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生死之间>第九章 芦苇相恋

第九章 芦苇相恋

作品名称:生死之间      作者:郭奇然      发布时间:2018-03-28 14:54:47      字数:12543

  人们很是纳闷,准备升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兼民兵连长的裘朝东,为什么还去屈居一个民办教师呢?其实,这正是裘怀忠政治手腕的高明之处。半年前,裘怀忠把儿子推荐给了清华大学,清华大学也愿意接受这个红色的革命后代。不过,在进入大学的门坎时,还要进行象征性的入学测试,比如数学有理数的加减、化学分子式的配平、语文日记的写作等。为了作好上大学前的知识铺垫,也避免群众对大队家天下体制的非议,裘怀忠暗暗把儿子安排到了学校。
  然而,仅有六年级文化的裘朝东,又不刻苦钻研,认真备课,还长着一根花花肠子,很快就在课堂上乱成一团了。学生和家长无法容忍他的愚昧教学,纷纷向校长、贫管会告御状。校长畏惧裘怀忠的权威,竭力庇护裘朝东的愚劣:“大家不要心急,裘朝东同志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要有一个适应教学的过程。毛主席说,天才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实践中锻炼出来的。你们想想,他能把领导工作做好,还不能当好一个老师!”
  尔后,校长又不厌其烦地观摩听课,手把手地去教裘朝东如何备课,如何板书,如何批改作业。当他发现裘朝东确实是马尾提豆腐的时候,才硬着头皮找到了裘怀忠。
  “裘主任,我是来向您反映,不不不,我是来向您汇报一下东子的工作。”校长唯唯诺诺。
  “好吧,有话就直说,不要顾及我的情面,我正要了解他的情况。唉,这孩子,从小就任性惯了,该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哪里哪里,老子英雄儿好汉么。他到学校以后,工作能力更是长进了不少。据我的深入观察,他和您一样,具有很高的领导能力,应该担任学校的领导工作才是,让他去当老师,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委屈他了……”
  “是啊,东子同志确有大将风范,可是,让他从基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的上来,不是更有利于他的成长吗?”裘怀忠狡黠地看着校长。
  “这个问题吗,我是说,他做惯了领导工作,至于一些具体事情,反而倒有些那个了。”
  “咳,这个那个什么,你有话就直说么,何必吞吞吐吐!”裘怀忠愀然不乐。
  “唉,这两年搞起了启发式教学,东子同志一时还把握不准,所以,也就不能得心应手地教学了。”
  “什么是启发式教学,他为什么连这个问题也领会不深?”
  “启发式教学就是让学生主动地思考,提问题。那天他在物理课上也是采用这个方式:‘同学们,当一个人站在行进的船尾上向上一跳,他落下来会不会掉到水里?’一同学回答:‘如果这个人跳得很高,船又前进的很快,那么,他落下来肯定掉在水里。’另一同学正色道:‘如果当时的风很小,船的速度又慢,而且他又跳得很低,那么,他落下来肯定就在甲板上。’另一同学抢着说:‘如果当时遇到的是顶头风,那么,即使船行的很慢,这人落下来也会掉在水里。’另一同学大以为不然:‘当这个人落下时即将掉在水里的一刹那,如果他用一只手快速抓住船舷,靠着水的浮力,他肯定沉没不在水里……’”
  “那么,东子同志又是如何启发他们呢?”
  “对了,东子同志镇定自若地说:‘同学们回答得都很好,都很正确,下面我把答案归纳四点:第一点,就像第一位同学所说,这个人站在船尾向上跳起时,如果船速很快,他落下时就会掉在水里,因为船快速走开,人落下时已不在原位,这和刻舟求剑是一回事;第二点就像第二位同学所说,如果当时船速慢,风力小,跳得低,那么他在落下时,肯定在船板下,因为在他落下时,船几乎没有走,这和我们骑着牛走时,从牛背上跃起后,落下来还在牛背上是一个道理;第三点,就像第三位同学所说,如果船遇到的顶头风很大,即使船的速度慢,他落下时也会掉进水里,因为大风刮得他无法落在船上,这和砂子在空中飞舞时,落下来就不在原来的地方是同一道理;第四点就像第四位同学所说,他在落水时的一瞬间,情急智生,抓住船舷就一定能靠水的浮力获救,这就是人的革命主观性在起作用。不过,我再补充一句,我们无产阶级是最讲人道主义和阶级友爱的,即使他落在水里,船上的人也会把救起来……”
  “那你说说,这四种答案都对呢,还是只有一种答案对!”裘怀忠带着疑惑的目光,显然,他感到了儿子在讲课时的漏洞。
  “按理说,答案只有一个是正确的,一个人在行进着的船尾跳起,他落下时总会停在船上,这就是惯性定律,可是我想说的是另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不妨说来听听。”
  “裘主任,现在评论水浒,反对宋江投降主义的运动还没有结束,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又接踵而来,政治任务十分繁重,学校的领导班子又很软弱;所以,我建议,应该把裘朝东同志提拔到校领导岗位上来。这样,一来可以加强我校的领导班子建设,二来使他能更熟悉党的方针政策,为他的个人深造打下坚实的基础,不知裘主任意下如何?”
