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之道 己（辟藏诎形。己任天下。《论语》《说文》）

　　本之道-己（辟藏诎形。己任天下。《论语》《说文》）
　　
　　谣云：
　　皂角刺尖
　　何人敢沾
　　皂角花白
　　何人能采
　　皂角叶翠
　　何人富贵
　　皂角根深
　　何人心沉
　　皂角树高
　　何人在梢
　　
　　
　　己巳秋冬交接。云卷云翻，如浪如潮。皂树中杈翠绿如玉。
　　出征试航的突然回归，本想艾僶应有一系列特别反应。可她只当你一身泥泞刚从圩里犁田打耙回来一般。当然，也是没空更多反应。首先对付的，当然是汹涌席卷的激情狂潮。
　　但还是十分想她能及时主动索取一下这人生首航日志。然而，尚未等她索取，便被突然一封奇特的来函彻底中止了。
　　收到的竟是来自遥远塞外的入伍通知。
　　这一回终于迫出她的好奇心：“真是床草睡成精，不知丈夫心。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深的城府呀。”
　　这算是她头一回对自己夫君的质疑。尽管她给了你略带迂回的调侃，你照样弄得目瞪落月、口闭下弦、气塞堵门。因为你跟她一样无法证明你的清白无辜。
　　其实稍作思想，问题并无难度。唯一的可能当然是大姐。艾僶当然认为你是把这样情理之中的关键人生安排，却作了丛林作战迷彩般的隐藏。可问题恰恰在于，很难想象这是大姐的安排。因为大姐修莲从来都认为她自小带大的老窝子，最不适合的就是当兵。
　　她见你把大而有神见长双目，瞪成罕见绝望鱼目，遂笑出白得发蓝细齿道：“小老爷，你还是快点去吧，到时搞明白再说吧。”
　　有时对她过于大度的理解与支持，竟生出无名愤懑。其实，当初决定创团前的犹疑，不仅源自对此道不屑，还有对她的缱绻缠绵。而毅然出征也得助她的大度推送。知道这次也会如此。
　　相比之下，上次不过是个短暂的出征试航。可这次则要迢迢千里，出征赴戎。这才是你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伟大出征。可当艾僶把准备好的行囊交到你手中时，你无耻的两腿，竟又何以深陷泥沼般纠缠踟躇起来。原来，创业奋斗的动力，不仅需要强烈的欲望，还需要一无所有的无产者光棍身份。
　　直至视其水晶双眸回潮，才终于激起那所谓男儿丈夫的雄性豪情，便一把夺过简单却饱鼓的行囊，堵气般踏上北去的征途。
　　
　　正因这个特殊的入伍通知发自大姐修莲，所以才更多玄念。
　　小时家里母亲要担当内外生活，于是带伢子娃儿的活，都由大姐修莲承担。大姐刚把三姐带会走路，尚未收拾书包返回学校，老小便接踵而至。二岁学语时，别人开蒙第一个单词是么么（妈妈），而你却是嘀嘀（姐姐）。但只要大姐不强行教喊姐姐，便自然叫她妈妈。于是大姐就不厌其烦地纠正道：“小孬哉，叫姐姐、姐姐曼！”最终还是大姐的锲而不舍赢了。这便害得去啃妈妈奶的时候也叫姐姐。
　　大姐修莲说，老窝子三岁以前一直很乖顺。青龙山找不出第二个。饿了，就哭叫一声，吃饱了要么睡觉，要么滴溜一双大眼睛四处观瞧。等要方便，就哭叫一声，大小便后，要么滴溜眼睛，要么叽哇学语，要么高低学步。整天清清静静，襁褓干干爽爽，大姐轻轻松松。这很让后面的族嫂癸年羡慕嫉妒恨得直皱鼻直叩齿道：“嗯妈妈的，哪有这么小的东西这么通人性，甭是个妖怪吧。”因为她也有个同年出生的女儿竹荪，却整天哭闹烦人，常糟襁褓，一日数换。搞得有家族精神病史的族嫂癸年，时常抱着哭闹的竹荪责骂道：“你瞧人家小老爷，整天不哭一声，像个肉虫哑巴；哪像你，整天是伏天扯喉咙哭丧的知了！”
