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为何

　　白清手执“猎神牙”向逆劫刺去，“猎神牙”放出极亮又锋锐的尖芒，这一刀只要刺下，不管逆劫修为有多高深，那一只手都肯定是要废掉了。
　　逆劫目光一凛，他知道此举所冒风险极大，但是他还是不能收手，否则计划一定会被身后追来的林无风给打断。
　　他的右手心蓦地冒出一团波动巨大的气劲，这气劲似云朵又像棉花，有着不俗的韧性与防御力。
　　当白清的刀锋将要洞穿逆劫右手时，那股气劲突然发威，硬是将“猎神牙”的攻击方向倒了个个，指向白清，不过锋利的刀尖传来的切割力量虽然没有直接接触逆劫，但也让逆劫方才愈合的右手掌心的伤口再度裂开，并且流血。
　　白清反应不慢，瞬间撒手，右手却也让刀芒给擦到，掌心处出现了一道浅浅地口子，但是却流血不止。“猎神牙”再次失去攻击目标便在半空中翻转了两周，最后被逆劫突然伸出的左手给握住。
　　白清下意识地去抢夺，也不管伸出的是血已漫过了半边手掌的右手。逆劫同样也伸出空闲下来的右手，与白清对碰在一起。
　　刹那间，白清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哪怕是两次被血魔追杀都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好像有那么一片磅礴浩瀚的內气如江水决堤般涌入自己堪比小湖泊的丹田里，充斥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中，使他整个人体内都盈满了逆劫的内力。若是此时逆劫想要灭杀他，只需稍微控制一部分内力破坏他的体内结构即可。
　　白清无法反抗，被逆劫的内力所制，就是他想动弹一下都艰难万分。白清努力感知着自己体内的情况，很明显地发现有一股与剑道不同的力量在自己身体内盘旋游走，驱之不去——那是逆王宫人所掌控的逆乱之力。
　　白清右手血流得更多了，这些血其实算是因为体内內气爆满而不得已外溢出来的。逆劫由于在与白清对碰，右手也不断有內气涌出，这就导致他的右手也在不断出血，于是两人对碰的双掌间都是鲜血，还时不时有血滴落下来、漫延开来，样子十分惨烈骇人。
　　“果然是了。”逆劫混沌的目光在此刻变幻闪烁，竟有了一丝彩色的光感，而心头复杂的情感在确定答案后再度变得深重绵长。他微微张嘴，但是并未发出声音，只是浅浅的做了做嘴型来掩盖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实。
　　“滚！”逆劫右手抵住白清的右手，就势一旋，然后猛地喷涌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白清击飞了几尺。那逆乱属性的內气在击飞白清时打入了白清的伤口，那本来流血不止的伤口突然被一股外力给抵住了，不再流血。
　　同时白清仰天一口淤血就喷了出来，血滴飞溅成线足有数尺。还要一缕灰黑色的气息也随之从白清口中逸散，这是血魔一刀劈伤白清后背时刀刃上渗入白清体内的阴鬼之力。
　　“逆贼受死！”林无风紧逼而来，他一剑砍来，逆劫被迫躲避，顺便闪到了一边去。
　　“啊......”白清撑着地，双眼瞪大，最后实在也撑不下去了，便头一歪，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四散开来的剑宫弟子们与已和血月厮杀一番晋天卫全都赶来，他们看到眼前的情况，决定马上结成阵法一同抗敌。
　　血月也来到了此处，晋天卫结阵拥有不小威力，就算是她的武道修为比他们单独任何一人都要高上许多，也没有在他们手里讨到什么好。
　　血龙和血夜过了一会同样赶了过来，只不过他们两人还驾着与白清一样昏迷不清的晋天城主，晋天城主为了让白清带走“猎神牙”，拼尽全力地纠缠住了血龙与血夜，只是可惜，最后仍是不敌被擒。
　　血龙与血夜身上的衣物也有部分被晋天城主的剑气撕开，毕竟正面对轰起来谁也没有把握绝对制住与自己同级的对手。
　　血魔情况最糟，但是被逆劫用秘法医疗过后他短时间内还是有一些战力的，內气其实也没有损耗太多。
　　血夜把晋天城主放在地上，左手上拿着晋天城主纯白色的配剑，同时抵在晋天城主的胸前，冷声道：“晋天卫听着，不想让你们主子死就闪到一边去！”
　　晋天卫的统领名为萧澜，此时血夜拿着老城主的性命要挟晋天卫其实就相当于在要挟他，因为老城主失控，他便是这晋天城主府中唯一可以调遣晋天卫的人。
　　萧澜是矛盾的，他受老城主多年的栽培，自然是希望老城主可以平安无事的。可是若是现在撤走晋天卫，留下剑宫弟子们孤军奋战，好像也情理上也说不通——因为守卫仙物本是自己府中的事情，剑宫弟子仗义前来相助，等开打了却把敌人甩给剑宫弟子，这确实不是大丈夫所为之事。
　　倒是林无风解决了他的矛盾，林一边替白清诊断，一边对他说：“萧统领，撤军吧，这里交给我们。”
　　“这......”萧澜心中还有些顾虑，这里是晋天城主府，在自己的地盘上其他府军过不了多久便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到时再结成各种阵法，对这五个实力强大的敌人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而剑宫弟子也被杀了数十人，剩下七八十人就算结阵再加上林无风，胜算也不是很大。因为敌方那个最强的逆劫，完全可以牵制住林无风，而剩下的弟子修为最高不过武道七重天，单打独斗都不会是四大血手的对手，只能结阵对敌。
　　可齐聚在一起的四大血手配合怎么可能不默契，威力怎么可能不恐怖？要知道曾经那桩屠尽了皇城与剑宫数百联军的惨案便是他们四人联手办的！虽然当时四大血手乃是突袭，没有给联军多少准备时间，也没有让联军结成多少阵法，但是联军当中，也有着好几位剑宫长老与皇城将军级别的强大武修啊！