  裘怀忠是何等精明的政治老手,他早已风闻儿子在课堂上闹出的风波和笑话,着实给自己丢尽了脸面,苦于没有台阶可下,正为儿子的去留发愁。这样再好不过了,既保全了儿子的面子,又能继续在学校复习功课,于是,他狡黠地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去办,把裘朝东同志提拔为学校党支部书记兼副校长,主管学校的思想政治工作。不过,他那一摊子教学由谁去做呢?”
  校长一看自己的意图被接受,忙说:“这个嘛,我也想过了,教学工作毕竟是区区小事,这样的事,就让郭忠元那小子再回来吧,学校确实也缺少一个反面教材,权且让他做个批判的靶子,这也是革命的需要啊!”
  裘怀忠想了半天,大概也确实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于是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就再给这小子一次机会,如果他不服从裘朝东同志的领导,我们就毫不客气地再送他回大牢。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不能再使他玷污这块圣洁的地方了。”
  就这样,我就像一只破皮球似得被踢来踢去,再次给踢回了学校。不同的是,裘朝东这个老冤家成了我的顶头上司。他永远不会忘记,是在批斗我的大会上,出尽了丑,丢尽了脸,在整个村子里无法抬起头来。现在旧账未消,又添新账,是我抢了他的饭碗,打乱了他复习深造的计划,在全体村民面前,暴露了他高深莫测下的知识贫乏,极大地损坏了一个未来清华学子的光辉形象。所以,他使劲地运用手中权力,处处给我的工作设置障碍,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为了保护自己,不让父母弟妹担忧,不让玉兰姐打抱不平,我默默地承受着裘朝东的滥施淫威和蓄意报复,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刀光剑影,竭尽了委曲求全。我想这些大有悖于自己性格的处世哲学已和父亲没有两样,既然父亲能够保全自己,我也没有和裘朝东解不开的疙瘩,我暗自为自己的成熟高兴,如果早有这样的承受能力,就不会走进越来越狭窄的人生死胡同了,吞进不该属于自己的人生禁果。
  然而,无论我怎样的退避三舍,忍辱负重,也阻挡不了裘朝东的恶毒进攻。他在学生面前公开造谣:“胡玉兰和郭忠元这一对狗男女,每天晚上在高粱地里野合,肚子里的野种都打掉两三个了,还在鬼混个不停。同学们,你们睁开眼睛看看那小狐狸精,晚上操捣还嫌不够,白天还夹着个臭屁往学校里跑,把我们这块净土都污染的臭气冲天了。郭忠元这臭虫狗屎还猪鼻子插葱——装象,居然以正人君子的模样站在讲台上,真不知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同学们,让这种无耻之徒教育你们,你们将来一个个都会变成流氓阿飞!”
  不能再让裘朝东骑在脖子上拉屎了,我怒不可遏地冲到了他的办公室,左手突如其来地抓住他的衣领,右手闪电般地打了他五六个耳光。这一手,浑出于狱中张大棍的手法,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本来,裘朝东的身高超过了我半个脑袋,体格又健壮如牛,我是怎样也打不过他的。然而,面对我像一头狮子的狂怒不已,面对我的出手如闪电般的快速有力,裘朝东惊呆了,竟变得像一只绵羊温顺。
  师生们纷纷闯进办公室将我拉开,我余怒未消,大声吼道:“裘朝东你听着,不要仗着芝麻大点权力就为所欲为,欺人太甚。老子见得恶人多了,你算个老几,有本事当面来个了断,拼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背后鬼鬼祟祟,造谣生事,算什么英雄好汉。凭你这两下子,还想当个书记,你撒泡尿照照是个什么熊样,连做个地痞流氓都是下等货色。老子既然不配当老师,你有本事上台去。老子既然把学校污染成一片,你有本事把老子送回大牢去,送不回去,就别装熊样!”
