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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飞(10)

作品名称:生活的土地      作者:韩治欢      发布时间:2018-06-15 11:42:10      字数:6596

  金善水的养猪场办得红红火火,几年内他就发了家。他也是赶上好时候了,“非典”过后,省政府开始扶持农村规模养殖业的发展,养殖户不但可以低息贷款,政府还给予一定的养猪补贴。金善水抓住政府扶持政策,不断扩大养殖规模,而且又赶上“非典”后生猪价格大幅上涨,这下他可赚得盆满钵满了。
  到零七年年初,金善水的养猪规模已经扩大到三四万头了,原来的养猪场早已容不下了;金善水又流转了百十亩土地建了个大型养猪场,不但又增建了养猪场,还建了个饲料加工厂。发家之后,金善水不忘当年街坊们对他家的恩情,不但给村里的妇女们提供了工作,还出资给青龙岗修了道路,大街小巷都铺了石子沥青。路面平坦光亮的,一到下雨天,村民们出门再也不怕踩泥了。
  那时,政府正提倡新农村建设,听说是孟高智给县里打了招呼,县里就给青龙岗拨了一批资助款,在青龙岗打了一口深水井。那口井深二百多米,水质凉甜可口,喝起来比商店里卖的矿泉水都要好。本来镇政府说打完这口井,还要给各家安装自来水管呢。但是拨下的款一部分被江海青给挪用了,安装自来水管的事也就停下来了;后来又是金善水个人出资,给各家各户免费安装了自来水管。
  金善水成了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又给乡亲们做了好事,县里就选他当了兰阳县人大代表,还推荐他当选了县里和市里的劳动模范。那时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青龙岗出了个养猪大王,一时金善水成为远近闻名的人物了。
  一个人的名声跟钱是有关系的,但也不是全部有钱人都有好名声。有钱人和有钱人也是不同的。在我们青龙岗,孟高君也是有钱人,但论起名声他跟金善水那就差远了。孟高君每年春节回来,也是开着轿车,见了人也是热情地给人散他的中华烟。但是他给人散烟的时候,那种表情是十分骄傲的,是带有显摆色彩的。
  他把中华烟从兜里掏出来,给人散烟的时候不递到别人手里,而是一根根地抛给人家。站在人群里跟人唠嗑,就数他的声音最大。他可以在众人面前吹吹侃侃,别人一吹一侃,他就蔑视地瞥人一眼,或朝地上吐口吐沫说:“球,你甭听他胡说,他混得啥样俺能不知道!”若是别人家里出了难事找他借钱,他总是推脱着说:“要说我也是有钱的,可都投在工地上了,要不你再等等,等工地上的钱结清了,这点钱算个啥嘛!”
  他说得好听,但就是借不到现钱,过了年他就去了省城,哪里还能见着他人呢!遇到特别亲近的族人,他实在推脱不了,人家开口借两万的,最后他只给人家一万,给了钱还要人家给他打个欠条,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并在欠条上写明还款日期。这样一来,弄得族人心里极不舒服,拿了他的钱背地里还骂他不是个东西。
  金善水就不一样了,他平时待人随和,处事越来越低调。这几年从不见他在人群里大声说话,见了人散烟都是递到人家手里,有时候还打着火给人把烟点了。他买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那轿车看起来跟镜子一样光亮,但是在镇上或是在县里遇到了同村的人,不管衣着是否干净,他都热情地把人拉到车上。若是谁家遇着了难事,孩子考上大学没有学费、孩子结婚盖房缺了钱或者家里老人生了病没钱住院了,只要过去找他,他一口就应了,从不诉说自己的难处;他给借钱的人写个条子,他们拿着条子到财务室去找金善堂。只需在条子上签个名字,就能把几千几万的钱领出来了。到厂子里来借钱的人多了,金善堂就有点担忧了。
  一天,金善堂找善水说:“善水啊,咱们是挣了钱,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来借啊。”金善水说:“大哥,你说人有钱了,如果从不想着帮助别人,而是看别人吃苦,自己享受,那他不就慢慢活孤了吗?最后他活着活着就成大家的敌人了,那他离灾祸也就不远了。现在我们富裕了,能为乡亲们做点事儿,让大家的日子都慢慢好起来,我们亲近大家,大家也会亲近我们,只有这样日子才会越过越好啊!”
