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苦乐年华(17)
作品名称:苦乐年华 作者:何玉忠 发布时间:2012-06-03 14:50:20 字数:3189
我连忙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乌山,一杯递给支队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
“你不用走,”支队长扬了扬手臂,手里的水杯一斜,滚烫的开水洒了他一身,薄薄的单衣立刻湿了一大片。一缕白雾马上在支队长的胸前扩散。他好象没敢觉一样:”老伙计,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了,草原之鹰只要一滴甘露,一口乌苏里的江水,就能翱翔蓝天。”乌山高高地抬起手,一幅望我的样子,
支队长笑了。清瘦的脸庞一条一条明显的沟壑整齐地收缩在一起,古铜色的皮肤象农村的梯田。眼帘细长,如一只熟睡的蚕。眉毛黝黑。上面还挂了几颗水珠。鼻头尖挺,草绿色的军帽上红红的五角星熠熠生辉。
“坐下吧,我们开个黑会。研究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以说大,大的生死攸关,可以小,小的我们就能解决。”支队长瞧瞧我,又瞧瞧乌山,“今天的会议内容上不了大堂,不许记录,不许泄露。”
我仿佛云里雾里:啥事?
“何排长,李阿荔前几天宰了一头狼,而且还吃掉了。可有此事。”支队长声音极低。
我一听,头一阵发晕,可不得了了。
我的额头开始冒汗,时下正是炎热的季节,我觉得全身发冷,一股凉意直达心肺,“支队长,这事……有……”我颤栗着回答。
“这不是李战士的错。”乌山插话:“狼与人的较量始终都在酝酿之中。”乌山虽然受了伤,精神还算饱满,“自从人的脚步踏进了莽莽的原始森林,打破了这里几十万年的寂静,其实是在驱逐它们离开赖以生存的家园。唉,人要在高寒禁区扎下根,站稳脚。就一定要于天斗,于地斗,然后就是于野生动物斗了,当然,这场斗争是残酷的,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但物竟天择,也是不能选择的。”
我似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何排长,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支队长和蔼地说,”我组织了五十人,五十条枪,统一归你指挥,明天一早就行动,主要的任务就是密切监视村镇,农庄等人群相对集中的区域。如发生狼祸害居民的猪呀,鸡呀,羊呀什么的,务必用武力解决。不能手软,定要斩草除根。”
“明白了,支队长。”我大声的回答,”可是……支队长,有哪么严重吗?”
支队长没有回答我,背着双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
“何排长,这种危险,你没有经历过,也难怪你有些怀疑,我可以坦率地讲,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可能会更严重。”乌山攥紧了拳头,”我长了四十六年,也只遇到过一次。那是三十年前,因为一条怀孕的母狼,我们全村付出二十九条鲜活的生命。”
“好了,不要说了,你也准备一下吧。”支队长转过身,”我这个老伙计会和你们一起行动,他年纪大,你们要好好关照。另外遇事多请教,他的经验是很丰富的”
“是”我双脚一碰,响亮地回答。
回到宿舍,我有些心烦。
梨核不解风情:“告诉你,那獐子好肥呀。”
我白了他一眼:”肥你个大头鬼,我们明天去狩猎,去打狼。”
“打狼?”梨核的眼睛瞪的象乒乓球,“又不是愚人节,骗谁呀。”
我奈着性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介绍了一下。
梨核傻了,呆呆的坐在床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为什么总和我有关,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家种地,我们西河大队可没有狼,只有野鸭。”
我没有再理他,一个人默默走出门。
遥远的天边有一片红霞,绚丽夺目。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反来复去的问自己。是福,是祸,
管他呢,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天塌有大个,过河有矮子,怕什么呢?”
肚子开始咕咕叫,只好一咬牙,一踱脚,又回到宿舍。
梨核已经烧好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香獐肉,两双筷子,梨核手里拎着半瓶酒。怯生生的不敢望桌上放。
“啪,啪,啪”有人敲门。
梨核飞快地把酒藏在床下,然后端起装肉的盆,慌乱地找能隐蔽的地方。
我心情沉重的走过去,打开门栓一看,一个胖胖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是了望哨的战士,梨核陪着去235医院看病的战士。
“请进。”我热情地打招呼。他很机械地走了进来。两只大手一直在相互掐着指头。
“坐下,正好一齐喝点。”我朝梨核努努嘴,“拿出来。”
“不急。”胖战士说,“我有一封信,是医院卢护士长给你的。”他一边讲,一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叠厚厚的纸。
“谢谢你。”我忽然觉的脸发热。一时不知说什么。
梨核斜了我一眼:“伪君子一个。”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子呢?”我故作关切地问,”你家乡在哪里?”
