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23

　　还有意思的是，老徐给乔工保安明确规定了对讲机的使用代号。你比如乔工东门就叫泰山，北门叫长江，宁州市场背后的宿舍岗叫黄山，东门外宿舍岗叫黄河；路东小学附近的宿舍岗叫珠江，路东煤气站旁边的宿舍岗叫阿里山，保安队长叫一号。如果要呼叫老徐，则说徐经理收到请回答。
　　在乔工，需要保安值班的岗位就有；①乔工东门；②乔工北门；③加工课后面岗；④车间岗；⑤东门外宿舍岗；⑥路东小学附近女工宿舍岗；⑦宁州市场背后模具师傅宿舍岗；⑧煤气站旁加工课男工宿舍岗；⑨厂内宿舍岗由女保安刘胜云，徐娟，吴文梅，杨某，王大琴，刘清华等具体负责。匡美艳负责小卖部收钱。东北门岗共四名保安当值，其余各岗均一人。
　　那个时候，保安队是人心惶惶的。因为台湾经理徐强有一句口头禅，“在乔工做保安，班长和队长有三个月的考察期，如果不合格，队长降班长，班长降为保安员，保安员不合格的，随时更换”。所幸我当时没有做班长，要不早都被换掉了。现在看起来，还是袁课长对我还是格外关照了的。
　　虽说虎门镇和谢岗镇都隶属于东莞市，可两镇相距还是有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程。我总算瞅准了一个机会，那是从夜班转为白班，当中就间隔了30多个小时，就决定坐车去谢岗看我的爱人。我试着给丁队长请假，他爽快地点头同意，这才促成了我的谢岗之行，前后也就请过两次假去了谢岗镇。
　　伯会那时先在卓维手袋厂一楼的品检部上班，后被调到四楼刘凤妹任主管的四楼担任巡检。刘对她的工作有些挑剔，她早就不想在卓维再呆下去，产生了要来乔工的想法。我支持她，于是就在2000年7月下旬从卓维辞工只身来到虎门路东，希望能在乔工上班。
　　说来真是奇怪，她来路东呆了快满一个月，乔工就是不招工，我也无可奈何。忘记了我和谁去曾屋村旧巷曾镇安房东那里租了104这个普通单间，租金是110元，水费不花钱，只交电费；另付了30元的钥匙押金，承诺退房时再退还。
　　曾老板四十多岁的样子，中年发福，广东男人好多都是黑不溜秋的，这可能跟强烈的日照有关。个头不高，但说话还算和蔼，没有那种对外地人看不顺眼的傲慢和懈怠。听说是建房的包工头，在曾屋村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富户。先别说他到底有多少存款，光就那四套楼房赫然高耸在那里，那就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听负责帮他看房打扫卫生的女老乡讲过，曾老板就一个月的房租就是几万。
　　起初，他骑的是一辆125型摩托车，后来才换成的长城皮卡汽车。他的爱人不高，顶多一米四五的样子，留着短发，走路很有精神，说话音调也高。他们的家位于曾屋村尽头，是一幢三层小洋楼，装修得豪华气派，一进门就有花园，花开得艳时，姹紫嫣红，争先恐后地挤兑着对方。那些穿过铁栅栏的花枝，调皮地舒展着长长的手臂，宛如舞女正在翩翩起舞，让拂面而过的清风摇曳着，颤动着，向行人不断地点着头哈着腰。还有人说，曾老板膝下育有一双儿女，都已成人，我倒是没有见到过。假如哪个小伙如能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福气肯定不浅啊。
　　乔工的清洁班长名叫袁志勇，四川安岳县人，他爱人姓李。他们的租房就在我们楼上的203房，204房是朱水英和王越他们的，他们走后被乔工女保安吴文梅小两口租到。我粗略地看了一下，这幢旧楼绝大多数房客都是乔工的普通员工。
　　我刚进乔工两个多月，公司又在深圳市松岗镇东方村的大田洋工业区新开了耶克斯电子厂。台湾人黄文宗出任耶克斯电子厂的外商经理，原乔工管理部课长袁娟抽调到该厂负责人事和行政管理，职务不变。他走了之后就是刘世群（前加工课长）出任管理部课长，经理还是徐强。
　　忽然有一天，我在袁志勇的租房那里碰见了袁娟，笑问她请假了？
　　她呵呵一乐说：“我已经从深圳耶克斯辞工了，打算就在路东做事。老徐答应我投资开一家中餐馆。”
　　我说：“好啊，到时候想吃好的就有地方去了。”
　　她又笑了说：“欢迎你们哈。”回来和伯会一说，顺便把她和袁娟相互做了介绍。
　　伯会对袁娟帮忙我进乔工做保安表示感谢，袁娟笑着说：“小事情，我和阿英（指朱水英）形同姐妹，她有难处找到我而我又能办得到的自然没有问题啦。你放心，只要你老公在乔工好好上班，相信老徐是不会炒掉他的。”
　　伯会说：“真是不好意思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袁娟又笑眯眯地问伯会在哪里上班？伯会说自己刚从卓维手袋厂辞工过来，想在乔工找点事来做。
　　袁娟就说：“这样吧，你也不用去乔工了。过段时间我的餐馆就要开张了，到时你过来帮我就行了，我不会亏待你的。怎么样？”
　　伯会顺口就说：“我以前可没有干过。”