  果不其然,金善水越是这样仁义,村民们也越是感激他,原先打算一年还的,七八个月也就还他了;说好两年还的,一年多也就还上了。那些借了金善水钱的人,没有一个不说金善水人好的,之前那些对他有偏见的人,现在也都夸赞他了。这种夸赞不只是嘴里的夸赞,而是打心里对金善水的感激与敬佩。
  自从家福考上北大之后,青龙岗的家长们更加支持儿女们考学了。哪个父母不盼望自己的儿女们金榜题名呀?父母们在家没有能耐,外面又没有可帮的亲人贵人,孩子们要想成才,上大学是唯一的出路了。这几年,青龙岗考上大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孩子考上大学做父母的当然高兴,但是孩子的学费又让他们做难了。家里考上一个还能供应,若是考上了两三个,爹娘就供应不起了。家里困难,做父母的又不想毁了孩子的前程,所以就不得已来找金善水借钱了。为这事来借的钱人多了,金善水就专门成立了助学金,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拿着通知书都可以到他厂里领一万元的助学金。
  家福考上研究生之后,金善水曾拿着两万块钱到我姐家里,说是给家福的助学金。我姐没有收下。他说:“每个考上大学的孩子都有呢,我又不是专门给家福的,你就收下吧。”我姐说:“别人收下或许是因为实在走不动了,我不收是因为这日子还能过下去。现在家里有我和家旺两个人挣钱呢,供应家福和家康的花销也足够用了;再说家福现在还在城里给人做家教,他自己也能挣钱,从去年开始他基本上就不花家里的钱了,现在给他钱他都不要呢。你说我们的日子既然能过,还要你的钱干什么呢?”
  金善水见我姐说的那么坚决,就把钱收了起来,说:“这助学金你可以不收,但是你总可以到我的饲料厂里去帮帮我吧?”我姐说:“我在镇上的木材厂里干得好好的,去你那里干嘛呀?”金善水说:“你到饲料厂里上班不是离家近了么,也省得你每天来回跑了。”我姐说:“算了,我在木材厂里干习惯了。再说老孙又没亏欠过我的工钱,在我们家最困难的那几年,人家能把我留下来做工,也就是帮了我,我现在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这样就太对不住老孙了。”
  金善水知道我姐说的都是借口,她是不想接受他的帮助,免得让村里人背后再说她的闲话。金善水感叹着说:“你呀,就是太自强了,啥事都靠自己。你也不想想,你现在都五十出头的人了,不要再拼命干个没完了,该歇歇也要歇一歇,毕竟不年轻了啊。”我姐笑着说:“这人就跟牛马一样,可不敢长时间歇着,一旦歇习惯了就变懒了。现在三个孩子都还没成家呢,我能歇得住吗?能给孩子们多挣点我就多挣一点,给不了孩子们大富大贵,我也得尽自己所能让他们过好啊……”
  金善水虽然成了名人,也赢得了人们的尊重,但他也有自己的烦恼。他的烦恼不是来自生意上场,而是来自他的女儿金秀。自金秀一毕业,一家人都盼她回到省城工作,毕竟省城离家不是太远,她哥金举安就在省城电视台上班,她姑姑也在省城里当大学教授,她回到省城,亲人们也能照顾她。当时金善水已经找王大志给女儿安排好了工作,到省里的日报社当记者。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是份挺好的工作了,没有关系的还进不去呢。但是金秀就是不肯从北京回来,她宁愿在北京当一名普通的高中教师,也不肯回省城当那个令人羡慕的记者。金善水劝她回来她不听,又让她母亲、祖母劝她,她还是不听,后来也只好由着她了。
  但是后来,王悦静发现了女儿的心事,这事让她特别感到担忧。她将女儿的心事告知了她的丈夫,金善水听后也就开始为此担忧了。一天金善水组织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他们一家人形成了统一战线,都要求金秀回到省城。他们找了各种理由,可无论他们怎么规劝、请求、威逼,金秀就是不肯答应回来。他们就问她为啥非要留在北京?她没有说实话,没说她是为了家福才留在北京的。她自信满满地说:“省会能跟首都比吗?谁不知道北京是大都市啊?谁不知道北京是咱们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啊?凡是有梦想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想留在北京发展呢?如果都像你们这样,只想着怎么过得安逸,那北京就不会有成千上万的北漂了!那些北漂的日子过得艰苦着呢,他们宁愿饿着肚子也不离开,为什么呀?他们是为了自己的追求,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一个人若是没了梦想,那他这辈子不就完了吗?年轻人都没了梦想,咱们国家不就完了吗?我是个有梦想的年轻人,你们总不能捆了我的手脚,抹杀了我追求梦想的心吧?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你们可就是恶意破坏祖国花朵,毁害国家栋梁……”
