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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大学生讥语闹矛盾 小农民携手归故里

作品名称:红尘梦之锦园十二春      作者:秦伟伟      发布时间:2018-03-28 12:03:44      字数:5183

  却说张正君日日夜夜都在寻找他的母亲,只是寻不见;派出所那边虽然立了案,但总无消息。张正君失魂落魄,坐卧不定。葛羽仪也暂不顾酒店生意,回到家中专门照看他。张正君喝了很多酒,回想往事,痛哭流涕道:“我妈是外地女人,虽然长相不好,但是那份呵护子女的心是没变的。人都说,一个人有了钱就要换掉原来的妻子,也要换掉原来的朋友。可是……”
  说到这,张正君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可是没听说过有了钱连亲生母亲都要换的呀!”
  葛羽仪抱着他的头,贴近怀中,深情地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才嫁给你。”
  就这样在家消沉了三四天,一天下午,葛羽仪正在熬粥。突然手机有消息传来。葛羽仪熬好粥后,关了火,倒进碗里,放置一旁晾着。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朋友圈里的闺蜜发了一个山上着火的视频。点开一看,只见冒烟,不见起火。视频只有十五秒,且是移动的。葛羽仪评论说:“这是哪冒烟呢?”没多久,闺蜜回复道:“回我老家的路上看见山上冒烟,所以顺手拍了下来。”葛羽仪点了赞,没再理会。
  又过了三四天,突然葛长楠打电话给张正君:“你妈被警察抓起来了,你这个大孝子还不快去救。”张正君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警察怎么会抓她呢?喜的是母亲终于找到了。
  张正君开了二十分钟车到了警察局,询问情况。警察道:“你母亲真是胆子大,竟然敢放火烧山。你不知道现在封山育林么?这是什么行为?这是犯罪的行为!”
  张正君给了条名烟,赔笑道:“警察同志言重了,我妈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犯罪。她老人家一向教育我们,做什么事都可以,千万不能做犯罪的事。一定误会了,一定误会了。”警察也静下心来问:“你说有什么误会?”张正君交代实情:“我爸妈吵了一架,我妈赌气出走,走了半个多月,不见踪影。我还报了警,发了寻人启事,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们是在哪发现的?”
  警察道:“据群众举报,说在杜家村山上有大量浓烟冒出,我们怀疑有人纵火,所以带领消防兵去了那里将火扑灭,随即将一位老人带回。听她说,她是没有亲人的、要饭的,她饿了几天,又没地方去,口袋里只揣着一个打火机,所以就在山上生火过日子。平常都好好的,只不过那日风大,一不留神就烧着了别的树木。还好那些树木有些湿气,不太好燃。要不然真是‘火烧连营七百里’,到时候,就是龙王爷也灭不了那火。”
  张正君赶忙认错,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警察道:“我们也不是非要抓犯人,罚人钱。我们也希望天下太平,这世上没有警察才好呢!大家人人守法,要警察有什么用吗?你说是不是?再说老人家七八十岁了,我们说也不是,骂也不是。也只能给老人家当一回儿子,以儿子的身份开导开导,劝说劝说就行了。法律不外乎人情,带上你妈回家去吧!”
  警察笑着说,突然又问身边同事:“我这么做不算徇私枉法吧?”
  “不算,不算。”
  同事们鼓掌、中肯地回答。
  那警察又说:“算也无妨,与其让那些权大势大的官员包庇一个坏人,还不如让我放走一个好人。”
  老人家面黄肌瘦,腰身佝偻碎步地走出了审讯室。张正君望着母亲走近跟前,他跪了下去,放声大哭。他母亲用拳头打他后背,边打边哭,边哭边喊:“我没人要了,我没人要了!”张正君跪在地上哭着说:“儿子有罪,儿子有罪。”几经哭闹,张正君和葛羽仪把老人接回家里。调养了些时日,老人精神好了些,葛羽仪才放心去上班。老人扯住张正君,吼着说:“你快和你老子断绝父子关系,我不想见他。”张正君拗不过,又不能那么做,只好假意答应,分家不分人。
  说完了这一家,再说另一家。话说张正君的二弟张正道有个女儿叫张薇霞,她母亲原来给她取的名字是“为下”,出自《老子》中“大宜为下”的一段话。她懂事起,觉得“为下”两个字有伤自尊,所以就改成了“薇霞”两个字。
  她比翃羽小两岁,小时候倒是经常在一起玩。大了点,张正道就不让她和翃羽玩了,说翃羽是浪荡子弟,怕跟着他学坏。所以之后他们就没见过面,再以后她就到朔州市上学去了。
