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苦乐年华(5)
作品名称:苦乐年华 作者:何玉忠 发布时间:2012-05-01 18:16:39 字数:3086
军人,在和平年代似乎是多余的,城市的灯红酒绿,没有军人的影子,KTV的轻歌慢舞,也没有军人的影子,夏夜的街心公园,多少年轻人在卿卿我我,也没有军人的影子.那么,军人在哪里呢?每逢山洪暴发,江河泛滥,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一定是军人,抗震救灾,冲在第一位的还是军人,死伤固然很多,一旦风平浪静,就忘了一切了,可军人能忘吗?军人又敢忘自己的职责吗?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他们永远都是最可爱的人。
难过归难过,饭还是要吃的,事也是要作的。北国的夏天白昼特长,尤其是夏至那几天,基本就没有夜晚。子时还可以在球场打蓝球,临近凌晨一点才有十几分钟的黑色。然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照射在脸上。这种自然的现象,叫北极光。全世界也是罕见.这也是一年中最令人焦躁的季节。
没有夜晚的世界最长要持续三天。人的精神往往会陷落无边的亢奋中。大脑会麻木,会产生瞬间的模糊。主要的表现是情绪的大起大落。就如江南一带油菜花盛开时会有花痴一样。症状会明显的暴露出来.无拘无束,无遮无盖。
高高的路灯,整齐地站在甬道两侧,灯光昏暗,有无数的飞虫落在上面,灯罩表面污浊不堪。
蛙声如潮,这些不肯睡觉的小家伙扯开嗓门不知疲惫的嘶叫,可怜的生灵,一定也很亢奋。
伫立在夏至的时节,我也象着了魔一样,毫无困意.一个人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怔怔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后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郁露,今天的她,很漂亮,正用一种怪怪的目光瞧我。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有事吗?”我轻声的问“没有,随便走走。”她也轻声说。
“大康,真的就没办法治了吗?”我不甘心地问。
“没办法。”她无奈地说。
“他,为什么他的情绪那么低落。”
“谁都没有办法,真的。”郁露咬了咬嘴唇。
“阿秀嫁人了,嫁给六支队的文书,已随军去了山海关,永远都不回来了。”
“是七仙女吗?”
“是。”我不再说话了,凭夏夜的风掀乱头发,刮乱我的思绪,看到大康,看到梨核,仿佛是打碎了的醋坛子,酸酸的……
起风了,而且是越刮越急,越刮越猛.凌晨刮风一天雨,一脚泥,北方的谚语很准,是祖祖辈辈总结出来的.我于是拖着疲惫的双腿上了楼,推开门,梨核坐在床上吃着早餐,白米粥和馒头,好象还有咸菜,郁露的后背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清。
忽然,我有了恶作剧的念头,悄悄走了过去,猛地大喝一声:“不许动。”仿佛是晴天霹雳,梨核本能地往后一闪,立刻做了个跨枪的恣势。枪自然没有,可受伤的手重重地触在了床上,随即一声惨叫,肘部又撞了郁露的腰,郁露也是应声而倒,一下子绻在床边。走廊同时也响起杂乱的脚步,医生,护士,还有一些病人,登时挤满了小小的房间。这可就乱了套。
我根本就没想过我的恶作剧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会这么严重,楞楞的站在那里.院长正好在查房,马上也奔了过来,院长姓李,临近六十岁,是个老处女,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55年被授于大校军衔,身上的伤不知有多少处,甚至于右眼失明,左脸略低.只见她挤进房间,眨了眨一只眼睛,威风凛凛地望了我一眼“怎么回事?”;浓重的湖北口音,我一时没有听懂.呆呆的不知该说什么梨核还是反应的快,马上忍痛举了举滴血的左臂.大校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几步窜到病床前,轻轻脱起梨核的手,麻利地拆卸夹板,“护士。”
“在。”郁露勉强地答应一声,却没有直起腰,豆大的汗珠从面额渗入。“来人,马上处理。”大校又是一声大喊。
