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春夏秋冬 作者:夏天琦琦 发布时间:2018-05-31 22:01:52 字数:3118
周永禄一家人听到这个噩耗,全家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问:“啥?”
外甥女不说话抹起了眼泪。周永禄妈妈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命苦的丫头啊……”
外甥女说:“看他们打架都习以为常了,每次妈妈都是躺几天就起来了,我做饭让她吃,她不理我,我就没管,第二天爹爹来骂妈妈躺着停尸里嘛。一拉妈妈,妈妈都僵了……”女儿哭着埋怨自己的妈妈:“年年上粮卖的钱都爹爹拿着,今年妈妈也不知那根筋不对非要要这个钱。”
舅妈林春愤愤不平地说:“一年到头自己苦着种的粮食卖的钱凭什么是他的!”
小舅周永录说:“明明不可能要上,干嘛要碰硬,一辈子就当个窝囊人就算了!”
外甥女难过地说:“爹爹一说化肥钱是他出的种的庄稼,生在这个家里整天提心吊胆,我都不想活了……”说着外甥女泣不成声。
周永禄妈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声嘶力竭说:“我要和他这个王家娃子(女婿姓王)拼了,我老羊皮换他个羔子皮!”
她的大儿子大儿媳妇也过来了,大儿子周永福也特别难过,妹子给他换了媳妇,为了他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以往他也不好管,一边是自己的妹子,一边又是老婆的哥哥。如今,妹子又搭上了命,这不能不管了,他也冲动地说:“走,我要让他一命抵一命。”
旁边的老婆拉了他一把说:“去也得把衣服穿上。”
周永福这时才想起光着膀子,他愤怒地转身到他家穿衣服。
兄弟两家隔着一道墙,他老婆跟勾子撵上来说:“你拼了命我们怎么活!人死如吹灯,活着的还得活,别忘了那是我哥。”
周永福抹了一把眼泪心酸地说:“是你哥又怎样?那可是我的亲妹妹啊!她的这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吗?”老婆也流下了眼泪。但说是那样说,经老婆的提醒还是冷静了许多。
他们全家坐着周永禄开的三马子向姐姐家开去。
烈日炎炎,空气黄朦朦地浮着灰尘,泛着白光的白杨树叶仿佛被这粘稠的空气粘着,一动也不动地被太阳炽烤着,蝉叫声不识趣地聒噪着。一家人由于悲伤和愤怒,加上天气酷热,他们的嗓子里鼻子里都快冒烟了。
一进姐姐家屋,周永禄就发现姐姐还穿着昨天穿的衣服,表情依然是那样平静,只是头发拢好了,衣服上也没多少土了,这分明是姐姐再也没起来过。什么喝的药这分明就是打死的!她为什么昨天没管姐姐呢?他愧疚的抱起了头。他告诉林春昨天姐姐就是这个样,可能姐姐再也没有动一下就死了,头发和身上的土可能是今天才梳好弄掉的。
姐姐的最后一眼甚至对亲人都不曾留恋,亲人们只能抱怨她无能软弱,怂恿她厉害些,可是这只能招来更大的灾难。人间的罪已受够,也许天国才是姐姐唯一的解脱。
周永禄的妈妈趴在女儿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我命苦的女儿啊,你死得冤枉啊,你自从嫁到这个狗洞子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历历地让这驴日把你糟辱死了,你怎么这么傻,你看你把仓子里的粮食刚苦着装的满当当的,新粮食还没有吃上一粒哩,可让那个老驴日的得逞了。
大儿子两口子,林春还有大外甥女都放声大哭着,看着白头子哭黑头子更是心酸,哭声震天动的响成一片。
这时的王志强已请来了镇长,大队书记,队长。王志强听到这片哭声,手哆嗦地递着烟。
王志强以前家境穷的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讨老婆了,父母只好把他的妹妹给他换上了媳妇。自从扒了责任田,政策活了,王志强靠自己的聪明开了一个小卖铺。再后来他瞅准时机开始搞起商品批发来,给各个商店送货,一下子赚了不少钱,是西河镇上的红人。
有了钱的王志强第一反应就是看不顺眼的与他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他对镇长们说:“你们可得为我作证,他要死谁能拦得住。”
这时丈母娘饿虎似地扑向了王志强:“姓王的驴日,你还我姑娘的命来!”王志强走紧躲到大队书记的后面不敢吱声。
林春也骂道:“姐姐分明是你打死的,我们要请法官验尸。”
嫂子拉了一把林春说:“没有证据别胡说。”
大队书记挡住周永禄妈说:“有话好好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讲理的地方。”
周永禄妈又冲着书记说:“好,你给我讲,他打死我姑娘我要他抵命!”
