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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心(18)

作品名称:生活的土地      作者:韩治欢      发布时间:2018-05-29 11:44:58      字数:6348

  入冬的时候,我姐到学校里去给他送棉衣棉被。见了面,我姐愣是没认出来他。那时候他三个多月没有理发,头发都盖住耳朵眼睛了,当时的风已经很冷了,他还穿了一身单薄的衣服,而且身上的夹克衫、牛仔裤已经破旧不堪了。
  我姐站在教室门外,见到这么一个人出来,以为不是她的家福呢,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家福走到她跟前了,她还嘟囔着说:“这孩子,老师都叫了,咋还不出来呢?”这时家福喊了她一声“妈”。我姐看了他一眼,又四处看了看,以为他在喊别人呢。
  家福说:“妈,您瞅啥呢?”这时,我姐才听出是她儿子了。我姐盯着他叫了一声:“家福……”家福“哎”了一声。我姐说:“福儿,你过来。”家福就走得更近了。我姐用手扒开了他眼前的头发仔细看了他几眼,眼泪就模糊了眼睛。家福说:“妈,您哭了?”我姐抬手在他肩膀上打了几巴掌,说:“你个傻孩子,咋就不知道理个发呀!你瞧瞧都长成流氓了!”家福笑了一下,说:“妈,这头发我要留着呢,从复读第一天起,我就对自己发誓了,不考上北京大学,我就不剪头了。”
  这孩子笑着这么一说,倒把我姐给说哭了。我姐一哭,家福就站立不安了,他说:“妈,您哭啥呢,我在这好着呢……”我姐抹了一把泪说:“走,妈到街上给你买身新衣服去。”家福说:“买啥衣服呀,棉衣您不是给带来了吗?”我姐说:“你去喊上家旺,跟妈一块走就是了。”
  那天在县城的服装店里,我姐给家福、家旺各买了一身棉衣,买完了衣服又到带家福去理发店里去理发。家福不肯去,说:“我说过的,不考上大学,我就不理发。”我姐说:“不理就不理吧,咱们去吃饭去。”就带着两个儿子到饭馆里吃了一碗烩面。临走的时候,我姐给家福留了三百块钱。家福不肯要,说:“妈,这钱我花不着,学校里每月给我一百元的伙食费呢。”我姐不明白,说:“今年这学校里还管你饭呀?”家旺说:“我哥是优等生,不但复读不收学费,每月还给伙食费呢。”我姐说:“那这钱你也拿着,除了吃饭,就不买点别的东西了!”家福推辞不掉也就收下了。在外面吃了饭,我姐就骑着车子回来了,一路上她越想越心酸,冷风一吹,那两眼的泪水就不停地落下了。
  元旦的时候,孟娜到学校里来看家福了。那天下着小雪,家福刚吃完午饭,就在教室外面遇到孟娜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一双红皮靴子,正立在教室门外与何小萌说话。家福看到她们没有走近,准备从教室后门进去,这时,何小萌喊住了他。家福立住身,就见她俩走过来了。何小萌笑着说:“怎么,见了老同学也不打声招呼?”家福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孟娜说:“放假了?”孟娜“嗯”了一声,家福又问:“吃了吗?”孟娜说:“吃过来的。”家福说:“那你们聊吧,我回教室了。”何小萌说:“田家福,你瞧你,人家孟娜是专门过来看你的,你对人就这么冷淡?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她对着孟娜一笑就匆匆走开了。
  何小萌走后,家福把饭缸放到教室里,出来之后,问:“你冷吗?”孟娜说:“不冷。”家福就没有话了,两个人沉默了一刻钟,孟娜说:“咱们到操场上走走吧。”家福说:“好。”两人就一前一后朝操场上走。
  到了操场上,雪下大了,孟娜赶了两步追上他与他走了个并肩。家福看了她一眼,问:“大学里过得还好吧?”孟娜说:“好,你呢?”家福说:“我在这也挺好的”。两人走了一段路,都没再说话,孟娜低着头时不时用她的红皮靴踢着地上的雪。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孟娜就停下来不走了,她停了下来,家福也停下了。孟娜两眼望着他,说:“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也没给你写信,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家福说:“没,我怎么能生你的气呢。”
