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郎大帅的新邻居

　　三月将末，春风徐徐，杨柳吐绿，青草探头。周一上午，白小婉开着自己的比亚迪F0前往三里屯中学报道，准备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一路上，小婉开得不快，一辆一辆的车在她旁边超过。有的司机不耐烦还鸣喇叭，小婉得意地在反光镜里看着后面直叫的车说：“我就是开得慢，气死你！气死你！有本事你从我头顶上飞过去啊！”
　　半个小时的车程，白小婉硬是开了接近一个小时。当她站到三里屯中学的大门口时，被眼前的学校面貌所雷到。印象中农村的学校都应该是破破烂烂、惨不忍睹的，可是她跟前矗立的却是一栋栋整齐划一、各具特色的楼房，外面墙壁上挂着一个个空调的外机，红色的外墙，让整座学校充满了活力，学校大门口一块花岗岩大石头上雕刻着“三里屯中学”五个红色大字。
　　白小婉停下车，来到门岗位置。今天老邱当值。他是一名老退伍军人，国家安排军转人员就业，老邱就来到了学校门岗工作。他的村子离学校很近，门岗工作也不累，而且每周都能轮休两天，老邱乐呵呵地干得很是尽职尽责。
　　老邱看到一个穿着卡其色束腰风衣、长相标致的姑娘来到近前，他上前询问：“姑娘，你找谁啊？”
　　白小婉脸笑如花：“大爷，我是新调来的老师，我找蔡校长！”
　　老邱一听是新来的老师忙说：“哦！新老师啊！蔡校长早晨就给我打招呼了，有个新老师来，他让你直接去他三楼的办公室。”顺手拿过遥控钥匙摁了一下，电动门徐徐滚动，开出一个大空。
　　小婉谢了老邱，把车开进校园，停在楼前广场的停车位上，按照老邱的指示到了三楼。一上楼梯，第一间办公室上面挂着校长室的标牌，门是关着的，里面传出来说话的声音。小婉走近敲门。
　　一个浑厚严肃的声音传出来：“请进！”
　　小婉扭动门把手推门进去，看见两个白白净净胖胖乎乎的人正面对面坐着。不用猜，坐在老板椅上的肯定是蔡校长，小婉微笑地介绍自己说：“蔡校长你好，我是世纪中学的白小婉！来向您报道！”
　　蔡校长同办公室主任蔡森起身相迎，蔡校长伸出手去同白小婉握手：“欢迎白老师的到来，我们可是一直盼着你来呢，赶快请坐！”示意白小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小婉不好意思地答道：“蔡校长您过奖了，我可不是什么专家，这次来到咱们学校就是来学习的！”
　　蔡校长“呵呵”地笑道：“白老师太谦虚了啊！太谦虚就等于骄傲了啊！”一席话说得白小婉都觉得有点脸红不自然起来。
　　说话间，蔡森已经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纸杯，给小婉到了一杯水放在跟前，小婉赶紧起身致谢。
　　蔡校长接着说：“刚才我同蔡主任正在商量对你的安排，学校初一这边正好有个老师请了病假，白老师你去接替他，教初一·一二班的语文，你看可以吗？”
　　蔡校长的这一问，让白小婉诚惶诚恐，心想：我说不可以行吗？不过嘴上却是：“好的，好的，一切服从学校里的安排！”
　　“那好，就这样定了，蔡主任你去召集一下没有课的老师，开个欢迎会，会后让老曹把白老师带到初一级部同学生见见面，熟悉一下情况！”
　　蔡主任出去安排，蔡校长又同小婉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一会蔡主任进了说老师们都到齐了，可以开会了。
　　见面会很简短，蔡校长代表学校表示欢迎，小婉说了几句表示谢意和希望大家多多帮助的话，会议就散了，会后蔡校长忙着去教育局开会，开车走了。
　　老曹是初一的年级主任，年纪四五十岁，身材中等，留着平头，头发已是灰白相间，看上去有一股沧桑劲。他领着小婉来到初一办公室，指着靠窗的位置说：“白老师，以后你就在这个位子上办公！”又带着她去一二班跟学生见面。
　　一进教室，学生看到长相打扮脱俗的白小婉，都瞪着大眼睛，一脸惊喜状，当他们眼中刻板严肃的曹主任说：“同学们，这是白老师，你们的新语文老师！大家掌声欢迎！”
　　随着曹主任话音的落下，教室里却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曹主任也是惊异，这是怎么了！小婉也是惊诧！同学们不欢迎我吗？曹主任嘴唇微张，刚想开口询问，教室里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后面几个学生甚至一边欢呼，一边鼓掌，一边跳起来！一二班的学生们从来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发现曹主任如此可爱！
　　曹主任和小婉对视了一眼，舒了口气。老曹又赶紧压了压手让同学们安静下来继续上课。
　　走出教室，小婉对老曹说：“这群孩子真是可爱！”
　　老曹不置可否地说：“可爱是真可爱，捣蛋也是真捣蛋啊！你可千万不能对他们太好！”