  这是我第一次发粗,大概是狂怒到了极点,连狱中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事后都觉得匪夷所思。我想,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也就差不多回大牢了,我默默地做着这方面的准备。
  然而,经过这次事件后,学校里却出奇的平静和安宁,裘朝东见了我一改往日凶相,显得毕恭毕敬,偶然间还东拉西扯,嘘寒问暖,大有礼贤下士,一笑泯恩仇的绅士风范。我明知他心怀叵测,笑里藏刀,可我还能怎么样呢,硬着的铁石心肠早已软下了半截。但愿裘朝东能屈尊大架,尽释前嫌,也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了。唉,人生苦短,转眼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何必这样争争斗斗呢。
  学校的安宁使玉兰姐来看我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经双方老人的同意,我俩的婚约关系已公开确定下来,年底就要举行婚礼,再用不着遮遮掩掩,东躲西藏了。人们自然也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一对黑五类的男女成婚,还值得他们评头论足,说三道四的。
  那是农历七月初七的下午,玉兰姐到学校找我,碍于办公室人多眼杂,我们走到了操场。“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神秘地问我。
  “噢,今天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我恍然大悟。
  “咱们也快一年没有单独在一起了,你想会面吗?”她赧然一笑,样子更加楚楚动人。
  “当然愿意了,我巴不得现在就和你在一起。”我高兴得差一点去拉她的手,只是怕学生看见不好,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那好吧,今晚八点,村东口的桥墩下见面,不见不散!”她莞尔一笑,肯求着我的应允。
  我看了看操场四周,除了几个男生在远远地打篮球,并无其他人在注意我们。“好吧,今晚八点,村东口桥墩下,不见不散!”我向她肯定地点着头。
  我从出狱的大半年来,虽然也和她经常见面说话,但始终没有单独亲近一次。我知道,玉兰姐这样做是为了我好。一方面,使我心无旁鹜,一门心思地搞好教学,做一名村民信赖的好老师。
  玉兰姐只读完小学就因文革开始而辍学了,她渴望继续读书,学到更多的文化知识,然而,残酷的斗争现实粉碎了她继续受教育的梦幻。父亲一天到晚被游斗示众,母亲继母又相继离世,自己不照顾父亲有谁照顾呢?无奈,她离开了难以割舍的教室,把全部的爱无私地奉献给了她的父亲。但她对教师的尊敬崇拜并没有因为她的辍学而有丝毫的改变,她经常看望她的老师,逢年过节,还把自己亲手做的年糕送给老师。她认为,教师是天底下最受人尊敬的职业,也是一般人难以胜任的职业。村里有那么多的下乡与回乡知青,可真正当好老师的又有几个呢?
  那些根正苗红的革命青年,挤破了头都钻不进学校,居然被一个反革命劳改犯捷足先登,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既然她的未婚夫从事了阳光下最神圣的职业,她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相夫成功,做一名体面的教师夫人,让村里人都高看她的丈夫,同时也羡慕她本人。因此,她总是提醒我,要珍惜这个难得的机遇,其它事都可以放在一边,唯有教学工作不能马虎半点,悠悠万事,唯此为大。
  另一方面,她也不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黑五类的后代,妖女狐狸精的代名词,在学校公开找我,就会造成更为恶劣的政治影响。广大师生会说,村里是不是没有人了,怎么会让一个反革命劳改犯混入人民教师队伍,还带了个骚女人堂而皇之地出入于学校,这不公开给人民教育事业抹黑嘛?在他们的教育和影响下,红色革命接班人还不都黑成了一大片。玉兰姐为了减轻我的政治负担,减少人们的非议猜测,尽量不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她的良苦用心可谓深矣。
