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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作品名称:轮胎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8-06-20 10:48:32      字数:3339

  回到小屋,倒在床上,只听得床板嘎吱嘎吱响了两声,我心中难掩苦涩,“下班回来的时候还没声儿呢,这下可好,吃了点儿东西,床板又响了,怕是零食加面条闹的,估计这一顿下来,又得涨五斤肉。哎,这易胖的体质哟,我是真服了。”
  看了眼床边的手机,发现都快深夜十点了。我极度艰难地从公文包里掏出日记本来,翻到半页有字半页空白的那一页上。昨天晚上的字迹早已凝固,然而昨天白天的辛劳与艰苦却历历在目,不由得涌上心头。
  看着,读着昨天写下的文字,我这副庞大而又臃肿的身躯可谓是好一阵子觳觫,我那颗豁达而又孤傲的心灵可谓是好一阵子绞痛,因为我非常清楚,昨天已经如此,今天则更甚有之,比昨天还要辛劳,还要艰苦。
  写实的日记,就是具备这样的感染力和震撼力,区别于演讲稿、祝词,后者只管巴结、吹捧、谄媚、夸耀、赞美就是了。日记是不允许这些东西存在的,因为日记不是交给别人看的,读给别人听的,日记是交给自己看的,读给自己听的。
  那么当面对真实的,痛苦的生活,是否还有必要稍加点缀,大加删改,竭力美化?点缀周边的丑陋与悲凉?删改真实存在的历史事件?从而达到美化自己,进而美化社会的功效?我认为完全没必要,尽管往实里写就是了,哪怕字句生硬、晦涩、粗鲁,好歹它代表着真,每个人整天都在说的,却很少有人敢去面对的真。
  倘写给自己的东西都不真,即说明自己已然被腐化了,再不就是心灰意冷喽。
  笔尖在日记本上的空白处肆意狂舞,虽然胳膊因为这三天的重体力工作变得沉重,但当下笔的那一刻,依旧轻灵飘忽,似狂草,又缺乏狂草的狂性。字如其人,现在的我,显然不具备狂的资格。
  洋洋洒洒一二百字,今天的日记总算是写完了。面对不曾远去的痛与苦,日记上彰显的并没有那么全面、细腻,但心中的感觉,确是全面、细腻的。
  将日记本放回公文包里,我呢,也该安安静静、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了。在入睡之前,我还不忘将手机上设定了三天的闹钟给关掉,没有了工作的叨扰,睡觉该当自然醒,才最是舒服。
  深夜,我竟然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不是我作为雄性的荷尔蒙在疯狂分泌,寄希望于能有一位绝世美女迈着莲步,来我床边,掀开被子,与我共醉。实在是蚊子的叮咬,害得我浑身上下瘙痒难耐,经手抚摸,身上,腿上,胳膊上,总有小包,不是潮湿疙瘩,就是蚊子叮的包。
  我气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特别讨蚊子的喜爱。
  按理说,我应该算是冷血动物才对,血既然冷,为什么还会招蚊子呢?难不成蚊子也跟我一样,喜欢吃冷饮,喜欢喝冰镇饮料,喜欢吃甜食?可能是这样。血冷,血甜,再赶上这一天一宿无休止的雨,潮湿的环境,正是蚊子的天堂,而我,却悲伤的不得不服务于它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刀俎上的鱼肉。
  人之于蚊子,恰如山岳之于人,人爬山,山会痛,除了踩踏,更多的是迫害山岳原本的优质环境。蚊子爬上我的身体,道理是一样的,除了逗留,更多的则是吸吮我体内的营养,顺便留下它到此赏景的愉悦和满足。
  我记得前些日子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不是什么大家的手笔,而是一则不晓得哪个网络小编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说什么人的四种血型,只有A型和B型是最容易遭到蚊子侵害的。至于O型和AB型的血,蚊子根本不会问津,那意思这两种血型的血不是不好喝,就是没什么营养。
  可今天再看,纯粹是放屁!妈的,我就是AB型的血,可我遭受的侵害,貌似要比A型和B型两种血型加在一起的还要多。由此可见,网络小编写的东西,大多是骗流量,骗口水的,根本不值一提。诚然,这个混蛋得亏不是大家,要是大家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他讨个公道,给他两个嘴巴,再让他给我赔礼道歉,给全世界网民道歉。
  迷迷糊糊平躺在床上,头枕着枕头,双手来回在床上摸索,总算是摸到了烟盒,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困不得睡,静不得安,倍感难受,烟气倾吐之间,忍受着身体上的瘙痒,我尽量去想一些关于自己的未来。
  在此,我必须得承认,自己是一个随遇而安、心宽体胖之人。但是,性情上的洒脱与不羁,并非我的全部,我也得为自己多想一想,不是洒脱不羁之人就一定是吃喝等死之人,那种定义是完全错误的。
  我可以像以往一样,放弃现在的工作,然后再去寻找其它工作,但我始终也找不到一个能够让我安稳一生的工作。通常情况下,我对工作的态度很随意,随找随干,随干随换,积攒些零碎钱两,便会对工作产生由衷的厌倦之感,其实呀,这份厌倦之感在我刚干最多一个礼拜时就有了,但为什么还要坚持呢?当然是钱在作祟喽。
  不爱干了,便要去歇一段日子。感觉手头又吃紧了,再要去干。长此以往,反反复复,这可能就是我之所谓洒脱与随性的佐证吧。