　　袁娟哈哈一笑：“你也别怕。做服务员很快就能学会的。”伯会又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她们还经常在一起聊天，有时还一块出去散步，大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果不其然，2000年9月27日，由老徐投资，袁娟实际负责经营的“老徐饮食店”就在路东村千惠百货超市斜对面正式开张了。那一天，老徐的好友纷纷前来贺喜，还专门制作了一块上书“近悦远来”的木匾高悬于一楼正中央。有意思的是，大门上方的招牌上居然还印有老徐身穿皇袍的半身像，另外还有故宫的图案作为背景；还有就是在三楼的外墙上还专门做了一个灯箱，我后来接店的时候才把它摘下来还卖了20块钱。
　　老徐饮食店开业的盛况我倒是没有亲眼所见，因为我在乔工上班。伯会自始至终都在店子里，所以那里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最熟悉不过的了。袁娟当时只是口头上要伯会帮她，但没有讲明工资多少，只说我不会亏待她的。
　　好不容易等到发工资的日子，伯会从袁娟手中接过工资袋打开一看，还不到5００元，饮食店开业那几天都没有算钱，而且还有打碎碗杯的罚款，当时心凉半截想打退堂鼓。可又转念一想，我进乔工可是袁娟从中帮忙，伯会这样中途离开似乎不近人情。
　　我就安慰她：“没关系，只要你把工作干好了，我相信她会给你增加工资的。你这时若退出，我在乔工也呆不下去了，老徐就会一箭双雕地把我们都开了。你想想看，他是管理部经理，开除个小保安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么，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就轻松搞定。”见我这样分析，伯会只好点头答应继续在老徐饮食店里坚持上班。
　　老徐饮食店开业不久，我所在的保安队B班就曾在那里聚过一次餐。当时千惠百货还没有进驻路东，好像那是一个某小厂的车间，早已人走楼空，里面黑乎乎的一片。而当时的老徐饮食店仅限于在一楼营业，二楼是老徐和袁娟的卧室。地板是黑色的，木桌木凳，倒是那宽大的木凳，坐上去你还别说挺舒服的。这大约就是2002年以前老徐饮食店的大体模样了。后来经过老徐精心地装修一番，这才变得漂亮和规范了起来。
　　在乔工保安队，除了队长副队长之外，上班比较轻松和自由的就要数保安班长们了。说他们轻松，是指上班不用像保安员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亲力亲为，不用穿戴整齐跨立在门外的圆木凳上面任凭风吹雨打都要站岗。他们的工作就是巡查各岗位的上班情况，处理一些稍稍棘手的事情，处理不了的事情向队长报告和协助队长的管理工作。
　　我要说的是，像他们这样的工作，只要在乔工干满几个月的普通保安员都能够胜任，并没有什么玄乎和深奥的秘密存在。可是，一旦出了问题，老徐就会首先把保安队长骂一通，队长再集合骂班长和保安员，并没有什么玄乎和深奥的秘密存在。如果被骂了，明眼人都明白，可能你在乔工也干不长了，你就随时打背包走人吧。
　　我所知道的乔工的保安班长有十人。他们的名字是：杨新民、徐建、谢军、刘劲松、朱均昌、包家海、肖涛峰、朱国根、郭某、张攀。上面这十个保安班长中，朱均昌、肖涛峰和包家海是直接由保安员晋升为保安班长再晋升为保安队长的。
　　我所知道的乔工保安队长就有：丁建斌、刘荣志、朱均昌、万建兴、常超、张小虎、肖涛峰。包家海是我离开乔工以后才做的保安队长。
　　朱均昌是四川省古蔺县二郎镇人，个头不高，但为人憨厚实在，做事认真负责，这或许就是老徐之所以要重用他的原因。肖涛峰和包家海都是在后来的管理课长金虹霞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肖和金还都是湖北人，既然是老乡，相互关照那也无可厚非的。包在肖做队长时还只是保安班长，可能是在肖离开乔工之后才当上保安队长的吧。我这都是猜测的，因为那是我离开乔工以后的事情了。
　　肖涛峰是湖北荆州人，人高脸白，走起路来有点摇晃，眉毛较浓，声音时高时低，说话爱打手势。我和他上过班，他和管理部课长金虹霞是湖北老乡。我进厂的时间比他早，自然就亲眼看见了他由保安员晋升为保安班长、再荣升为乔工保安队长的成长轨迹。他当队长以后就有一句口头禅，“我这个人对事不对人。上班的时候该咋办就咋办，下了班我们就是好兄弟。你若上班不留神给我捅娄子，对不起该咋办就咋办，你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他搬家那天我们都去了，在曾屋村那幢还未粉刷的二楼，他摆了两张桌子，拿了一个五粮液的酒瓶出来说请我们喝酒。我心里想，你怎么会那么大方，平白无故请我们喝五粮液？谁都晓得，五粮液最起码也要七百来块一瓶，你一个月才多少工资？你舍得吗？后来一想，这都是他在调侃兄弟们。菜不是很多，我那天的肚子虽说吃过晚饭，但居然又空了，没想到几杯酒一下肚就火辣辣的，再就是晕乎乎的喉咙一阵发痒。摇晃着奔向卫生间，“扑哧”几声便吐出了不少污物。醉眼蒙蒙中，发觉肖涛峰依然微笑着招呼大家继续喝。我爱人下班后找到我们，都一个个人仰马翻地呼呼直冒酒气。她便搀扶着我下楼还没走出几步，又嗷嗷地喷涌而出，那种快意简直就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