  我又何尝不明白,处在妙龄时期的玉兰姐也有着与同龄少女一样的爱欲激情,她又何尝不想与她所爱的人痛痛快快地做爱一番。可是,她的政治理性硬是将这股火一般的人欲打入了冷宫,不使一点岩浆喷发出来,宣泄出去。东方女性的独特爱欲,在她的身上竟表现得如此完美无缺。
  放学后的两个小时,我感觉比两天的时间都长。我想象着和玉兰姐在桥墩下见面的情景,她一定会像三年多以前的那一天晚上,让我热烈地亲吻抚摸直至做爱。直到现在我才理解了,她当时毫无保留地给我那种待遇,并不是因为少女的情窦大开无法克制,而是为了我能体验到生活的乐趣,不再去寻死觅活。三年后的今晚,一定与当时不同了,爱就是爱,还附加什么目的和用意。是啊,今晚我们就要爱得痛痛快快,死去活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会心的笑了出来,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她的身边。
  今年的七月初七倒与往年不同,可能是因为我从狱中归来的喜悦,也可能是我当上了民办教师的欣慰。总之,妈妈为我们准备了一顿最丰盛的晚餐:每人三大碗面条,两个荷包蛋外加一盘醋溜白菜。本来,我的心里只想着玉兰姐,期待着太阳快点下山,用不着吃晚饭就走到了桥墩下面。然而,看到妈妈做得精细面条,又看到弟妹们狼吞虎咽的吃饭模样,我的胃口不禁大开,饥饿的肚子再次“咕咚咕咚”地响了起来。家里的人多饭量大,擀面煮面又是分期进行,等我吃过三大碗面条和两个鸡蛋后,已是近八点半的时候了。
  我暗自责怪自己贪嘴,不该延误了八点的约会时间,同时,也希望玉兰姐也能吃顿好饭,晚一点去桥墩下等候。一个女子在深更半夜里,孤伶伶地等候在村外,该是多么的可怕与无奈啊。
  我加快了脚步,急如风火,若不是怕碰到家长或学生,几乎就要飞跑了起来。一轮弯弯细细的残月淡淡地照在了身后,前面的小路上犹如杯弓蛇影,一闪一闪的忽隐忽现,兴奋的脑神经顿时有一种紧张的感觉。玉兰姐现在怎么样呢,她是不是一个人害怕而回到了家里。一阵西风带着一片乌云从头顶飘然而过,洒下了几点淅淅沥沥的雨水,滚烫着的后背突然增加了几分凉意。我猛然觉醒,这是分割了一年一度的牛郎织女见面了。宇宙中,有关坚贞纯洁的爱情故事多如牛毛,而唯有牛郎织女的传说被中国人奉若神明。不知此时的牛郎织女是在拥抱亲吻,还是在就地做爱呢?就算他们一年一度攒足了精力,七个晚上又能做爱多少次呢。如果织女恰好赶上女红期间,他们应该如何去表达爱欲呢。他俩都是正统的不近人间烟火的神灵,又怎么懂得那么多的性爱方式,如不懂得表达丰富的爱欲,岂不是在一周之内只能摸摸手,亲亲嘴,空而落泪吗。这可恶的王母娘娘,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倒也罢了,竟害得这对有情人一年只能哭上七天,真是造孽。
  相比之下,我和玉兰姐的相爱是多么的幸运自由啊。干脆,我和玉兰姐今晚就睡在桥下,痛快淋漓地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享受人间最美好的性爱,也给正统的牛郎织女开开眼界,让他们像我们一样的度过这短短的一周。
  桥头隐隐约约的出现了,顺着一丝凄凄的银光,我开始搜索着玉兰姐的影子。桥面上没有任何人影晃动,显然,她还在桥头下等着我。我很快翻下了桥头,从第一个桥墩找起,一直到第七个桥墩,又从第七个桥墩搜索回了第一个桥墩,可连玉兰姐的一个影子也看不到。难道是她等我不耐烦或者孤独害怕提前回家了不成?不,绝对不会的,玉兰姐是最讲信用的,她既然说不见不散,就绝无掉头回家的道理。况且,她要回家也必须经过村东口,我一路赶来,任何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过,她又能从空中回去吗?难道她还在生我的气,故意躲起来不肯见我?这也不太可能。玉兰姐向来以大姐的宽怀厚爱呵护着我,她绝不会因半小时的违约生我的恶气。噢,我明白了,她一定是在逗着我玩,想耍一耍这个即将过门的小夫婿,以撩拨我的饥渴情欲。我轻声地叫着:“玉兰姐,你在哪里?别和我捉迷藏了,小的知错了,你快点出来吧,我都快要急死了!”
