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困境
作品名称:风雨飘摇汉江边 作者:姜志宝 发布时间:2018-05-30 18:12:59 字数:8286
﹝9﹞
曹山在家里住了一晚上,在夜晚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小雨,等到曹山起床时,太阳已经照进大门口了。曹山的母亲早早地煮了洋芋米饭,炒了一碗南瓜丝和一盘子豇豆。曹山在吃饭时,他的母亲非常担心在石头山打磨猪槽等什么的是否安全,曹山宽了他母亲的心思,要是坎儿井镇拉我当壮丁,什么时候也拉不上我,我有一双会跑的腿和一双明亮的眼睛。曹山话虽这么说,但从曹山的内心深处,害怕总有那么一天拉壮丁的灾难,会突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谁也说不准。
曹山在吃完早饭后,忘不了家里的农活。土地上早苞谷快呈黄色了,稻谷也快收割了等秋收的庄稼。曹山的母亲告诉曹山要他放心,地里要成熟的庄稼她和他的父亲曹满堂要及时收回家的,猪啊牛啊等家禽家畜都会管理好的。
石匠郭中海和曹山在石头山,打磨猪槽等石器还没有完工,完工了赵大成要求曹山和他的石匠师傅到坎儿井镇,给几家油坊修理碾滚和碾盘等活路。看来他曹山给家里帮助能够干多少农活,似乎指望不大了。曹山吃罢早饭,上石头山除了用背篓背上一些粮食和蔬菜之外,并且还把家里的一支火枪也扛上了石头山。
曹山背着满背篓的粮食和蔬菜还有那支火枪,一口气爬上了石头山,在窝杖棚都没有喘一口气的工夫,用一个碗在小木桶里,舀了半碗冷水喝了几口,曹山又在上衣兜里揣上他母亲,给石匠师傅郭中海烧烤的两个熟苞谷,就加快步伐走到了石头山深沟边。
石匠郭中海正在为打磨猪石槽低头忙碌着。曹山从上衣兜里掏出两个烤熟的苞谷,还没有走进石匠郭中海身边,曹山就高举着烤熟的苞谷:“师傅,师傅吃苞谷!”石匠郭中海抬头一看,一双眼睛被石料灰尘大约模糊了一些,石匠郭中海伸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没有听清楚就说道:“说什么呀,我没有听清楚!”曹山又重复一次:“我母亲给你烧烤了两个苞谷!”石匠郭中海的一双眼睛亮了,看到了曹山手里两个烤熟的苞谷,就乐呵呵地说道:“甩过来。”曹山当真向石匠郭中海,甩去了一个烤熟的苞谷。
石匠郭中海停下了手中的活路,一边吃着烤熟的苞谷,一边捏出了一线鼻涕。石匠郭中海把一线鼻涕甩出老远问道:“赵大成和坎儿井镇的镇长,没有啰嗦你。”曹山赶忙把工钱也从上一蔸里掏出来说:“就这点工钱,镇长还扣回了一部分钱。理由是雕刻的一条鲤鱼断了尾巴!”石匠郭中海根本不问什么原因,只好对曹山说:“这世道,人家给多少我们就使用多少。认了吧!”
