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春夏秋冬 作者:夏天琦琦 发布时间:2018-06-20 11:19:00 字数:4427
林冬想代理西药商的手续迟迟办不下来,闲着两个月了看到父母虽不问他怎么样了,但他越来越不敢进门来,吃饭的时间到了,总是打电话叫他吃饭,他们总相信儿子办着大事。
现在还有一份手续没办下来,他觉得闲的的时间太长了,明天他想先到西安进药,方正他到正规厂家进药,与手续没什么关系,况且这边也有相信他的客户。他最近买了辆摩托车,今天跑了一天到各诊所做了计划定下来所需要的药。
她把事情告诉父母时,他妈妈问:“我做些吃的带上?”
林冬笑妈妈:“妈什么年代了,还让我带干粮。”
父亲对他说:“我这里有一千块钱,需要你就带上。”
林冬想一想说:“行,我拿上,不用我就原拿回来了。买断工龄的钱也取出来了,估计只有多没有少。”
老林又把大儿子打架的事告诉林冬,听说周大嘴要告你哥,别真告下了。
林冬忙乎自己的事也没深考虑,他安慰父亲说:“本身是他挑起的事端,他先打的人,中国的法律不只是为他制定的,你们就放心吧,没事的。”
晚上,妻子方明给他收拾完简单的刷具后,把临时的钱取出来,别的钱一沓一沓地顺排着装在长筒袜里,这样束在腰里安全些。林冬打算办卡,走时不用带这么多钱,又怕取钱不方便,第一次还是带在身上吧。
妻子开玩笑地说:“明天你就是腰缠万贯的人了。”
林冬笑笑说:“好了,早点睡吧,别搞得那么兴师动众的,又不是两万五千里长征。”
睡下后他们说了会话就不再言传了,方明希望林冬早点休息,不再吱声。
林冬想着明天重新开始立业,心情有些不平静,他思绪万千,看着窗外亮而圆的明月,像一张久经世故的脸透着宽容超然的光,缓缓地撒满大地。他重想自己,现在是有妻儿后再创业,就得接近现实,自己干这一行只是一个挣钱的路而已,没什么可激动的,自己大学四年,学的是中医,为了能考上大学,按自己的成绩报了志愿。他对医学本不感兴趣,但学啥就得学出个名堂,他认真学了。毕业后,当时自己的单位很火,就毫不犹豫地进去了,几年时间,单位就落到这种地步,现在离开了单位,可是自己为什么非要干这一行?比如买红薯,一天就可以把家当置起,第二天就可以在大街小巷赚钱了。大学生又能怎么样?一样吃饭,对钱的渴求和小学生没什么两样。烤红薯?它可能倒把你当红薯烤。你的精神受煎烤不说,你的追求不可能是烤红薯吧!那一刻也没有停止的追求又是什么呢?烤红薯——你怎么面对父母对你寄予的厚望?你怎么沉着而面不改色地面对拿高薪工资的妻子?即使不顾及自己的面子,无论如何也得顾及妻子的人之常情的面子和虚荣心吧。
至所以自己仍干这一行,一则有这方面的经验,挣钱不会太盲目,二则也许是顾忌面子离开单位照样干,证明自己是有能力和魄力的。也许文化人寻求的是一种体面的生存方式吧。
他又想到了敏,想到对敏的无助。是啊,收起我的高论吧,我无法给她带来体面的生活方式,不能给予她幸福,你有什么资格让她不吃“嗟来之食”。
林冬真不愿意去想这些,他一想起敏心就刺痛,此时只能对月祈祷敏能够自强自立。立冬翻了个身避开那轮久经世故的明月,让自己尽快地入睡。
第二天,当他坐上通往西安的火车,竟有些兴奋,自己又像一个大男人一样走向挣钱养家的路了。
冬天的日子不好过,尤其历史上被称为边塞的这个北方的冬天,对于穷人“熬过冬季”是需要坚强的意志力。随着天气变寒冷,人们的开销也增多,像王之生家,既要交暖气费,又要储备冬菜,而且冬天的菜价一天天上涨,王之生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一触即发。
王之生自己觉得也没有嫌弃林秋不挣钱,也许是某种潜意识吧,他总觉得一个人承担这个家庭,低气也足,妻子只懂得享受,甚至对他的辛苦付出不屑一顾,他要让她明白钱的来之不易,你清高什么呀,你不爱钱,可什么都离不了钱,人不爱钱那是假的!但他从没有用人情味体谅妻子的重要,也没有看见妻子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地出着力。
林秋觉得日子越来越过不下去了,她在这个家中无非是个奴隶的角色,买菜都是他买的,你只管做饭,今天中午没菜了,只剩下洋葱,她便炒了个洋葱菜。她不屑给她的主人说没菜,觉得很委悔。要是没这个洋葱,她就做白水面,王之生不爱吃葱,一看是纯洋葱炒的菜就骂林秋:“你看着我买了洋葱怕吃不完是不是?”
