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落井下石忙算计 众人齐心把尸埋

　　小月本想揭开事情的真相，不让张俊华稀里糊涂地死，不曾想却因此要了张俊杰的命。看着眼前炕上和地上躺着的两具冷冰冰的尸体，她不知如何是好，茫然无措地坐在炕头上背靠着墙壁哭泣。
　　从小月家逃离出来的张俊生和张俊义，蹲在不远处梯田的地垄上，俯视着小月家院子里的情况。只见不多时，张俊杰的声音由嚎叫变得杳不可闻，随着屋里声息的安静，一群人你推我桑地走了出来。虽是堂兄弟，但张俊生和张俊义也为张俊杰捏一把汗。两人放心不下，准备前去一探究竟。就在这时，看见润彩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小月家。二人看润彩进去了，又止住了脚步，继续蹲在地垄上观摩着小月家院子里的动静。
　　本是气势汹汹的润彩，进去不多时就发出了鬼哭狼嚎的哭喊声，隐约间还伴随着激烈的打斗声。张俊生和张俊义各心怀鬼胎，并没有前去制止的想法。张俊义自张俊华瘫痪后，就一直惦记着张俊华的家业，他倒希望润彩和小月拼个你死我活。张俊生自张俊华瘫痪后，就一直惦记着小月，但小月厌恶他从不搭理他，他要看着小月受尽苦楚，然后再选择时机拿下她。二人虽是同胞兄弟，但模样却相差甚远。张俊生身材矮廋模样猥琐，而张俊义身材高挑模样周正。张俊义虽是弟弟，却先娶了媳妇，而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兄弟俩已分家了单过，张俊生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张俊义脑子比张俊生活泛，心中早有吞占张俊华家业的良策，但怕碍于张俊杰阻挠，一直不敢多想。万一张俊杰生下了儿女，张俊华死后肯定轮不上他的儿子过继。可如今张俊华已经死了，张俊杰仍未生得一男半女，过继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儿子身上，这样一来张俊华的家业名正言顺就成了他的了。
　　原来张俊杰和润彩结婚五六年来，一直未生出孩子。要孩子心切的润彩，给自己未知的孩子取了一个“亮娃”的名字，整天叫张俊杰为“亮娃他爸”。由此还遭到村里人不少的取笑呢，但润彩我行我素一直这么叫着，渐渐地村里人也都叫她“亮娃她妈”。
　　真是天随人愿，瞌睡遇枕头。想到开怀处，张俊义乐不开支。他眼睛骨碌一转，心中又有计较，打算拉张俊生入伙，帮他完成大计。张俊义神秘兮兮地凑到张俊生耳边说：“哥，你觉得大嫂美不美？”
　　听到张俊义如此相问，张俊生神态扭捏不好意思起来。滑头的张俊义，早就看出来了张俊生的心事，如此一问，更加笃信其对大嫂小月抱有垂涎之想。而这恰合他意，于是鼓动到：“咱俊华哥已经死了，你还顾虑啥，俗话说肥水不流为人田，你上哪找大嫂这样漂亮的女人去！”张俊生本就对小月垂涎已久，听完张俊义的鼓动，更是心内躁动，激动地发颤，说话也结巴起来：“老二……你……你一直脑子灵……灵光，你给哥出……出出主意！”
　　一听有门，张俊义急不可耐地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做的天衣无缝，张俊义即能赢得赞誉，又能获得财产。而对张俊生也是有利无弊，把小月逼到绝路上，他适时出手真可谓手到擒来。兄弟二人的如意算盘打的甚是响亮，一拍即合，眉开眼笑。
　　兄弟二人如守株待兔的猎人，如闲看鹬蚌相争坐收利好的渔翁。屋内一场激烈的打斗停止了，润彩头破血流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二人一直盯着润彩离去的方向，只见她翻过北山，看情形是去娘家勒马河畔了。从始至终，二人再未听到过张俊杰的声音，也未看到过张俊杰的身影。从润彩慌乱的神色来看，保不准是出事呢。
　　毕竟是本家兄弟，二人也担心张俊杰的安慰，向小月家走来。走进屋里一看，只见张俊杰蜷缩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二人顿时目眦欲裂，好好一个男儿竟惨遭毒手。
　　张俊义暴跳如雷，冲小月吼道：“这是谁干的？”
　　小月对张俊义毫无好感，先前不分青红皂白暴打她，现在又来恐吓她。张俊杰莫名其妙死在了她家里，怎样她都逃不脱干系，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她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任张俊义如何恐吓，她依旧缄默不言。
