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的平凡（4/4）

　　（六）
　　“怎么在外婆家呆这么多天，不是早就叫你回来了吗？”妈妈一通责备，取下他背上的背篓。
　　“我今天遇到小玲了！”小凡高兴地说道。
　　“就是你说的学校里的朋友？”
　　“嗯！”
　　“你们都玩了些什么啊？”
　　“我带她去采蘑菇！”
　　“你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吗？”
　　“不知道！”
　　“那你还去采。”见小凡有些不高兴，母亲继续说道，“山里有蚊子，还有蛇，你带她去那些地方，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才不会遇到蛇了！”小凡倔强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令人厌烦的声音。“二嫂啊！你家的小凡好调皮啊！居然爬到了车顶上去，高高的，哎呀！好危险啊，看得我的心啊！都快从嘴里吓出来了，要是掉下来，麻烦就大了咯。”赵疯子坐在路边的一把烂椅子上，一边摇着一边大声地叫着，像唱歌一样。
　　母亲看了小凡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因为那天在外婆家说的够多了，相信他都听进去了。
　　“不听话的小凡啊！你妈妈应该好好打你一顿才好！二嫂，一定不要宠他啊！”赵疯子还在喋喋不休。
　　“人家想怎样干你屁事！死皮赖脸的家伙，有本事管你家的儿子去！”不远处的杨大嫂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大蒜指着赵疯子骂道。杨大嫂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言语随意，很少经过大脑的思考；加上是外地来的，说起当地话来口音比较奇特。有时候一激动，一阵“稀里哗啦”的杂和语言，谁也听不懂。
　　“你这个死婆娘！我今天没说你……你给我安份点！”
　　“你叫哪个做‘娘’？”杨大嫂笑了笑，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脚踢翻了破摇椅，瘦弱的赵疯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杨大嫂高大壮实，赵疯子也不敢动她，只敢站起来远远地和她对骂。
　　他们两个就像是一对打不死的冤家，这样吵架也不是一两次了。平日里，他们都将爹娘揣在兜里，以便吵架的时候拿出来用。有时候连天上的太阳、星星、月亮都不会放过，所以经常都是吵得天昏地暗、日月无辉。当然，别以为他们的厮杀会如此简单，好事的旁人要是想观战，最好是离远一些，不然也很容易受到牵连。
　　夜晚。小凡的爸爸在院子里和几个邻居打牌，很是热闹。楼上的房间，白炽灯的黄光在窗口微微地颤抖着，小凡在被窝里老实地呆着，母亲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刺绣。
　　“妈妈，你缝好一个刺绣，大概要花多长的时间啊？”
　　“如果不耽误的话，一个星期左右。”
　　“妈妈做的刺绣真好看。”
　　“像这样的刺绣，要做好五六个，才能为你在学校报到名了。”
　　“哦，如果我也会刺绣，那该有多好。”
　　“傻孩子！男生哪有学刺绣的，你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了，找到一个好的工作，就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那还得等多久啊！”
　　“对了，你说你今天遇到了小玲，她家也在三棵树吗？”三棵树是一个地名，传说那儿曾经生长着三棵参天大树，名字因此而来。
　　“不是的，她是到她姑妈家玩的，就是徐彪哥哥家。”
　　“哦！原来是他们是亲戚。”母亲看着小凡有些心不在焉，“小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没有！”小凡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是不是和徐彪哥哥闹矛盾了？”
　　小凡摇了摇头：“这个假期他没在家。”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然等下睡不着哦！”
　　也对，如果不说出来，小凡估计也不能入睡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听说方门洞里有死人，是真的吗？”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小凡知道他瞒不过母亲，“是小玲告诉我的。”
　　“你们还跑得够远的！”母亲责怪地看了看小凡说道，“你们该不会跑道那儿去了吧？”
　　“没有！我们只是在外婆家的后山。”
　　“外婆家的后山应该看不到方门洞才对啊。”母亲疑惑地看了看小凡。
　　“我们是到……反正我们就是在后山看到的。”
　　看到小凡一脸的委屈样，母亲知道小凡有什么事在故意隐瞒着她。说到：“危险的地方一律不能去，知道吗？尤其是方门洞那样的地方，很危险的，更加不能去了。而且还是带着同学，万一人家出了事，她爸爸妈妈肯定要来责怪你的。”母亲说了他几句，便也不再追究他。
　　“哦！知道了。”小凡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有多余的争辩。“妈妈！你听说过‘巧达河水干’吗？”
　　“嗯，听说过，那是清朝年间的事了。”
　　“清朝？”小凡不明白。
　　“就是几百年前，当时的人们思想还很落后，只知道信神信鬼，却从来不相信自己。”
　　“我和小玲，我们看到那块墓碑了。就是洞口的那个小白点……好恐怖哦！”小凡怯怯地说道，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母亲笑了笑摸着小凡的头说道：“傻孩子，人家是埋到了洞里很深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在洞口看到，你们看到的只是岩石罢了。”
　　“那么你有看到过吗？妈妈！”
　　“没有，以前小的时候，我和你舅舅，还有好几位阿姨到过一次斜阳坡，那是离方门洞最近的一次了。”
　　“哦！在哪儿能看到那个死人的墓碑吗？”
　　“看不到！因为光线很暗，往里只能看到一点点。而且洞内是倾斜向下的，巨大的岩石一块接着一块，凹凸不平，看起来白森森的，像骨头一样，怪吓人的！”
　　“那个方门洞看起来很大的样子。”
　　“嗯，比你们的教学楼还大，很大很大！”
