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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染缸

作品名称:人性的证明 ——蒋爱珍的故事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12-30 19:52:07      字数:5027

  冯团长从台上下来后,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还在台上就被这个张国政搞得灰溜溜的,自己说了一长路,张国政只说了一句话,他不知道谁的话分量重一些,听众会记住谁的话,要是只记住了张国政的话,那就不得了,张国政说的是他冯某人在放屁。
  李德淮把蒋爱珍叫到办公室里谈话,蒋爱珍其喜洋洋,以为李德淮就要为她洗清冤屈了,三几步就跑到了李德淮办公室。
  李德淮见了蒋爱珍,就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把椅子,意思是叫她坐到那里,蒋爱珍一看他这态度,心里就凉了一半。
  李德淮说:“蒋爱珍同志,我和你谈话就是这样光明正大,门是打开的,我们两个也是隔得远远的,虽然你很漂亮,我却是个不近女色的好干部,请你自重一点,不要在我面前抛媚眼。”
  蒋爱珍说:“李组长,你这是哪里跟哪里啊,谁向你抛媚眼了,谁要把你怎么样了?”
  “没办法,我这是要预防啊,你看你和张国政的事,搞得满城风雨,这说明只要和你沾上边准没好事,所以,我得预防。”
  “李组长你是上面派来的干部,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像那些没素质的人样,满嘴喷粪,谁和张国政搞得满城风雨了?明明是他们无中生有,我都写了材料向你讲明了,你怎么还和他们站一边。”
  “蒋爱珍同志,今天是我找你来谈话,不是要你来质问我的,你还说别人没素质,你自己有素质啦,把领导的意图引到歧路上去,这就是你的好素质?”
  “我的素质好不好无关紧要,我没去冤枉谁,也不和坏人穿一条裤子,李组长你就不同了,你要管好多人,管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弄得不好就站到了坏人的队伍里来陷害忠良。”
  “蒋爱珍同志,我再一次警告你,今天是我找你谈话,现在你就回答我的问题,你再要是叉七叉八把话题引开,我就不客气啦!”
  “好吧,你问吧,我看你吐出什么东西来。”
  “第一个问题,你和张国政的关系是不是非同一般?”
  “是比一般的男女关系密切一些,我们就是兄妹关系,我哥把我委托给他照看的。”
  “你今年多大了,还要人照看?”
  “我今年二十二了,因为我是个女同志。”
  “张国政是怎么样照看你的,白天晚上都照看吗,是不是你睡到床上了,他也要来照看?”
  “李组长,张国政同志心地纯洁,他没有你这种流氓想法。”
  “那谁有呢?”
  “谁这么想了,这么说了,谁就有!”
  “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同张国政打猎了?”
  “是的。”
  “打过多少次了?”
  “很多次,记不清楚了。”
  “你们外出打猎,自然是要很长的时间,人有三急,你是如何解决内急的?你解决内急的时候,张国政是不是就在一边看着?”
  “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不能,你必须回答。”
  “我坚决不回答,亏你还是个团级干部,尽是流氓想法。”
  “蒋爱珍同志,你已经骂过我几次流氓了,你这样谩骂领导同志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前几年骂伟大领袖的人都被枪毙了,你知道吗?好,现在回答我第三个问题,十七日晚上,张国政去找你了吗?”
  “去了。”
  “是在你的卧室里吗?”
  “我的家就是我的卧室,我只有一个房子。”
  “回答问题,是在你的卧室里吗?”
  “是的。”
  “你们亲嘴了没有,他摸你了没有,他睡到你身上去了没有,他那个东西进去了没有?”
  “李组长,你还怪我说你是流氓了,你就是个十足的流氓。”
  “蒋爱珍同志,请你回答问题,严肃一点。”
  “回答就回答,他什么也没做,他是和潘杰宝医生两人一起去的,只待了几分钟就走了。”
  “张国政有没有一个人去过你的卧室?”
  “有。”
  “两个人的时候,不方便亲你摸你搞你,他一个人去的时候,是不是亲了摸了搞了?”
  “没有。”
  “有证明人吗,谁可以证明?”
  “你的流氓问题要找流氓来回答,我回答不出,你还是去找黎基雨尚可平他们吧,反正你们是一丘之貉。”
  “蒋爱珍同志,我再问你第四个问题,现在医院里流行关于你的四个故事,你都听说了吗?”
  “是四条谣言,我也听说了。”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解释一下,你和张国政勾搭在一起,是谁先找的谁,你们在一起亲了多少次嘴,摸了多少次,搞了多少次?”
  “李组长,你不应该叫李德淮,你应该叫‘你得坏’,你就是个流氓,是和黎基雨他们一模一样的流氓胚子。”
  蒋爱珍说完就冲出门了。
  李德淮站起来说:“蒋爱珍同志你不要走嘛,有错误就要承认错误嘛,就要改正嘛,你不知道瞒病必死瞒帐必穷的道理吗?你不要走嘛,我和你还没谈够呢,再多呆一会儿吧!”