  桥下的四周仍是死一般的沉闷,我虽然在一次次地提高了嗓门,但除了几声单调的蛐蛐鸣叫,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神经又一次紧张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压迫着整个胸口,呼吸沉重困难。玉兰姐不该有什么事情吧?半夜三更正是野兽出没的时候,难道她碰上了狼群?不,不会的,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几年,为了战略的需要,民兵把村里的狗都电死了,怎么会有狼呢?真是该死,我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难道她碰上了一股像我看到过的龙卷风,她在前面连翻了几个筋斗就不见了?我的脑子里乱透了,一身一身的冷汗使我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玉兰姐,你究竟在哪里呀,你要是死了,我现在就从桥上跳下去!”
  突然间,从桥墩南面的芦苇丛中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忠元弟,你现在可以见我了!”这声音尽管低微突兀,她不是玉兰姐又是谁呢。我全身的冷汗一下子散发出去,仿佛卸掉了几百斤的重担。“玉兰姐啊,你可把我吓得没魂了,要不是你喊我这一声,我可真要从桥上跳下去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向着轻轻摇曳的芦苇方向,大踏步地走去。一步两步,玉兰姐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又在“怦怦”乱跳,你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借着一片淡淡的月光,芦苇丛畔真真切切地站着一位少女。但见她披着一头蓬蓬松松的乱发,乱发中爬满了野草落籽,上身的衣服只剩下淡绿色的一件背心,而下身的衣服连裤衩都没有了,光着腚赤裸在那里,把最隐密的部分也暴露无疑。我不禁骇然,玉兰姐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等候我呢?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云里雾里,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神色黯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充满了无比的怨恨与痛苦,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就像两根没有光泽的木头,直挺挺地插在那里,蠕动着的嘴唇想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玉兰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你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我终于大起了胆子。
  “忠元弟,你怎么刚刚才到,让我等得好苦啊!”她终于说话了,像是责难,又像喃喃自语,声音小的连我都听不清楚。
  我耷拉着脑袋,试图解释迟到的原因,她急忙摆手制止:“忠元弟,我想,今晚我们俩的事就该了断了,这是我最后看你的一眼,也是你最后见我的一面。不知,你将来还能记得住我?”
  我更加愕然,下午的玉兰姐还是那样柔情似水,充满着见面时的渴望,怎么转眼之间就说出了这样的绝情话。
  “玉兰姐,咱们不是说好要过一个牛郎织女节吗,你又怎么变卦了!”我急切地问道。
  “是啊,那是在下午,现在是晚上,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也都结束了。”她神色凄惨,尽量不掉下眼泪来。
  “不,玉兰姐,一切没有过去,一切也没有结束,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是我老婆,我非你不娶。我要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随你打我骂我,我都愿意,但是,你要终止咱俩的关系,我是一万个不容许的,除非你另有所爱,抛弃我了!”
  玉兰姐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笑容,眼睛也亮堂了起来,但又无奈地说:“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记着的,不是你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玉兰姐,你不要吓我了,不要说你没有做下错事,即使有天大的错误,我也一样地原谅你,一样地娶你!”我急忙打断她的话。
  她再也抑制不了激动而悲痛的情绪,猛得扑在我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忠元弟,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真得都原谅我吗?”她充满着乞求。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决无半点戏言!”我摸着她光溜溜的臀部,表示了我的决心。
  她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在我脸上身上乱吻起来。一阵狂吻后,她又嗲声道:“好弟弟,你摸摸我的下面好吗?”