　　“我们周围有认识的人进去看过吗？”
　　“没有，那儿根本就没有路，有很多看不到底的深坑，它们有的被草遮住，不小心很容易踩空掉下去丢掉性命，真不知那个死人是怎么弄上去的。”
　　“我原本以为，方门洞那儿很好玩了，能有路通往那里。”小凡遗憾地说道。
　　“乖孩子，那些地方太危险了，连大人都不敢去。今后不管谁约你，都不能去，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好了，现在也不早了，阿凡，好好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了。”母亲收拾起针线准备要走。
　　“妈妈！”
　　“怎么了？”
　　“我……我害怕！”
　　“你怕什么啊？”
　　“我怕……那个死人来找我！”
　　听小凡这样说，母亲真是哭笑不得：“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回来找你呢？”
　　“我……我就是怕！”小凡和他的家人一样，不相信迷信里的东西，但小凡就是害怕鬼，那种飘忽不定的东西总是令他心惊胆战。而且，他今天不止可能被鬼盯上，关键还得罪了神，这使得他更加的不安了。
　　“放心吧，孩子，世上没有鬼，那些都是人们瞎编的。”
　　“我……如果世上有鬼，你说，鸟人会保护我吗？”
　　“会的！阿凡。”
　　“那你之前不是说，鸟人只会认真地读书，不去管别人的事情吗？”
　　母亲笑了笑说道：“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母亲将小凡的手握到手中，“孩子，你听妈妈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古老的王国。豪华的宫殿里住着一个非常自私的国王，他成天过着奢侈的生活。而他的平民，却长久的挨冻受饿，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国王的身边有五个儿子，其中最小的一个王子十分的善良，每次看到受苦受难的人们，他总是给予帮助。当然，也由于他和其他王子的意见不同，所以总是遭到排斥，就连国王，也十分反感他的第五个儿子。但不管周围的兄长们怎么看待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
　　有一天，国王在皇宫里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宫廷里聚集了达官显贵，还有的是来自其它国家高官贵族，他们都来庆祝国王的八十大寿。所有的人都在欢快地玩乐着，却不见小王子。当然，小王子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和以前一样在外面救济这那些贫穷的人们。正当国王他们玩得高兴的时候，从宫廷的外边突然飞进来一位天使，她也是来庆祝国王生日的。所有人一看到是天使，都安静了下来。
　　天使对国王说道：“作为生日礼物，你和你的王子们每人可以许一个愿望，我都会实现。”
　　听到天使可以完成他们的愿望，国王首先站了出来，他对天使说道：“我要永远年轻，永远活在这座宫殿里！”
　　天使点了点头，接着大王子站了出来：“我要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可以买下所有我想拥有的东西。”
　　天使也点了点头，二王子还没想好要许什么愿，肥胖的三王子站了出来：“我要拥有世界上所有的美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天使看着三王子笑了笑，接着也点下了头。这时二王子也想好了：“我要让世上所有的人都害怕我，对我退避三舍！”
　　天使显得有些惊讶，在场的人也是一片嘘声。不过天使照样点了点头，周围的人都立即变得紧张起来。不过四王子不同，他淡定地走到天使的面前。对天使说道：“刚才他们许的愿望，我都要拥有！”
　　周围的人更是被四王子惊呆了。
　　“你们的愿望都很简单，我马上就实现它！”
　　这时，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也在担心着。天使挥动着手中的法杖，将老国王变成了一棵常青树；将大王子变成了一座小金山；将三王子变成了一本宽大的菜谱；将二王子变成了一阵龙卷风。四王子害怕得想要逃跑，不料被龙卷风吸了进去。这阵龙卷风十分狂暴，周围的大臣里，那几个年纪大的吓得瘫倒在地，惊掉了魂；其他人跑的跑、逃的逃，剩下几个还在跪地求饶。但龙卷风并没有吸走其它的东西，而是卷着长青树、小金山和巨大的菜谱一起消失到了遥远的天边。
　　不一会儿，五王子赶了回来。他大吼了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时天使走到他的身边，问他想要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天使都会帮他实现。五王子看了看倒塌的宫殿，沉思了一会儿，稳沉地说道：“给我一对翅膀，我要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们！”
　　天使微笑着点了点头，让五王子的背上一下子长出了一对白色的翅膀，把他变成了鸟人，接着就消失了。
　　从那以后，五王子好好治理国家，他的子民们没多久便过上了美好的生活。后来，像他那样喜欢帮助人们的鸟人也越来越多。
　　故事说完了，母亲摸了摸小凡的头说道：“直到阿凡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鸟人也会出现哦！”
　　“那么妈妈，我会见到想王子那样的人吗？”
　　“会的，不过前提是小凡要听妈妈的话，不能调皮的。”
　　“嗯，我一定听妈妈的话！”
　　“听话就是乖孩子，人人都喜欢！”
　　“王老师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你们的班主任老师啊？”
　　“嗯，妈妈！王老师真的好好哦！每次上课的时候，我总是会看到她的身上有一圈淡淡的光芒。”
　　“那是因为王老师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对你很好。”
　　“我是说真的。”
　　“好了好了，是真的！”母亲微笑着说到，“阿凡！今天不早，好好睡吧！”
　　“嗯！晚安，妈妈。”
　　“晚安！”
　　平凡的心愿平凡的故事，平凡的夜晚平凡的月。一日复一日，因为这些充满了力量的故事，小凡也在努力活好自己的故事。灯灭了，风静了，伴随着朦胧的虫鸣声，他又回到了熟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