  蒋爱珍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说:“神经病!”
  李德淮见这个蒋爱珍不屈服,就开始发动积极分子检举揭发张国政和蒋爱珍的问题,叫他们每人写一张大字报贴到医院外面的墙壁上,还专门派了两个民兵日夜守着这些大字报,生怕破坏分子来撕了它。
  群众的创造力是无限的,大字报重复说着一件事,那就是张国政和蒋爱珍的奸情,还有人想出了好办法,那就是画漫画,把黎基雨他们四个人讲的四个故事用漫画页码画出来,贴到墙上。
  这些漫画都用了夸张的手法,漫画里的张国政和蒋爱珍一律没穿衣服,张国政胯下的那一筒又大又长,比树还大,掉在地上拖灰。他的屁股紧缩着,没有股沟。蒋爱珍的脸是一张鬼脸,她胸前的两个馒头就是两只箩筐,又鼓又大,她胯下的深涧被丛草覆盖,那些草比头发还要长,里面的一线泉水哗哗地流着。
  还有一些漫画是画的动物,雄鸡扇着翅翼在追赶母鸡,它铲着爪子,欲爬上母鸡的背。公牛在追逐着母牛,公牛的牛鞭从肉里飙出来,鲜红鲜红,闪着光,滴着水,它昂着头叫着,或者在母牛屁股头嗅着。公狗和母狗在打恋,公狗那个东西进入了母狗体内不得出来,两只狗一南一北拉扯着,不得清场。
  张国政和蒋爱珍就这样被人丢进了染缸,人们站在缸边,手里拿着棍棒在染缸里搅拌,搅了一圈又一圈,拌了一轮又一轮,直到完全染黑。
  李德淮把大字报漫画高潮掀起来后,又将运动推进到更深层次,他开始在医院里划派了,一边是积极派,一边是保守派。
  徐金逸书记是个话不多的人,自从黎基雨他们跳出来捣乱起,一直到工作组进驻医院、李德淮掀起大字报漫画高潮止,他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人们猜不出他的态度,李德淮在等待他的觉醒。
  李德淮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在他开始排队前,他先找了徐金逸谈话。李德淮说:“徐金逸同志,运动已经来了,你是站在前头指导工作还是拖它的后腿,这就是检验你是不是一个好领导的试金石。”
  徐金逸说:“李组长,现在不是不搞运动了吗?”
  “徐金逸同志,我们这是新疆,隔北京几千公里,自然是要慢几拍,北京不搞运动了,我们起码还要搞两年,古人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我们这里还在玉门关西边好远呢。”
  “李组长,你这个说法很新奇啊,我从没听说过。”
  “好吧,闲言少叙,你说说,对于3·17事件,你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事实一边,站在真理一边。”
  “我这里不讲事实和虚构,不讲真理和谬误,只讲你站在谁一边,是站在张国政一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李组长同志,你要处理张国政,首先就要弄清楚事实,就要先调查三月十七日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实有其事还是子虚乌有,你不能光凭个人的好恶来办事,不能够你不喜欢谁就认定他一定做了坏事,总之,你要实事求是。”
  “徐金逸同志,你先回答我,你相不相信组织,相不相信党?”
  “我当然相信呀。”
  “我是不是组织派来的,是不是党派来的?”
  “这也没错呀。”
  “冯团长可不可以代表组织代表党?”
  “应该也可以吧。”
  “既然你相信组织相信党,那你就应该相信我相信冯团长,不然,就不能落到实处。我和冯团长都说张国政有问题,那他就是有问题;我和冯团长都说张国政和蒋爱珍有奸情,那他们就是有奸情。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还要讲什么事实呢?我的话就是事实!”
  “李组长,恕难从命,我认为你的逻辑有问题。”
  “那好吧,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就靠边站吧,即日起,停止你的职务活动,你就是一名普通的医生了,不再是书记了。”
  徐金逸出去了,他不想和这个人多呆一分钟。
  李组长又将其余的几个支委喊来谈话,其实,张国政和蒋爱珍都是支委,除开他们也就没两个人了,这些被叫来谈话的人都说3·17事件是清清楚楚的,那天晚上,徐书记已经调查清楚了,张国政和蒋爱珍根本就没那回事。
  李组长就把这几个支委也拉黑了,让他们靠边站,然后,他就向医院宣布,医院党支部停止活动,所有的支委都是保守派,徐金逸就是保守派的头头。
  将医院党支部拉下马后,李德淮就完全操控了医院,裴副院长也就成为了他的左右手,他们分别找科室头头谈话,叫他们表态站队,或者是站在积极派一边,或者是站在保守派一边。
  中层干部划派之后,李德淮就给下面的医生和护士划派,令他惊奇的是,竟然有四十几个人划到了保守派,两派对照,积极派这一边还是多了二十几人。
  保守派就像弹簧一样被工作组打压,他们被压到了极限,说话和做事都受到歧视。
  有人开始反弹,苏向东写出了一张大字报《呼吁医院广大群众为受害知识青年蒋爱珍伸冤》,大字报说:蒋爱珍同志十六岁就来到新疆,怀着一颗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红心投入工作,她在1连工作两年,在我们医院工作四年,她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蒋爱珍同志是一位纯洁的姑娘,她为人热情大方,作风正派,志虑忠纯。这样一位好姑娘却遭到某些人的栽赃诬陷,医院里有几个烂肠瘟,为了打击和搞垮张国政,就把蒋爱珍绑上了他们的战车,说她和张国政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还把这样的子虚乌有编造得有鼻子有眼,工作组来了,也不辨是非,竟然相信了他们的鬼话。广大的有良心的医务工作者,你们要擦亮眼睛,明辨是非,勇敢地站出来为受害的蒋爱珍辩护,为她申冤,你们如果无动于衷,灾难总有一天也会落到你们头上的。
  大字报贴出来,很多人都去看,也有人报告了李德淮,李德淮就叫裴副院长把苏向东叫过来问话,又叫黎基雨去撕了大字报。
  苏向东昂首走进了李德淮的办公室。
  李德淮说:“你叫苏向东?你好大的狗胆哟!”
