到将近天亮的时候，他也只好做出决定了，最后他选择了孟娜和他的孩子。他要承担这份责任，在这个时候，他若是拒绝孟娜的话，她将悲痛欲绝、无路可走，这样他会害了她的。
　　但是选择了孟娜，也就意味着要抛弃金秀，想到这一年多与金秀在一起恋爱的日子，他实在丢舍不得。昨日他还在公园里抱着金秀，亲热地跟她说再过几天就要娶她呢，过了一夜他就要跟她提出分手了，这可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呀！这样的话金秀听了将会怎样？对她来说，这不是晴天霹雳吗？这不是三月下雪吗？这不是在她的心口猛然捅上一刀吗？但这件事又是不能拖延的，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越往后拖事情就越变得糟糕，他必须尽早告诉她。然而想到金秀痛苦欲绝的样子，想到她满脸泪水地望着他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他的心就要碎了，那一刻他的身子就像泥巴一样瘫在地上了，他抱着头蹲在黎明的夜色里哭起来了。
　　正当他蹲在阳台上哭得全身颤抖的时候，孟娜在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她说：“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家福说：“我跟金秀要结婚了……”孟娜的身子僵住了，她以为他不可能再接受她们母子了，心里猛然生了绝望，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而眼里的泪水就像清晨的露珠滴滴答答地打在家福的头上。最后她松开了胳膊，慢慢站起身说：“我不会为难你的，等天亮了我就带着孩子离开……”家福站起来抱住了她，说：“不要走，我是不会让你跟孩子离开的。”孟娜说：“我不走又能怎么办？”家福说：“不要多想了，今天我会去找秀妹说清楚的，相信她能成全我们的……”孟娜抽泣着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真的没想到……”
　　尽管知道金秀听了难以接受，但是那天家福还是跟她讲了。中午的时候，他去金秀的学校去等她。金秀以为他是过来陪自己吃午饭的，见了面仍是满脸的幸福。她挽起家福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昨晚上，干妈给我来电话，说家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咱们回去办婚礼呢。问咱们车票定了没，你瞧瞧她老人家对于咱们的婚事是多么上心啊，我都想好了，等咱们结了婚，就把干妈接到北京来住，也让她到这皇城脚下享享清福。”
　　家福说：“秀，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金秀说：“你说吧。”家福把她推开，看着她的眼睛，说：“孟娜过来了。”金秀愣了一下，说：“她是来找你的吗？”家福说：“是的。”金秀问：“那你，有没有告诉她咱们就要结婚了？”家福说：“秀，她是抱着我俩的孩子来的。”金秀的脸色一下惨白了，她呆呆地望着家福，说：“你说你们，你们有了孩子……”家福说：“我之前也并不知道，她从来没跟我说过。”金秀说：“那怎么办？家福哥，这可怎么办呢？”家福说：“她现在工作辞了，又跟她妈闹翻了，你说她一个女人又带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她们呀，毕竟我是那个孩子的爸爸……”
　　金秀眼里泪汪汪的，抽泣了几声，说：“家福哥，你就跟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吧？”家福迟迟不回声，金秀眼里的泪就“哗哗”地往下淌。她说：“你不说话，我就明白了，今天你来找我，就是要跟我分手的。”家福说：“秀妹，对不起，我得为她们母子负责，我不能让一个孩子没有父亲，希望你能理解我。”金秀说：“家福哥，原来在你的心里，我还是比不上孟娜……”家福说：“不是的，秀，我……”金秀哭着说：“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你就是更爱她，你就是放不下她。”
　　家福想要拉住她继续安慰她，她却挣脱家福的手哭着跑开了。家福在后面追她，她突然回过头冲家福喊：“别再追我了，你就让我静一静吧……”家福停下步子，看着金秀捂着嘴跑进校园里去了。他想金秀一定恨死他了，他闭上泪眼，内心为金秀祈祷着，祈祷她不要出事，祈祷着她能够理解他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对她是如此的残忍……
　　金秀最终成全了他们。那天，她在宿舍里哭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她给家福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家福哥，我想好了，你是应该好好照顾你的孩子，还有孟娜……咱们，咱们分了吧……”家福说：“秀，对不起，谢谢你能理解你哥。”金秀说：“你就照顾好他们母子吧，咱们退婚的事我来处理，我已经跟学校里请过假了，明天我就回老家了。回去之后，我会说服我爸妈还有干妈的，你只管放心好了……”家福哽咽着叫了一声“秀啊……”那边的电话就突然挂了，家福明白金秀从此就永远离开他了，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