　　润彩的突然离开，让参与过殴打张俊杰的人坐立难安。润彩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或许都不知道警察局在哪个方向，但俗话说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万一她报警了，到时众人皆难逃干系。一群人一起合计了一下，决定来个快刀斩乱麻，将死者尽快埋葬来个瞒天过海。众人一致推举胡荣发为村民代表，商讨张俊杰的埋葬事宜。胡荣发心知肚明，众人这是在胁迫他呢。对张俊杰下黑手的事，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每个人看在了眼里。
　　张家在双驼岭算得上大户人家，本家有十几户，人口五六十，占双驼岭村人口的一半。虽是本家，内部也分两大阵营。一脉是张孝谦的后代，一脉是张孝文的后代。张孝谦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张阳明，二儿子张继明。张阳明生了张俊清、张俊武、张俊华、张俊杰，张俊清和张俊武因闹饥荒不到十岁年纪都饿死了，这也是张俊杰称呼张俊华为三哥而张俊生、张俊义称呼为大哥的原因。张继明生了张俊生、张俊义。张孝文生了五个儿子：张德旺、张德强、张德古、张德钦、张德广。张孝谦和张孝文兄弟俩因分家的事结下了仇怨，到他们的后代手里，依旧延续着他们的仇怨，堂兄弟间更是水火不容。发展到后来，张孝文这一脉人口远多于张孝谦这一脉，加之张俊华和张俊杰兄弟俩都没有孩子，张孝谦这一脉的人口更少了。
　　张家虽人多势众，但因遗留的内部问题，这次张俊杰受害，张孝文这一脉呈袖手旁观的态度。张孝谦这一脉，如今男丁只剩下张继明和两个儿子张俊生、张俊义，以及张俊义的两个儿子张亮亮、张亮强，真可谓是人口凋敝。张俊华、张俊杰都死了，如今的村民们不怕张孝谦这一脉。但发生了人命关天的事，就怕张孝文他们这一脉的人突然跳出来找麻烦。这也是村民们最担心的问题，也是胡荣发最担心的问题，能尽快埋葬张俊杰显得极为迫切。
　　以胡荣发为首的一群好事的人，再次来到了张俊华家。
　　“到这个时候了，以死者为大，能尽快入土为安最重要！”胡荣发对气势汹汹冲着小月吼叫的张俊义说。胡荣发这个甘愿做王八的男人，终于雄起了一回，一番话说的振振有词。
　　“王八，没你插嘴的份！”张俊义毫不客气地叱责道。
　　“俊义荣发说的不无道理，以死者为大，尽快入土为安的好！”众人纷纷劝说道。
　　张俊义本就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经村民们这么一说，立即借坡下驴，与张俊生商量了一下，同意众人的建议，尽快埋葬张俊杰和张俊华。但有个前提条件，张俊华和张俊杰没有儿子，他不想让两个哥哥无后，必须将他的两个儿子张亮亮和张亮强分别过继给二人方可。众人怎不明白张俊义的意图，无利不起早，张俊义这么做，明摆着是冲着张俊华和张俊杰的家业去的。不过这都是张家自己的事，村民无权干涉人。各取所需，何乐不为，村民当然不会反对。
　　小月早就看穿了张俊义的为人，看似深明大义的他，实则奸诈无比。她一百个不情愿，张俊义将他的儿子过继给张俊华，但没能生出子女的她，不想让张俊华没有一个能为他披麻戴孝的人。她有愧于张俊华，因此在过继这件事上，明知是张俊义的陷阱，她也甘愿去跳。
　　在众人热乎朝天地准备丧葬事宜的时候除了张继明前来阻挠了一下，被张俊义劝走外，张家的人再未有一人出头，小月也未加阻拦，丧事进行的很顺利。兄弟俩都被趁天黑埋在了南山上的墓群里。
　　可怜如狼似虎的俩兄弟，落得个凄惨下场。
　　双驼岭的南山几乎是一个墓葬群，大大小小埋着双驼岭几十口人。润彩寻张俊杰的尸体不得，看到南山上晃动的火光，忽然明白了过来，不顾眼前的黑暗，向南山走去。
　　就在她走到半途中时，恰好遇上了举行完葬礼返回的队伍。润彩挡在队伍前面，哭喊：“你们背着我，把我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埋了啊！”情绪激动的润彩，疯了般冲进人群里，抓着人就咬。无助、痛苦又愤怒的女人，以她自认为能造成最大报复的行为反抗着自己的不满。众人不容她放肆，被几个大汉强势拽着送回了家里。
　　是夜，漆黑如墨，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如厉鬼哀嚎，久久回荡在双驼岭，直至天亮才停歇。从那晚之后，张俊杰家的门就从未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