“我姓楼,叫楼阁林,四川省龙昌人。十九岁。”他回答。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吗,不要客气。随便吃点。”我又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们早就是老朋友了。”梨核把瓶里的酒分在三个碗里,碗很大,只盖住了底。
“我还有一瓶。”楼阁林不知在哪里又掏出一瓶酒,“家乡特产,尝尝如何。”
因为着急看卢骅的信,所以我只喝了一碗,就推说头痛,先溜了场。
匆匆洗个澡,就躺进了被窝,拆开信,娟秀的字迹一下映入我的眼帘。
何苦来:
首先问你好,并以此书代向梨核即全体战友问好。
你委托梨核送来的楼阁林今天出院,捎封信麻烦他带给你
医院里最近出了几件事,先是院里的狼狗被牵走了。据说是借给了养殖场,因为他们那里近几天有狼活动频繁,伤了许多猪呀鸡呀,你说说看,什么世道。再就是前些天老院长病了,是气的:有一伙红卫兵来借药,说是救革命小将。院长没有答应。他们就不依不饶。索性在医院后边的山上聚众武斗,一边是红联司,另一边是工联司。都喊着口号,都说自己是正牌。结果是双方共死伤二十多,全部抬进了我们医院。这样一来,有更多的造反派在医院附近火拼。现在医院的病房已经住满。就连走廊过道也加了床。院长向上级汇报,又得不到指示。人又不能不救,这些造反派素质参差不齐,有一部分竟对护士动手动脚。院长一急,就病倒了。
今天,她对我们讲,要我们摆脱医院的环境,计划送我们去第二医科大学进修,估计很有希望,那时,我和你就天各一方了。
看到医院现在的状况,我们都说,还是当兵的好,有乐趣,有苦恼,更多的还是你们的坚强与勇敢,好了,不多写了。
此致
敬礼
卢骅
7.18
信不长,我连看两遍。
仿佛卢骅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那医院里和我狭路相撞,那丰满的胸脯。豪爽的性格一齐浮现在我的眼前。令我久久不能睡去……
当起床的号角吹响的时候,我们早已整装待发。青一色的橄榄绿。严肃而英俊的面庞,武装带的右侧挂两颗炸球[当地猎民打狼的工具]。
我依次看了一遍这五十名站士,各个虎背熊腰。楼阁林也在其中。当然,也有梨核,不过他的任务是陪着乌山。乌山的伤还相当重,只好有两名战士搀扶。
支队长也来了。他威严地扫一扫我们,就大手一挥:出发。
北国雾气较重。更何况是早晨,没走多一会,我们的身上就湿渌渌的,过了盘山公路,我们就一头扎进了莽莽的原始森林中。
从外面看森林,真是一眼望去满绿色。林风浩瀚。一旦置身起其间,就完全不同。高大的树木参天直立,郁郁葱葱,象一把巨大的伞。树冠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用林学的术语就是郁闭度1。0。在树下没有一丝的光亮。林内异常闷热。使人感到窒息。空气中弥漫一股松树的浓香和水草腐烂的气息。
在林内,猎人下的套子很多,尤其是套野兔的最多。
乌山说;套野兔的方法有两种,在有阳光的林内,套子口向上,因为这是的兔子是望月行走,就是抬头走路。没有月光的时候,兔子是低头走路。套口向下。所以,大家一定要留意脚下,不要被套住……
步行两个小时,就有一名战士被夹子夹了一下,轻伤,不严重。
忽然,在我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马架,当地人叫“撮箩子”。就是那种用三颗高高的木头架设而成,正中挂着一口大黑锅,锅底是黑的,锅四周以是锈迹斑驳。左侧有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被子,被子以完全脱色,看不出原来的的颜色。床头的地下有几个玻璃药瓶,凌乱的丢在那里。床右侧是一支鸟铳。
我不解的问乌山:怎么回事?
乌山原本因流汗而发红的脸一下变的惨白:又多了一个孤魂野鬼。
这时一阵风正好顺着打开的门吹了进来,床上的被子立刻象纸片一样纷纷落下,床上赫然出现一具白骨——一幅完整的人的骨骼
我们面面相睽,不知如何是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