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飞（9）

　　家福大学毕业了，我们都盼着他能在城里找个体面的工作，为此我还专门给二哥打了个电话，让他为家福的工作多操点心。二哥托关系给他找了一家大公司，可他没有过去，而是自个下了决定，考上了北京大学的研究生，于是他成了青龙岗的第一个研究生。
　　那年夏天，家福从北京回来带了个女朋友，这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可我姐见他带来的是孟娜，心里就生了闷气。她打心里是不接受孟娜的，不接受她并不是因为孟娜不好，而是孟娜是孟高智的闺女；也不全是因为她是孟高智的闺女，最关键的还是她心里喜欢的姑娘是金秀。
　　金秀虽是我姐的干女儿，但我姐心里明白，金秀是从心底里喜欢家福的。自从两人上了大学，金秀就把喜欢家福的心思表现出来了。每年寒暑假回来，她陪我姐的时间比陪她亲妈的时间都要长。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姑娘，什么话都跟我姐讲，家里的事、学校的事、同学的事、北京的事等等，凡是她觉得有意思的都讲给我姐听，但她谈的最多的还是家福。一说到家福，她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小嘴儿嘟嘟嘟地说个没完。她说家福的时候，我姐接不上话，只能静静地听她说，只是偶尔笑一下，或者问一声：“是吗？”
　　两年前，她跟我姐说起了大学里恋爱的事，接连说了几个女同学恋爱的事。我姐见她说得春意盎然、兴致勃勃，突然问了她一句：“秀儿，你恋爱了吗？”金秀当时说得正欢畅，听了我姐的话，嘴里的话还没吐出来就咽到肚里了，她半张着小嘴愣了片刻，脸儿碰地一下羞红了。她说：“干妈，你说啥呢！我哪有恋爱啊！”我姐见她羞涩的模样，笑着说：“难道你心里就没个喜欢的人？”她迟疑了几秒钟，羞羞羞答答地说：“要说吧，也有，只是……不太好意思说。”我姐说：“你跟干妈说说，那男孩咋样。”她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姐说：“跟干妈你还有啥不能说的呢！”她说：“我说了，你可不能笑话我。”我姐说：“说吧，不笑你。”她说：“我觉得吧，其实，其实家福哥就挺好的……”
　　我姐先是一惊，说：“谁？你家福哥？”而后又捂着嘴笑起来。金秀见我姐笑了她，撅着小嘴，拉着我姐的胳膊摇了几下，说：“干妈，你说过不笑话我的。”我姐笑了几声停下来，很认真地问她：“秀儿，你是跟干妈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呢？”她说：“当然是真的啊，我一个女孩子，能拿这事逗你吗？”我姐说：“家福是你哥呢！”她说：“是干哥哥，好不好！”从那以后，我姐知道金秀心里喜欢的人是家福了，也就开始盼着金秀做她未来的儿媳妇了。
　　但我姐并不知道，家福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了。家福是在读大二时开始与孟娜恋爱的。两人都在北京念书，大学离得又不太远，所以每到星期的时候，孟娜常到北大校园里去找他。开始两人并不谈情说爱，只是一起到图书馆里看书，或到未名湖畔散步，他们说的无非是高中的往事、校园里的趣事以及自己的梦想和未来的出路。两人散步时话不多，望着湖光塔影，偶尔交谈几句。而遇到谈情说爱的，两人都变得拘谨了，孟娜有时把脸转向别处，有时低下头朝前慢走；这时家福往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跟她说点什么却总是说不出口。这么来往了一年多，家福就跟她表白了。
　　他是在一个周六的晚上跟她表白的，那日他俩一同吃了晚饭，又一起在学校的礼堂里看了一场电影，看完电影，两人到未名湖畔散步。走着走着，家福就拉了她的手，孟娜也不挣脱，手被他牵着继续朝前走。走了一段路，家福停了下来，孟娜抬眼望着他，他也望着孟娜。月光照在两人的脸上，静静的，柔柔的，他们面对面，近在咫尺，湖畔的风柔和地吹来，把彼此的爱恋都吹酥了。家福对孟娜说：“孟娜，做我女朋友吧？”孟娜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皎洁的月光把她一双眼睛照得水汪汪的。她身体往前一倾，倒在家福的怀里了。家福轻轻抱了她，只听她细声抽泣着说：“家福，我爱你，我爱你……”
　　那时，金秀也时常去找家福，她找家福不是为了散步，也不是与他谈论人生、展望未来，而是要拉他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她是个天生乐观的女孩，整天无忧无虑的，别人苦恼的事情她全然不放心上。她来找家福，家福也就陪她出去，每次出去金秀都疯了似的，兜来兜去，笑来笑去，身上总有用不尽的能量；而家福跟她出去一天，每次回来时都累得散了骨架。尽管很累，他还是时常陪她的，因为在家福心里，金秀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呢。她一个女孩在北京举目无亲，也只有他照顾她了。
