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生启程
作品名称:踏进门槛,才进家 作者:飞翔的大鹏 发布时间:2018-07-05 20:46:01 字数:3365
在滕磬笛即将上学的时候,爸爸滕小平从一个神秘的地方改造回来了。爸爸回来的时候,小磬笛用诧异的眼神望着这个陌生的小老头,是妈妈反复地和小磬笛说,他是爸爸。这个一开始像乞丐一样的爸爸,竟然知识渊博,赢得小磬笛的敬佩,使她从心里认可,他就是我妈妈故事里常说的爸爸。
又是一年的夏天,小磬笛上学了。
一天上午,蕙马市向阳红小学一年级五班的班主任吴强东老师,手里拿着一本新生花名册,站在课堂的讲台旁,正在进行点名。吴强东老师,面颊清瘦,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他一会儿看一下花名册,大声地点读刚入学新生的名字,一会儿他的眼神又从他的近视眼镜上方跃出,仔细地看着每一个站立起来的学生面容。
“滕磬笛。”
“到。”这是一位扎着两个小辫,上身穿着白褂子,下身穿着蓝裤子的小女孩。她站立起来,大声地应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扑闪扑闪地望着班主任老师。
“钱三妞。”老师每点到一个学生的名字,这个学生就马上站起来,大声答到。
新生开学了。第一的语文堂课,老师教了五个字:毛主席万岁!第二堂语文课也教了五个字,是共产党万岁!第三堂语文课,老师教的是祖国万岁!
在滕磬笛看来,无论上什么课,课堂上的教学内容,学习起来都是很轻松的。特别是语文课,需要认识的那些字,在上学前的马路上,工厂里,以及她们家住的大院里,只要有横幅标语的地方,她都能经常地够看见这些熟悉的字面。而且她和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玩耍的时候,已经读过了许多遍。现在,她不但认识,而且都早已学会书写了。
在学校里学习,比在家里玩耍,要有趣得许多。所以,每一天清晨,滕磬笛都不需要妈妈的催喊,自己早早就起床了。她自己背个小书包,小模小样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她常常和大院里的几个小朋友一起,蹦蹦跳跳地向学校走去。
童年时代的孩子,天真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篇有趣的童话故事。特别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他们刚刚学习了一点点知识,马上就骄傲地认为,自己才是当今这个世界上最有学问的人。小磬笛也不例外。经过几天的学习,小磬笛认识了许多字。
一天晚上,在吃饭的时候,滕磬笛的小嘴开始唠唠叨叨,嘴唠唠叨叨,一时不停。她双腿跪在长凳上,双手托下巴,趴在桌子上,望着妈妈说:“妈妈,今天老师教我们认识了五个字。”说着,她又用小手指,蘸了一下水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毛主席万岁五个字。写完以后,又用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认着,她大声地读起来:“毛,主,席,万,岁”。读完以后,她还歪着头,神气活现地望着妈妈,说:“妈妈,你认识吗?钱三妞的妈妈就不认识这几个字。老师说,我们要做新时代的接班人。新时代新在哪里呢?新时代的人,人人都要认识字,都要会写字。人人都要有文化。”
刘淑娴摸着小磬笛的头,笑着说:“我们的小磬笛是新时代的文化人了。”小磬笛一手拉着妈妈的衣角,一边把头仰得高高的,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妈妈,她已经是新时代的文化人了。
滕磬笛像个小麻雀一样,还唧唧咋咋说个不停:“妈妈,今天老师教会我们认字之后,还给我们讲故事。讲毛主席学生时代刻苦学习的故事,还讲——”她想了一下,又说:“还讲毛主席领导中国人推翻三座大山的故事。”她十分骄傲地望着刘淑娴说:“妈妈,你没有听过这些故事吧?”
刘淑娴微笑着对滕磬笛说:“我们家的小磬笛,现在成了大学问家了,怎么一下子学到那么多的知识啊?将来一定和你爸爸一样,成为一个大学问家。”刘淑娴说着,在滕磬笛的脸颊上,亲昵地抚摸了几下。
滕磬笛得到了妈妈的赏识以后,更加起劲了。每天晚上,只要妈妈下班一到家,她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妈妈的身后。妈妈淘米洗菜,她站在水池旁边。妈妈炒菜做家务,她紧随妈妈身旁。她像一个小老师一样,给妈妈讲解学到的知识,讲在课堂上听到的故事。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一天晚上,小磬笛站在妈妈的身旁,小眼直咋直咋地问妈妈:“妈妈,什么是无产阶级?”
“无产阶级就是没有财产啊。”
“我们家这么穷,也是无产阶级啰。”
小磬笛又问:“无产阶级是领导阶级,爸爸那么大的学问家,为什么就不能当领导呢?钱三妞她爸爸只认识几个字,怎么能当上大领导?”