  她生性开放,敢爱敢恨。因为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学的快,悟性又好,所以小小年纪就考上了朔州最好的高中学校,是那拨人里最年轻的高中学生。她一见人,没有人不夸的。她因此有些傲气,虽说学校里是不可以谈对象的,但是很多人都在谈对象。同学们给她介绍对象,可她来了劲,只顾学习,不谈对象。还说那些人是没出息,所以才谈对象。可是有男生跟她好的时候她也不拒绝,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原来她是拿人家当学习工具,用完了就甩了。虽然如此,也没人敢把她怎么着,她的人缘确实不错,虽然做不到一呼百应,但也是一打电话就能叫动人的人物。
  她在朔州读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回家也只能待两天,她父母又都很忙,没时间陪她。她想去找翃羽哥哥,翃羽知道她要来,早就躲的远远的。因此在家无聊,即便星期放假,她也不回家了。她父母虽然在感情上不能陪伴她,但是每个月都往她卡里打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她也有心,不肯乱花,一直积攒,想给全家买点礼物。
  高中毕业,她有十足信心,直接报考清华,而且一考即中。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没有激动,反倒是教她老师们一个个哭的跟泪人似的。毕业合影留念后,那拨人走的走、散的散,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密友叫田有兰,代县人,二十一岁了,父母离异,她归她爸。田有兰念书不行,但长着一副十分可人的模样。她原本是农村的,那时候穷的锅都揭不开,她爸差点没把她卖了。后来走了狗屎运,中了大乐透,得了三百万。她爸高兴的差点没背过去,有了点钱闲不住,在县城买房买车、买家具、买家电。亲戚朋友听说他有钱,都厚着脸皮借点,再遇到什么红白请帖,他也要掏钱。他有个妹子在朔州卖烧烤,规格不大,地段也不行,问他借了十万块钱在学校附近开了个饭馆,生意不错,没两年就买房了。
  他自己呢!一直找不到合适工作,只能靠那点钱过活。最要命的是交了一个中年妇女,平白无故被骗了二十万。卡里只剩下五万块钱了,这下老实了,他把他那笨蛋女儿弄到县城学校里去读初中。年年考试,年年不行。书没少念,钱没少花,就是考不上。后来干脆,她爸也不让她好好念书了,年纪不小了,在学校里看上一个就结了吧!
  后来她爸认识了一位台湾老师傅,专门赌石、研制玉器的。她爸跟老师傅很投缘,于是老师傅收了她爸做徒弟,把赌石的本领和研制玉器的技艺传授给他。五年后,终于靠赌石发了家,成了本地小有名气的玉石商人。转眼间,田有兰初中毕业,成绩不好,考不上市高中。她爸花了十万,把他那笨蛋女儿田有兰给送进朔州市最好的高中学校。他因出远门做生意,所以将他女儿田有兰交管给他妹子。田有兰因此成了朔州市的跑校生,放学回她姑姑家的路上,有不少男同学和她搭讪,她总是文文静静的样子,闷闷地一言不发,那些男同学都知道她爸是有钱的富商以后,都发出这样的感叹:“怪不得她这样清高,原来是千金家的小姐。”
  很快高中毕业,同学们都填写了各种志愿,报考了这个学院,那个学院。张薇霞报考清华,一考即中;田有兰分数太差,什么也考不上。毕了业只在姑姑家帮厨,她和张薇霞是密友,得知好友考上名校,特意请她来姑姑家吃饭。饭间,田有兰问:“什么时候去清华报到?”张薇霞道:“三天后去。哎!我都有点想家了。”正说呢!突然发来一条微信,是清华老师发来的,内容是“因教育设施和地暖的不全以及损坏需要维修,所以放假半个月,半个月后再来报到”。
  张薇霞盯着微信露出了笑容,笑容越来越明显,最后欢呼起来。
  “怎么了你?”
  “太棒了,清华放假半个月,半个月后再去报到。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喽!”
  张薇霞激动地抱住了田有兰,说:“你跟我一起回家呗,不然的话,就我一个多么无聊呀!”
  田有兰姑姑道:“也行,只是注意安全,别疯啊!”田有兰笑着点点头。
  话说张薇霞带着田有兰坐车从朔州市回到了静乐城,又来了她家。
  她们回来太早了,才中午十二点。她父母张正道和葛羽菲在按摩会所当老板,就算不忙,平常也得晚上十一点下班。
  张薇霞去了她大爷家,葛羽仪非常兴奋地招待她们,并庆贺张薇霞考上清华大学。又问:“什么时候报到?”薇霞道:“清华放假十五天,十五天以后才报到。”葛羽仪道:“怎么这么长时间?”薇霞道:“学校维修教育设施,所以放假。”张薇霞问:“我大爷呢?”葛羽仪道:“出去卖煤了。”
  吃了饭,看看表才一点多,没地方去。因问道:“翃羽哥哥考上大学了没?”葛羽仪笑道:“他能考上什么大学?他念到小学五年级就辍学了。这些年尽窝家里了,他现在你爷爷那儿呢,一会吃了饭去找他吧!”
  话说翃羽和水秀在爷爷家看电视,看科教频道的《中国诗词大会》。看那些百人团的选手答题,翃羽和水秀两个也抢答。结果都是水秀获胜,比参赛选手都敏捷。有一道题:说下列哪首诗不是写冬天的。
  第一个选项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那个选手就选了第一个。
  姜水秀大叫一声“真蠢”,又说:“这么简单的题都回答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博士、导师?”