　　有时，孟娜、金秀都来找他，孟娜想和他去图书馆看书，金秀想让他出去逛街，家福就感觉苦恼了。最后常常是金秀做了妥协，跟着去了图书馆。金秀爱动，在图书馆里坐不住，她也让家福借了本小说做样子。她先是翻着看几页，而后就转过脸看家福，时不时还跟他说句话，家福小声说：“这是图书馆，安静看书。”她就不好意思说话了，嘴不说了，但眼睛一直停留在家福的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趣事，自个咧着小嘴笑开了。
　　有时孟娜瞧她痴迷的样子，心里就有了醋意，但她是不流露在脸上的。金秀感觉到她在看自己，转了脸目光与她相遇，金秀冲她笑笑，她也冲金秀笑笑，而后她低下头看书了，金秀依然痴痴地去看家福。
　　将近中午的时候，图书馆看书的学生陆续走了，金秀就嚷着要去吃饭，她说：“走吧，我请你们到外面吃。”孟娜不想去，说：“在食堂里吃点就行了。”金秀说：“出去改善一下吧，我请客。”金秀出手大方，每次出去吃饭，她至少要点四个菜。家福说：“咱们三个吃不完，要多了浪费。”金秀却笑着说：“反正又没浪费在别人身上。”饭后结账的时候，家福要抢着付钱，金秀就不高兴了。她推着家福说：“说好了我请，你要再抢，我就跟你急了啊。”有时家福不听，她就沉着脸对饭馆收钱的人喊：“千万别接他的钱，你要接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再来了。”收钱的就不敢再收家福的钱了。
　　出了饭馆，家福数落她说：“每次你都这样，下次不跟你出来吃了。”金秀笑着说：“我爸爸每月给我打的钱花不完嘛。”家福说：“那你不会让你爸少打点。”金秀说：“我说了啊，可我爸爸他不听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金秀说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孟娜就红了眼睛。她是想起那个令她憎恨的父亲来了，她想若是他不与自己的母亲离婚，如今他也是这般疼爱她，她也就能像金秀一样幸福了！
　　后来家福与孟娜恋爱了，家福就经常和孟娜在一起了。金秀每次过去找他，总能碰见孟娜。时间一长，金秀觉得不太对劲，就问家福是否跟孟娜恋爱了。家福怕她告诉母亲，就对她否认了。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金秀想拉着家福去看电影，家福看着孟娜说：“一起去吧。”孟娜说：“你们去吧，我要回去了。”家福说：“走吧，我秀妹请咱俩看电影，你还不肯赏光？”金秀本来是不想让孟娜跟去的，可家福这么一说，她就不得不热情了，挽着孟娜的胳膊说：“就是啊，在北京就咱仨老同学，就一起去吧。”
　　到了影院，家福掏钱买了票，金秀并没有和他去争，一是因为在影院里跟他争着买票，怕丢了家福的面子；二是她知道家福最近晚上再给学生做家教，手头也有钱了。每次看电影，都是三人坐一排，而且每次都是让家福坐在中间。看到动情的时候，金秀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她一流泪就把头倒在家福的肩膀上了，就像她是家福的女友似的，孟娜看了不是滋味，后来干脆就不再去了。为这事，孟娜也曾说过家福，她说：“金秀知道咱俩的关系吗？”家福说：“不知道，我没告诉她。”孟娜听了很不高兴，带着怨气说：“你怎么不告诉她呀？这有什么可隐瞒的呢！”家福说：“我是怕她寒假回去时，把咱俩的事告诉我妈。你不知道，她跟我妈可亲着呢，在我妈跟前，她啥话都藏不住。”孟娜说：“她想说就说呗，怎么？你妈不许你大学谈恋爱啊？”家福笑着说：“那倒不是，我是不想让妈替我操心，咱俩的事还是毕业以后再跟我妈说吧。”
　　也就是那年寒假，孟娜去了我姐家里拜年，金秀发现之后，以为两人好上了，当时就红着眼睛伤心地走开了。等回到自己家里，金秀躲在屋子里哭了几声。但是一想，孟娜去干妈家里也并不代表什么，孟娜是家福的同学，到家里给老人拜个年能代表什么呢。她事事都能往好处想，所以抹了泪就不再伤心了，到了下午，就又喜笑颜开地去我姐家里了。
　　那年春天的一个下午，金秀偶然见到家福和孟娜牵着手在未名湖畔散步。当时她就傻了，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走近了一看，确实是他们俩。两人的欢笑瞬间在她眼里模糊了，她哭了，心如刀绞。她本想跑过去当着家福的面痛哭一场的，可她最终没有迈开步子，只是站在那里伤心地流了一脸泪水，而后捂着嘴转身跑去了。那天金秀躺在宿舍里哭了半个下午，又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眼睛哭成了水蜜桃。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当面问问家福，她要让家福亲口告诉她，他已经跟孟娜恋爱了，那样她也就死心了。