刘淑娴不知道如何回答孩子提出的这个问题,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小磬笛,半晌说不出话来。
滕磬笛还说:“今天老师说,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今天,老师讲的学问太深了,我根本听不懂。后来老师举例说明,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就是全国人民都过上好日子了,我们家才能最后和全国人民一样,天天吃饱饭,天天吃到肉,天天穿上新衣服。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人人吃得饱。老师就是这样说的。”
“今天,老师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我说,我爸爸妈妈月月都能拿到工资,我才能顿顿有肉吃。老师说我回答的不对。”
“老师问钱三妞。钱三妞说,我舅舅生产队的粮食丰收了,我舅舅一家人,就能够和我舅舅生产队的所有社员一样,顿顿吃饱饭了。我表弟再到我家来,就不会再说,今天终于吃饱饭了。老师说,也不对。”
“妈妈,看来,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老师说的的答案,才是唯一正确的。”
滕磬笛心目中最为崇拜的偶像,第一就是爸爸,第二就是班主任吴强东老师。他们太有学问了。他们的学问,妙趣横生。他们的知识,就像浩瀚无垠的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天下的事,他们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滕磬笛就像饥渴的小鹿,将头伸进知识的溪流里,开始贪婪地允吸着。
一天晚上,小磬笛一边吃饭,一边慢不经心地和爸爸妈妈说:“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一名大文学家,超过爸爸,做一名大作家。”滕小平听到小磬笛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嘴里面的饭也停止了嘬嚼,睁大着眼睛,望着刘淑娴。
滕小平的心里猛然抽搐一下,抽搐得使整个肩胛骨都在颤抖。他希望孩子长大,能够茁壮成长得和自己一样。但是,那段劳动改造的酸楚生活,他仍然历历在目。大西北的狂风,将地面上的尘土卷起来,扬撒到整个世界。眼前的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层黄色的沙幕,行走在这样的沙幕里,沙粒就像刀子从脸上梭割过去,半天脸就红肿起来了。
更让人苦不堪言的是,那些手拿放羊鞭子的愚蠢莽夫,整日没完没了地歇斯底里。他们大声地喝斥着我们这些曾经手拿笔杆子的文人,说:“老实点。再不老实,我们就要把你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鲁莽的愚夫竟然说:“只允许你老老实实,不允许你乱说乱动。”我们的人格都是平等的,你们凭什么这样胆大妄为,欺凌我们?
还有在身体不适的时候,在缺医少药的地方,有多少个高烧不退的夜晚,一个人躺在棉被窝里,哆嗦,忏悔,祈祷。祈祷,菩萨不说话,只是安详地坐在那里,慈祥地望着你。因为,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有的被搬到了,有的虽然没有推倒,但也是被摧残得伤痕累累,不是脸上缺了一块,就是手臂和维纳斯小姐一样。忏悔也是毫无作用,上帝在浩渺遥远的天堂,根本听不见你的忏悔。上帝的使者——牧师,也已经脱去了黑袍,和我们一起在劳动改造。剩下来的,只有一个人躺在棉被窝里哆嗦的份了。
一个月下来了,半年下来了,几年以后,我们一起劳动,我们干一样的事情,抬一样重的担子。我不知道,是我们同化了他们,还是他们同化了我们。在右派分子和劳动牧民中间没有了深深的鸿沟,他们央求我们帮他们写信,教他们的孩子认识几个字。当我们一起帮躺在荒芜的草坪上的时候,他们知道张飞的鲁莽,知道了关羽的忠勇,知道了山东临城微山湖上还有个李洪,他们知道了李洪身边有个芳林嫂,芳林嫂失去了丈夫以后,开始对李洪呵护有加,他们还知道了性这玩意之外,还有一种叫爱情的精神生活。嗨,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小磬笛要走我已经走过的路,以后道路的轨迹会是怎样的呢?这怎叫我滕小平不揪心啊。
小磬笛以为爸爸妈妈没有理解她的话,她又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她继续说:“今天老师和我们说,你们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一名祖国最有用的人才。无论是做科学家也好,还是工人和农民,都一定要对祖国有所贡献。我想,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大作家,像爸爸一样,和老师一样。”
刘淑娴也吓了一大跳,直愣愣地望着滕小平。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如果你要成就自己的梦想,一定要先有梦想。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还要敢于迈开步伐,走向梦想。沉醉在梦里,不能自拔。梦只能留给昨夜,留给躺着不前的人。将梦储存在脑海里,再思想,自己如何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努力实践它。滕磬笛的梦想,就是从孩提时代诞生,从儿童时代出发,她的如何跋涉在这条通往梦想的征途的呢?本篇小说向你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