　　夏秋某日，大姐抱老窝子于大皂树下玩耍，刚穿上妈妈新纳的红兜兜，老远把族嫂癸年引过来。她一会掏掏脸蛋，一会掏掏小鸭，一会掏掏屁股。那家伙不声不笑也不哭，只滴溜大眼睛跟她转。直转得族嫂癸年叩齿道：“嗯妈妈的，真怪事，一天到晚不听哭声、不见脏怀，哪像我家这个丫头一天到晚烦死人。没有过这样省心的小伢子，莫不是神道妖怪吧！”
　　癸年言罢，突然照那家伙圆滚滚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大姐修莲猝不及防，一脱手，那“肉虫”便扑的一下掉到地上。地上的“肉虫”尚未出声，大姐修莲倒先吓得哇了一声，赶紧从地上把人拾起来，像拾起掉到地上的一根玉米棒，又是拍，又是吹的。那哑巴肉虫这才哇地哭叫一声。大姐赶紧又是摸又是簸又是哄。于是，老窝子便玉盘滚露盯着大姐再不吭声。倒是搞得族嫂癸年挤挤菱角眼道：“嗯你妈妈，我是真服了。这么才哭一声！”
　　大姐当然不敢把这种事告诉妈妈的，妈妈知道，肯定是巴掌饼爆栗子一齐上身。因为妈妈再三交待过她，平时要千万少跟后面左右搭伴。可坡上就这么三户人家，都不搭就寂得慌。
　　翌年春夏，大姐牵着老窝子在楓树下学步，族嫂癸年也牵着竹荪过来搭伴。见竹荪总走不好的哭闹，老窝子便停步滴溜双大眼看着她哭。癸年便狠夸大姐修莲怎么这么会带小伢子，并提出换着带下，要好好学学大姐修莲会带小伢子的经验窍门。大姐修莲被夸得晕乎乎的，就同意换带。可竹荪到大姐手上还是哭闹，大姐便认真地又簸又哄。可老窝到了癸年手上，还是转过头去关心竹荪哭闹，并扬手搁步，露出开裆小鸭。癸年顿蹙煞眉，换手照着鸭头一揪。老窝只作停顿，又向前迈步。癸年不信邪，遂又切齿言声“嗯你妈妈的”，又伸手入裆揪起小鸭使劲一掐。这下，老窝终于大声哭叫起来……
　　大姐以为是方便信号，便赶紧抱起老窝子分腿把尿。可把了半天，却并无大小便，仍然发出哭叫之声。搞得大姐修莲十分纳闷了半天。等妈妈回来就诉苦道：“老窝子今个不知怎么好哭起来了，不饿不尿也哭叫。”妈妈就问今天去了什么地方又碰到什么人事。大姐说也没跑远，就在枫香下面见到癸年嫂子。妈妈闻此，赶紧从大姐手上夺过老窝子仔细查看一番，一下就看到了那已经红肿如血珀的鸭头。妈妈抬手便给了大姐一个爆栗子道：“你个死丫头，叫你离她远点、离她远点！你没耳性！裆都给她掐成这样子还不晓得！还嫌伢子哭叫！”
　　二岁多，老窝便行走如风。至三岁，已是爬高下河串家钻草的好手。整天一个人上下坡满世界跑动，玩得自由自在。饿了就回来讨口奶吃，饱了便跑得无踪无影。如同野放的猫狗鸡鸭，无需人看管，也无人能看管。妈妈见这样也就当把鸡鸭养，干脆由你自由。这样大姐修莲便终于解放出来，去学校上了学，当了班上最大的小学生。
　　可从三岁开始，老窝突然变得好哭起来。这让家里每个人，并左邻右舍乃至青龙山上下及亲戚人等，无不提及摇头道：“蔡二娘真的不简单，养的两个儿子都不一般。一个调皮第一，一个好哭第一。”
　　后来，母亲称之为“大号三年”。
　　妈妈开始对上天还她一儿一女十分开心，可现在却被儿子好哭搞得很不开心。就去祖墓求告祖上。祖上托梦道：当年先生都把要害讲了，叫你谨防恶人邪术。生儿易，养育难啊！
　　妈妈赶紧搞了烧香敬神和桃木驱邪活动。未见效。就去找先生拆解。先生要妈妈讲讲情况。妈妈就给先生讲了一件事：