　　那天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家福，孟娜当时也在，她没有跟孟娜打招呼，径直走到家福跟前，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说着就转身出了图书馆。她在前面走得很快，家福在后面追，喊她她也不停下来。到了一个僻静处，她背着身子停下了。家福走上前说：“你今天怎么了啊？喊你你也不停。”金秀忽然转过身，一双泪眼盯着家福。家福看了她红肿的眼睛，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金秀流着泪，不吭声，仍旧看着他。家福说，“到底出啥事了吗？你倒是说话啊！谁要是欺负你了，你跟哥说，哥给你出气。”金秀说：“谁也没欺负我。”家福问：“那你哭什么呢？是家里出事了？”金秀说：“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孟娜好了？”家福松了口气，笑着说：“哎哟，我的妹子呀，我以为出啥事了呢？原来是为这事啊……”他突然觉得不对，说：“哎，不对呀，我跟孟娜恋爱了，你应该替你哥高兴啊，你怎么哭起来了啊？”他这么一说，金秀真的就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家福一时不知所措了，拉着她说：“起来，别人都在看你呢，咱丢不丢人啊！”金秀突然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地在家福肩、背上上胡乱地打。边打边说：“谁让你不早点告诉我的，连你妹妹你都瞒着。”家福跳着躲开了，用手揉着肩膀说：“你个小妮子，下手可真重啊！”金秀擦干了脸上的泪，说：“你就是个骗子，上次我问你，你还不承认呢，亏我这么些年信任你了！”家福说：“好了，我补偿，今天中午，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金秀说：“不行，得请我吃两次。”家福说：“凭啥请你吃两次啊？”金秀说：“你一次，孟娜一次，你们俩都骗了我。”家福说：“好，好，两次就两次吧。说吧，今天你想吃什么吧？”金秀说：“今天不行，改天吧。”说着迈开步子走了。家福说：“咋不吃了呢？”金秀回头说：“我眼睛红成这样，怎么去见孟娜啊！”家福笑着说：“我可跟你说，今天你不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金秀没有回头，回了一声：“你敢，你们俩欠本公主的，改天肯定要狠狠宰你们一顿的……”
　　离开了北大校园，金秀的眼泪又扑簌扑簌地淌下来了，世界在她眼前模糊不清了。她独自走在街上，尽情地哭着，像个走丢的孩子，心里没了归宿……
　　金秀一个多月没再去找家福，她不去找家福，家福心里倒是惦记她了。那天他到北师大去看她，见了面，金秀已经没有丝毫的悲伤了，她依旧笑得灿烂，开着玩笑说：“礼拜天的，你不陪着你女朋友，过来看我她知道了还不吃醋啊！”家福说：“我来瞧我妹子，她要是吃错，那就让她掉进醋罐子里喝个够吧。”金秀说：“你就能吧，孟娜要是在这儿，看不把你的舌头割了。”家福笑笑说：“这个月瞎忙啥呢？人影都不见了。”金秀说：“现在本姑娘可没空打搅你们，我要好好学习、天天上上了！”家福说：“哎哟，看来你这丑小鸭要变成白天鹅了。”金秀一本书朝他扔了过去，说：“滚，你才丑小鸭呢，你的孟娜才丑小鸭呢……”
　　家福曾听说过我姐当年跟孟高智的事情，也清楚我姐心里恨着孟家的人。所以他一直担忧，金秀会把他和孟娜恋爱的事告诉我姐。然而金秀将这件事埋在心里了，有关家福和孟娜的事情，两年来，她从未跟我姐提及过。直到家福毕业，把孟娜带回家里，我姐才知道了此事。
　　家福把孟娜带回家里，跟我姐说：“妈，这是我女朋友孟娜，您之前见过的。今天特意过来看您的。”我姐看了孟娜一眼，孟娜说：“阿姨好！”我姐没应声，沉着脸看向儿子，说：“我让你谈朋友了吗？”家福说：“妈，我现在已经是成人了，您不能……”我姐说：“你成啥人了？你现在工作了吗？你能挣钱了吗？你现在吃的穿的，都还是你妈我给的呢，你谈个啥女朋友？我跟你说啊，只要你一天不工作，你就一天不能谈朋友。”家福被我姐说得满脸通红，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说他。他堵着气说：“那我以后不花家里的钱，我自己去挣。”我姐说：“你可以自己挣钱，但是找对象的事必须我说了算。只要我看着不顺眼的，你甭想往家里带，就是带回来，我也不认……”
