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13章 牛麻仙安然脱艰险 钱涣知二次访王宅（四）

　　牛麻仙挣扎着单膝跪在地上，点指着刚才右脚踏的那个地方，欣喜万分喘着粗气喊道：“哈哈哈哈！找到啦找到啦，就是这里！这就是正穴！”
　　众人急忙围拢过来，牛麻仙眼睛直盯着正穴喊道：“快拿我的褡裢！”
　　其中一个伙计取过褡裢递给牛麻仙，他急忙从褡裢里掏出一个簪子、五根红绳和六枚铜钱，他用簪子穿过一个铜钱孔插在正穴上，然后把五根红绳的一头系在簪子上，另一头各系住其余五枚铜钱，按五行方位放好，小心翼翼封在一个小土堆内，封土上露出一截簪子。
　　牛麻仙回身对丁永贵说：“丁管家，还需劳烦您差一个伙计回去报告镇长大人，正穴已经踩定，请他多派人手轮流来守护，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正穴；另外再转告镇长大人，还有详细事宜需要迁茔之日我亲自招呼。”
　　丁永贵朝一个伙计使个眼色，那个伙计翻身上马消失在树林之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牛麻仙他们听见一阵马蹄声，那个伙计领着七八个人钻进了树林，牛麻仙又交待了诸多事项后，留下后来的七八个人看管茔地，其余的人在牛麻仙的带领下打道回府。
　　半路上何金耀瞅机会凑近牛麻仙压低声音问：“活神仙，我拜托的那件事……”
　　牛麻仙不动声色地小声说：“放心，此穴利孙不利子。”
　　说完，牛麻仙快加数鞭与何金耀拉开一段距离。何金耀骑着马嘟囔着“利孙不利子”好几遍，突然好像想明白似的笑了。
　　光阴似箭！六月二十这一天，牛麻仙指挥着众人把何仕理父母的遗骨迁葬与此，何屯及附近几个村落的人来观看的很多，整个仪式气派非凡。
　　牛麻仙忙里偷闲偷偷地往人群中看了数次，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一切妥当之后，牛麻仙不顾何仕理的再三挽留，执意直接返回县城。何仕理见留他不住，便送了他一头毛驴作为脚力，牛麻仙心中冷笑，嘴上谢过之后，骑驴飘然沿官道北去。
　　牛麻仙骑着驴优哉游哉奔西北县城方向，跨过柳青河桥时，他瞄了一眼河北岸那座已经被迁走棺木的空荡荡的墓穴，叹道：“时也、命也、运也，哼哼，狗屁！子孙无德，先祖难安。”路过上官镇时，他讨了碗水歇歇脚，继续骑驴赶路。
　　一路上牛麻仙回想自己坎坷多难的一生不仅心生悲伤，在西沉的阳光照射下竟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半睡半醒中牛麻仙被颠醒，又想到自己即将是清白之身，啐口吐沫骂道：“去他娘的！活了大半辈子了，孑然一人，倒也逍遥快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想到此，牛麻仙不禁兴致来潮，清了清嗓子、打着拍子唱起了豫剧段子：“威风凛凛出府门，我去到校场选能人。老夫心中暗盘算，元帅要点儿王伦。我的儿若能掌帅印，满朝文武谁不尊，我有权先参包文正，再杀天官老寇准。文武大权我执掌，独霸朝纲第一人……”
　　牛麻仙正在兴头上，这时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兴致，他回头看时，五匹快马已经赶至跟前勒马将他盘旋在中间。牛麻仙伸手在脸前扇了扇荡起的尘土仔细看：这五个人都蒙着面，手里挥舞着斧头。
　　牛麻仙微微一乐，抱拳道：“各位好汉，是劫财啊还是害命？”
　　一个貌似领头的人挥舞着斧头喊道：“把钱留下，人可以走！”
　　牛麻仙问：“你怎么知道我有钱呢？”
　　“这个……”领头的显然没有想到牛麻仙突然这么问，一时语塞，“呃……你……你管我怎么的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你有钱，快……快把钱交出来。”
　　“钱不在身上，”牛麻仙说着拍了拍驴背，“眼下我最值钱的就是它了，要不你把他牵走吧。”
　　“老杂毛，还真挺能说，”领头的骂道，“少他妈废话，这叫驴能值几个钱？要是不乖乖把钱交出来，哥几个剁碎了你！”
　　牛麻仙坦然道：“看来今天我要是不把钱交出来，还真就丢了性命了……罢了，破财消灾吧，钱可以给你们，但是我身上真没有带钱，你们要是够胆量，就随我往前走，大概三五里地就到了，我的钱都在那里放着呢。”
　　“怕你个鸟蛋！”领头的催促道，“头前带路！”
　　牛麻仙骑着驴慢悠悠地往前走，五匹马围着他不断地催促，走了大概三里多路程，眼前官道旁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牛麻仙对那个领头的说：“喏——我的钱都藏在这里面，跟我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树林，牛麻仙左拐右拐就来到一片小水塘边，“好了，就是这里了，”牛麻仙停下来看看四周放下了心，“哥几个，你们是何仕理派来的吧？”