  她这一通话说完,把一家子人都给震住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能说,自个的事硬是被她说成了影响国家发展的大事,还说得理直气壮。最后,王悦静说:“你瞧瞧你现在,在你爸妈跟前也耍开贫嘴了。还毁害国家栋梁呢?你甭胡扯八扯的,你跟我们老实说,你留在北京是不是为了家福?”金秀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她,一时她的脸羞红了,她撅着嘴撒娇说:“爸爸,奶奶,你看我妈她胡说啥呢。”母亲说:“我可没有胡说,你的心思我当妈的一清二楚。”金秀说:“我不跟你说了。”说着红着脸躲进卧室里去了。
  王悦静是知道女儿心里爱着家福的,她既不是从女儿身上看出来的,也不是从听旁人说的,而是前几天无意间看了她的日记发现的。她也不是故意看女儿的日记,而是在给她打扫房间时,她的日记就放在桌子上打开着的,那天的日记还未写完就赤裸裸地进到王悦静的眼里了。
  那篇日记这样写道:“今天特别伤心,亲眼见到家福哥把孟娜带回家里来,干妈没有接受她,干妈的话似乎刺伤了孟娜,孟娜哭泣着离开了青龙岗。我在龙水河边见到家福哥,他黯然神伤的样子,看得我心里很难过,我决定帮他,去劝干妈接受孟娜。但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我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心爱的人,却要鼓足勇气去成全他,也许在别人看来我是个傻子,呵呵,我确实是够傻的,但我必须这么去做。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爱我的家福哥,为了他的幸福,我必须要吞咽我的痛苦……”
  看到女儿的日记,王悦静惊慌不定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爱上了家福,而且爱得竟如此之深。从她日记的字里行间,母亲感受到女儿的深情与悲痛。她是觉得女儿可怜啊,为了心爱的人而选择留在北京默默地守着他,她心爱的人若是一样爱她也好,可家福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她为何还要留在北京呢,一个人呆在哪里还有什么意思呢?这不是独自忍受悲痛吗?这不是活受罪吗?
  王悦静是接受不了的,她是不忍心再让她的女儿回北京去了,于是把女儿的心事给丈夫讲了,金善水也就开了这次家庭会议。母亲为了尽早结束女儿的痛苦,那天晚上干脆与她摊牌了。她说:“我知道你不肯从北京回来就是为了家福。”金秀说:“不是的,妈妈,请你不要胡说。”母亲说:“我看过你的日记……”金秀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小脸都气红了,她嚷着说:“妈,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居然偷看女儿的日记?”母亲说:“你先别生气,我也不是故意看的,是前天你把日记放在房间里,我无意间看到的。”金秀说:“那也不行,你,你这是窥探我的隐私……”母亲哀叹一声说:“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你必须从北京回来,尽早离开田家福。”金秀说:“不可能,我不会离开他的。”她转过脸去,说得很坚决。母亲说:“他已经爱上孟娜了,我的傻闺女呀,明知是自己得不到的,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你这不是折磨自己么?”金秀突然哽咽起来了,说:“我愿意,我愿意这么做,他爱不爱我我都是开心的,只要我能留在他的身边,请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家人们最终没能让金秀离开北京,还不到开学,她就跟随家福去了北京。从那时起,金善水就无时无刻不再担忧他的宝贝女儿了。他每隔两天都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而金秀每次接电话是都是开心的,也不知是她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过得开心。后来金秀觉得他电话打得太过勤了,就在电话里跟他说:“爸爸,你不要再担心我了,我在北京过得真的很好,你就安心忙你厂里的事情吧。”女儿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时常打电话给她,他怕女儿厌烦了他,于是就让妻子王悦静时不时地打个电话给自己的女儿,女儿不在自己的身边,看不见摸不着的,他的心里总是充满担忧的,当然也是极其无奈的。
  正当金善水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他的母亲去世了。他母亲是在他收回金家的那座三进四合院不久后离世的。