　　小婉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接着问：“曹主任，学校里安排我住哪里啊？我想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宿舍里！”
　　曹主任说：“刚才蔡主任说了，把你安排在了校外的小家属院里。钥匙在我这，我们这就过去。”蔡主任从兜里掏出来一串钥匙晃了晃，递给小婉，又喊了办公室的王丽娜去帮忙。
　　王丽娜是去年刚上班的新老师，小姑娘活泼开朗，扎着民国时女学生样式的两小辫，是办公室里的开心果。
　　小婉开着车带着他们两个到了校外小家属院。说是校外其实离学校很近，如果在学校后头开个门，走一百米就到了。
　　路上老曹说：“本来蔡校长想把你安排在院里的宿舍楼，可是已经住满了，大多都是双职工家庭，不好调换，只能委屈你一下了，不过这边也挺好的，没有学校的嘈杂，安安静静。”
　　小婉说：“没事，住哪里都一样！”一脚油门的功夫已经到了。小院的大铁门敞开着，小婉慢慢地开进去，看见一个穿着灰布上衣、黑色裤子、留短发的老太太正坐在门前洗着衣服。她见有车进来，停下手里的活站了起来，手上的洗衣粉泡沫顺着手往下淌，“啪嗒！啪嗒！”滴落到大盆里。
　　白小婉他们下车，老曹指着老太太对她说：“这是王婶，常住这里，有事可以互相帮忙！”老太太很热情地道：“对啊！对啊！有事你给我说，缺个针啊、少个线什么的，尽管跟我要！哎呦！长这么俊，一看你就是城里的姑娘！”
　　白小婉向王婶问好，不住地答谢！
　　老曹把在这个小院住的老师一一介绍给小婉，最后指着最东边一间北屋说：“那是初三郎大帅老师的房间，今天他上课没有开会，回头就能见着，很好的一个小伙子。你就住他的隔壁。”
　　老曹还开玩笑道：“大帅练过散打，就是你的保镖！蔡校长对你可真是厚爱有加，专门给你配个保镖！”
　　王丽娜也在旁边打巧，假装委屈噘着嘴道：“小婉姐，可不是，我比你早来，也不给我配个保镖！回头我得去找蔡校长讨个理去！”
　　两个人哈哈大笑。小婉知道这是玩笑话，也跟着笑起来。
　　打开宿舍的门，里面刚简单地装修过，花布顶棚，雪白墙面，深蓝绣花窗帘；墙角是一张带垫子的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一张黄色的小条桌，几把椅子；墙角是脸盆架，盆子里放着各色的洗漱用品，旁边墙上是梳妆镜。
　　老曹对小婉说：“怎么样啊！白老师，还满意吧？觉得缺什么我再找学校里后勤高主任要！”
　　小婉满意地说：“太好了，太周到了，真是麻烦你了曹主任！”
　　曹主任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安排得差不多了：“白老师，让丽娜帮你收拾一下，我先回学校，那边还有点事情！”
　　小婉客气地非要开车去送，老曹推说就是几步道的事情，不用去送，说完径直去了。
　　王丽娜帮助小婉先把屋里打扫了一遍，该擦的地方用抹布擦了两遍，然后把被子衣物从车里送到屋里，归置好，发现衣服没地方放，就临时挂在屋里的绳子上。
　　王丽娜说：“这简单，直接上京东订个布衣橱，明天就到。”
　　白小婉笑道：“好主意！”说完拿出手机，在京东上下了个单。
　　王丽娜神神秘秘地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一脸笑容地说：“小婉姐，我也有事先走了。”
　　小婉看到王丽娜一脸甜蜜的样子，打趣道：“是不是你男朋友来了！”
　　王丽娜脸一红扭捏地说：“什么男朋友啊！还没有到那一步，才认识几个月！”拿起包逃也似地出了门。
　　小婉看着王丽娜匆匆跑走的背影，摇着头“呵呵”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块床单，准备钉到墙上——刚刷的墙，上面的白粉容易蹭到身上。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王丽娜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小婉姐，忘了告诉你，吃饭可以去食堂，也可以去街上，这是我的饭卡！”把饭卡塞给小婉，还没等小婉说话，就又跑没了影。
　　白小婉无奈地拿着手里的卡，自言自语：“真是个疯丫头！”
　　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还不到十一点。开车去街上五金店里买了一盒图钉，又买了一箱盒装的方便面——这东西以后应该是少不了的。
　　重新回到小屋里，小婉脱下鞋子爬到床上开始用图钉把床单固定到墙上，好在是那种老房子，墙壁不用很费劲就能把图钉固定好。可是有几个地方却是太硬了，怎么也摁不进去。小婉到院里找了半截砖头，用手摁着钉子往里砸，砸的时候小婉小心翼翼，生怕砸到自己手上，砸了半天还差两个没有弄好。小婉坐在床上歇了半天，穿上鞋子去了趟厕所，准备轻装上阵，继续开工。