曹山连忙拿上打磨猪石槽的工具,叮叮咣咣干起活来。吃烧烤熟苞谷的石匠郭中海吩咐道:“我找好了一个石料,离深沟不远,打磨一个猪槽相当可以,你现在就去打磨。周围还有几个冒出地面滚圆的石头,能打磨出舂辣椒的石窝子来!”石匠郭中海吃完第一个烧烤苞谷,又从曹山手中接去第二个烧烤苞谷吃着。
曹山拿着打磨猪槽的另外一套工具,按照石匠郭中海指定的地点走去干活。
石头山这条深沟虽然溪流很少,但断断续续的水源也在水沟里流淌不止。石匠郭中海总算把两个烧烤苞谷吃完了,走进水沟边找了一个水滩,鞠了一捧水,首先洗了一把脸,最后连续喝了一口一口的冷水。石匠郭中海刚回过头时,一只红色金鸡站在了对面深沟一棵树的枝条上。
这只红色金鸡非常漂亮,长尾巴连同美丽的身材引人注目。石匠郭中海看着这只红色金鸡,似乎在眼角边产生了幻觉,一时心潮澎湃眼花缭乱。石匠郭中海于是就迈开步伐,静悄悄地接近红色金鸡。越走越接近红色金鸡的石匠郭中海,又忽然弯下腰摸上一个权头大的石头。石匠郭中海在直起腰杆时,又把石头放下了,急忙解开裤腰带,洒了一泡尿水。嗤嗤嗤的尿水声,根本没有吓跑红色金鸡。站在树枝条上的红色金鸡,似乎眯稀着眼睛睡着了。
石匠郭中海系紧了裤腰带轻轻地走了一步,又弯下腰在地面摸上两个权头大的石头,分别捏紧在两个手掌心。石匠郭中海慢慢腾腾地靠近红色金鸡那棵树下。突然喊叫声传来,是曹山的声音。接着曹山又喊了一声石匠师傅郭中海,红色金鸡才从树的枝条上飞走了。当石匠郭中海从深沟边回到打磨猪槽边,曹山回来说是要换掉师傅的一个长铁钻,打磨石槽速度要快些。曹山拿着长铁钻就走开了。之后,石匠郭中海继续开始打磨猪石槽了。
﹝10﹞
曹山和石匠郭中海吃完晌午饭,天已经黑了。石匠郭中海要到离窝杖棚,不远那个偏岩下水塘内舀水擦澡洗脸,问及曹山去不去时,曹山很明确地告诉石匠郭中海,他要拿着火枪到石头山那个岩洞,在夜间寻找有无野物出没。因为天空的月亮快要冒出山顶了,有月亮的晚上正是擦亮眼睛打好猎物的大好机会。石匠郭中海居然听曹山这么一说,到水塘擦澡洗脸也就不去了,跟着曹山离开窝杖棚打猎去。
石头山森林算是茂密,但在石头山有些地方也出现秃子的脑袋,稀稀拉拉不成林的一片树木和一片荆棘荒草,以及一块块松散的石头。因为石头山连接多条山脉,它到底归谁所有界线不明确。石头山有一部分虽说是赵大成所有,还有一部分归另外几家大户人家所有,但他们之间对于在石头山的界线问题,始终是一个模糊慨念。后来虽然达到了手指为界的目的,但出于这种因素,源于在石头山周围都有一点自家土地而已罢了。
通往石头山有一条南来北往的通行山路,据说这条路还是通往省城的必经之路。所以,在石头山这条路上,出现土匪抢劫过往商人的钱物事情时有发生。在石头山森林里,大有当地人诉说的如虎狼豹等各种野外动物在过去的几年里,经常出没在石头山周围的树林里。如两只羊在石头山放养时失踪了,一头牛被什么野兽一口毙命了,家里猪圈里的一头猪不声不响地身子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副脑袋,如还有两三岁的小孩在房屋周围玩耍时,很快失踪了等等。这些逸闻趣事的确在石头山方圆几十里,有时传播得沸沸扬扬……
有月亮的晚上,曹山和他的石匠师傅郭中海,扛着火枪在石头山打野物,其实他曹山不是不知道在石头山的传说与现实情况,打野物所面临的凶险性,尤其是夜间在石头山,这种复杂的山林里打野物具有更大的风险性。曹山不惧怕,石匠郭中海更不知道石头山森林里的野兽是如何的凶残等等。多余的担心,是困难的敌人;排出艰难险阻,才是到达胜利的彼岸。竟然曹山胆敢扛着火枪和石匠郭中海,在晚上的石头山出没打猎,仿佛早也消除了内心的恐惧感,大大方方地在石头山夜晚里,去寻觅猎物的踪迹。
月亮光线在石头山树林里隐隐约约,一时清晰一时模糊。走在石头山一条充满荆棘小路上的,曹山和他的石匠师傅郭中海,他们都喜欢相互提醒在某一棵树枝上,要把一双眼睛睁大一点,看看是否有金鸡斑鸠等飞鸟在树枝上歇息着。
一些胆大的山鸟,总是出现在月亮下的树枝上跳来跳去,弄得树林里一片响声不断,有时不知名那些山鸟,竟然一边飞舞一边还发出了鸣叫声。一只小松鼠从一棵矮小的幼树上,飞上一棵大白杨树,被走在曹山背后的石匠郭中海看见了,就要指使曹山打一枪好玩。曹山一只手一挡说:“不可。”
曹山和石匠郭中海它们俩沿着通往石头山,那个岩洞一条毛毛小路,快要走进那个岩洞时,从岩洞外似乎有两个黑影,在月光下漂浮了一会儿,就进了岩洞了。
曹山端着火枪的手似乎高兴起来了,他和石匠快速接近了岩洞下方。曹山凭借岩洞前一棵松树作掩护,仿佛看清了是一头野猪在岩洞内活动着。但石匠郭中海在曹山的背后,扯了扯曹山后衣摆提醒道:“看清楚了再开枪。”曹山不听石匠郭中海的劝阻说:“不要说话,安静点。我清楚!”