  无毅力,无长劲,感觉累大了,就歇;感觉歇大了,再去累。我十分厌恶并憎恨自己这个难以改掉的性格,但又不得不去适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嘛,通常会对别人残忍,却极少有人会对自己残忍,这个俗念,我也难以摆脱掉。
  对于茫然无知的未来,我想了很久,但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或许,未来根本就不存在答案,谁又知道一年后、两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一百年后……这个世界又将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之所以总有人(包括我在内)认为目前的生活对自己非常不平,老天爷对自己非常不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爱好没有成为自己的工作。花费心思热爱的,反倒成了生活的累赘,这恰恰是令我们感到无奈,感到痛苦,感到绝望的本源。
  再度陷入困倦,熄灭烟头,让我再来一场酣睡吧,管它屋子是否潮湿,蚊子多么猖獗,该睡的时候,务必得睡。
  沉重的睡意,可以抵挡一切来自外在的干扰,让自己像个死人似的魂飞天外。不知过了有多久,我睁开双眼,回归到这个真实的世界中来。
  一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香烟,抽着烟,看了看手机上准确的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半了。我将香烟叼在嘴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能够很清晰地听见骨骼在吱吱作响。
  将烟头扔到烟灰缸里,起身,上厕所,然后打水洗脸,穿好衣裤,再要整理行囊,把属于我的东西通通装好,像来时一样。
  一切准备完毕,我坐在空无一物的床板上,再度抽起香烟,静了静神,回忆之前三天的时光,感觉像是一场宿醉中的梦幻。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那么梦里的我既狼狈又痛苦,梦外的现实的我,是否可以变换一下身份,站到狼狈与痛苦的对立面?谁知道呢。
  这个时候,母亲给我打来电话,我赶忙接听。
  “醒没呀?”母亲在电话那头说。
  “早就醒了。”我说。
  “东西都收拾完没?”
  “早就收拾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你这么早打电话是啥意思?”
  “我就是想问问你,啥时候回来。”
  “再等会儿吧,我还没跟袁舅道别呢。”
  “啊,那还不快去。对了,行李什么的用不着你全都带回来,你就把你自己的什么公文包,还有洗漱用品带回来就行,那两个行李包我过两天开车过去取,顺便跟老袁唠唠其它事情。”
  “我倒是想带了,我也得能带动啊,除非快递回家。”
  “快递回家?那得多钱,你脑子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会不会唠嗑,啊,老太太。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过两天开车过来?你咋不今天开车过来接我呢?”
  “接你个屁!过两天你方晓大爷带我过去,他这两天可忙了,没时间,前天晚上出的车,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么忙吗?”
  “废话!人家是真能干,一个月光工资就差不多一万块了,别的还不算。你再看看你,干两天就报屁了。”
  “不是,不是你让我回家的吗?这时候又训起我来了。”
  “我是让你爸气的,一天到晚除了麻将就是麻将,啥也不管。跟你方晓大爷一比,你爸他呀,狗屁不是。”
  “喂,喂,管老头子是不是呢,那不也是你精挑细选的嘛。要我说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呀,是自找的,活该!”
  “诶,是,我活该,我眼瞎,当初没看准。行了,不聊这个了,越聊越生气。对了,这三天的工资,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跟老袁提,听到没。”
  “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我干活儿了,也没耽误活儿,但我只干了三天,怎么也不好意思要。”
  “他(袁舅)要给你,你就拿着,他要不给,拉倒,别因为你,影响我们之间多年的交情。”
  “哎哟,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懂?行了,别废话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有你这么跟老娘说话的嘛,啊,王八犊子,跟你爸一个德行。尽快回来啊,最好中午之前回家,然后把东西放家里,你直接去姥姥家,你姥都想你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为什么人时常露笑,可又皆是苦笑呢?还是只有我经常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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