  姜水秀很生气,直接关了电视不看了。
  翃羽道:“若是簕君报名,冠军非你莫属。”
  水秀摇头,说:“我必败无疑。”
  问为什么?
  她说:“性格使然,岂可强求?今生今世,我只能做台下冠军。”
  午饭间,爷爷张文伟做了丰盛的饭菜。翃羽问:“今天什么日子?”爷爷高兴说:“你的堂妹考上清华了,要来爷爷家看望,还买了礼物给爷爷。”翃羽不情愿地说:“来就来吧!”
  果然,张薇霞带着密友田有兰来到了张文伟处,见了她爷爷,又是亲又是抱,很是亲热。翃羽和水秀坐在拐角处玩解绳绳,笑语盈盈。
  张文伟招呼那两个“世外人”,带有责备的语气高声喊道:“翃羽,还不快来见过你妹妹!”
  翃羽无奈,拉着水秀走到张薇霞跟前,见她:一身吊带装,一双高跟鞋。头戴花,脸抹粉,耳朵戴耳环。十指红油,樱桃口小。细眉皮下鬼睫毛,哭为笑来笑为哭。
  翃羽虚视她很久,说:“妹妹好。”张薇霞看着翃羽哪像个富二代,简直就是个乡野村夫;再把目光转移到水秀身上,看见她左脸乌胎记,右脸三颗痣,皮肤黝黄,牙黄嘴白。张薇霞表情嫌弃,问翃羽道:“翃羽哥哥今年多大了?”翃羽说:“十七。”她又问:“念几年级?”翃羽说:“不念了。”张薇霞又说:“那哥哥也没有学一门技术,以后也能养活自己,成家立业?”又问水秀,“姑娘贵姓?”水秀自觉形秽,低声道:“姓姜。”她又问:“多大了?”水秀回说:“十七。”又问:“嫁人了没?”水秀低头不语。
  张文伟听见,笑着说:“人家才十七,哪就能嫁人了?”张薇霞道:“爷爷你不知道,他们农村人没什么文化,到了十五六就都结婚了。”又问田有兰,“你是农村的,你说是不是这样?”田有兰觉得水秀挺可怜的,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张薇霞、田有兰和爷爷坐在一起,翃羽水秀坐一起。张薇霞对面就是水秀,每次吃饭抬头就看到水秀脸上的胎记和痣,张薇霞掏出手机来拍水秀,翃羽看出她不怀好意,故意用手在她前面晃动。张薇霞这才收了手机,翃羽笑道:“妹妹,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请妹妹赐教。”
  “说。”
  她很得意。
  “请问妹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是什么意思?”
  这是翃羽看了一次百家讲坛记住的一句话。
  张薇霞咬着筷子挤眉弄眼,回答不上来。
  翃羽长叹一声,对着水秀说:“簕君,你平日里最羡慕的人就是清华的学生。依我看,清华的学生其实也就是清华的学生。”水秀面无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张薇霞道:“翃羽哥哥,都说你眉头宽,做大官。可是你看看你,窝在井里什么都不去做。连基本的审美观都不符合现代观念,你真是白长了一副当官的模样。”翃羽脸一沉,撂下筷子,拉着水秀就走。他爷爷忙说:“这孙子,饭都没吃完,去哪啊?”翃羽道:“回老家当农民去。”他爷爷笑问:“你有什么老家,你老家就在这。”翃羽道:“簕君的老家就是我的老家。”说着,拉着水秀出了门。
  水秀道:“你真要去我老家?”翃羽点头。水秀道:“好吧,反正我家里种了几亩地,现在也该锄锄了。不过,我还要去和我爸说一声,顺便拿家里的钥匙。”翃羽道:“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两个人回到张正君家里,保姆出来迎接。翃羽道:“家里有人在吗?”保姆说没有。翃羽又问:“我妈呢?”保姆道:“夫人开会去了。”翃羽放开心,拉着水秀进了门,上了三楼卧室,见水秀的父亲躺在床上输液,床边有个护工看着。水秀和她爸聊了一会,又说要和翃羽少爷回老家住住,顺便照看几亩庄稼。她爸给了她老家钥匙,嘱咐说:“别让翃羽少爷干活,家里的活都由你来做。住两天就回来,别耽搁,怕老板着急。”
  翃羽和水秀坐了大巴车开往井沟村,沿途风光无限。来到农村,见了几样农作物,翃羽不认识。一会问:“那高高齐齐的是什么?”水秀道:“那是油麦。”一会问:“那穗子上长弹弹的是什么?”水秀道:“那是胡麻。”一会又问:“那高高绿绿的是什么?”水秀道:“那是玉茭子。”
  说着说着,二人到了井沟村,回到家里打扫干净,安排被褥。睡到炕上歇了一夜,第二天天明,水秀便给翃羽做了饭,她自己去地里锄田。翃羽醒来,把饭带到田里,让水秀吃。他自己又去锄,二人说说笑笑,不觉一天过去了。翃羽说肚子饿,水秀道:“我们农村人一天吃两顿饭,你要当农民,可得习惯。”翃羽“嗯”了一声,倒在炕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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