曹山把火枪口瞄准了岩洞那条黑影的晃动点,准备扣动火枪的扳机,但曹山灵机一动,用手指头擦了擦一双眼睛,目的就是不能放了空枪。没有打着野物,野物反而在枪口下逃跑了,一定会给一个猎手带来遗憾的。石匠郭中海又在曹山后摆衣角上扯了扯说:“不能开枪,好像岩洞内有说话的声音!”
曹山一听懵了,急忙收回火枪瞄准的方向,仔细倾听是否在岩洞内有人的说话声。曹山一听就知道,一听吓一跳,岩洞内的确有人的说话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了。忽然还有人走出了岩洞门口,大声说道:“坎儿井镇那帮人,再来拉我这个独苗苗,我就把他们给杀了。看我敢不敢!”有人在岩洞内补了一句:“我们壮丁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杀他个鸡飞狗跳墙!”
曹山和石匠郭中海离开了岩洞前那棵松树,大大方方扛着火枪走进了石头山的岩洞。一个矮个子青年,手握一根短棍,举得高高的吃惊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石匠郭中海答道:“我们是打猎的,路过这里。”曹山好心的又问道:“你们是躲壮丁的,是不是?”矮个说:“是的。”矮个就放下了短棍。
陆续从岩洞内走出了两位高个青年,站在了曹山和石匠郭中海的两边。其中一个高个青年一眼认出了石匠郭中海。拍着石匠郭中海的肩膀说是,石匠郭中海给他们家修过石磨。并说明,到石头山岩洞是为了躲避拉壮丁,几乎天天晚上他们三个相约都来到了这里,白天就回家提心吊胆地干农活。曹山和石匠郭中海与躲壮丁的,那三位青年几句寒暄之后,扛着火枪就离开了岩洞。他们并且在皎洁的月光下,似乎硬要在今晚寻求到猎物目标,获得胜利的果实,才心安理得地回到窝杖棚……
﹝11﹞
曹山和他的师傅郭中海晚上打猎,耽误了晚上睡觉的时间,早上一觉醒来,太阳升得老高了。石匠郭中海一翻身从窝杖棚床上,爬起来穿好了衣裤,一张脸都没有洗一把,给还睡在床上的曹山吩咐道:“不要干活了,你煮早饭。顺便把昨晚打的那只斑鸠汤了,炒一盘斑鸠肉。”曹山眯着眼睛答道:“师傅把那只斑鸠甩了算了,肉少讨麻烦!”石匠郭中海说:“有什么麻烦的。吃饭倒是麻烦,你知道每顿要吃。”石匠郭中海一边说着,一边用背篓背上打磨石猪槽的工具,走出了窝杖棚。
太阳光线照进了窝杖棚内,曹山盖着薄被子又睡了一会儿才起床。曹山手脚麻利,刚刚起床不久,就很快烧了一锅儿开水,把那只斑鸠一身的羽毛就退掉了。曹山手法细致,还把光溜溜的斑鸠在明火上过一次,斑鸠的肤色就呈现出黄亮亮的色彩了。
被曹山切开斑鸠的肚囊,看到了斑鸠的五脏六腑,特别是一粒粒的稻谷、草根、四脚蛇的尾巴尖,曹山一把捣碎了摆了一地。一群山麻雀叽叽喳喳却从窝杖棚背后飞到了曹山周围,其中一只山麻雀连蹦带跳,把曹山甩在一边的斑鸠一截肠子,叼走了。
曹山在窝杖棚外收拾干净了斑鸠,就在窝杖棚内把斑鸠用菜刀剁好时,一只山麻雀钻进窝杖棚,跳在了灶台上,并且屙下了屎粒。曹山顺手操起锅铲甩过去了,这只山麻雀滚在了灶台下,没有动弹却似乎丢掉了性命。
曹山把剁好的斑鸠肉在碗里装好了,才弯腰把似乎奄奄一息地那只山麻雀,拿在手中走出窝杖棚向空中一抛,这只似乎死去的山麻雀,居然在空中飘飞了起来,然后降低了飞行速度,慢慢落进树林中。曹山看着这一幕,独自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话:“鸟儿也有装死的时候。”
