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叶飘零（三）

“欢欢，把你的语文作业拿过来，我要给老师送过去。”
语文科代表兰兰喊着。
几乎每天这个时候，就会有课代表催促作业。到了高三，学生好像有了一种通病。不交作业好像还十分有理。长此以往，班级中你看我我看你，我学你你学我，作业本从一尺多后，继而变成半尺，最后竟变得不足十厘米。
而学生对此并不认为有什么错，依然我行我素，大谈特谈昨晚上网的情形。
课间，总会听到老师们议论学生作业的收交情况。
“我的作业最近一段时间交的不太齐。”
“我的化学作业也只交了一半。”
“数学作业交了的错误率极高。”
“唉！别提我的作文了，更他们要做也比要他们的命还苦难！”
特别让人不能理解的是，竟有学生因为老师向他要作业而和老师发生冲突，以至于动手，到头来，当然是作业要不上来，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这个时候，遇到学校组织的问卷调查，学生会大写特写那位曾经因作业而和他发生冲突的老师的不足。后来那位老师一定会受到学校领导的批评。往往这时，有些学生就会得意洋洋，在其他学生面前伐功矜能。
领导开会，会说“某某老师体罚学生”，“某某老师不能和学生交心”，“某某老师不会教育学生”，“某某老师对学生要求不严”，“某某老师带着情绪上课”，“某某老师不组织课堂教学”……
杨扬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学校里出现的这些因为作业和老师发生冲突的学生的行为。而他自己则坚持作业按时完成，及时上交。遇到作业中的问题，解决不了时，他会主动向代课老师请教。他对自己的在学习上的要求十分严厉。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和错误而饶恕自己。
每天合理科学地安排学习和锻炼时间，已经形成一种自觉行动。这也是杨扬为什么身体好学习好的秘诀。然而，他的做法，却并没有让高三一班的欢欢——他的同桌接受。每次想到这些，杨扬心里总不是滋味。
看到兰兰急切地向欢欢要作业，他的心里反而急了。
心急没有用呀！
不知道怎么回事，欢欢坐在座位上，一点也不反应。
杨扬急了，使劲碰了碰欢欢，可他静静地坐着，依旧未动。
杨扬想在自己的主动交流中化解他们彼此间的矛盾。可没想到，欢欢竟还是如此师心自用。这一下又让杨扬坠入难堪的境地。末了，杨扬还是强忍着欢欢的固执带来的尴尬，继续催促着欢欢。
“你拿不拿，我可要走了！”兰兰不情愿再等他了，有些生气地说。
杨扬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语文作业本，交给兰兰，结束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尴尬的僵局。兰兰一脸委屈，但最终还是舒心地笑了。
“还是你这个同桌会关心人！”兰兰说着，早已经走出了教室。随后，杨扬补充了一句：
“不是……”
他想说出来，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强行咽回肚子里。“不是”什么，杨扬心里也没底，更是一种矛盾。他心里的想法和他对欢欢的做法，没有得到欢欢的认可，没有得到欢欢的理解。杨扬越发感到欢欢的不可思议。
这时，欢欢用他那并不大的眼睛轻轻的“斜视”了杨扬一秒钟。这一秒，让杨扬挺难受，他想：自己的不存任何偏见的“进见与举动”，竟会成为这一刻欢欢仇视他的最大理由。看来，欢欢真的开始讨厌自己了。
而这种让欢欢讨厌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可能以为会是对欢欢的莫大支持、关心。但是，偏偏欢欢并不那样认为——那是极大的怨恨。也许，欢欢认为是杨扬的不近情谊的做法，深深地伤害了他本来就烦恼的心。恰在他怨恨他的时候，他又是不断地出现在自己的眼中，越发让人讨厌。这种讨厌，早已经上升为对自己的一种不理解，一种无声的批判。