　　这会功夫，大帅在学校食堂吃完饭，骑着车子回到小院准备午休。一进门看到院里停着的白色比亚迪FO，正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车子，王婶从屋里出来，神色夸张地对大帅说：“大帅，刚住进来一个漂亮女老师，长得可真俊啊！”
　　大帅这才想起，上午学校里通知来了一个新老师，要开见面会，自己因为有课，没有去，一忙起来也就忘了这个事，不成想竟然成了自己的邻居。大帅放下车子，想去跟新来的老师打个招呼。屋子门敞开着，里面已经收拾一新，但是并没有人。女老师的屋子也不好意思进去，于是大帅准备先去趟厕所。通往厕所的路很窄，里面分成男厕和女厕。从厕所里出来，大帅正想着再去问候，一抬头正好和白小婉碰了个正面。两个人张大了眼睛望着对方愣怔了半天，脑子里同时闪现出四个字“冤家路窄”。
　　愣怔了半天，白小婉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那个，你是这里的老师啊？”
　　大帅摸着光头磕磕巴巴地回答：“嗯……嗯……你就是新调来的白老师啊！欢……欢迎。”
　　小婉满脸羞红：“那，那咱也别在这聊天了吧！”大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挡住了小婉的去路，赶忙闪到一边贴在墙上，让白小婉先过去，自己跟在后面。
　　快走到屋子的时候，小婉回过头来说：“你就是大帅老师吧！”
　　“对，我就是郎大帅！”大帅恢复了点镇定，又接着道，“我就住你隔壁，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吱声！”
　　小婉温暖地笑着：“好的，我这个人比较笨，以后少不了给你添麻烦。”
　　大帅也不像之前那么拘谨，咧开腮帮子笑道：“替别人排忧解难是我的优良品质。”
　　此前他们间的偶遇尴尬三言两语间就算解开了，两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婉继续爬到床上拿砖砸剩下的几个钉子，她想趁院里其他老师到来前，赶快弄好，要不然“咚咚”地会影响到人家休息。
　　大帅回屋躺在床上，回想起之前同小婉相见的场景，想起自己的狼狈，忍不住自己“呵呵”乐起来。
　　忽然隔壁“咣当”一声，紧接着传来白小婉“哎呦”的叫声！大帅忙从床上下来，来不及把鞋子穿好，趿拉着跑到白小婉的屋里，看到白小婉坐在床上，她右手紧握着左手大拇指，拇指指甲盖处往外流着血，眼睛红红地含着泪，疼得直咧嘴。大帅看见床上还有一块大砖头，墙上的床围子耷拉着一个角，顿时明白了一切，告诉小婉不要乱动，他那里有急救包。
　　大帅返回身去拿急救包。王婶听到声音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一块馒头，也从屋里出来，恰好看见大帅，忙问怎么回事。大帅说：“没事，白老师把手砸伤了。你老接着吃饭吧！”王婶想到没什么大事，也就关门回了屋继续吃饭。
　　大帅拿了急救包重新回到小婉的屋里，拿出碘伏，用镊子夹了一块卫生棉，浸了下碘伏，轻声对小婉说：“可能有点疼！坚持一下别乱动！”然后小心地一下一下擦拭着小婉的手指头，擦去上面的血渍和红色的砖沫，处理干净伤口，又用绷带仔仔细细地包扎好。
　　从始至终，大帅一句话也没说，小婉也一句话也没有答，一个在专心的处理伤口，一直到缠好绷带；一个在默默地注视，一直到一滴眼泪从眼圈里溢出，落在白皙的手背上。
　　大帅包好后说：“没事了！这几天不要着水！”小婉很是感激地轻声说：“真是谢谢你啦！没想到第一天就给你添了麻烦！”
　　大帅开玩笑：“这是为了证明我是多么地助人为乐！”
　　小婉“哼”了一声：“拿我的手来给你证明！”
　　大帅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对，赶紧拿着急救包回屋，又拿着一把小锤子回到小婉的屋里，三下五除二便很利索地把床围子钉好，一边钉还一边说：“干这种活你们女孩子不专业！”
　　小婉撇撇嘴没有回答，不过心里对大帅一百个感激，暗想这个郎大帅丑是丑了点，干活倒是把好手，最重要的是很善良，真的不是一个色狼啊！
　　这时候小院里的其他老师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纷纷过来问候。看到小婉手上挂了彩，一问原因，都埋怨起大帅来，怪大帅不懂事，哪有让女孩子干这种粗活的，真得不会怜香惜玉，弄得大帅和小婉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在大家开开玩笑就各自回屋午休了，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一顿热闹后，小院的午后归于安静，只是偶尔能听见旁边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