一阵咳嗽声,使刚刚转过身子的曹山,不得不回过头来一看,延伸在窝杖棚一条毛毛小路上,刘清云提着两副铁夹子,朝窝杖棚方向走来了。
曹山向刘清云摇手打招呼,刘清云却慌忙举起了一副铁夹子,给曹山回答示意。刘清云一到窝杖棚,曹山就问:“夹着野兽没有?”刘清云把两副铁夹子甩在地上,说道:“过去我在石头山,我投放的铁夹子没有放过空。今年,大半年都夹不上野兽。”曹山拿起地上一副铁夹子,仔细端详着,随手丢在地面说道:“我听说,在石头山投放铁夹子,先要烧香拜佛,才套得上野兽!”刘清云坚持说:“我用铁夹子套了好多野兽,一张纸都没有烧过,照样套上了不少的野兽。”
刘清云和曹山没有纠缠此事说开去。曹山挽留刘清云吃了早饭再走,刘清云也还干脆洒脱,答应了可以吃了早饭回家。曹山在窝杖棚内开始忙碌煮早饭了,刘清云却要在窝杖棚周围树林里,去擦看是否有野兽痕迹出没过。
曹山一顿早饭安排比较简单,炒菜除了一碗斑鸠肉之外,加炒了一个豇豆菜和一个洋芋丝菜。大米搭配半个红艳艳的南瓜真香甜,在曹山揭开锅盖亲口尝尝时,不仅捂着鼻子,曹山盖上锅盖连忙自语道:“南瓜搭米饭真香。”
此时,刘清云从石头山树林里回到窝杖棚,顺便背回了一个滚圆的石头,要曹山给他打磨一个舂辣椒的石窝子,刘清云并解释说是家里那个一石锤舂破了。曹山满口答应下来,打磨好了要刘清云亲自到石头山背回家。
轰隆隆一声响,不断地从远方传播到了石头山。原来一个大黑点似乎在摇摇晃晃带着轰隆声,一高一低在天空朝石头山方向飞过来了。这个大黑点到了石头山越来越大了。突然在大黑点上,突突突地响起了枪声,似乎有好多的子弹射向了石头山。
刘清云和曹山他们几乎都带着一双模糊的眼睛,站在窝杖棚外看傻了眼从天空飞走的大黑点,不知道从石头山飞过去的是什么东西了,还带着枪声射出了子弹。但回到窝杖棚吃早饭的石匠郭中海,已经走到了曹山的身边,问曹山:“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架飞机。”曹山醒悟过来不仅问道:“飞机还打枪?”石匠郭中海答道:“国民党总是被共产党打败了,座上飞机逃跑了。”刘清云又追问道:“偏偏在石头山打枪?”石匠郭中海答道:“看看我们窝杖棚,是不是还有浓烟升天?”
曹山才明白,窝杖棚内堆在一处的柴火还在燃烧,冒出的浓烟被低空盘旋的飞机发现了,才有飞机上串串子弹落向石头山的声响。曹山他们转移了话题,一前一后都走进窝杖棚吃早饭去了。
﹝12﹞
曹山和石匠郭中海在石头山紧紧张张打磨第二个猪石槽快要完工了。在曹山每天专门打磨的那几个舂辣椒的石窝子,也相继即将结束了。间歇的时间,曹山便要扛着火枪,在白天里抽空在石头山转悠着寻找野物开上几枪,收获的野物就好痛痛快快吃吃山珍野味壮壮身子。
一天雨过天晴,曹山吃过了晌午饭,石匠郭中海就去打磨猪石槽去了,而曹山扛着火枪到石头山树林里要猎获野物,石匠郭中海也没有阻止。因为曹山打磨舂辣椒的石窝子基本算完工了,再说猪石槽的最后打磨工作,也接近了尾声,不需要曹山帮多大的忙了。
曹山这一去石头山打猎却一无所获,天快要擦黑时,曹山在回到窝杖棚的路途中,逮住了一条黑蛇。平日里,曹山除了喜欢吃汉江里鱼肉之外,在陆地上的蛇肉曹山同样喜欢逮住蛇炖着吃。
曹山在窝杖棚门前一棵树上,把蛇皮剥了下来。曹山把蛇皮甩进与窝杖棚相邻的荒草里,但在黑蛇白嫩的肉体上,冒出了一线线血丝,血丝变成了一串串血泡,胀鼓鼓的在黑蛇肉体上挂着。