杨扬只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说明一切。表明自己对欢欢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偏见。只是一个替他交作业的举动，从欢欢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欢欢的极大的不理解。虽说遭到欢欢的“严厉拒绝”，可杨扬依然悄悄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此放在心上。用自己的心换他的心，经过时间的洗礼，也许就一定能达到开诚布公的交流目的。
杨扬正想着，这时，文体委员涛涛走了过来。
“杨扬，我的班长大人，班主任找你。”
杨扬沉闷地、几乎没有任何心思地看了涛涛一眼。此刻，真的是一心二用之时，他想，班主任会有什么事呢？这样想着，便随口问道：
“她找我有何事？”
“不知道。”
“她没说？”
“呀！你今天怎么变的如此婆婆妈妈的！这可不是你老‘班长’以前的将军风格！”
“‘风格！’哪来的‘风格’！你没看见也没有嗅到如此浓烈的火药味吗？”
不知怎的，杨扬突然对着涛涛发了一句牢骚。
“什么？火药味！真没嗅出来……得得……你快点，要不然，王老师又要下第二道‘圣旨’了。”
“下就下呗！反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随她去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那好，我可要如实禀报了。”
说着，涛涛离开教室向王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一班之长，竟也有了异样的举动和言行。这些异样的举动和言行，让高三一班的全体同学也陷入对他的不可思议之中。杨扬不知道王老师找他说什么事情。反正，今天他一点都不想见到王老师。即使是对她的误解。即使他在日记里对自己作了较为深刻地反思。但，现在杨扬心里乱到了极点。本来课外活动时，他和涛涛打算组织一场篮球比赛，一面，活跃活跃班级的气氛，另一面，也凝聚一下班级同学们之间的力量。按照学校上周对班级工作的部署，尽快把班级的学习高潮掀起来。
可此时，他任何兴趣都没有。看来，不管一个人对自己的行为举止有多大的反思，从情理上还是一下子转不过弯的。杨扬此时恰好陷入这种境地。也许，今天欢欢对他的态度能稍好一些的话，他的心情不至于差到连老师的话也听不进去的地步。
“老班长，你去不去，今天下午的篮球友谊赛我们可是和三六班提前就约好的。”涛涛几乎是跑进教室的。
杨扬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烦着。就被涛涛硬拽着来到操场。操场上已经围了好多学生，多数是高三一班和高三六班的学生。进入了球场，杨扬也就不再考虑那些烦心事，很快接到篮球，跑了起来……
“接球——涛涛”
“涛涛——传球”
“上篮——涛涛”
“篮板——杨扬”
“三步——杨扬”
“三分——杨扬”
“涛涛——强攻”
在杨扬涛涛他们的奋力拼搏下，上半场还是以二十二比二十四落后与对手。下半场比赛开始，杨扬涛涛他们精诚团结，放开来打，最终以四十八比四十四险胜对方，赢得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也为高三一班争得了荣誉。
“杨扬，我们今天配合的还可以。上半场时，我看你的情绪很低落，我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肯定输了。可没想到，下半场，你及时地调整情绪，出色发挥，才没有输掉比赛。真幸运啊！”
涛涛一边擦脸一边说着。
“没错！幸亏你的勇猛强攻，要不，我们会丢掉好多机会。”
“可不是，关键时候，多亏了你的三分远射。”
“你的强攻在关键时候鼓舞了士气。我的激情就是被你的敢打敢拼激活的。”
“可不是！”涛涛有些得意。“听！唰的一声，多漂亮的三分球。让观众羡慕死了。”
“正规的齐整的标准的三步动作，只让对方球员望尘莫及。”杨扬开始恭维涛涛，他要看看一个人在“糖衣炮弹”面前有多少承受力抗击力。
“哪里哪里，只是小菜一碟。”
“不对，‘小菜’怎能上了‘大场’。”
“我们的老班长，啥时候也学会拍马屁。”
“不是拍马屁，是摸猴子的屁股。看它现在的温度有多高。”
“艺术，没错，是艺术！”
“什么‘艺术’？”
“讲话的艺术。”
“哪里，随便说说而已。”
“不，绝对不是随便的说说。如果真如此，我倒要经常跟随你的左右。”
“跟屁虫！”