林秋轻蔑地哼了一声说:“没办法,只有洋葱!”
王之生声音更高:“你不买去干吗?你不是有钱得很吗?”
林秋无言……
其实她一直在找工作,希望找一个够买菜的工作就可以了,自己买上菜让你吃!看看在钱面前是怎么做人的!可是这个城市不给她机会来争口气,多数工作不能正常下班,妞妞没人接送。不过你也没必要嫌人家工作不能正常上下班,他还嫌你岁数大,有孩子拖累多呢。有正常上下班的活你也没有门路找,还挨不着你。
林秋有了上次的解雇的背景后,现在找工作被拒绝也没有什么羞臊了。今天有人说绿化局找管理绿化带的员工,她去后结果招收员工的主管不在,她只好等。
天初冷,虽然温度不是很低,但一时还没有习惯觉得特别冷,林秋抱着膀子等在门外面,脸冻得汗毛直立,鼻子通红。她太想有这样一份工作了,除了能正常上下班,听说还可以活干完提前下班。林秋觉得这份工作的好处就是体力劳动,不需要你的笑脸和能言会道,有劲使上就可以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办公室院子里等,林秋真是性格太内向了,办公室里还有工作人员人也不敢去问一问。那些办公室里吃皇粮的工作人尤其是女人,你问一个问题人家爱理不理的只回答一个问题,多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多说一个字放佛把她身上的肥油净化了。林秋只问了一下这儿招工的人在不在,对方只回答了两个字“不在”,林秋要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再问两句;“人来不来”、“招够了没有”就不会白等了。快下班时一个年轻小伙子从办公室里出来,也许看到林秋冻成那样,来了点人文关怀吧,对林秋说:“你别等了,主任肯定不来了,再者人已招够,现在不需要太多人员,明年春天可能还招。”
当林秋回到家时,王之生已把妞妞接回来了,王之生在教妞妞写数字。妞妞看见妈妈进来求救似地望了一眼林秋没吱声,看来妞妞挨她爸爸的训了。
王之生明显一脸不高兴说:“你可忙啊。”
林秋没言传。妞妞再怎么卖力也写不上数字“6”。王之生将妞妞打了一巴掌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吃了猪脑子了吗?”
妞妞吓得忘了疼赶紧说:“我在奶奶家就少吃了一点点,是奶奶给我喂的。”
其实妞妞吃的“猪脑子”是骨髓。她喜欢吃,煮了排骨之类的骨头肉,奶奶就将骨髓掏给妞妞吃。
林秋心疼的眼泪快下来了,她可怜地抱过妞妞对王之生骂道:“她才四岁多,能跟你那么聪明的脑子比吗?”
王之生本来就城门上寻扁担,经林秋一骂,更是火冒三丈:“去!再去野去,什么也别管,那里去了去,别再进这个家!”
林秋本来也因今天没招聘成难过,回到家又是这个样子,她真的觉得没法活了。她抱起妞妞说:“我会走的”。这时有人敲门,原来是王之生的班长带着老婆来了,他们两人只好停火。
林秋让妞妞去玩,自己收拾掉茶几上妞妞的作业本给他们泡茶,她也给王之生泡了一杯。班长的老婆对王之生说:“你老婆可真温柔,对你真好。”
林秋没言传,心里想:明天也许离婚了,你给自己挣吧。
王之生拿出酒和班长开始喝起了酒,他们一边喝一边喧班上的事。他们说每天都是把脑袋提到裤腰带上下井的,四工区昨天又伤人了。班长的老婆插话问:“他说头上的汗顺着身体往下流,汗会流上半靴子,是真的吗?”