　　那天我姐真是把话说绝了，她一通话说得孟娜毫无颜面。孟娜等我姐说完了，含着两眼泪说：“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非要让家福带我过来的，我真是不该打扰您的，以后您也别再这么骂您的儿子了。”孟娜哭着走了，家福跟着追了出去。看着他们伤心去了，我姐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酸痛，她知道这么对待孟娜是不公平的。当年她也曾尝过被爹娘拆散的痛苦，如今她又把这种痛苦强加给他儿子和一个可怜的姑娘了，但是她不这么做不成，她必须用锥子一样锋利的话刺穿她的心，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知难而退，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的金秀。我姐是认定金秀做她的儿媳了。
　　家福把孟娜送走了，那天他俩在村子外抱在一起，孟娜哭得特别伤心，家福不停地安慰她：“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以后会好的。请相信我，我会说服我妈的……”金秀站在远处，看着孟娜依偎在家福的怀里哭泣，又看着他们相拥着徒步去了平阳镇。她就在村头一直等着，直到太阳即要落山的时候，家福才满脸沮丧地回来了。
　　他来到龙水河边，没有进村，而是坐在河边苦闷地抽起了烟。金秀走过龙水桥，来到他的身前，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家福瞅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头眼睛又盯着村子望。金秀在他一旁坐下来，说：“你俩的事，干妈不同意？”家福哼了一声，说：“说话死难听了，孟娜被她伤得不轻……”金秀说：“你心里一定怨恨干妈吧？”家福苦笑着说：“怎么会怨恨呢，她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亲妈呀！”金秀说：“你不怨恨干妈就好。她也是想为你好……”家福说：“她要想为我好，就应该接受孟娜，让她的儿子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硬着心把我们拆散！”金秀说：“让我去劝劝干妈吧，或许干妈能听进我的话呢……”
　　那天，金秀跟我姐说：“干妈，今天您这么对孟娜，家福哥很难过。”我姐说：“秀啊，我就是让他难过呢，不难过这段感情怎么能够割舍呢。”金秀说：“其实，孟娜挺好的，她特别爱家福哥，我看得出来的。她也很可怜，高三时父母离了婚，她跟了她的母亲，她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家里过得挺苦的，而她又恼恨她爸爸。我听家福哥说，这几年她都不肯理他，她爸也曾去北京看过她，可孟娜只要看到她爸，扭头就走了；有一次她爸追着她要给她钱，被她一把扔在地上了，她始终没和她爸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句骂他的话都没有。她也是表面上坚强，听家福哥说，每次她爸爸走了之后，她都要躲在宿舍里哭上半天啊……其实，孟娜和家福哥早就恋爱了，家福哥读大二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您。”
　　我姐说：“秀，你既然知道，当时怎么不告诉干妈呢？你要是早说，我一早就让他们断了。”金秀说：“干妈，这两年多他们俩处得特别好，我从来没见他俩吵过嘴。真的，他们俩真是很相爱的，所以我也请求您，以后就别再想着拆散他们了，好吗……”
　　我姐拉着金秀的手说：“秀儿，你不是喜欢你家福哥吗？你不主动争取还怎么好心成全别人了呢！干妈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吗？”金秀的眼睛湿了，说：“干妈，我喜欢家福哥，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我姐呆呆地望着她，问：“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金秀含着泪笑着说：“干妈，其实我还没告诉您呢，我已经恋爱了。”我姐说：“啥时候开始的？”金秀说：“前几个月开始的。去年毕业，我不是留在北京当了高中老师了嘛，跟我留校当老师的还有个男孩，这一年多他一直在追求我，他对我挺好的，现在我们已经恋爱了……”我姐说：“秀啊，说实话你当初应该主动争取的。你不知道，干妈真的希望你能……”金秀打断了她的话，说：“好了，干妈，不要再说了，您就答应家福哥和孟娜好吧……”
　　我姐最终接受了孟娜，她相信了金秀的话，便不再奢望金秀做她儿媳了。可她哪里知道，金秀是为了成全家福而跟她撒了个谎啊。依我看，还是金秀更爱家福的，金秀为了家福，毕业之后能一直留在北京守着他，而孟娜却为了她的家，一毕业就回到省城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