  孟娜说:“开学前那段时间,我姥姥病了,我一直在家照顾她呢,所以就……”家福问:“什么病?现在好了吗?”孟娜说:“糖尿病,挺严重的,眼睛都有点失明了,不过现在基本控制住了。”家福说:“控制住了就好。”又问,“你啥时候走?”孟娜说:“后天。”家福说:“北京比咱们这边更冷,走时多带些厚衣服。”孟娜点了点头,一双眼里雾蒙蒙的。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家福说:“上课了,我回去了。”孟娜朝前走了一步,给他拍下了身上的雪,说:“你去吧。”家福转身走了。他走出了操场,孟娜突然在身后叫了一声:“田家福……”家福回过头,孟娜冲他喊:“明年我在北京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呀。”家福立在那望着她说:“好,这里太冷,你快回去吧。”看着家福转身跑开了,孟娜突然含泪笑了。
  孟娜去看了家福,家福的心里就欣然多了,学习的劲头也就更足了。到年底摸底考试时,他拿了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绩。过年回来,他骑车进了村子,村里人都不认得他了,因为那时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下巴处了。他喊了一声田俭粮爷爷,田俭粮愣是没认出是谁,还是金秀在街上喊了他的名字,街上的人才知道他是家福了。
  孟高君看到他说:“家福,你瞧瞧,你上个学留这么长的头发干啥,跟个流氓似的。”家福说:“周总理当年留胡子的故事你知道不?”孟高君说:“周总理啥时候留胡子了?”家福摇摇头说:“亏你还是村支书呢!”撂下一句讥笑的话骑车走了。孟高君背着手瞅着走开的家福跟旁边的人说:“瞧把他给能的,张口就是周总理,就他还配跟周总理比呀?我呸,这娃儿张狂得很嘛,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哩!”
  要说家福也真是张狂,在家里过个年,遇到别人说话嘲笑他的话,他脸色一沉就回了一句:“咋?我虎落平阳了,你就瞧不起人了?”有些人就坏笑着说:“你是虎吗?我看是壁虎还差不多!”家福一甩头发,一脸的不屑说:“老虎也好,壁虎也罢,随你们说吧,到了八月,我田家福就会让你们一个个都闭嘴了。”他当时说这话,村里有些人是当笑话听的,你给我说,我给你说,都把家福的话当成笑料了。尤其是个别女人们,在闲聊的时候就说起家福来了,那些女人的嘴里才含了钉子呢。
  一天,我就听孟高君的老婆高凤英在跟孟高强的老婆说:“别看家福这娃儿去年没考上大学,如今那可是目中无人,心比天高呢!”孟高强的老婆一撇嘴说:“就是,这娃儿也不知收敛点,今年若是再考不上,我看他还咋见人呢!到时候见了人,那还不得把头夹到裤裆里啊。”
  这话我听不见倒也就算了,但被我听到了,我就不乐意了,我张嘴就把一口痰吐到她俩中间了。高凤英往后跳了一下骂道:“这大白天的,你随处拉屎呀?”我说:“你一个村支书的老婆,也不注意一点影响,背地里偷着嚼人家的舌根子,也不怕烂了舌头。”她冷笑着说:“我烂了舌头,也比疯了的好。”她是在说我嫂子呢。我就说:“一个疯子还能生下两个儿子呢,不像有些娘们,生了一窝都是母的。”我这一说就戳了她的伤疤了,她一碗饺子就朝我砸过来了,我一偏头,瓷碗就在地上摔了两瓣,饺子滚落了一地。我从地上捡了一个填到嘴里,“吧嗒吧嗒“地嚼着说:“别说,你虽说生不出儿子来,但这饺子包的可真是香啊!”她一下被气疯了,从地上抓了片瓷碗片子就朝我扑过来了,骂道:“狗日的,梅品冬,老娘非杀了你不可。”我撒腿就跑开了。高凤英追了我半条街,累得喘不来气,就站在大街上骂起我了。
  尽管村子里有些人在等着看家福的笑话,但是他们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到了八月上旬,家福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被送到家里来了。那天上午我正在村头的林子里乘凉,一队人就锣鼓喧天地朝村子里来了。到了村口,三四个罗鼓手从卡车上下来,又下来两个年轻人,在锣鼓手后面扯开了一条红条幅,为首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冲其余人喊:“锣鼓要敲响了啊,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啊,条幅也打得高高的啊,走!”他一说走,那四个锣鼓手就抡起胳膊敲打起来了,那锣鼓声也就震耳欲聋了。我和田治宏一见这阵势,不知发生了何事,赶忙从席子上跳起来,跑了过去。