石匠郭中海收工回来,手上提了一把洋镐,背篓里背着打磨石器的工具。曹山很灵性,一把接过了背篓,靠在了窝杖棚旁边。石匠郭中海把洋镐一丢,碰在了地面一个石头上,响声一过洋镐尖却磕断了。曹山连忙伸手捡起那节断了的洋镐尖,说道:“不要紧,断了一点点洋镐尖,照样能用。”石匠郭中海倒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指着挂在那棵树上的蛇肉说:“准备吃蛇肉?”曹山也说道:“师傅,吃过蛇肉没有?”石匠郭中海爽快地答道:“吃过。”
曹山点燃了桐油灯,忙着烧火炖蛇肉吃。石匠郭中海却忙着到了离窝杖棚,不远的偏岩下水塘里擦澡洗脸。等到石匠郭中海从水塘回到窝杖棚,曹山的父亲曹满堂已经坐在窝杖棚一个石头上了。
曹满堂趁黑来到石头山,主要邀请石匠郭中海在第二天到他家吃晌午饭。曹满堂家的晌午饭,有新鲜猪头肉,猪肝,猪心肺,猪蹄子等等。曹满堂在处置这头猪的时候非常果断,把一天里不吃猪食的一头猪,曹满堂请来杀猪匠,一刀就宰了,到坎儿井镇还卖了一部分钱,胜下的猪肉数量少。曹满堂怕高温变质,就布置了一桌子宴席,请来了左右邻舍的贵客吃了一次。
曹满堂说明来意,又询问了给赵大成打磨的猪石槽及舂辣椒的石窝子完成的情况。曹山首先告诉曹满堂这些活路,最长不超过一两天就该完成了。
曹山一锅儿蛇肉汤基本炖好了。香料石头山用起来不方便,曹山只在蛇肉汤里,放进了少许盐和大蒜叶子以及辣椒水。仍然飘香四溢的蛇汤肉,曹山和石匠郭中海以及曹满堂,每一个人还是把蛇肉连汤带水各吃了一碗。
曹满堂在添第二碗蛇肉汤时,一边吃蛇肉一边在喝蛇肉汤说道:“前几天,像商人一样两人,从我船渡过了汉江,下船人对我说,有人问起有两个外地人过河没有,说一定要保密,就说没有看到有两人过河。我心里老是想着这事,是不是常常说汉江两岸有共产党在活动。这些商人模样的人是不是共产党!”石匠郭中海接过话茬答道:“这话可不能当着坎儿井镇那帮人,他们知道了你在说共产党,说明你和共产党有接触,到那时你是说不清的。我看你说话还是小心点!”曹山把吃完蛇肉汤的碗向小木盆里一丢说:“我说了,汉江两岸有共产党在活动,坎儿井镇那帮人又把我怎么样!”石匠郭中海往深里说道:“拉你当壮丁你就害怕,你说这话,难道砍你的脑壳你就不害怕吗?”曹满堂说曹山:“别在乱说话。”
这些话也不算闲话。共产党在汉江两岸活动情况时来已久,曹满堂曹山还有石匠郭中海,在他们心里都非常明白。在石头山一户望族之中,一位在省城读书的青年人,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国民党和共产党闹摩擦,双方军队打了一仗,国民党军队败了,这位石头山在省城读书的青年人,就当了共产党的俘虏,然后又跟着共产党打日本时,牺牲了……后来听当地人们传言,共产党派人送来抚恤金,来人走到坎儿井镇打听,为国捐躯青年人的住址,却被坎儿井镇镇公所的人知道了,就把送抚恤金的人五花大绑送进县衙,再后来听说,县衙就把这人给杀了。
曹满堂吃毕蛇肉汤,点燃了自带的竹篾火把,从石头山窝杖棚,就举着明亮亮的火把向汉江渡口走去了。
﹝13﹞
过了八月十五没几天,曹山和石匠郭中海在石头山,打磨的猪石槽和舂辣椒的石窝子,彻底完工了。按照曹山和石匠郭中海他们的计划,让曹山给坎儿井镇的赵大成报信,两个猪石槽和舂辣椒的石窝子已经完工,要求赵大成赶快派人到石头山,把猪石槽和石窝子运下山搬回家。石匠郭中海本人却要到石头山,一个小山沟里给几户人家修理石磨。