这是镇长说话了:“周婶婶,我理解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谁也难过,可人死不能复活,我们有话好好说。”
周永禄妈一看是镇长,镇长她是认识的。因为他曾在计划生育站工作过,林春就是他们拉去做的绝育手术,后来因抓计划生育突出,提升为镇长。老婆子见镇长如此尊敬地说话,她的破已少了三分。
镇长和蔼地握住周永禄的妈妈的手说:“周婶婶,王志强肯定有一定的责任,走,咱们到那间屋里说。”
镇长、书记、对长王志强、周永禄他们一家人都进到屋里,进去后将门关上。镇长客气地将周永禄妈让在主位上说:“周婶婶,你们想怎样处置?”
大儿子周永福虽然十分悲愤,但老婆早就给他暗示。周永禄虽然愧疚昨天没送姐姐到医院,但想到姐姐活着的苦难,倒为姐姐的离去感到释然。他默默地一声不吭。林春说:“我们要验尸,把事情弄清楚。”
大儿媳妇望了一眼林春,林春将头低下假装没看见,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周永禄的妈妈说:“我姑娘是怎么死的我要让他一命抵一命。”
此时镇长已摸清这一家人的底细;小儿媳妇虽然说话冲但说了不算数。大儿子让老婆牵制着,小儿子听天由命,看来只有老婆子说了算。
这老婆子虽刁,但毕竟聪明一时,糊涂一世,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典型的农村妇女。对付她作为一镇之长绰绰有余。
镇长平心静气地说:“无论怎样说,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家你一定要挺住。”
说完将洗脸架子上的毛巾递给老婆子。接着说:“你姑娘的确是喝药走的,一瓶子药少了一半这就是证据,即使你吿在法律上也是站不住脚的,谁也告不下。”
老婆子伤心地擦着眼泪说:“我姑娘明明是这个千刀万剐的驴日打死的。”
镇长接着说:“你说打死的也没有证据呀,就说去验尸,把你姑娘解剖成八大块,验不出打死的,临终前连个囫囵的身子也没有。”
老婆子这时的破少了五分,老泪纵横地和一家人听镇长说。镇长此时虽说不上有十分的把握,但已有八分的胜算了。
他一脸真诚,好像设身处地地为周家着想。他说道:“王志强的确不是个东西,你骂得对,两口子打架虽说正常,但不能一走了之,干下这后悔来不及的事。我知道周婶婶和你们一家人都是非常明事理的人,事已至此,你考虑过你的两个外孙子吗?大孙子十八了,小孙子也十六了,转眼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假如说王志强枪毙了,你的两个孙子谁来管?女娃不说,男娃谁给拉扯着娶个媳妇,成家立业,张罗生计。你也块七十的人了,能管多少,况且两个兄弟的日子也不宽裕,你说呢,周婶婶?”
老婆子又悲愤地哭了起来,显然镇长的话触动了她的心。看来只能听镇长处理了。
林春一听这话也对,一旦触犯到她的利益,她就会为自己考虑了。她养两个先人都够劲了,还能顾得上别人的孩子。显然她也想想听听镇长到底怎么个两全其美的处理方法。
一直没做声的周永福问:“镇长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镇长看了一眼低头不说话的王志强,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的微笑说:“现在天气这么热赶快让死人入土为安。你妈妈养了一趟姑娘,养儿防老,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建议王志强给老人一笔养老钱,止于如何发丧,你们尽管提要求。”
之后又问王志强:“你说给老人多少钱?”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王志强当然明白,他也在胡思乱想后果如何收场。没有听见镇长的问话。坐在旁边的大队书记捣了一下王志强说:“镇长问你给老人多少养老钱?”
王志强紧不迭地说:“镇长说吧,我听你的。”
镇长商量地问:“周婶婶三千怎样?”
老婆子想到姑娘在王家苦了一辈子,三千也太便宜这个驴日地了。她抹去眼泪说:“不行,五千!”
镇长们不由的在心里偷偷地暗笑,但镇长的脸上却一脸严肃地说:“五千就五千,周婶婶我给你做主了,他王志强再多也得拿。”
大队书记也说:“止于如何发丧你们尽管提要求。”
老婆子说:“我要让他给我的姑娘披麻戴孝要发大丧,要柏木棺材。”
这件人命关天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事后村里人有的夸赞娘家人厉害,你自己喝药死了白死了,还处理了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