马上有二名护士奔过来,架起郁露,试图扶她起来,但她太重了,娇小的护士无论如何扶不起来。“你去帮忙。”大校指着我说。
我只好推开护士,蹲下身抱起郁露,乖乖,真的好重,门太窄,两人过不去,没办法,我只好把她放下,然后重新背起,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难怪叫二胖,耳边听不到她的呼吸,只觉的二个肉球滚来滚去……
从病房到医生办只隔了三个门,我一溜小跑的把郁露放了下来,不巧,医生都不在,我更着急,站在门口大叫医生,没有人回答,我又发疯一样的返回梨核的病房,只见大校象慈善的老妈妈一样,在给梨核包扎.梨核痛的呲牙咧嘴,右手在笔笔划划,口里断断续续地说:“都怪我不小心,撞伤了护士长.对不呀……”
我想叫医生,又觉地不妥,犹豫不决之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郁露”我脱口而出。
我惊诧地看着郁露,嘴巴大大的,一脸惘然。
郁露没有理会我,竟直走进病房,从大校的手里接过器械,认真的忙碌起来,大校用关切的眼光去询问,“是叉气了。”郁露轻声回答,手却没有停.大校也直了直腰,走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热闹的也散去了,整个二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梨核站在床边,一个护士在换床单,另一个护士蹲在地上,使劲擦着地板,被梨核咬了几口的馒头,忙乱中不知被谁踩扁,牢牢地粘住.我依着门,想笑有不敢笑,梨核朝我扬扬手说:“今天我救了你,不要忘本,我还真疼”“活该,”我说你这人真怪,闯了祸,还不承人,害人虫护士忽然接住话头真不知这种人有哪里好,郁姐还真不长眼,瞧上这家伙我还象没听清,急忙问:“你说啥?”护士马上住了口,拿起擦地的碎布,没好气地说:“好话不说二遍,”然后挑衅似的踢我的脚说:“好狗不挡道,闪开闪开”。接着一溜小跑地逃了出去.我还在发楞,“你傻了?”梨核背对着我说:“帮忙一下。”我连忙扶梨核上了病床,让我调查一下,梨核轻声说。调查个屁,我朝梨核吼了一声,看大康去了。好心当驴肝肺梨核发怒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不过,人已到了门外.走的急,正好和一人撞个满怀。是郁露,拿着的病历卡,也落到地上,一阵风吹过,花花绿绿地飘满了走廊.我连声说对不起,马上去抓飘来飘去的纸张,拣完了才发现郁露早没了踪影,也只好抱着一堆病历,来到医生办.好在有医生在,匆匆递了过去,就溜之大吉了……
今天是怎么了?我一边往三楼走,一边自言自语.仅仅是一个早晨,就发生这么多事,什么日子吗?看来,要小心一点才对.于是,我放慢脚步,学着绅士一样的行走.到了大康的门前,依照惯例我会大喊一声,敲敲门,进去的,今天却不,我轻轻抬起手,正要敲,却听到大康在唱歌,严格地讲,是护士在教大康唱.护士的嗓音很差,干巴巴的,有点象破锣.大康学的不错,就是音太高了,有些跑调笃笃笃,我轻轻地敲了几下,歌声嘎然而止.我也没等他们说请见,就推门而入了,
“何苦来,你怎么文明了?”大康瞪起圆圆的眼球。可能他还没有搞明白,风风火火的何苦来,今天抽哪股子疯。
“大康。”我忘了约束自己了,大大咧咧地坐到床边,“没啥事.来看看你,”
小护士大概是新来的,我没见过,她也不认识我。“是老乡,九团的。”大康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护士也知趣,简单整理一下凌乱的被子,就匆匆离开了。大康指了指窗台上的暖水瓶说:“自己倒。茶在墙角的包里。”
我接话说:“不用。”
“何苦来,把门关上,”我听话地连忙站起,重重地锁上门,有些奇怪地:“有什么事吗?”我关切的问。
“我想不通,”大康狠狠拍着轮椅,有些生气地说:“庸医误人,庸医误人啊。”
“庸医误人,什么意思?”我不解的看着他的脸
“刚住院的时候,没那么严重,根本也没往坏了想,这是什么世道?外科医生全部被批斗,没人值班,他妈的是医院还是刑场,我在观察室躺了九天,九天啊,他妈的没一个人来,最后来了个庸医,把好腿又误切掉了,害的我只好在轮椅上过一生啊,何苦来,我冤哪!”大康好象疯子一样,用力抓自己的头发,并拍打自己的腿。
“我才十九岁呀,十九岁呀,我以后应该怎么办呀?你说,我可怎么办呀?”我正想劝劝他,不巧,有人敲门,我俩住了声,我连忙打开门,还是那个护士面无表情地说:“该晒太阳了。”没等我俩反应过来,不由分说,推过大康就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