  我追上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跟在他的一侧笑着问他:“您好,你们这敲敲打打的是干啥来的?”那中年人看了我一眼,说:“你是这个村子里的?”我说:“是啊。”他说:“你认识田家福不?”我说:“咋不认识,我是他三舅哩。”他一下停下了,突然握住我的手,脸上就开了花,说:“哎呀,原来您是家福他舅啊。”我问:“您是来找俺外甥的?”他说:“我是县一中的校长,我姓张,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外甥送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我说:“俺外甥家福考上了?”那张校长说:“考上了,考了全省第三名呢!”我说:“那感情好,太好了。”又跟张校长客套说,“家福考个大学,咋还劳您大驾亲自跑来呢?真是辛苦您了。”张校长说:“我辛苦啥呀,这可是我这个校长的骄傲呢。兄弟,你不知道,咱们县里连续两年没人考上北京大学了,今年家福考上了,这是给我这个校长长脸呢,也是给咱县里长脸呢。”
  于是我就带着这一队人朝我姐家走去。到了大街上,见了人我就说:“我外甥家福考上北京大学了。”男人们竖着大拇指说:“家福有本事啊!”几个女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那一刻我觉得浑身都亮着光环呢。张翠兰追着我问:“家福考上了?”我说:“考上了,考了全省第三名呢,这不县城高中的张校长带队来送录取通知书了。”她一拍大腿说:“哎呀,我的娘哎,这娃儿可真是出息了啊!”说完就甩开两条胳膊跑到我姐家里报喜去了。
  张翠兰跑到我姐家里的时候,我姐正在厨房里擀面条呢。张翠兰进了门就喊:“他嫂子啊,喜事,大喜事啊。”我姐拿着擀面杖从厨房里出来,看她满脸涨红,气喘吁吁的,就问:“二婶,怎么了?”张翠兰说:“考上了,考上了,你儿子家福出息了,考上北京大学了。”我娘说:“你说家福考上了?”张翠兰说:“你听啊,这锣鼓喧天的,县城高中的校长亲自带人来了。”我姐一时高兴坏了,愣在那里不知所以了。张翠兰说:“他嫂子,你还愣着干啥呀?”我姐说:“这家里也没个酒菜的,可咋招待人家哩。”张翠兰说:“真服了你了,这时候你还想个啥酒菜呀,赶快叫上家福出去迎接去呀!”我姐说:“对,对。”转身朝堂屋里喊:“家福,家福……”
  家康从屋里出来了,说:“妈,俺大哥不在家。”我姐说:“这死孩子,他跑哪儿去了?”家康说:“大哥、二哥还没从地里回来呢。”我姐说:“你快去地里喊他俩回来呀。”家康应了一声就跑。我姐说:“你个傻孩子,倒是骑上自行车呀!”家康又折回身推上自行车跑了。我姐在后面又喊,“让你大哥快点回啊,就说校长来送通知书了。”家康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应了一声:“知道了,妈。”一溜风地跑远了。
  我带着张校长一队人赶到的时候,我姐和张翠兰已经在家门外迎着了。那时家门外已经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我们穿过人群,到了我姐跟前,锣鼓声停了。我跟张校长介绍说:“张校长,这是我姐,家福的妈。”张校长就走上前握住我姐的手说:“妹子,恭喜,恭喜啊,你可给咱们县培养个了不起的儿子呀!”我姐说:“张校长,辛苦你们了,这大老远的,还让你们跑过来。”张校长说:“家福呢?”我姐说:“这孩子还在地里呢。”张校长说:“真是个好孩子啊!妹子,有这样懂事的孩子,可是您的福气呀!”这时,张翠兰说:“他嫂子,你倒是快请张校长他们到家喝杯茶呀。”我姐说:“就是,快请,张校长,你们快进家里吧。”我姐刚把张校长等人请到家里,还没倒好茶水呢,家福就满脸汗水地跑进家里了。他一进家门,满院子的人都喊:“家福来了,家福来了……”
  家福见了张校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张校长也对他夸赞了一番,而后张校长就把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了家福。家福把录取通知书接到手里的那一刻,两眼里含满了泪花,他看了两眼双手递给他的母亲,说:“妈,北大的通知书儿子给你拿回来了。”我姐把录取通知书接到手里,那双手就颤抖开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看得两眼泪涌了出来。她笑着擦了脸上的泪,说:“妈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那天我姐本想留张校长等人在家吃饭呢,可张校长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下。他不但没留下吃饭,临走的时候,还给了我姐一万块钱。我姐推辞着不肯要,张校长说这钱是学校里奖励给家福上学用的,请我姐一定要留下。
  张校长等人留下录取通知书和一万块钱走了,那面写着“庆祝家福考上北京大学”的红条幅也留在了我姐家的院门外。锣鼓的声响已经听不见了,但是我姐家的院子里还是乌压压的一群人,一个个都在向我姐和家福表示祝贺呢。我姐就让家旺到小卖部里卖了瓜子、糖果分给院子里的人吃。之前,那些讥讽过我姐的女人们,现在一下子都变了模样,一个个笑着跟我姐说:“他婶子,之前俺的眼真是瘸了,把家福这条龙误看成蛇了,俺说的那些话您可甭记在心上啊。”我姐笑着说:“不会,不会,来,吃糖,吃糖。”抓了一把糖塞到她们手里了。