　　这伢子四岁那年家婆去世，我和伢子他大带他去山里上祭，要步行四十多里路。我先赶去哭丧，头天连夜赶去山里。第二天，他大大打扛肩带他去山里。走了一会，他见大大满头大汗，就问：“大大，你累了吧，想不想我下来自己走啊？”
　　他大擦把汗说：“想是想，可惜你走不了几步远啥。”
　　伢子说：“你要把一样东西，就走得远。”
　　他大就问他要什么东西，说说瞧可能办到。
　　伢子说：“这个你能办到，就怕你忘掉了。”
　　他大说：“那你说吧，我记着就是。”
　　伢子说：“到家婆家，你给一挂小爆竹。”
　　他大听之就答应了。这样伢子就下到地上自己走，一会跑到大大前面。大大说，慢点走，走急了走不长。一会落到大大后面。大大说，叫你匀着点走，等身上歇懈了，更走不动了。等歇足见他大走远了，就跑步赶上。这样一直坚持到底，再没上他大肩膀。等到了家婆家，他大向亲戚们说了伢子的事，被大家好一顿赏欣。
　　可伢子他大一到那里，跑来跑去的忙，就把答应伢子那一小挂爆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送老人上山那两竹篙爆竹都是他绑的，竟然也没想起来。这样，等把老人送上山回来，见他大还没记得给他许的爆竹，就突然开始大号起来。
　　我知道肯定是他大忘了什么事，就赶紧问他。可他大说也没什么事。就去哄伢子要不要吃的喝的睡的。不哄还好，结果越哄他越气、越哄哭得越凶。
　　我就罚他大好好想想有什么事。可这老不死的就是想不起来，就不再理他，随他哭，又去做他的事。伢子没得到东西，又没人理他，就加大声量跟着他哭闹。
　　开始，大家还说伢子是哭家婆，还奉承两句。老哭都烦了。说这个小伢子长得圆头大耳的，却怎么这么好哭。
　　晓得这是冤屈了伢子，可也是没法子。你讲大人整天忙忙碌碌的，哪能把小伢子的一件小事总挂记心上呢。一直到他大大想起来了，赶紧找一小挂爆竹塞他手上，伢子就立马雷雨转晴了。
　　妈妈继而总结道：“这伢子虽是好哭，却有三个特别之处：一个是呼号大声，惊天动地；一个是超常耐性，拖死老牛；一个是讲经讲理，从不瞎哭。”
　　先生听罢，遂解之曰：“我先来给你解解吧。大声者，声势浩大。做大事者，必须劈雷裂石、震天动地。耐性者，坚持到底。凡做大事，贵在坚持、一号到底。讲理者，道理通天。为大事者，必遵天道地理，必守人道事理。这可不都是大出息的征兆啥！”
　　母亲知其尽奉好言道：“谢谢先生好言，瞧你都把叫花讲成朱洪武了。可有什么拆补的法子啥？”
　　先生笑出满面蓍草道：“俗话讲，龙当龙养，鼠当鼠养。你没把护养好，也难怪人家呼号啥。不过，你也无需多虑。一生一命，一时一运，时运将命，何必操心。”
　　母亲听罢，叹声流水道：“难怪道，要出人、先出命。还没等他出息，这些人都叫他搞掉了！”
　　先生道：“贵人贵命还要贵养。再好的命，你不养护好，给小人坏了事，富贵也要受到折损。就好比一块美玉，你不小心掉地上碰损了，可不就损了价值。”
　　妈妈愁道：“奶伢子抱在怀里还有让人碰的时候，会走路的伢子，成天到处乱跑乱钻，你怎么看得住呢？也不能拴在裤腰带上啥。”
　　先生道：“人分两种，一是先天好命外加老天护祐。家庭和气、家族和善、邻里和谐，这样不用费事就能成功。一是先天好命要靠人为看护相助。这就要你不光搞好家里家外关系，还要特别警防明中暗里小人的明伤暗损。这就叫先天贵，后天费。”
　　妈妈又问：“也不知小人都要怎么暗损啥。”
　　先生笑道：“呢，明中打杀欺压卡拿，暗里下药挖坑捣鬼啥。”