　　换言之，晋天卫与晋天府军才是抵挡四大血手的最强战力，而林无风加上结阵的剑宫弟子对付逆劫也是毫无问题的。如此鏖战下去，萧澜相信夺回“猎神牙”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要知道老城主拼成这样也是为了守住“猎神牙”，所以以老城主脾性是绝对不会同意撤兵的......一战，说不定还能夺回其他天城失掉的仙物呢！
　　“临风剑君，我想还是让我们继续战斗吧，这样情况可能会好上许多......并非我萧澜薄情寡义，只是我想老城主若是清醒的话，是绝对不会让我们撤兵的。”
　　萧澜身后的晋天卫们都隐隐点头，他们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城主的脾气也是很了解的，老城主若是清醒，哪怕血夜现在把剑刺进他的身体，他都会让他们继续进攻，不要管他的。
　　说实话，林无风需要晋天卫的战斗力来替剑宫弟子分压，但是他又实在不忍心看着眼前这位素来慈祥和蔼、品德高尚的老前辈在血夜的剑下丧命。他已陷入两难境地，还幸好血夜没有同时要挟剑宫弟子，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由谁来出手阻止逆劫他们。
　　“林无风，你就让我们走吧，一定要和我们鱼死网破吗？”血魔苍白的脸上浮现一缕邪笑“还有你们晋天卫，只要你们不出手，你们的老城主啊就绝对不会有事的。”
　　“剑宫弟子，结阵！”林无风冷声喝道，他没有要求萧澜怎么做，因为他不想在两难中纠结，想凭自己的实力再尝试一下，哪怕希望再微渺，但“猎神牙”在自己眼前的时间也是越长越好......
　　“好了。”一身白袍的逆劫站到了四大血手的前面，他戴着遮住半边脸的白色面具，从面部上看不出什么变动与异常，就连语气也是一样的不急不缓、无喜无悲。
　　“你们，没有与我们鱼死网破的资格了。”逆劫平静的说，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什么？”结阵的剑宫弟子皆有些惊讶，但逆劫话语中的轻视与小瞧他们是能听出来的，所以个个內气运转，紧握剑柄，准备在皇甫潇等作为阵基的内门弟子的带领下与敌人一战。
　　晋天卫则磨掌擦拳，但也没有动手，反而退后了些许。他们武道第十重天的统领萧澜浓眉紧锁，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蓦地还向林无风看了一眼。
　　“萧统领，你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对？”林无风也看了过来，只不过他们两位领袖的举动在后面的晋天卫与剑宫弟子眼中很不被理解，尤其是剑宫弟子们血气方刚，又修习的是凌厉的剑道，早就想要好好来一番厮杀了，所以他们认为此刻直接进攻是最好的选择。
　　“感觉有些压抑......剑君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萧澜莫名地紧张起来，心慌胸闷，但是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哼”林无风反而笑了，只不过这笑容中多了分自嘲与无奈“何止是压抑，在我看来，那是一片似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仰头，把剑收回鞘中，对着逆劫“说吧，你要怎样才能放我们离开？”
　　“什么！”林无风的话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无论是晋天卫还是剑宫弟子，都一脸惊诧地望着林无风，他们不知道这位名声在外、如剑如风的男子为什么会道出如此泄气与挫败的话语，连萧澜也是感到不能理解——这，不是世人眼中的临风剑君！他的锋冷，他的骄傲哪里去了？
　　“萧统领，若城主醒来，请你代我向他表示歉意，“猎神牙”，我没有守住，剑宫，对你们不住！”林无风执剑抱拳，然后又向萧澜鞠了一躬。
　　“剑君这是做什么？”萧澜急忙扶住，他内心有着无比强烈的不甘与不解，但他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像林无风不到山穷水尽是不会轻言放弃的，至于原因，以后慢慢总会知道的。只是可惜，老城主拼命守护的“猎神牙”，还是讨不回来了。
　　与萧澜不同，剑宫弟子的不解与不满都表现了出来，他们齐呼着“剑君”，却换来林无风一声冷喝：
　　“打注定要败的仗，那不是英勇无畏，而是愚不可及！就算要打，也是我林某人一人来打，不可连累尔等后背白白失了性命——‘猎神牙’丢了，我林某人发誓一定将它追回；可是若是既丢了仙物，又赔上了我剑宫尽百年轻弟子的性命，那我林无风便是天下的笑柄、剑宫的罪人！”
　　众弟子听得这一席话越发呆了，他们也知道林无风不是那种不战而降的懦夫，相反，林无风在他们心目中一直都扮演着偶像与大丈夫的角色，所以他们更多的是疑惑，难道有什么东西是堂堂临风剑君都无法抵挡的？是让剑宫排位第三的天才长老都不能保全他们的？
　　这，是为何呀！
　　林无风再次看向逆劫，逆劫还是波澜不惊道：“没有捆住你们，要走便走，好走不送。”
　　旋即转头对四大血手道：“我们也该走了。”
　　......
　　萧澜似乎还想再做一番努力，但是林无风伸手将他拦住了。
　　摇摇头，林无风把一口冷酒吞入腹中，然后带着仍然不解的剑宫弟子与昏迷的白清，往晋天山走，还有两天的路程......
　　......
　　“你为何不让我杀光他们？”
　　四大血手跟随在逆劫身后，城外密林的深幽处传来一道冰冷的质问。
　　“就你，行吗？”逆劫嗤笑道。
　　“你为何不动手，难道做个摆设吗？”冰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反问......