  苏向东说:“这天下大家都有份,你可以说话,我也可以说话!”
  “那我告诉你,没你说话的份,你把大字报贴上去,我就叫人去撕,因为你干扰了斗争的大方向,企图扭转运动走向,我们怎么让你的阴谋得逞呢。”
  “李组长,你搞错了啊,搞阴谋的人不是我,我的行为是正大光明的,背地里搞阴谋的人是黎基雨他们。”
  “那好吧,我不和你辩了,你说说,你改不改你的观点,是不是站到我们一边?”
  “我坚持我的观点,蒋爱珍是被冤枉的,我要为她申冤!”
  “那好吧,你就离开这里吧,从今天起就停止你在这里工作的权利,听候处理吧。”
  苏向东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牛小玲也是反弹的一个,她也贴过为蒋爱珍说话的大字报,也几次倾听过蒋爱珍诉说冤情,为她讲过话,李德淮听说之后,几次三番地将牛小玲找来谈话。
  李德淮说:“牛小玲同志,我郑重地警告你,你已经滑到了坏人的边缘,我们如果不再拉你一把,你就一定会掉到坏人的深渊里。”
  牛小玲说:“李组长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胆子小,经不住吓。”
  “我不是吓唬你,我说的全是真话,你这个同志危险啦!”
  “李组长,我可是全没这样的感觉啊,蒋爱珍同志是个好同志,是有人故意栽赃冤枉她,她不是坏人,也不是危险的深渊,我为她说话就是为正义说话,为真理说话。”
  “牛小玲同志,你搞清楚啊,在医院里,我现在就是正义,就是真理,你不要说胡话混话。”
  “李组长啊,你要谦虚点,我还没听谁这样夸自己的,就是伟大领袖都没这样自夸过,何况是你这样的小角色。”
  李德淮气得把这个牛小玲赶出去了,到了第二天没事做了,就又想起牛小玲来,又叫人把牛小玲叫来谈话,一连五天,天天叫来谈话训斥,把个牛小玲弄得快要发疯了。
  岸柳也是反弹的一个,李德淮有一天就径直走进了岸柳的家,他对岸柳爸爸说:“你要教育好岸柳,不要和坏女人谈爱,不要和坏女人打成一片。你们做家长的要好好想想,到底要接一个么样子的媳妇进屋,不干净的女人也要么?”
  岸柳爸爸不做声,他只认装烟给李组长抽。
  李德淮吧了一口烟又对岸柳说:“年轻人是容易犯错误的,比如说你吧,交友不慎,竟然交了蒋爱珍这么一个坏女人。”
  岸柳说:“李组长你说话要有凭据,不能信口雌黄,谁说蒋爱珍是坏女人啦,他哪里坏了?”
  “我说她是坏女人她就是坏女人,她哪里都坏。年轻人,你还是要听大人劝,我现在就以领导的名义,以长辈的身份告诉你,蒋爱珍的问题还没有搞清楚,你不能和她谈恋爱了。”
  “李组长,既然蒋爱珍的问题还没搞清楚,你就不能叫她是坏女人,你这样叫她就是诬蔑她。”
  “好吧,那就不这样叫她吧,但是我告诉你,她极有可能是坏女人,你一定要听我话,不和她谈了。”
  岸柳没做声,李德淮就对岸柳爸爸说:“你是做父亲的,你能保证你儿子不和蒋爱珍谈恋爱了吗?”
  岸柳爸爸说:“我当然能保证,他要不听话,我就打断他的腿。”
  岸柳说:“爸爸,人骨头比不了狗骨头,狗骨头易愈合,人骨头难得愈合,你打断了我的腿,我还怎么工作?”
  “儿子耶,李组长坐在这里,我不这样说显得我没诚意。”
  李德淮笑了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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