　　妈妈一听，一阵头皮发紧，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只知他们明中打压，却没深想这暗里阴损。就想起伢子两岁后，经常屋前屋后各家各户乱跑乱钻。有几次从癸年家回来，额头嘴角还沾有红粉。便又去找了老中医问询。老中医道：“单凭说个颜色也不能断定什么。要说红色药粉，朱砂倒是有此特点。”妈妈就一下想起了癸年家有专治“猪头疯”的“朱砂丸”。便问好好人吃了朱砂有什后果。老先生道：“若得‘猪头疯’食用，可随发随吃，立竿见影。若正常人误食，少则中毒，多则乱神，分初中晚三层表现。开始有恶心、呕吐、咽喉肿痛、不想饮食等征侯；之后有失眠多梦、记忆减退、头痛头晕等征侯；再后是降血压、乱心率、损心肌。当然，偶尔少许误食，毒性不大，也无大碍。多食则要损五脏、伤六腑、坏人心性神情。只是幼儿嫩弱，食其易损心府，躁其心性，弱其记性，这样伤脑损心，对读书大为不利。”
　　妈妈听罢，亦惊亦惧亦茫然。因之，此后妈妈不但更加仔细看护，更对伢子哭闹任性予以最大程度的自责式忍耐宽容。
　　在家里，除妈妈外，大姐应是最了解老窝子习性的人。因此在大姐看来，老窝子自幼得宠呵护，最不适合军营的艰苦与管制。上初中时一个暑假，三姐带老窝子去窑厂搬砖，想挣点学费为家里减负。才干了两天，这家伙没要工钱就跑回家了。所以大姐说，新兵连可比窑厂艰苦多了，他到部队，不出三天就跑回家了。所以你无法想出这个奇特的入伍通知，与大姐究竟存在何种关联。
　　
　　人生头一次坐火车的感觉，应可与搭上星际飞船相比。因为除了沿途陌生景象的勾引，还有目的地谜底的揭晓，更及其后无法预测的历练和准备。是奔赴黑洞的悲壮，是平升天堂的惊喜。反正无论哪样，都蓄足了巨大动能。不但冲淡了恋家的缱绻，更激起对未来召唤的豪情。于是，心情一会随火车越平原过黄河而辽阔波澜，一会又与转车过闹市越重山钻山洞而跌宕起伏。一路亢奋，一路心曲就来到这座塞外名城。这里座落着皇家最大豪华行宫；这里聚集着天下最多门派寺庙；这里有塞外最美江南林园；这里有人生最诡奇妙戏剧。
　　人生总是充满无数之迷。无论自然之迷，无论魔术之迷。人生总在一个接一个的揭迷中，引人入胜地匆匆向前。
　　
　　大姐见了，又是摸手又是摸头道：“老窝子变得成熟多了。”
　　大姐所说成熟，应是指满面的征尘憔悴沧桑。当跟她叙说了这几年的社会经历后，她盯视良久，眼泪如水落荷叶道：“真是三人无真言，十里无真信。我把你喂大，一直记忆是三岁前的乖顺和六岁前的号哭。不想这一转眼就变成大人了！……”
　　遂笑出一脸稿纸道：“岂止是变成大人，都已变出小人啦。可变化再大，还是没有你对我认识的变化大呀。你怎么会突然认为我能进入军营呢。”
　　大姐转而眼笑灯芯道：“还真不是我变化大。要说变化大，也是你变化大，我才跟着变化大的！”
　　大姐这才道出原委。
　　
　　一切皆缘自一篇文章。名曰：《文学的造山运动》。
　　此文是读初三时写的。而写这篇文章是因为大哥给看了一套四册《中国文学史》。而大哥给看《中国文学史》，是因为初二时漂亮地独立编撰了一部三四十万字的《马厂乡志》。而乡里找初中在读生编撰乡志，是因为其人作文相当出名。比如，别人的作文本一学期一本就够，可其人有时一两篇作文就要了一本。搞得老师亦喜亦忧。喜者作文写成小说离奇，忧者是太耽误时间，何况还要费心作出许多的眉批旁批总批。若多出两个这样的，岂不陷老师于文字泥淖之中。