王之生说:“当然是真的,遇上通风不好的地方,我刚开始以为靴子烂了进水了,可是脱下后才发现靴子没有烂,才知道是顺腿流的汗。”
班长妻子心疼地捋了一下老公的头发。林秋在做饭她早就听过王之生说过这些,在她想来无非是王之生给她摆功劳,说他挣钱不容易,含沙射影说她吃闲饭。
班长妻子说:“他说我还不相信,想不到你们受这么大的苦。”又摸了一下她老公的脸说:“今天累得连连胡子都没刮。”
王之生羡慕地对阳台做饭的林秋说:“看人家的老婆,一次没刮胡子都知道,我天天不刮你都不会发现的。”
班长妻子笑道:“怎么能不知道,晚上睡觉就知道扎了。”
林秋敷衍地笑了一下,也许这是王之生第一次显露在这个家里也需要人文关怀的心声吧。她一向心里百般挑剔王之生,埋怨他,甚至觉得他乏味得一无是处,成天怜悯自己的委屈,从来没有在自身上查找过原因。不是为了妞妞也许这婚姻早就完了,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一直抱怨和怨恨王之生,她冷傲地注视着这个家,这个家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几年来千篇一律地抱着自己的姿态,从来就没有尝试着改变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味地同情自己的压抑。比如给王之生泡茶也不知道他渴不渴,喝的浓一点淡一点,从来没问过,只是每天泡一样的茶。也不知道他喝了几遍,第二天都将刷去再泡新的。
婚姻走到这样乏味的程度,自己是不是有责任呢?追究归追究,仍然改变不了林秋对这个家的厌倦。
林秋给他们拌了两个下酒菜,两个男人边聊边喝。男人的话题说到多远,最终还是回到了钱上,两个男人聊着关于钱的事。王之生说:“有钱就吃好、活好,我从来就把钱不当一回事。”
林秋觉得脸红,这就是爱钱人怕被别人说穿他的话,别在那里掩耳盗铃了!
班长妻子也帮林秋做饭,两个女人一边做饭一边絮叨着。班长的妻子口齿伶俐,林秋只管听她说,不时应付着笑笑。她说:“她家那口子每天下班回来不问他一声累不累,他就不高兴,男人嘛挺好哄的。”
也许班长妻子给她传授她的为妻之道吧。林秋无心去听。“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吃过晚饭,班长的妻子催促着她的丈夫走了,说明天白班。
林秋送完客人去洗锅,王志生带着醉星子对妞妞说:“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你奶奶再给你喂猪脑子你可别再吃了,猪脑子吃了可笨得很。”
妞妞点头应着,两只小手拉着她爸爸的胳膊让他去睡觉。王之生摇摇晃晃进到了卧室躺倒就睡着了。林秋脱不了王之生的衣服只好盖上被子让他连衣睡去。
妞妞和林秋睡在了中间的卧室里,她烦心地想着今天又没找成工作的事,还有和王之生生气的事。想离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离开这个伤口上撒盐的家吧,为什么要做这个家的行尸走肉!
半夜,她刚迷迷糊糊睡着,大脑还没有完全进入睡状态,她被王之生的哽咽的说话声又惊醒了。林秋赶紧走进卧室打开灯,王之生还拧着痛苦的表情说着什么。林秋摇着王之生问:“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王之生被摇醒后,睁开眼睛半天才清醒了过来,转过头看了一下另一半空床,发现没妞妞就问:“妞妞呢?”
林秋说:“那屋睡着呢。”
林秋起身准备回到那屋睡,王之生说:“你给我倒杯水。”
林秋把水端来递给王之生就要走开,王之生拉住林秋说:“你来,我给你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林秋只好坐下,王之生说他做梦好像得了重病快不行了,他给自己的父母交代后事,他死了他的那么心疼,妞妞可怎么办啊?林秋他不用担心,没几年就嫁人了,他的妞妞可就可怜了。正哭得伤心时你却把我叫醒了。
林秋听得鼻子酸酸的,她抹去眼圈里转圈的眼泪。
王之生破例地深情地抓住林秋的手说:“人没想过这事,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林秋说:“你们整天说危险,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王之生说这屋睡吧,伸手想捏一把林秋的奶子,林秋把王之生的手挡住说:“妞妞一个人。”
王之生没再言传,各自睡自己的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