　　“老杂毛，啰里啰嗦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领头的怒道，“哥几个打家劫舍刀口上混饭吃，从不受人指使。”
　　“哈哈，是吗？”牛麻仙笑了，“你们蒙面我认不出来，但是你们骑的马我还是认识的，我在何仕理家中住了这么长时间，我早就在它们的左后腿上烫了印记，不信可以看看有没有这个印记。”
　　几个人闻言赶忙朝自己坐骑的左后腿上看，什么印记都没有！
　　“哈哈哈！”何仕理大笑，“别看了，什么印记都没有，略施小计就诈出了你们的来路。”
　　“好你个狡猾的老狐狸！”领头的恶狠狠地骂道，“我看你真活得不耐烦了。”
　　牛麻仙冷笑数声：“哼哼！兔崽子想跟我玩阴的，你们还嫩了点，我吃的盐比你们喝的水都多！我要是不给钱，得死；给了你们钱，我照样得死。何仕理那个老秃瓢打的好主意啊，既改了风水又夺回了钱，这算盘打得真是妙！可惜啊可惜，老秃瓢遇到我活神仙，我岂能让他得逞！实话告诉你们，钱我早就转走了，这里也不是我藏钱的地方，奉劝你们一句：识相的，赶快给我滚，要是不听劝告，我担心你们有命打劫，却没命回家！”
　　领头的气得“哇哇”暴叫：“老杂毛，你是真活腻歪了，拿不到钱，剁了你也好复命！”说完他刚举起斧头，就听见“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在斧头上，震得领头的差点松了手！
　　这几个人在惊魂未定中发现树林中冒出十几个人，也是蒙着面骑着马，但是手上却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五个人！
　　牛麻仙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兔崽子，刚才这一枪要是打你脑袋上会是啥滋味呢？”
　　五个人赶忙滚下马叩头求饶，牛麻仙呵斥道：“滚回去给何仕理带个信，让他以后多行善事，如果再为非作歹，我早晚摘了他项上的秃瓢！滚！”
　　“诶！诶！诶！”领头的连连说，“这就滚！这就滚！”五个人战战兢兢刚想走，牛麻仙喊：“站住！”吓得他们双腿颤抖不敢乱动，牛麻仙指着领头的说：“你，把你的马留给我，把这头驴骑回去！”
　　领头的软软塌塌挪到牛麻仙跟前，把马交给牛麻仙，爬了几次终于爬上驴背，领着其余的人落荒而逃。牛麻仙想着他们回去复命后，何仕理肯定会是一番气急败坏的狼狈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牛麻仙看着他们消失后，转身向这十几个人抱拳道：“多谢各位英雄相救！”
　　这些人也不说话，拨马向官道走，牛麻仙翻身上马紧随其后，一行人飞也似的奔向县城。
　　日暮时分他们进了县城，其中一人下马，示意牛麻仙也下马，二人将马匹交给其他人，这个人领着牛麻仙步行走街串巷拐弯抹角来到一家书店前，“啪啪啪”连叩三遍房门，里面传来一声咳嗽声，他领牛麻仙推门进去关上了房门。
　　牛麻仙进屋看见一盏灯前侧对着房门端坐着一个人，他认出了此人，快步上前抱拳作揖道：“马继德见过张局长，局长大人交待的事情办妥了。”那人转过身——正是滑台县警察局长张万魁！牛麻仙的真名叫马继德！
　　张万魁递过来一个小布包，马继德赶忙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船票和一本身份证。张万魁说：“昨天，马继德已经被正法，从此世上再无马继德！这是你的新身份证，今后你就叫海世言，客店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会有人领你过去，明天一大早你从卫河渡坐船，走得越远越好。”
　　马继德双膝跪地，眼含热泪道：“多谢局长大人再造之恩！天高地厚，无以为报……海世言、海世言——四海为家、世态炎凉，好名字！多谢局长大人赐名！”
　　张万魁拿过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塞到马继德怀里说：“这是一百块大洋，收着吧！”
　　“不不不！”马继德执意推辞道，“我本是死罪，若不是局长大人搭救，我早就是孤魂野鬼了！我决不能再收局长大人的钱！”
　　张万魁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你的底细我早就查清了，你饱读诗书，本来是前清秀才，只是生不逢时，穷困潦倒又被欺压，一时气愤过失害了人命。你为我帮忙，我替你消灾，咱俩谁也不亏欠谁，拿着这些钱走得越远越好，随便做点小买卖安度余生吧。从今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纵然有一天你我迎面相遇也是路人。走吧！”
　　马继德只得接过一百块大洋，叩了三叩首，站起来含泪走了。
　　一个人从里间挑帘出来说：“多谢万魁兄弟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