　　其实在接手撰写乡志任务前，已有三人编写小组搞了两年的资料搜集，只是初涉志史，不得要领，总通不过上级业务主管部门认可。可三年限期在即，便急不择人，来到学校寻找高手。因有前番尴尬，学校老师谁也不愿接此烧糊的山芋。于是学校便把此人作为高手推了出来。此人当然少年气盛，无知无畏，哪管高低，慨然接手。开始接受任务，还有专门培训。可此半路接手，只有一堆资料，没有培训。全仗着也读过些《史记》《三国志》之类史书零星篇章的底子，对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历史沿革等各类文例的风格，基本有所感知。而真正构成最大困难的，是要对全乡各个村庄进行全方位的深入走访核实补充资料。而你一个穷学生，能支配的时间只有暑寒两假。遂计划用暑假集中走访记录，寒假集中编撰整理。
　　可准备半天，传来县志办对乡里找个初中学生顶事，极其嗤之以鼻。于是乡里分管的许多偀副乡长就让先写个章节瞧瞧。遂用一个星期日整理出几页历史沿革和地名典故之类交之。许副乡长看了又交给县志办。县志办负责人老徐一看文稿拍案道：“这个才是志书的味道啥。”于此才算正式受领了任务。并根据阳历11月底前交稿要求，又重做了计划。除了暑假集中走访，把星期日亦列入编撰计划之中。这样便在寒假前完成了全部文稿编撰。不但顺利通过县志办审查，且获全县乡志评比优质奖。于是乡里便顺利发予了500元劳务费。遂以此款购得一辆自行车和一台收录机。着实让乡里领导、学校老师、庄里乡亲和家人同学都刮目相看了一把。
　　此举或许让大哥修文看出纠纠武夫般老小，确有志向文创的远大前景。于是就推荐来一堆《中国文学史》。明明知道最怕看的就是这些枯燥乏味的理论文章，遂报以一脸倾盆冰水。大哥则眼瞪乌豆道：“你之前《资本论》都看得舔头答面的嗳。你要是真志向文学，就必须了解中国文学的历史。”思之也是，只有进行历史定位，才能准确标定目标的高远。于是连开一周夜车，浏览一遍。
　　读罢此书，感触良多。小学时，当读罢柯兰道尔《福尔摩斯探案集》，不但勾起读书写作的文学爱好，也留下了冗长倒装欧化句式的遗癖而常为老师诟病：中文国粹可都是言简意赅的短句，是从哪冒出这些嚼舌头的牛皮糖句式呢。之后读了马克思的《资本论》，不但构筑了社会发展的科学思想，更领略了煌煌论著中散文诗般美妙语言意趣。当读罢《中国文学史》，不但饱览了中国文学悠长旖旎的湖光山色，更激起对文学发展方向和自身定位的深远思考。
　　
　　――当展开《中国地形图》，但见山脉绵亘，川原辽阔，蔚然大观；奇峰异嶂，长河秀水，瑰丽多姿。当打开《中国文学史》，则发现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数千年来，文学紧紧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酿造出一座座风光独具的文学山峰。她们有若泰山之厚重，有如珠峰之崚兀，有似黄山之峻奇，有比桂林之灵秀。一如自然界的造山运动。中有《诗经》的巨岗、散文的长峦、楚辞的危岑、汉赋的大崮、唐诗的伟岳、宋词的异嶂、元曲的幽峁、明清小说的雄峰。那么，文学将会在我们今后的历史时期，酿造出一个怎样独具风貌的奇峰异嶂呢？――
　　
　　于是乎，胸怀峰壑，心沐春风，信手写就洋洋万言具有散文诗品质的文论《文学的造山运动》。大哥看后，评价三妙：其一妙论，其二妙寓，其三妙文。越看越觉得斯文不发表，实在有辱斯文。