  其实,金善水早有收回老屋的想法了,在二十年前他就曾这么想过。尽管当时他已经是村里的万元户了,已经是人上人了,但当时他还是没敢说出来,毕竟他是地主的后代。那时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仍有一种惊弓之鸟的感受,他担心一旦贸然提出收回金家老屋的要求,就会招来村干部及村民的声讨,村里人很快就会再次孤立他,就像当年孤立他父亲一样,把他变成为青龙岗的一个另类。他是因为心理恐惧,才把这件事久久埋藏在自己心里了。一件事埋藏在心里,并不代表它死亡了,不存在了,人的愿望往往是富有生命力的,就像一粒种子,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它就立刻萌生了。
  在金善水的心里,收回金家老屋,是他找回金家光耀的象征,也许只有把那座埋藏了他们金家所有辉煌的三进四合院给收回来,他的内心才能真正强大起来,他才能完全自信地立在青龙岗。他曾跟她母亲说过:“这个院子,我迟早会收回来的。”母亲叹着气说:“一座老房子,还有啥稀罕的呢?只要现在的日子能过好了,那座破房子要不要已经无所谓了。”金善水说:“娘啊,这是金家的祖产,也是我们金家人的脸面,我只有把它收回了,才能找回先人的脸面啊。”
  等了二十多年,机会终于来了。这些年,农民的生育观念终于变了,以前是能多要就多要,能要五个不要四个;现在不一样了,让他们多要也不肯多要了。村民对生育观念的转变并不完全是因为计划生育的强硬实施,而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现实生活的压力了。以前家里不富裕,仅能顾得住吃穿,多要几个孩子紧紧巴巴也就过了,过好过赖,只要能活下去就成。可现在不一样了,人们不单单是追求活着了,而是要活得轻松、活得自在。大家似乎都明白了,孩子要多了,不但父母活着受累,孩子们也跟着受罪,别家的孩子能吃好的,自己的孩子缺吃少穿,不忍心啊!别家的孩子都上了大学,自家的孩子供应不起,早早就出去打工了,心里自责啊!别家的孩子结婚都盖上楼房了,自己却没钱给孩子盖楼房,心里无比地愧疚……一比二比,都怕孩子们日后跟着自己吃苦受罪,所以一个个就不敢多要了。
  人们的观念一转变,村里的孩子也就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出外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年轻人在外安了家,生了孩子也不回农村了。有些原先留在农村上学的孩子,父母在城里站稳了脚跟之后,也陆陆续续把他们带到城里去念书了。这样一来,在农村里上学的孩子就越来越少了。
  生源一少,许多小学的教室就闲置了。针对这种情况,镇政府决定对现有小学进行合并,原来几乎每个大村庄里都有小学,现在一合并,四五个村庄的小学就合并到一处了。我们青龙岗小学很快被撤销了,学生们都到邻村的王家集小学里上课了,这样一来,金善水家的老房子基本就空出来了。时机终于成熟了,金善水抓住时机去找了我品阳哥,跟他提出要收回老屋的事。品阳哥虽然是支书,但他也一时决定不了,就召集几个村委商议此事,多数人都赞成把老屋归还给金善水。他们说:“这房子是金家的,按说当年摘了他家地主的帽子之后,就应该归还人家了。但是因为学生们都在院子里上课,当时也就没有提到此事。现在村里的学校撤消了,理应还给金善水。”既然几个委员都同意,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金善水也够意思,知道村部设在他家老屋的前院里,在收回了老屋之前,自己出资给村里建了村部;等村部搬了之后,金善水又请李大山带着施工队对房屋进行了整修,两个月后,一座青砖蓝瓦的大院落就庄严整洁地立在村人们的眼前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金善水一家搬进中院住下不到一个月,他的母亲就悄然离世了。
  老太太走前是没有丝毫症状的,那天晚上,金善水夫妻陪她吃了晚饭,她坐在厅堂里对儿子说:“儿啊,你过来陪娘说会话。”金善水在母亲面前坐下来,笑着说:“娘,搬到这中院里住着,您老还习惯吧?”老太太说:“能过到这一天,娘是没想到的。我当年嫁给你爹时,这院落已经不是金家的了,我在后院里住了一辈子,也没想过哪一天能搬到这中院里来。没想到,老了老了,我儿又让娘住进这祖院里来了,娘这辈子知足了。”
  那天晚上,老太太脸上带着知足的笑容,眼睛里闪现着幸福的光彩。金善水离去的时候,她还嘱咐他说:“明天早上,你让悦静给俺蒸点野菜,娘突然想吃野菜了。”金善水笑着问:“娘,您咋又想起吃野菜来了?”老太太说:“娘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吃了。你们小的时候,娘没少给你们兄妹挖野菜吃啊。”金善水说:“好,一会我跟悦静说说,让她明天一早到地里挖些来,早上给您蒸了吃。”
  老太太是吃完野菜后走的,那天上午,她坐在厅堂里,静静地望着院子,看着悦静在院子里忙来忙去,她看着看着就安静地睡去了,闭上眼就再也没能醒来。她走得很安然,离开时没有丝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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