“哪怕是跟屁虫我也情愿。”
“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千万在意。”
“鄙人愿意接受你的讽刺，你的高明的讽刺。听你高明的讽刺，也是一种艺术的享受。”
“又吹上了。”
“我只想把你的言谈举止记录下来，能成为你的‘书记官’，也是一种荣幸。日后，你成名成家的那一天，我会跟你沾光。”
“没错，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则不费吹灰之力便名扬四海。”
“还不是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没错。可你也有所付出啊！”
“比起你来，则‘小巫见大巫’也！”
“哈哈！”
“别老是傻笑，我问你，上次王老师找我到底啥事？”
“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没有去？”
“没有。”
“为什么？”
“我也说不好。”
“不管怎样，老师的话我们还是要听的。”
“要不，我现在去，你看迟吗？”
“不迟。去了找个理由。”
“什么理由？”
“比如‘忘了’‘头疼’‘不知道’什么的。”
“那……你可要挨批。”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荣’吗！”
“啥？为哪位‘悦己者’荣？”不知什么时候兰兰走进他们的宿舍。
“想知道吗？”涛涛故意问兰兰。
“当然想知道！”兰兰也高声回应。
“比如，我们小时候的‘知己’，便是父母；等稍大一些，就是儿时的伙伴。”说道这里，涛涛故意停下不说了。
兰兰笑了。
“怎么，没词了？”
“不会吧！”
“接着说，到了学校呢？”
“这还用问，不就是日日夜夜陪伴我们的老师吗！”
“既然老师是我们的‘知己’，你们为什么还要对你我们的‘知己’说谎呢？”
“‘革命形势’的需要。”
“‘革命形势’需要你们撒谎，岂不是‘真实的谎言’‘善意的谎言’！”
“对呀！我正想这个词呢。”
“看来我们班公认的‘外交家’也会有没词的时候！”
“不是没词，是不忍说出如此‘残酷’的词语。”
“这……是‘残酷’吗？”
“也许是吧！哎!你今天大驾光临，有何公干？”
“差点忘了正事。王老师有请班长大人。”
“现在？”
“现在。”
…………
三个同学朋友就这么无拘无束地交谈着。宿舍里飘扬着欢快的气氛。进进出出的同学，都为高三一班的这些精英叫好。杨扬涛涛沉浸在幸福的赞美和羡慕中。一场球赛，把杨扬心里所有的不愉快一扫而光。他顿时感到全身轻松了许多。大脑开始异常活跃起来。他又回到从前那种美好的学习生活的境界中来。
记得，从开始上学的那一刻起，杨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过像遇到像欢欢这样的“有个性”的同桌。他记得，有位名人说过，在人生的长河中，一旦你知道了烦恼，说明你已经长大。自己真的长大了吗？难道长大的代价便是要让你忍受同学的不理睬带来的寂寞孤独与无限的烦恼吗？难道欢欢真的也长大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等到长大了就要开始封锁心灵，开始不愿和别人交流，把自己关在一个理想的境地里想自己的事情？
本来，在今天的这种谈话气氛里，杨扬想说出自己心里的有关欢欢的话题。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是他不相信涛涛的为人。只是他以为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自己，对他人。况且，欢欢是个内向的人，过份张扬，恐怕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算了，还是暂时不说的好。等到以后有了恰当的机会，再和涛涛兰兰他们说说。也许，他们有自己的见解，他们的见解能帮助自己和欢欢共同度过寂寞孤独与无限烦恼的青春岁月。
杨扬下定决心不告诉涛涛。暂时的。
擦洗完毕。按照刚才的想法，杨扬决定去找王老师。兰兰欢快地跑出他们的宿舍。因为，学校刚才广播通知要检查作业，作为学习委员，她又要向每一位学生要作业，接受学校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