　　可当时全国纯文学刊物寥若晨星，且神圣若佛，高不可攀。而文学理论更是凤毛麟角，讳莫如深。文学新人露头且难比登天，而文论新人更无概念。想发表文章自是白日痴梦。可大哥秀文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想发表全国公开发行期刊怕是无望，若在大学校刊发表，也算是不辱斯文。于是便将斯文寄交大学中文系教授的战友。教授读罢，称赞妙文。问作者是哪校哪系的。大哥秀文说，是青龙中学初三系的。教授太息曰，校刊发此类文章，要求注明作者标注作者所在学校班系及指导老师云云。
　　做事认真的大哥秀文忙乎半天，倒更增添些惋惜，搞得更放心不下。怎么才让斯文变成铅字呢？便又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大哥秀文又将斯文邮给了大姐修莲。听说部队机关有电脑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文字相当于铅字，这样也算对斯文有个交代。
　　于是，大姐收到斯文便交给了姐夫。姐夫便又将斯文交给了机关打字室打字员。打字员整天要打印全机关的各色文件，浩浩荡荡，摆满台架。斯文亦装模作样，如同公文混迹其中。某日某时某位参谋干事助理员便将斯文与其他公文材料一起交给了某首长秘书。某首长秘书便将材料斯文一并送交了某首长。某首长看完材料，自然也就顺带看了斯文。某首长一口气看完斯文，才忽然觉得不对。某首长虽是某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可集团军政治部也无需这类文艺理论文章。知道这是误送，可又实在赏识斯文的思想与文笔。便一个电话叫来宣传处长道：“你好好看看这篇文章，给我尽快查下作者是谁，立即向我汇报！”
　　宣传处长一看文章标题便手心发凉、头顶发热、定身成桩、思想成闪。宣传处长便是姐夫。
　　首长一瞅不对，问：“咋啦，什么个情况？”
　　姐夫口若含冰道：“首长，这是我的疏忽。这篇文章是一个亲戚托我给打印一下，不想怎么送到您这里了。”
　　首长目飞柳絮道：“呵呵，这么巧啊。好啊，这家伙文笔了得，你应该尽早推荐才是。他现在哪啊，赶紧把调过来吧。”
　　姐夫听罢脑发胀、脸发红、口发紧答：“首长，这人是我内弟，恐怕，”
　　首长目飞爻卦，一挥手臂道：“举贤不避亲嘛。只要有真才，内弟外弟都照用！”
　　姐夫头顶钢板道：“首长，可他现在还在老家务农呢。”
　　首长闻此，立身抹发道：“这样那，那你问问他，可愿意当兵？”
　　
　　
　　是年大事：
　　立春-黑人领袖曼德拉获释出狱。
　　雨水-立陶宛首个从苏联独立。苏联开始解体。
　　惊蛰-戈尔巴乔夫当选苏联首任总统。
　　惊蛰-通过“香港基本法”及区旗区徽。邓小平辞去国家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接任。
　　清明-“浦东开发”正式启动。
　　谷雨-李鹏访问苏联。哈伯太空望远镜“发现号”升太空。
　　立夏-李登辉当选台第八任“总统”。
　　芒种-豫鄂出现龙形飞碟事件。
　　白露-第十一届亚运会在京开幕。
　　小雪-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
　　霜降-中国第四次普查人口达11.6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