  我奇怪而小心翼翼地摸向了她的隐秘部位,和三年前相比,已稀稀疏疏长出了毛茸茸的东西,我按捺不住地就要做爱。
  “好弟弟,你能感觉到它上面有异样吗?”她既羞赧,更显惭愧之色。
  “没有什么异样,我只觉得,它倒象是一朵玫瑰,仅此而已。”我更加难耐。
  “弟弟,你既然用手摸索不到异样的东西,就请你仔细看看吧!”她缓缓推开我紧抱着她的双手,走出了芦苇丛,面向一缕月晖,叉开了她的双腿。
  借着月光,我惊奇地发现,在她的外生殖器官和两条浑圆的大腿内侧,确有好多斑斑点点的糊状物滞留其上。我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刹那间,只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眼前站着的仿佛不是我日夜所想的冰清玉洁的玉兰姐,而是一个肮脏龌龊,不知廉耻的臭婊子。自己苦苦相爱的人竟然公开地背叛了自己,还放肆地向自己挑战,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戴上绿帽子。郭忠元啊,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被人家欺辱了这么多年竟浑然不知,你有什么资格做男人,你不是白白披了一张人皮?我该怎么办,我急切地向昏胀的大脑寻求着答案。是把眼前这条毒蛇除掉,还是废掉她一件东西,使她一生中再不能去害人?不行,不行,这些都不行,攻打美人蛇,自己也会变成毒蛇,好男不跟妇女斗,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认栽就是了,权且做一回“伟男子”吧,我默默地转过身子,向着桥面走去。
  “站住,你先不要走开!”她带着严厉的口气命令着,我不由得把刚刚迈出的第一步又收了回来。
  “刚才你不是说我不论犯了什么错误也能谅解吗,怎么出尔反尔,马上又背弃了你的承诺?其实,我不是祈求你的怜悯和宽恕,更不奢望我们能够破镜重圆,我只是向你表明一个心迹,一个无辜者临别之前的心迹。”
  我猛然觉得她凄冷的话语中另有一番隐情,不由得慢慢转过身来,倾听她做如何的表白,她又怎么会变成一个无辜的人。
  “今天下午,我和你从学校分手后,早早地回家给爹包好了饺子,不到七点半就吃完了晚饭。爹见我心不在焉老是偷偷地看表,好像知道了我晚上要去找你,于是他又催着我:‘玉兰,你晚上有事就快点出去吧,爹来喂猪洗锅就是了。爹今天也累了,想早一点睡觉,你回家后,把院门锁好就行了。’我也知道在今天这个节日里爹的心情一定会很凄凉的。天上的牛郎织女一年还能会上一面,爹到死也不能再和两个妈妈见面了,除非是在梦里或者到了阴间,我本想再和爹爹说一会儿话,可爹既然催着我走,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我想,他是想把我的快乐融入到他的不幸之中,我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于是,我就高高兴兴走出了院门。
  “虽然从村西头穿过村东头要有一段路程,但在黄昏时分,竟也没有碰到一个熟人。我兴奋地无法控制我的情绪,我憧憬着我们见面后的种种欢乐,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早一点到达桥头。三年多来,我们没有单独在一起了,今天晚上,我一定敞开情怀,任你怎么施为,我都接受,我甚至愿意在今晚怀孕。我听说,未婚先孕的孩子是非常聪明的,将来长大了一定象你。我简直就像一只小鸟似得飞了起来。到达桥头后,天还没有完全黑,我怕碰到熟人,就悄悄地藏到了第三个桥墩下面。
  “总算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最后的一个放羊人也赶着一大群羊从桥面上走了过去,立即抛下一片带着浑浊羊粪气味的沙土,我赶忙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和嘴,竭力不使难耐的喉咙咳出声音来,尽管眼睛里都呛出了泪水,终于还是挺过去了。羊群过后,整个天地都死一般地沉静下来,我的心也‘怦怦’乱跳,期待着你的出现。正在我焦急等候时,突然间有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凭直感,这不是你的手,身上的气味也不是你的气味,这一定是个特别大的色狼。
  “我没有被眼前的突变所吓倒,便使足了平生的力气搬他的胳膊,咬他的手背,并大喊救命。他怕我把人喊来,重重地在我脑门上打了一拳,于是,我失去了知觉,全身瘫软了下去……”
  我的血液在剧烈的膨胀,牙齿在格斗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事来。他强暴的是我即将过门的媳妇,这不是公然向我挑战吗?难道还是这个贼人?