刘清云如期来到石头山要背回舂辣椒的石窝子,但刘清云很不幸,扛在肩上的石窝子,在刘清云走上石头山,一条陡坡路时摔了一跤,扛在肩上的石窝子,就飞向了一个带尖的石头上,破成两块了。跟在刘清云背后要去坎儿井镇的曹山,宽心地说道:“再找一个好石头,我给你打磨一个石窝子就是了。”刘清云说:“价钱怎么算?”曹山一口答应下来:“不要钱。你把石头背在我家里,抽时间就打磨了。”
刘清云要到石头山,查看他在石头山树林里,最近安装的铁夹子,夹到野物没有。曹山扛着家里那把洋镐,就直接到了汉江渡口,石匠郭中海用背篓背着打磨石器的工具,到了石头山那条小山沟修理石磨去了。
曹山上了他父亲曹满堂的渡船。曹满堂在船舱里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眯着一双眼睛睡觉,当渡船一晃动,曹满堂就醒了,问坐在船沿边上的曹山:“完工了?”曹山望着汉江的水面,有一群小鱼儿似乎钻出了水面,曹山就答道:“完工了。”曹满堂走出了船舱又问“这一大早,吃了早饭没有?”曹山仍然望着汉江水面:“在石头山自己煮的,吃了。”曹满堂走近船头,把插在船头水里的竹篙,直放在渡船上,不假思索地问曹山:“石头山上的锅瓢碗灶,还要床上的东西,也不晓得顺便带下山?”曹山说:“石匠师傅把背篓背走了,给人家修理石磨去了。反正在天黑之前,还要到石头山去一趟的。到坎儿井镇给赵大成捎话,也不知道他在不在,猪石槽和石窝子都打磨好了。”
曹满堂把那把洋镐放进了船舱,就摇起了双桨送曹山渡汉江到坎儿井镇。渡船行进到坎儿井镇要到码头时,曹山忽然问曹满堂:“堆在船头上的那些石头呢?”曹满堂把一支桨片一停说:“被一位爱好汉江石头的商人全部拿走了。”坐在渡船边沿上的曹山站了起来,随便说道:“没有给钱?”曹满堂把渡船已经停靠到坎儿井镇的码头上说道:“不就是那么一堆石头,汉江岸边有的是要什么钱!”
曹山低着头下了船,从坎儿井镇码头直接向赵大成的油坊走去。赵大成在油坊,在给拉碾滚的一头牛身上,用棕榈叶子扇蚊虫。赵大成先问曹山:“猪石槽和石窝子完工了?”曹山说:“都完工了。今天专门给你报信,派人去抬回家。”赵大成明明给别人打磨的猪石槽,他不由分说全包揽在一个人身上,说道:“两个猪石槽和石窝子,搬回家需要多少人?”曹山回答道:“两个猪石槽,最少要四个人抬,四个石窝子,一个人用扁担挑着就行了。”
赵大成让曹山在油坊等他去找帮工。帮工一到,赵大成要求和从前抬马槽一样,由他带着帮工到石头山把猪石槽和石窝子,负责抬回坎儿井镇交到他手里。曹山答应了赵大成的安排,同时赵大成要多给曹山一天的工钱,把一顿饭给去石头山下苦力的帮工们也安排好了。
曹山和帮工拿着绳子和木头扛子,到了曹满堂的渡船上。渡船上坐了几位赶场回家的庄稼汉。曹满堂的渡船离开坎儿井镇码头,曹山却在掌舵,曹满堂却在摇两片桨叶。一位庄稼汉坐在船头,似乎在生气地说道:“我们这个保,交租子也重。明天坎儿井镇派我去给县城军队粮食,我送粮食去过几次了。”曹满堂插话说:“支夫,挑包儿米比拉去当兵强。”庄稼汉答道:“都受罪,都不是人干的活路。和我第一次送粮食的老乡,一挑米还没有到县城,半路上就得了重病,死在了路上,有谁来管这事,就白白地死了。”
船到了汉江渡口岸边,曹山和帮工们向石头山进发,那几个庄稼汉下了船,到了汉江岸边喝了几大口汉江的水,他们之间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向各自回家的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