  等院子里的人都回家吃午饭了,我姐把丈夫的遗像拿到堂屋的方桌上,在遗像前点了三炷香,把儿子考上大学的事情跟他说了,又让三个儿子给他叩了头。等给父亲磕了头,家福起身对我姐说:“妈,吃完饭,你把我的头发剪了吧。”我姐说:“好,妈亲自给你剪了。”
  吃了午饭,我姐给家福剪了头发,又把家旺、家康都叫到屋里,跟他们说:“你们俩听着,你哥现在考上了大学,他算是从咱这个村子里飞到城里去了。以后你们哥俩也要努力学习,今后一定要向你们大哥一样考个好大学,从咱们村子里跳到城市里去过好日子,这样你们日后就不用呆在青龙岗受罪了。你们都有了出息,也就给妈争口气了。”
  家福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第三天,平阳镇的赵书记带着平阳一中的王校长来了,到了家里也是对家福一番夸赞;夸赞后,赵书记就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那一沓钱用红纸包着,他把钱递给我姐,说:“这是咱们的一点心意,就算是对孩子的支持吧。”我姐推了说:“这可使不得啊,赵书记……”王校长说:“妹子,您就收下吧,家福这孩子毕竟给咱们镇上争了光,从建国到现在咱镇上还没出过一个北大学生呢;再说我们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钱是赵书记专门让送来支持孩子上学用的,你就别再推辞了。”我姐接了钱,跟赵书记和王校长道了谢,又慌着给他们做饭,他们说啥也不肯吃,非走不可。走的时候,赵书记还说:“今后家里有困难了,只管到镇政府去找我,咱可一定要让孩子把大学给读完了。”
  又过了几日天,孟志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他考的是省城的一所专科院校。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孟高成就准备在家摆酒庆贺了,那时他已经做了县财政局的局长了。当天晚上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跟父亲孟德武说了,说是想请镇上和县里的一些朋友来家里庆贺一下。孟德武说:“你庆祝个啥?有啥可庆祝的啊?人家田家福考了北京大学,也没见摆啥酒席,你儿子考了个大专,你就要大摆酒席呀?你这是故意显摆呢?还是让村里人笑话呢?”孟高成泄了气说:“爹,你要这么想,那咱就不请了。”孟德武说:“不是我这样想,是街坊邻居们会这么想。我还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你不就是想把人请来收点贺礼吗?”一句话说得孟高成面红耳赤。孟德武喝了口茶水,又说,“成儿,你现在也好歹是县里的局长了,今后办任何事情一定要注意影响哩,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啊。”孟高成挨了训斥就不再提此事了。
  家福上大学走了,我姐就盼着家旺后年也能给她带回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来。可没想到的是,还没到年底呢,家旺就被学校给开除了。
  家旺是因为跟人打架才被学校给开除的。他回来跟我姐一说被开除的事,我姐就抡起笤帚打起他了。打了几下,问他为啥跟人打架,他说打饭时撞了人,那人张口骂他,他就把那小子打了。我姐拉着他去学校跟人赔礼道歉,求老师把他留下来,家旺说什么都不肯去。他不肯去,我姐就又拿一条皮带抽他,身上抽出了血,还是不肯去。打到后来,爷爷奶奶都来说情,我姐扔了皮带就自个去学校里了;到了学校才知道,原来家旺打的是教导处主任的儿子,她好话说尽了,那教导处主任也没同意。
  从学校回来,我姐就病了一场。那些天里,家旺守在母亲床前照顾她,我姐一句话也不理他。我姐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心里的气慢慢消了病也就好了。病好之后,就让家旺到我学涛叔镇上的饭店里打工了,其实,她是让家旺去跟学涛叔去学手艺去了。后来我姐才知道,其实家旺是故意打了那教导主任的儿子,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学校开除他,这样他就能打工挣钱,供应他哥他弟上大学了。我姐知道这事之后,真是心酸了好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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