  玉兰姐继续悲泣道:“等我悠悠转醒的时候,已被他拖到了这片芦苇丛中,下面的裤子全被剥光,上身也只剩下了这件背心。他像一头驴似得压住了我的身子,又死死地攥住了我的双手,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两手又一动不能动,掐人的伎俩也不能再使了,只有紧紧地夹住双腿,尽力阻止他那东西进来。最后,我趁他狼嗥地快感时,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挣脱了他的左手,撕下了他的面罩,原来,这只色狼就是你的死对头,我的老冤家裘朝东。”
  我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此仇不报,枉走人世一回:“玉兰姐,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的。你先把衣服穿好,待我回去拿来把菜刀杀了那个狗日的,我们再一起逃跑!”我像一头狮子狂怒不已。
  玉兰姐急忙抱住了我:“忠元弟,我知道现在已经无法拦住你了,我也恨不得把裘朝东千刀万剐,生吞活剥。可是,裘朝东说不定早已躲藏起来,你去哪里找他?即使没有藏起来,他有那么多的民兵保护,你能把他怎样,弄不好,自己反受其害。”
  “难道,我就这样忍气吞声地咽下这口恶气,心甘情愿地去做他的乌龟王八蛋?”我气哼哼地冲着她。
  “忠元弟,我不是不主张你去报仇,而是要你冷静下来,商量一个如何报仇的计划。现在,整个村子都是他家的势力,你硬碰硬地去蛮干,只会自己吃亏。再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你又没抓住他强奸的证据,说不定他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说我们是串通一气,恶意陷害于他,到那时,我们就是全身长满了嘴巴也说不清楚。弄得不好,你又白白地被送回大牢,我们的生活就彻底完蛋了。”
  我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沉闷欲暴的胸口似乎有一点舒缓。玉兰姐的话确有一定的道理,细细想来,是应该思之周密,从长计议的。可玉兰姐这朵本属于自己的洁白玫瑰被裘朝东摧残成了一片残花败絮,我该如何面对她呢。
  玉兰姐凄然道:“弟弟,我明白你无法面对眼前的事实,你现在说一声不再要我,姐姐决不怪你。姐姐只怪老天爷不长眼,不使有情人相厮相守,这是天意啊!”
  我的泪水像珍珠似地掉了下来:“姐姐,你不要伤心,你永远是我的人,我说过的话一辈子也不会改变。这一生,非姐姐不娶,海枯石烂绝无二志,如有变心,我将……”
  “得了,得了,谁又让你发誓了,你在我就在,你不在了,我还能活吗?”
  我们又一次相抱在了一起,我的激情也被重新呼唤回来了,仿佛又找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弟弟,请你相信我,那狗贼的精液全都射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我虽然让他弄脏了身子,可绝不会怀上他的孽种!”她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佛在说,她还是一个贞洁的身子。
  我终于明白了她赤裸着下身等候我的原因。一方面,她无私地告诉我,她的身子已被裘朝东蹂躏;另一方面,她明确显示着,她的内部世界仍然属于我。玉兰姐也太傻气了,她完全可以把裘朝东的脏东西擦掉,穿好衣服,隐而不发,继续与我做爱过日子。这既维护了丈夫的面子,也保护了她自身的利益,可她偏偏选择了这样的表达方式,把自己的命运全部交给了她的心上人。如果我能接受这种现实,她将心安理得地与我相伴一生,去享受那超越时空的爱情,如果我不愿接受这种现实,她也会死而无怨,坦然地走上另一条不知是死还是活的表达坚贞爱情的道路。是啊,玉兰姐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如果我再在她破碎的心灵上捅上一刀,必然逼她走上绝路。一旦她走了,孤独的胡发财老人岂能苟活下去,她的继母本来就是因此而自杀的,难道还要她重蹈覆辙?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责怪自己的自私残忍,差一点把一个无辜的生命推向深渊,这哪里是大丈夫所为。但我还是忍不住说道:“玉兰姐,万一裘朝东的精子从外部流了进去,不也一样地怀孕吗,我们应该如何处理掉这个孽种啊?”
  玉兰姐怔怔地看着我,也在喃喃自语:“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要真是那样,我们该如何处理掉这个孽种呢?”
  我们相对无言,又懵懵懂懂地各自想着办法。上医院太远了,恐怕医院未到,生米就做成了熟饭,找村里的医生又怕暴露了目标,引起村民的非议……
  “有了,用这个办法一定能冲掉裘朝东的脏物!”玉兰姐忽然喜形于色,就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急着问她有何良药方。
  她赧颜相告:“弟弟,你的历史懂得这么多,你知道历史上的妓女有几个怀孕生孩子的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妓女是不会生孩子的,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这个怪问题。
  “对了,妓女是不会生孩子的,这是妓女和好多男人发生关系的缘故。男人的生性好斗,因此,不同男人的精子到了一起就会互相搏杀,结果是两败俱伤,妓女反倒怀不上任何人的孩子了。”
  “你是说,我俩马上做爱一次,用我的精子,去杀死裘朝东的精子?”
  她绯红了脸:“好弟弟,事已致此,没有别的法子了,你看这办法行吗?”
  摸着她圆润滑嫩的胴体,一种强烈的性感冲动勃发起来,我立刻就要解下裤子。
  她莞尔一笑:“弟弟,不要着急嘛,今夜是属于咱们的,好果子需要一口一口地吃才有味道,我先去小溪洗掉不干净的身子,你把这里的芦苇踩倒一片,再把我的衣服铺在上面。就让我们在这里渡过新婚之夜吧。”
  我很快地踩倒了一片芦苇,把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地铺在了上面,又脱下了我的衣服,遮住了露在外面的杂草;一会儿,一个仅能容纳两人的小洞房就被开辟了出来,它是那么的神秘温馨与浪漫。
  随着一缕清风,玉兰姐款款地向我走来。她赤裸着整个身子,晶莹透亮的水滴在她优美柔曲的胴体上就像串串珍珠,一头飘逸的秀发下闪耀着水晶般的大眼睛,不似嫦娥,胜似织女。我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谁能比她更迷人销魂,造物主怎么会把如此绝色的女人赐给我这个穷困落迫的教书匠,是交上了桃花运,还是前世修成的艳福,真是匪夷所思。
  “怎么,刚才还没有看够,转眼之间就不认识我了?姐姐的身子是好看还是难看呢?”她嗲声软语,更是夺人心魄。
  “好看极了,姐姐是世界上最美丽性感的女人,我能娶上姐姐这样的绝代佳人真是福份不浅,能陪伴姐姐一辈子更是我的造化。“
  “好了,好了,哪学得这么油腔滑舌的,姐姐还不至于那么美,要是有那么美了,姐姐就成了神仙。成了神仙就不食人间烟火了,还能和你睡在一起,厮守一辈子?姐姐要你今晚像个真正的男人。”说着,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娇羞含媚,宛如出水芙蓉。
  我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生怕过分用力会摧残了这朵娇嫩的鲜花。她的嘴角策微前伸,送来了一股股淡淡的幽香,不由得使我神不守舍,紧紧地抱住了她狂吻起来,我们相互吸吮着对方的口汁,就像饥渴的人喝上了玉液琼浆。
  我们相拥着躺在柔软的芦苇床上,放肆地享受着美好的性爱,仿佛宇宙中只有情人两对:天上牛郎织女,地下我与玉兰。她半睁半闭着眼睛,千媚百态:“夫君,为妻的身子荒了十八年,你要好好地深耕啊;夫君,你好狠心呢,我有点受不了了;哎呀,好夫君,你再加把劲儿,我要给你生个胖儿子。”
  狂欢之际,我意外地嗅到一股异味,仔细一摸,竟是处女红。啊,姐姐说得一点不假,她的内部世界没有给了裘朝东,她用无力的双腿再次维护了身子的清白,战胜了裘朝东的强暴。我的担心实在是杞人忧天,她的肚子里只怀着我的孩子,我狂奋不已,竭尽功力,满足着玉兰姐的贪欲……这个时候我能做点什么呢,我只能享受着性爱!性爱是爱情的最后喷发,也是爱情的最高境界!过去的宦官多么可怜,一辈子也插入不到女人的内心世界。
  这个制度也是封建社会发明的,它维护者封建皇权,皇帝有多少个女人都是合法的,越多越好,多多益善,优中选优。有的女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她们的青春都在幽暗的皇宫里度过,一不小心就要陪葬。这是怎样的哀痛者,这是多么残酷的社会制度!玉兰姐是我的终生所爱,我只有她一个就够了。我们的爱是彻头彻尾的,是表里如一的,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我们的爱如果有任何瑕痔,都是不可想象的痛苦!
  新中国实行的是一夫一妇制,这是历史的巨大进步,是人类爱情的高度结晶。谁要是敢于破坏这一制度,必将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身碎骨,遗臭万年。我们的爱和母亲的爱不同,她是被动的爱、无奈的爱,我们的爱是主动的爱、情投意合的爱,是一辈子厮守的爱。
  我们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不管遇到了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要同生共死,维护我们的爱情尊严!我们都已长大成人,什么样的风浪都度过来了。我们不怕戴破鞋游街,因为我们捍卫着爱情的权利。这个权利是上帝给予的,是人民共和国给予的。我们的爱是非常自私的,我们彼此爱着对方,这个世界会因为我们的爱会变得更加美好。今晚的爱是由牛郎织女见证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快乐莫大于今晚!
  然而,正当我们享受着最后时刻的快感时,突然从桥头上传来了一声呐喊:“快来捉奸啊,别让这对狗男女跑了!”随即,一群黑影迅速地向芦苇丛中跑来。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